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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侧瞪他一眼,这会没空吵架,小竹眼看又往上爬了半丈。颤颤巍巍的身子如疾风中的一管翠竹,明明被压弯了却有无比的韧性,一步步蚂蚁搬家似地往上腾挪小小的身躯。看到她的努力,侧侧眼眶里一湿,那一瞬间觉得小竹长大了,真有母亲见到儿女出息了的欣慰。萤火走到侧侧身旁,低声说了两句。侧侧的耳朵一红,心慌意乱地瞥了紫颜一眼,嘟了嘴心虚地移到他身边,几次想开口又忍住。她不该猜度紫颜的用意啊,是他在昨夜叫萤火为小竹备了登山的鞋子,更巧思设计让小竹这样的弱女子也能顺利攀上绝壁。许是关心则乱,小竹和紫颜都是她放在心头的人,她不忍伤害了任何一个。又也许,她对紫颜太过苛刻,明知他是连荤腥也不沾、从不愿杀生的一个人,却错会了他的好意。

长生见小竹笨拙地爬了半天,依旧只行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不由替她着急,问道:“少爷,那花真的不会谢?会不会只是传说,没必要花这么大功夫去采它?”紫颜肃然道:“你可知学任何一门技艺,到了一定高度后就难再有些微的突破?易容一道也是如此。单纯的技法上若不能再做提高,就须借助其他奇物来再上层楼。无论这是不是传说,只要有一线期望,绝不可以放弃。”长生想到小竹,寻母之事亦是怀了一线期望便执著不悔,心下惭愧。他本已存够了银两去寻找家人,叫熙王爷一闹,所有银子留在紫府不曾带出。可是,或许他是故意留下那些银子,他既想陪着少爷远走天涯,又想知晓家人的讯息。在这矛盾纠缠中,也就顺其自然地拖延了接近往事真相的那一日。如今见了小竹,他忽然渴望像她一样流浪。萤火默然抬头,动容地注视小竹奋力上前,女孩孱弱细小的身体越到高处越是清晰,提醒他过去曾经历的岁月。曾经他是同样的男子,在世人以为不可能处攀援,在没有缝隙的岩石间扎根,在千万丈绝壁上生存。然而当天地间要毁灭他,他便宛如杂草般偷生了下来,留住了命,却低下了头。

小竹死死抠住山壁,在苔藓间留下长长的擦痕。身后没有退路,就像站在峭壁的顶端,没有喘息的余地。千里外,她的娘一定在哪里等着她,想到此处她的心放开来,似乎回到初遇紫颜他们一行人的那天,跃跃欲试地大展拳脚。所不同的是,这一回真的问心无愧。一不留神滑了手,好在有匕首扎进了山的胸腹,她稳住了自己。伏在山壁上,她听见了耳旁急掠的山风,多少年来,这里的青山就被这样的狂风所抚摸。那风穴中盛开的不谢花想来也听惯了风声,犹如童年吟唱的歌谣。比起那些颠沛流离的往昔,小竹突然忘了脚下的危险,她知道前方的风穴中就有她想要的花朵,不会在苦苦寻觅后依旧满怀失落。近了,近了。趴到第一处风穴前凑上眼看,什么也没有,只有凹凸不平的岩石起伏。小竹按耐住心中的失望,立即转向左上方爬去。侧侧兀自在山下顿足,长生也急得直搓手,萤火默默地祈祷着,只有紫颜看也不看,竟回马车里睡觉去了。好在第二处风穴没有辜负她,一朵斑斓的三瓣花怡然生长在洞口,迎风自在地抖动娇柔的茎叶。小竹睁大眼喜悦地望着它,想起紫颜说的毒蜘蛛,急忙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并没看见。她深恐蜘蛛藏在看不到的石罅中,着紧地盯住不谢花深吸了口气,倏地伸出手去折下它来。

长生喜道:“看,看,她动手了!找到了!”侧侧和萤火跟着高兴。接下来看到小竹连续爬了四处,都幸运地找到了不谢花的踪迹。“有四朵,够数了。”侧侧说完,见她继续往上爬着,不由一惊。上边最近的风穴离小竹的立身地又有两丈远啊,这傻孩子,想要的话让她出手不就成了。采完四朵花后小竹大汗淋漓,手脚发软,倚在山壁上喘着粗气。她整个人身压在匕首与鞋子上,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断,只觉身子一点点没了力气。第六个风穴看似近在咫尺,可无论如何用力,它就像在河的对岸。她的内心挣扎了一下,几乎就要放弃了,想到前面一步步的艰辛,她又不甘心。

是这样面对面,仿佛一呼一吸就可以到达,仿佛伸手就可以摘取。再近一点就好,小竹如是想着,倾尽力量往上抓去——手指在突然间痉挛,一刹那她知道什么叫绝望,是抽干了生命中任何的可能,如这般毫不留情地下坠。万念堕空,瞬息红尘,小竹的眼前一片空白的颜色。背篓里四朵不谢花犹如烟花绽放,向尘埃里跌落。原来这就是放弃,天地俱灰,什么都不重要了。惟有心头那一丝惦念,仍是挥之不去。

两道身影倏地掠起,像飞箭划过长空。一缕莺黄的金蚕丝缠上小竹腰间,侧侧凌空踏步,悠然如舞,几下便把她抱在怀中。萤火则手脚并用,连消带打,把花一朵不剩地捞回手中。两人兔起鹘落,迅疾异常,长生的一记尖叫刚出口,就看到他们站在安然无恙的小竹旁边,对了他微笑。

紫颜这时才从马车里走出,伸了个懒腰,像纨绔弟子斗鹌鹑玩蟋蟀归来,凑上前没事人似地招呼:“哟,下来啦。”侧侧玉容惨淡,牵着小竹的手微微发抖,惊魂未定。长生从地上拣起跌落的匕首,削铁如泥的刀刃上亦有了啮齿状的伤痕,可见山势的难行。小竹劫后余生,煞白的脸上渐渐恢复血色,头一件想到的便是那四朵不谢花。萤火把花放回她手里,她顿时笑意连绵,盈盈的眼中盛满了骄傲。当再度确认了只有四朵花,小竹垂下眼,把遗憾深深埋在心下,捧了花递到紫颜跟前。“不错,不错。”紫颜笑吟吟拈起花,轻轻一嗅。茎叶的断口犹有花汁的清香,正是青春绮年华。“把给我的那朵送给小竹。”侧侧突然开口。紫颜斜睨她一眼,侧侧瞪着他道:“你说过给我留的。”她凶悍的神情犹如母老虎吃人,紫颜忙道:“你们俩本就都有份,我原是不要的。”侧侧道:“这还差不多。”取过一朵来塞到小竹手里,生怕紫颜会反悔。长生听到少爷如是说,心里反而不安,忽地想起一事,问:“少爷,你不是要搜集易容奇珍吗?都给了我们,你拿什么来做药物?”紫颜笑道:“谁说给了你们?一朵是小竹的,一朵是侧侧的,剩下两朵充公!你们想要就自己爬上去摘,总不会不如小竹爬得高。我可管不着。”长生不由气闷,原来根本没他的份!萤火淡淡地道:“你想要,我帮你。”长生哭丧着脸点头,心想到底是老实人可靠,萤火接着又道:“一锭金子一朵,可以先欠着。”长生气道:“呸——你想得美!”小竹默默望着手中的不谢花,莹润饱满的花瓣像永不厌倦的舞者随风轻荡,生机勃发。她仰起脸,含笑的双眼里有了悟的明净,对紫颜认真地说道:“先生,我一定不会忘了今日。等我找到我娘,我会告诉她,是你和干娘让我们母女团聚。”紫颜掩口笑道:“哎呀,哎呀,你说得郑重其事,我哪有那么大本事!你记住了,早春所采之花要早上服用,仲春采的则午后服用,若是晚春来采这花,就要在晚上服用。方子我写给你,找个盒子连花带方子收好就是了。”小竹感激地谢过。萤火见长生闷闷不乐,飞身上崖,转眼间采了七、八朵花。风穴里分明没有什么蜘蛛,那种酷烈山风之地,连一只小虫子也不敢久留。想到紫颜玩的小把戏,他不由微微一笑,真是难为了小竹那丫头。也惟有近乎苛刻的对待,会使失去管教的孩子长大,先生大概如是想。萤火不由念及自身,从傲视群雄的霸主到鞍前马后的仆役,留在紫颜身边越久,越觉得他深不可测。好在莫测的容颜背后,依旧有人心的暖热,这使萤火生出效忠的念头,要护住这个人直到最后的一日。他思绪纷呈,不觉在崖上停留甚久,长生扯了嗓子叫道:“喂,我们要走啦!”喊声在山风中回响。电光石火中萤火隐约想起了什么事,被风一吹又失落了,心下颇有些不安。他回望崖下,紫颜正在给小竹写方子,飘扬的锦衣如天地间最灿烂的山花。他折转身下了崖,长生慌不迭迎上来,嬉笑着把他手里的花尽数抢下。侧侧奇道:“你要这许多干什么?”长生冲萤火笑了笑,对侧侧解释道:“说不定哪天有用。”急忙蹦上马车去寻大盒子。紫颜闻言略停了停笔,没有去看长生,嘴角勾出一朵杂糅了叹息与怜悯的微笑。

花集齐了,到了分别的时刻,宋小竹叫众人继续前行,在前方有人烟的城镇便放下她。萤火本想送她一些盘缠,小丫头志向高远竟拒绝了。“我有手有脚,饿不死!”小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看到紫颜轻蹙的眉头,笑道:“先生放心,我再也不会偷东西了。”在下一个小镇,丹黄的斜阳染出漫天的离别愁意,侧侧顿感怅然。小竹语气欢欣,像初升的朝阳等待高飞,不露一丝悲戚的颜色。侧侧这样看着她,知道她会比以前活得更开心,便忍痛放弃了劝她同行的念头。两人牵了手说了好一阵悄悄话,侧侧在恍惚中依稀觉得那是年少时的自己,在秋千架下与和蔼的娘亲聊着体己话儿。逝者已矣,莫测的前途会有光明的期望,就像每个儿女心中,母亲不老的容颜。

马车再度踏上旅程,在血色夕阳中飞驰。小竹抱着存放鲜花的盒子,遥望马车的方向,慢慢滑下一滴泪。花开不谢,容颜不灭。车外春景飞逝,长生默默凝视黄昏下那些娇艳的鲜花,幻想有日达成所愿。

在他心中,此刻也盛开着一朵不谢花,如母亲未知的容颜,永不凋谢。(不谢花完结,因紫颜滴正室的申讨,某刀小修了情节,主要是修改了小竹的个性,以期与开头相符。对于最受批评的本文意外不够之说,将在下一篇中补全——即同一上卷,前两个故事是有关联滴。)

朱弦绝(上)

作者有话要说:龟速更新,顶着锅子逃走。溪流如磬,翠鸟清鸣。马车行至皓月谷时,长生知道他们离紫颜想找的宝物已经近了。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丝线,传说是天火蚕和渊冰蚕交配成的异蚕之丝,水火不侵,经久不烂,既是侧侧梦想的缝衣神线,也是紫颜修补容颜的必备妙品。它叫“朱弦”,如遇巧匠,甚至可以化身琴弦,仙音传世。当紫颜把这一切缓缓道来,长生只道是镜中的花,水中的月,拿来诱人遐思。却不想车子真的往皓月谷行去,松桧干霄,香麝浮泛,奇花莳草不似人间所有。行到后来,赶车人再也无法驱车前行,偶闻得一记虎啸,从深谷里幽幽地窜出声来,吓得他弃鞭下地,求紫颜不要进山。

萤火取了银子打发他去了,坐在车驾上“啪”的一鞭,惊起林鸟群飞。长生透过水晶窗格看去,一只似鹿似牛的怪兽从林木间探出头来,龙眼大的黑眼珠定定地盯住了他。长生连忙缩回车里,它的样貌有几分眼熟,他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偷偷再往外看,那怪兽已不见,有三两野猴好奇地攀在树上观望。再往谷里走,隐隐有人声,长生的心渐渐安定,知道偌大的林子里不只他们四人,就像又回到了尘世。侧侧的眉一挑,倾身向前,手上多了几只飞针。长生一惊,道:“怎么?”侧侧简洁地道:“强盗。”长生心中哀鸣,看来看去马车里无处可躲,如果是一伙强人,萤火和侧侧若抵挡不住,他和紫颜就会被抓去受尽凌辱。想到这里,慌忙摸出靴子里的吹雪,横在胸前。紫颜“扑哧”一笑,手指凌空一弹,长生仿佛听见弦响乐动,是直入心底的音。

“傻瓜。”原来这个音弹响在他额头,紫颜空灵的语声像翠鸟雀跃,“是这里的人啦,你们俩紧张什么。”长生松了口气,把匕首插回靴中。侧侧收针入袖,两颊有胭脂般的微红,紫颜笑盈盈地道:“我怎会轻易带你们入险境?”马车前方很快现出人影,两个身著青麻袍衫的汉子手持长枪立在路上,光着右臂,体形彪悍。萤火勒定缰绳,叫道:“我们是过路的,两位是?”那两人警惕地横过长枪,萤火一皱眉,暗地里运足了内力,一旦两人想出手就先发制人。

这时,紫颜笑着掀开帘子招呼:“还记得我吗?”他一身官绿杭罗直身,万千风流莫可学。这样妖媚的颜色人间能见得几回?年长那人立即想起,恭敬行了礼,满脸喜色道:“竟是紫先生!有…五年没见了吧?太好了,稀客上门,谷里又要热闹了。”他身边年轻的小伙子纳闷地望着紫颜,觉得若是男人长成这样,也太好看了些。紫颜轻笑道:“无咎,你们如今有人专门在谷里巡逻吗?”无咎苦笑着望了一眼长枪,锃亮的枪头不知饮了多少鲜血。他疲倦地说道:“到谷里来盗朱弦的人太多,前几日更害死一位蚕娘,着实可恶!”“凶手抓到了么?”“逃走了。真不争气,竟是谷里人干的,定是内外勾结,想把朱弦弄出去。”

紫颜若有所思,凉凉的风过,无咎忙道:“先进屋喝杯热茶,这些事慢慢儿再说,谷主知道先生来了,一定欢喜得紧。对了,新摘了七两兰舌茶,正好拿来尝鲜!”转头叫身边的年轻人:“明吉,带这位兄弟去停马。”紫颜叫侧侧和长生下了车,跟随无咎往山林深处走去。萤火驾着马问明吉:“你们谷里有几位蚕娘?”明吉伤感地说道:“饲养渊冰蚕和天火蚕的各有三人,等它们交配后生下异蚕,交由青姨专心照料。如今死的就是青姨!”萤火听他叫那蚕娘叫得亲切,道:“她是你的亲人?”明吉摇头:“她是外乡人,无意流落到谷里来的,谷主见她手巧,就把养蚕之法传了她。唉,谷主为这事整整搜了三天,可惜叫那小子给跑了?”“嫌犯叫什么名字?”明吉咬住了唇,道:“若叫我抓到他,非揍死他不可!不过这是我们自家的事,紫先生是谷主和无咎叔的朋友,你们就安心作客吧!”萤火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倒有主见,也不勉强,把马车牵到一处水草肥美的湖泊边,解开辔头放任马儿撒蹄游走。明吉随后带了他走过高低起伏的几个土坡,而后穿过一片矮松林,视野突然开阔。一色媚绿的萱草依附在绵延的山坡上,伴着秩序井然的几十户木屋,一派悠然的桃源景象。闲适的马儿甩着尾巴啃草,放养的小黑猪肆意地在田间畅游。萤火望向前方,紫颜一行人已经走到一座气势宏伟的木屋前。

迎面走近几个长者,簇拥着一位灰白头发的青年,正是皓月谷主承天。他从万水千山中走来,山水就是他永世不老的容颜。长生仔细端详,见他一袭绛色细葛袍子贴身穿著,衬出举手投足的风流意态。又因满头灰白的长发,使得文气的面容不笑时略带了威严。如果这世外之地是一碧如泓的翡翠,承天就是翠玉里包裹着的那一丝红翡,静谧地散发光芒。

“我到底还是老了。”他抚着一缕白发对紫颜感叹。象牙色的肌肤熠熠闪亮,那是青春独有的标记,可是伸出手来,赫然是崎岖纵横的经脉。“这几年谷主太过操劳了罢。”紫颜叹了口气,为他修改的只有那一张容颜,可见岁月依旧是不饶人的。“哈哈,有这张脸就够了,我可不是来为难先生的。”承天放声大笑,亲热地揽住紫颜的肩,拍了两下又趋上前紧紧抱了抱,松手笑道:“先生给的方子太繁琐,懒得叫她们侍弄,除了面皮外其他都老了也是自然。日夜盼着先生,想不到今日来了!那些朱弦竟用完了么?”

紫颜道:“好东西总是用得快。”承天点头,惋惜道:“可惜先生来迟一步,朱弦叫人给盗走了。”他说话风生水暖,长生恍神间已到了室内。碧玉双螭杯里兰舌茶轻缓浮沉,这种不存于任何典籍中的茶叶,有冷静沁人的香气。长生放下杯盏,鼻尖一抹挥不去的余味,仍诱得他复又端起杯抿了一口。直入肺腑的清新,令到他耳目一爽,这才重新听见承天和紫颜的对话。“今春本收了九两二钱丝线,先生也知道,皓月谷值钱的物事就这一件,拿出去换些银两维持二百多号人的生活,着实不易。”承天说话的口气像个当铺的老板,要和紫颜讨价还价。长生听了暗暗偷笑,在这与世隔绝之地还是摆脱不了分毫打算的计较,人想在世间生存注定要为身外事所累。

紫颜微笑不语,承天的话进了他耳中自有别样涵义。朱弦在市面上一两千金,谷里物产丰富,自给自足并无。只是包括承天在内的谷主、长老之类有诸多奢侈爱好,就不是小小九两二钱丝线可以满足的了。他移目望向杯下的紫檀半月桌,桌面镶了一块光滑的玛瑙,正看莹白如玉,侧看殷红如血,乃是上品的夹胎玛瑙。再看过去,木屋内陈设无不雅致精巧,连乍看平平无奇的剔牙杖儿亦是象牙打造,殊为不凡。也许,人在拥有了一件举世奇珍后,理所当然要求更多。可惜今次来得不巧,谷里已没有朱弦可以交换。“既然来了,这方五色石砚还是送给谷主,本想…”紫颜说了一半,心想自己竟也俗了,便淡然微笑着递上。承天推辞了两句,拗不过紫颜的盛情,把砚台收下了。这时萤火走进屋里,见到紫颜的失望之色,低声问过长生。无咎在旁插嘴道:“谷主,现下那小贼未逃出谷去,不如…”承天瞪他一眼,招呼紫颜道:“先生远道而来一定累了,今日我做东,诸位饱食一顿后再做安排如何?”

紫颜点头应了,叫长生拿了行李,随无咎到客房里歇下。掩上门,一行四人围坐桌旁,侧侧立即说道:“我看,那谷主有心隐瞒什么。”萤火忙把从明吉那里听来的话说了。长生急道:“把凶手抓到,不就能找到朱弦了!”他想不通如此简单的事,一个个非要像猜哑谜似地不说透。紫颜道:“这里两百多人世代居住,彼此沾亲带故、恩怨纠缠,我们是外人,不必多管旁人闲事。”侧侧本有心弄个明白,见紫颜意兴阑珊就罢了,舒服地往椅上一靠,捧了茶慢慢在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