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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景渊:“…………”

  各宫听闻齐王病重,都派了人来探望。东宫也派人送了两根百年血参过来,但林倾一直没来过。

  有各位太医每天会诊,林廷体内的风璃草毒总算一点一点排干净了,但他还是昏迷着,每日就靠些水和流食进补,本就消瘦的身子越来越虚弱。

  林非鹿急得不行,可又叫不醒他,后来想了想,打算试试现代“话疗”的办法。

  她每天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床边给林廷讲故事。

  一开始讲一千零一夜,后来讲童话故事,最后又讲起自己看过的武侠剧。

  这一日,正讲到郭靖的七位师父不允许他跟黄蓉在一起,非要把他跟穆念慈凑成一对。

  林非鹿盘腿坐在脚蹬上,手里还拿了把说书用的醒木,说到精彩处便在床上拍一下:“那郭靖当然不干啦,他只喜欢他的蓉妹妹。他的七位师父就说,混账!东邪黄药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从今以后,我不允许你再见这个小妖女!郭靖就急了,说蓉儿不是小妖女,蓉儿是很好很好的姑娘!”

  她叹了声气,不禁撑着脑袋开始幻想,如果自己一开始穿的是武侠副本,说不定现在也拥有自己靖哥哥了吧?

  床上突然传出一道虚弱的声音:“那最后郭靖和他的蓉妹妹在一起了吗?”

  林非鹿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意识到是谁在说话后,猛地从脚蹬上蹦了起来。

  林廷睁开了眼,正含笑看着她。

  林非鹿转头就往外跑:“孟扶疾!孟扶疾!大皇兄醒了!”

  候在齐王府的太医全部跑了进来,又是一番望闻问切,终于肯定林廷确实是没事了。他体内余毒已清,今后只要注意调养身体,就不会再出问题。

  太医又开了新的药方,等他喝完药,厨房也端来了清淡的白粥。

  林非鹿看着他渐渐恢复的脸色,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等房间内的人都离开,林廷半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对不起,让小鹿担心了。”

  她摇摇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廷似乎意有所感,虚弱笑道:“那之后呢?郭靖是怎么说服他的七位师父跟黄蓉在一起的?”

  林非鹿吸吸鼻子,忍住眼中酸意,又将剩下的剧情粗略讲了一遍:“后来他们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叫郭襄,一个叫郭芙,这就又是另外两个故事了。以后再讲给大皇兄听!”

  他眼睛弯弯的:“好啊。”

  林非鹿看了他一会儿,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指去勾住他的小指头,声音瓮瓮地说:“大皇兄,我们约好了,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的好不好?”

  林廷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去。

  他垂了下眸,长长的睫毛就搭在眼睑,投下一片浓郁的阴影。

  过了好一会儿,林非鹿才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他说:“小鹿,死了太多人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半开的窗户透进来,恰好将他笼罩。可那样温暖的光芒,却再也照不亮他的眼睛。

  林非鹿不是第一次看到林廷哭。

  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他就抱着兔子躲在草丛里哭。

  他其实一直都爱哭,他心肠是那样柔软,总容易为了这个世界落泪。

  可此刻眼泪从他眼里流出来,一点声响都没有,滑过他苍白的脸颊,一滴一滴落在他布满细弱青筋的手背上。

  他轻声说:“那么多人因我而死,何其无辜。我早该结束这一切的,哪怕是死了,也要在地狱背负这罪孽。”

  林非鹿眼眶红了,紧紧抓着他颤抖的手指:“不是你的错,跟你没关系。”

  他抬头看过来,很绝望地笑了下:“那么多条人命,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第72章 【72】

  一个连小动物都不忍心伤害的人, 看到那么多人因他而死,该是何其痛苦。他陷在抑郁的情绪里,负罪感只会越来越深, 直至被黑暗吞没。

  林非鹿握住他的手,像想努力给他温暖和力量似的, 语气却放得轻轻的,问他:“大皇兄, 你以为没有你, 就不会死那么多人吗?”

  林廷还流着泪, 湿着睫毛看着她。

  林非鹿说:“没有你,也会有别人的。总有一个人,会站在你如今的这个位置,成为这场权势之争中最重要的那颗棋子。反而因为如今站在这个位置的人是你,才让很多事免于发生,很多无辜之人免受牵连。”

  林廷怔怔地望着她。

  林非鹿认真地说:“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人,甚至是我,都做不到像你这样善良。我不会为了别人伤害自己, 为了自保,为了活得更好,很多我们不愿意做的事,到最后都会试着去做。可是你一直没有, 廷哥哥,你一直到现在,都守住了自己内心的原则与善良。因为你的存在, 这场夺嫡之争中,很多人免受其难。”

  没有人因你而死,反而因为你的存在,救了很多人。

  林非鹿的这一番话,其实有偷换概念的存在,却也说的是事实。

  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人,可能早就跟阮家站在统一战线上,为了储君之位大打出手了。争得越厉害,波及越广,死的人就会更多。

  而这一切因为林廷无声的反抗和阻止,都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林非鹿伸出手去,轻轻揩了下他眼角的泪。

  她手指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软软的,暖暖的,就像她此刻的声音:“你可以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难过,但不必因此愧疚。因为愧疚并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让一切变得更好。哪怕你想赎罪,也得活着才能赎对不对?”

  林廷看着她漂亮又温柔的眼睛,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每次当他被母妃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急得只知道抹眼泪的时候,小鹿总会聪明地帮他找出解决的办法。

  她从小就这么无所不能,他不仅宠爱她,更信赖她。

  就像现在她这么说,他好像就真的没那么难受了。好像黑暗里透了一缕光进来,让他能得以喘息。

  院外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在里头时就听见外面火急火燎的声音:“我的廷儿可是醒了?廷儿!”

  紧接着房门便被推开,阮贵妃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进屋看见林廷坐在床上,顿时哭着朝他扑过来,将人搂进了怀里。

  林廷也是很久没有被母亲这么抱过,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阮贵妃边哭边道:“廷儿,是母妃对不起你,母妃不该逼你,母妃以后再也不逼你了,你想做什么母妃都不拦着你了,我的廷儿,我的孩子啊……”

  林廷竟有些手足无措,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林非鹿。

  林非鹿不得不开口:“娘娘,大皇兄才刚醒,身子还虚着。”

  阮贵妃一听赶紧将他松开,但还是拉着他的手哭泣不止,一直到林帝进屋来,才堪堪收住了。

  林廷见父皇进来,想起身行礼,被林帝止住了。他眸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长子,关心了几句他的身体,最后才又叹又痛道:“做什么这样作践自己?寻常百姓都知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堂堂大林皇子,有什么事非要用死来解决?”

  林廷垂下眸去,没有说话。

  太医进来回禀了病情,得知林廷无恙,林帝和阮贵妃又交代几句,才终于回宫了。

  林廷得知自己昏睡多久小鹿便在这里守了多久,一时之间又感动又愧疚,对她道:“你也回宫去吧。”

  林非鹿叉着腰大声说:“我不!我就要在这看着你!万一你又喝那个什么什么草怎么办,哦对了,那东西你从哪搞来的?我要去把给你药的人抽筋扒皮乱棍打死!”

  林廷忍不住笑起来。

  他一笑,她也就笑了。

  两个人对视着笑了一会儿,林非鹿突然问他:“大皇兄,现在贵妃娘娘不逼你了,你可以过自己的人生了,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林廷愣了愣,好像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只是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没有什么想做的。”

  哪怕因为林非鹿偷换概念的开解,他不如之前有那么重的负罪感了,但抑郁的情绪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这么多年的逼迫和折磨,那些黑暗早已如蛛丝一般缠住他的心脏,让他无时无刻不感到压抑和厌倦。除非彻底将那些蛛丝连根拔净,否则他永远变不回曾经那个林廷。

  林非鹿有过身患抑郁症的朋友。

  前一天晚上她们还在酒吧一起快乐蹦迪,那个女生笑得比谁都大声,跳得比谁都欢,第二天早上,林非鹿就收到了她跳楼自杀的消息。

  那些情绪无孔不入,哪怕前一刻笑着,下一刻也能让你哭出来。

  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要你的命。

  林非鹿袖下的手指捏成了拳头,指腹贴在掌心时,能感觉到自己的脉跳。

  她抿了下唇,眼睛弯起来:“大皇兄,你今天听我讲了郭靖和黄蓉的故事,觉得好不好听?”

  林廷点点头:“好听。”

  林非鹿问:“那你想不想去体验一下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

  林廷愣了愣:“嗯?”

  林非鹿眯了眯眼,做出一副遥想的表情,语气突然变得深沉起来:“哎,你不知道,其实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女,我从小跟着奚贵妃娘娘习武,打雷下雨都不放弃练功,不就是为了有一天仗剑天涯吗!”

  林廷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所以?”

  林非鹿非常开心地拉住他的手:“所以大皇兄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行走江湖啊?”

  林廷半天没说话。

  林非鹿已经开始美滋滋的畅想了:“我们可以取一个艺名叫没头脑和不高兴!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劫富济贫,惩恶扬善!从京都走到江南,再从江南游至塞北,看遍大好河山,踏遍黄沙绿水。渴了喝酒饿了吃肉,困了便以地为席以天为被!红尘相伴,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不妙,差点唱出来。

  林非鹿及时闭嘴。

  但眼睛却还是闪闪发光,比天上的星星还亮,充满期待和热情地看着林廷,等待他的答复。

  过了好半天,林廷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说:“其他我都同意,但没头脑和不高兴是什么?”

  林非鹿:“害,你要是不喜欢,我还有别的。”她眨巴眨巴眼睛,特别认真地问:“奥特曼和小怪兽怎么样?”

  她总是爱说一些别人听不懂却又十分有趣的话。

  他的五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善良最有趣的女孩子。

  林非鹿也笑起来,然后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晃了晃:“那我们说好啦?拉钩!”

  林廷垂了下眸,半晌,慢慢将自己的手指伸出来,认真地同她勾住,轻声说:“嗯,说好了。”

  ……

  事不宜迟,林廷醒来后,林非鹿又在齐王府呆了两天,看着他好好吃药好好吃饭,气色一点点好转过来,才终于放心回宫。回宫之后,就直奔养心殿而去。

  林帝刚睡完午觉起来,懒洋洋坐在软塌上看奏折,看到她跑进来,便笑吟吟坐直身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到这里坐。”

  又吩咐彭满去拿她爱吃的点心和爱喝的酥茶。

  总说小五是皇宫的小福星,这话真的没错,以前救了太子,现在又救了齐王,林帝真是越看越喜欢,对她道:“等开春之后,朕打算赐你一个封号。”

  按照大林的规矩,得有大功的公主才能赐封号,否则就是以排行来论,比如长公主,三公主,五公主。

  林非鹿这一辈,甚至往上一辈,都没有哪位公主被赐过封号,这可是莫大的殊荣。林非鹿虽未做出过什么功绩,但就凭她于生死之际救了两位皇子的性命来说,也该论大功的,不算违背祖制。

  但是林非鹿对这个不是很了解,还以为赐封号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便点了点头:“好呀,父皇要赐什么封号给我?”

  林帝沉吟道:“你素来爱花,朕见你这两年来尤爱种茶花,你那花田之中绿色山茶长得最好,便赐你封号“绿茶”如何?”

  林非鹿:“??????”

  林帝独自沉吟:“绿茶公主,此名也甚是莞尔动听,似有茶香。”

  林非鹿:“………………”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第73章 【73】

  林帝完全没察觉自己女儿呆若木鸡的神情, 他越念越觉得这个封号真是太动听了,韵味十足,唇齿留香, 简直绝美!

  不愧是朕!

  林非鹿眼睁睁看着林帝就要提笔拟旨了,吓得一把抱住他胳膊, “父皇等等!”

  林帝笑呵呵说:“不必拒绝,这是你应得的殊荣。”

  林非鹿:“…………”

  她挤出一个十分真挚的假笑, 状似疑惑地问:“父皇, 这个封号虽然动听, 可会不会寓意不太好呀?”

  林帝说:“此话何解?”

  林非鹿深沉道:“绿茶虽美,却易逝易谢,花不常在,朝荣暮落……”

  林帝一听,对啊!小五正值花季,若用此封号,未免太不吉利了。

  思及此,他只能忍痛放弃, 拿笔的手也收回来了,思忖道:“改日朕还是叫礼部的人拟几个封号上来,你自己选吧。”

  林非鹿总算松了口气。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林帝便问道:“你可是刚从齐王府回来?你大皇兄的身体如何了?”

  林非鹿眼神暗下去, 语气也变得沉闷:“大皇兄虽然醒了,身体也在日益好转,但精神状态始终不见好。孟太医说, 郁疾在心,很难靠药物医治。”说着,眼眶渐渐红了,哽咽道:“孟太医还说,若长此以往下去,大皇兄可能就会陷入昏睡,再也醒不来了。”

  林帝本来以为人醒了就没事了,哪里想到情况居然如此严重,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林非鹿坐过来一点,抱住他胳膊,把小脑袋枕在他肩上,就像小时候依赖他一样。

  林帝叹着气摸摸她的头,听她轻声道:“父皇,我想带大皇兄出去走一走。”

  不等他说话,她便继续道:“我这几天翻看了几本医术,上面记载说,郁疾虽不能靠药物治疗,却可以用改变生活环境,放松身心自由的方式来排解。大皇兄自出生便一直常居京中,若换个地方,看看其他风景,对他而言可能会好很多。”

  林帝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个长子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他也曾赞赏他的温柔与善良。

  最后却也利用了这份温柔与善良。

  偶尔回想起那一日在齐王府看到那孩子生死未知的模样,心头也会闪过一丝愧疚。

  如今听林非鹿这么说,便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想带他去哪?”

  林非鹿早就想好了,抬头道:“五台山!我们从京中出发,一路游山玩水,行至五台山,刚好去看望皇祖母。大皇兄心中难过,五台山修佛圣地正好解他忧虑。”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林帝沉思了一会儿,又道:“可你二人出京,若遇危险……”

  林非鹿说:“届时我们隐了身份便是,父皇可安排护卫暗中保护我们呀。”她又甜甜笑起来,抱住他胳膊撒娇:“何况父皇治理下的大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哪里会有危险?”

  林帝被这句马屁拍得浑身舒畅。

  太后自太子大婚之后就离宫回五台山了,若这两个孩子前去探望,想必她老人家也会很高兴。

  林帝心中已有了决断,但没立即答应。等林非鹿走后,又宣了孟扶疾和那几名给林廷会诊的太医过来询问病情。几位太医的说法跟林非鹿讲的大体一致,都建议齐王多出去走走,越是闭门不出,越会沉郁忧闷。

  于是等到第二日,林帝便将禁卫统领叫来,言明五公主和大皇子将出宫前往五台山,让他在禁卫军中挑两个身手好的侍卫,一路护送。再派一对人马暗中保护,万不可出差池。

  禁卫统领领旨之后,很快将人挑了出来。

  这两人是一对双胞胎,从京都十六卫出身,拳脚功夫十分利索。因各自姓名中一个有“白”字,一个有“黑”字,往日在军中大家都戏称他们为无常兄弟。

  这头林帝在安排护卫,林非鹿那边也开始为这趟江湖之旅做准备了。

  奚贵妃当年送她的那把据说斩过雍国三千兵马的宝剑一直被搁置在杂物间,现在被她找了出来。平平无奇的剑鞘上蒙了一层灰,但剑身依旧削铁如泥,林非鹿在院子里舞了两下,感觉还挺顺手的。

  她拍拍宝剑笑眯眯道:“既然你长得如此平平无奇,那我便给你取名为古仔吧。”

  既要行走江湖,之前那些宫装就再穿不得了。织锦坊到了一批春丝锦缎,萧岚连夜给她封了几套衣裙,轻便又好看。

  林瞻远不知道行走江湖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妹妹要出去玩了,要去玩很久才回来,一直哭闹着要一起去。林非鹿哄了好几天,最后答应会给他带一只猴子回来,他才勉强同意了。

  五公主和大皇子要出宫的事并没有大肆宣扬,只亲近的几个人知道。

  最近因为阮氏一族后撤,前朝风云变幻,林倾一心都扑在上面,一直到林非鹿离宫前一天,才知道这件事。

  一向都是林非鹿去东宫找他,他倒是很少来明玥宫。小太监一见到太子立刻下跪便要通报,被他伸手止住了。

  进去的时候,林非鹿正在院子里练剑,用的奚贵妃那把剑。

  她一边练,林瞻远就在一边卖力地拍手鼓掌,叫人忍俊不禁。

  林倾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林非鹿才发现他,收了剑朝他跑过来时,鼻尖还有汗珠。少女轻灵秀美,明媚灿漫,是他一岁一岁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过去,每个人都变了,包括自己。只有在她身上,他还能找到少时熟悉的纯真与温情。

  林非鹿抬手擦了下汗,笑着问他:“太子哥哥怎么过来了?”

  林倾也笑了下,“听说你要离京?”

  她神情有一瞬间的慌张,身子也不自觉颤了一下,但转瞬又掩盖下去,努力保持语气的轻快:“对呀,我打算去五台山看望皇祖母。”

  林倾比她高出很多,站在她面前俯视她时,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语气也显得沉:“小五,你刚才在怕我?”

  少女脸上的笑似乎有点绷不住了,眼神也心虚地往旁边挪了挪,不敢跟他对视。

  林倾不知道自己是愤怒还是可笑:“你以前从来没怕过我。”

  她有好一会儿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指绞着衣服,那是紧张不安的表现。

  林倾拳头捏了又捏,最后只是沉声说:“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对你和长兄做什么。”

  林非鹿这才一点点移回眸子,她鼻尖有点红,看上去委委屈屈的,很小声地问:“真的吗?”

  林倾知道她从小就聪明。

  她看似天真无忧,其实心里对他和林廷之间的争斗跟明镜似的。有一次他听到她偷偷跟老四感叹,为什么皇长兄和太子哥哥不可以像以前一样和和睦睦啊,皇位真的有那么好吗?

  他不知道皇位有多好,但属于他的东西,谁都不能夺走。

  如今因为林廷病重,阮家明显开始打算放弃夺权了,但他不可能让他们全身而退,这些年来的仇怨,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要跟他们清算清楚。

  但这个清算里,不包括林廷。

  他就算要对他做什么,也不是现在。

  林倾点了点头:“真的。”

  她似乎很开心,唇角都弯了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却越来越红,眼泪猝不及防就掉下来。她用手背捂住眼,却越哭越凶,像难过得不能自已。

  林倾很少见她哭过,如今已然杀伐果断的太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听到她一边抽泣一边说:“大皇兄差一点、差一点就死了……他服了毒,他差一点就死了呜呜呜……”

  林倾一下僵住。

  他根本不知道。

  这件事瞒得很严,对外都是说病重。毕竟皇子服毒自尽这种事,传出去不知会引起多大的波澜,又给后世留下怎样的非议,林帝下了旨封了口,谁都不敢乱说。

  林倾也一直以为是他病重,毕竟这两年来林廷确实日渐消瘦,透出几分孱弱之向。

  他跟林廷已经生疏很多年了。

  他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的人,他一直都把他当做敌人。哪怕知道林廷可能没有夺位的心思,可身处这个位置,谁不是身不由己。

  他没想到林廷会做到这个地步。

  林非鹿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两人兀自沉默着。

  过了好久好久,林倾才低声说:“出门在外,一切小心。”又将自己随身的玉佩摘下给她:“拿着这个以防万一。”

  那玉佩上刻着储君的印,若真遇到什么事,比她的公主身份好使多了。

  林非鹿伸手接过来,吸吸鼻子,蹭过去扯他袖口:“太子哥哥最好最好了。”

  林倾笑起来,摸摸她脑袋:“这话可不能再让老四听到。”

  否则又该跟他闹了。

  他又嘱咐了林非鹿几句才离开,林倾一走,躲起来的林瞻远才从屋内跑出来。他跟林倾交集不多,比起林帝,他反而更怕这个严肃老成的少年。

  看到林非鹿眼角的泪还没干,顿时紧张兮兮地问:“妹妹哭了?妹妹受欺负了?”

  林非鹿看着掌中的玉佩,挽唇笑了笑:“妹妹用一场哭戏换了一道护身符,厉不厉害?”

  林瞻远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还是啪啪鼓掌:“妹妹厉害!妹妹最厉害了!”

  这次离京远行,相比于江湖,其实更大的危险是来自太子一派。

  只要他们存了心要大皇子的命,林廷一旦离京,一路上都会危机四伏。就算林倾不做什么,也保不准手底下的人不“为主分忧”。

  但今日之后,林倾必然会传下令去,不准他们动手。

  这个离京后最大的威胁,算是解除了。

第74章 【74】

  林非鹿提前几天就找钦天监的人卜了吉凶, 查了黄历,今日宜出门,宜远行!

  她许久没有起这么大早了, 几乎兴奋地整晚没睡,天蒙蒙亮时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 还做了一个非常复杂的梦。梦见自己跟周芷若和赵敏抢张无忌,最后没抢到, 拿剑怒砍张无忌一只手臂……

  就很迷。

  这次出行, 除了随身保护他们的无常兄弟, 是不带下人随侍的。松雨哭了一宿,给她梳洗时眼睛都肿得睁不开,林非鹿好说歹说,才没让她哭着鼻子送她出宫。

  林非鹿背着包袱,拿着古仔,觉得自己真是浑身上下连头发丝儿都透着侠女的气质。

  走到宫门处时,无常兄弟已经驾着马车等在那了。

  两人体格看上去并不属于那种五大三粗的壮汉,中等身材不胖不瘦, 笑起来还有点敦厚。两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林非鹿愣是分不清谁是谁,最后建议道:“一会儿你们各去买几件衣服,小白以后只穿白衣, 小黑以后只穿黑衣,怎么样?”

  两人同时回道:“但凭公主吩咐。”

  连声音都一样,林非鹿服气了。

  马车一路行到齐王府, 林非鹿人还没进去,声音已经到了,跟春季回归的鸟雀似的充满欢快:“大皇兄,我们准备出发啦!”

  林廷从里头走出来,穿了一身蓝色长衣,越发显得人如白玉。只不过这一次服毒到底是伤了身子,面色难掩孱弱病气。他也已收拾好了包袱,没什么好带的,不过几件换洗的衣裳。

  小厮一路将他送到府门口,抹着眼泪交代他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林非鹿跟着他蹦跶到门外,无常兄弟站在马车旁朝他行李:“拜见齐王殿下。”

  林廷笑道:“出门在外,今后不必再多礼。”

  两人又同时道:“是。”

  林廷朝林非鹿投来一个迷茫的眼神,林非鹿秒懂他的感觉,赶紧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们:“事不宜迟,快去买衣服!”

  两人领命而去,很快就回来了,这下黑白分明,总算是一目了然。

  马车终于摇摇晃晃朝城外驶去。

  林非鹿和林廷坐在马车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不约而同笑出来。

  她做了个伸展的姿势,语气里都是惬意:“好开心呀。”

  林廷点点头:“我也很开心。”他顿了顿,又轻声说:“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林非鹿从包袱里摸出两块点心,递给他一块,边吃边问:“大皇兄,我们现在就要开始闯荡江湖了,避免身份暴露,还是给自己取个艺名吧?”

  林廷:“不是奥特曼和小怪兽吗?”他认真询问:“我叫小怪兽?”

  林非鹿笑到方圆百里公鸡打鸣。

  边笑边说:“你才不是小怪兽呢!你是小仙男!”

  林廷意识到什么,神情有些无奈,等她笑完了才道:“林是国姓,自然不能再用。不如用你母族的姓,如何?”

  林非鹿顿时反驳:“不行!他们不配!”她想了想,美滋滋说:“我要叫黄蓉。”

  林廷倒还记得她给他讲过的那个故事,扑哧笑出来:“那我呢?”

  林非鹿说:“黄蓉的大师兄叫曲灵风,那你就叫黄灵风吧!”

  林廷念了一遍,笑道:“倒是个风雅的名字。”

  马甲一换,林非鹿顿觉自己浑身上下都透出了丐帮帮主的气质,两三下把点心塞嘴里,蹭过来道:“哥,我们先去打听打听最近江湖上有没有什么热闹盛事吧?什么武林大会之类的。”

  林廷自然什么都依她:“好,不过该去哪里打听?”

  林非鹿兴奋道:“当然是去找丐帮啊!丐帮弟子遍布江湖,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林廷:“……那丐帮弟子,该去何处寻找呢?”

  林非鹿冲他挤了下眼,半跪着掀开马车车帘。此时马车已经驶出京城,行走在官道上。路两旁偶尔有行人经过,多是些住在城郊的山户。

  走了一段路,便看见路边有一衣衫褴褛的乞丐在乞讨,林非鹿顿时大喊:“停车!”

  驾车的是小黑,稳稳当当将马车停下,恭敬询问:“小姐,发生何事?”

  林非鹿拽着林廷下车,直奔那小乞丐而去。

  小乞丐突见有两位衣着华丽的贵人过来,顿时捧着自己缺口的碗迎上来,讨好道:“贵人打赏点吧。”

  林非鹿扔了块碎银子给他,在他千恩万谢中笑眯眯问:“我问你,你可是丐帮弟子?”

  那小乞丐正拿起那块碎银子放在嘴里用牙咬,想也不想便点头:“是的是的,小的确为丐帮弟子。”

  林廷一脸愕然。

  林非鹿激动极了:“那我问你,最近江湖上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小乞丐看了她两眼,将碎银子揣进脏兮兮的怀里才说:“小的一向只在这条道上要饭,不是很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