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被踢飞出去一支,郝光光笑眯眯的脸立刻拉了下来,被一个小娃娃踢掉筷子对她来说简直丢脸至极。
“啪”地一声将剩下的一支筷子拍在桌子上,指着傲得二五八万的小娃娃学着他的口气怒道:“混帐,哪里来的野孩子竟敢招惹本少爷?!”
饭馆内还有多半人没走,不管是吃着酒的还是在说话的,都会或多或少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偷偷放在小男孩儿身上,不仅因为这孩子长得实在是俊,从衣着打扮上看起来应是好人家的小公子,最让人奇怪的是这么小的孩子身边居然没大人跟着,也不怕被拐跑。
被骂野孩子的小男孩儿脸一黑,拿眼角狠狠剐了郝光光好几眼,咬牙切齿地道:“竟敢骂本小爷,等我爹爹来了让他做了你!”
若这孩子骂的是别人,郝光光定会笑出来,一个刚断奶没两年的小娃娃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势,用他那脆声声的童音学大人威胁人的语气说要“做掉谁”,气势有但声音太嫩了,简直不伦不类,滑稽透顶。
“好了好了,我怕你了行不?小娃娃赶紧找爹爹去,看你这模样用不了多久估计就被人贩子拐跑了,到时可别说哥哥我没提醒你哟。”郝光光虽气但还不会小气到跟个娃娃一般见识,这孩子身上昂贵精致的衣衫沾着点点污迹,不知是淘气独自跑出来玩还是与大人走散了。扫了眼饭馆内众人,注意着小男孩儿的人不在少数,不知有没有人在动歪心思,她有些同情这个娃娃了,对他不礼貌的行为也不再去计较。
小男孩儿闻言满腔的怒火瞬间消去不少,板得好比大便的臭脸缓和了一些,瞪着转回身取来干净筷子继续吃牛肉的郝光光好一会儿都不见她转回身,忍受不了被忽视这么久,拧起眉背着小手抬脚往地上跺了跺。
声音虽轻但他能确定郝光光听得到,将眼睛睁得老大又用力盯了她好几眼还不见她转过身,终于意识到对方根本就没将自己当回事,泄气地垂下肩膀不甚情愿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在郝光光身旁的座位处停下,略带埋怨地瞄了眼终于望过来的郝光光,双手往高至他腰际的椅上一撑利落地爬上去坐好。
小娃娃面团儿一样白净粉嫩的脸上明显写着“小爷很不高兴”这句话,郝光光眨眨眼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又闭上嘴,摇摇头心想左就快吃完了,还是别理这小娃娃了。
“你。”男孩儿下巴微扬,斜睨着郝光光颐指气使地道,“来给小爷叫上饭菜来。”
“你没长嘴巴自己不会叫?”郝光光翻了个白眼。
“你买给我吃,当然要你来叫。”话说得极其理所当然。
“凭什么让我买?你又不是我儿子。”吃完饭的郝光光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男孩儿闻言不悦地立刻将腰板儿挺得笔直,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郝光光的衣角,扬高声音说道:“你惹本小爷生气了就得给我买饭吃。”
“什么霸王理论!照你这样说你也惹我生气了,莫不是这一顿就由你来请我?”郝光光放下饭钱想走,结果这漂亮得不像话又拽得天怒人怨的小娃娃死活不肯松手,她又不好当着全屋子人的面来硬的。
“…我、我没钱。”语毕,一直嚣张地拿鼻孔看人的小男孩儿稍稍低了下头,翘而长的眼睫毛轻轻颤了下掩住眸中的赧然,无意识地用细白的牙齿轻咬着下唇,好看的小脸看起来很是懊恼。
郝光光张了张嘴,突然不好意思再指责他什么了,长得漂亮的娃娃天生就比别人多了一项优势,那便是在人面前稍稍扮下可怜,对方就算有再大的气都舍不得对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发作。
望着那双微微轻颤的睫毛,捕捉到他偷瞄过来又飞速移开的视线,忍不住一笑,郝光光难得地好心泛滥了,很豪气地冲远处的店小二吼了一嗓子:“小二哥,将贵店的拿手好菜给我来三道,再上两个驴肉包子一碗馄饨面,帮我好好招呼这位小公子。”
“好咧,客倌您稍等。”店小二应完便去厨房报备了。
“孺子可教也。”小男孩儿一扫先前的不自在,抬起头重新扬起下巴对郝光光施恩似的夸道。
“小屁孩儿奶还没断干净呢就学大人说话,不伦不类。”郝光光感到好笑,抬手在他微微汗湿的头发上胡乱揉了几下,成功将原本很安分地贴在头皮上的软发弄乱。
“你做什么?!”小男孩儿身子猛地后仰抬手捂住头发,气得一脚踹过去,可惜腿太短,踹到了郝光光的椅子但没够到人。
“哥哥还有事,没功夫陪你玩儿,小家伙与家里人呕气独自跑出来了吧?瞧你不像是傻孩子应该识得回家的路,赶紧回他身边去吧。”郝光光还想揉他头发,可惜他那两只又白又嫩的小手将头发捂得极牢,伸出去的手停了下最后在他光滑的小脸上捏了一把过了下手瘾。
“无耻之徒!不许对本小爷动手动脚。”男孩儿气得用小短手使劲儿地擦脸,仿佛脸上沾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般。
“给你叫了上好的饭菜,就当是哥哥调戏你的补偿吧,小家伙吃得比哥哥那顿要丰盛得多呢。”郝光光从钱袋里掏出五钱银子塞到男孩儿手中,嘱咐道,“这些钱够你三顿的了,吃完了就回去吧。”
把钱袋重新在腰间系好,一抬头,发现男孩儿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钱袋看,郝光光摸了摸钱袋颇为怀念地笑道:“这是我娘给我绣的,是不是你也觉得这钱袋很好看?”
男孩儿鄙夷地瞄了眼一脸得意的郝光光,那用得都褪了色的钱袋跟好看扯不上半点关系,也就上面绣的荷花还行,但有年头了绣线也掉了颜色,旧不啦叽的钱袋跟一身新衣服贴在一起简直拉低档次,不屑地嘟哝了声:“谁稀罕。”
“小娃娃慢慢吃,哥哥走了啊。”郝光光拿起行李就走,刚走出两步头发梢就被扯住了,头皮泛疼,气得转过身刚要发火就被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小娃娃吓了一跳,受宠若惊地低头看向正紧紧抱着她双腿眼中流露出恋恋不舍的漂亮奶娃。
“谢谢哥哥。”小男孩儿教养很好,虽然表情很别扭,看起来有点不情愿,但还是道谢了。
“呵呵,乖,咱们碰上了就算是有缘,请你这漂亮的小家伙吃饭哥哥很乐意的。”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顶,哄他回座位后再次转身离去。
“我有名字的,我叫叶…”郝光光转身那瞬间听到他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没听清楚,想着以后不会再见了,于是没去理会。
眯眼望着郝光光离去的背影,小男孩儿捏了捏手中微鼓的物事,翘起好看的唇角得意一笑,在饭馆众人的打量下迈着矜贵的步子走了出去,出门口瞥了眼牵着马渐渐走远的郝光光,轻嗤了句“让你乱说话,活该”后向相反的方向离去。
因为王员外千金择婿的事,街上人极多,郝光光不便骑马只能步行,自饭馆出来也就刚过一刻钟的时间,看到路边有卖红通通颗粒饱满的酸枣,酸水立刻从舌底漫延开来。
“大娘,来两斤酸枣。”郝光光拉着马走过去朗声说道,看着诱人的酸枣泛馋地吧唧了下嘴巴。
“小伙子先等一等啊。”大娘生意挺好,正忙着给先来的客人收钱。
“不急不急。”语毕伸手摸向腰际准备掏钱,结果却摸了个空,郝光光心咚地一沉,惊呼,“钱袋呢?”
电光火石间,郝光光立刻想到钱袋是怎么没的了,咬牙暗骂了几句后牵着马不顾身后卖酸枣大娘的叫喊快步往回返。
钱袋里有二两碎银,是她未来半个月的食宿和零花,这还不是最要紧的,郝光光最恼火焦急的是那钱袋是郝大娘生前给她做的最后一个钱袋,极具纪念意义,银子没了不打紧,钱袋没了那可不行!
一路跑回去,冲进才用过饭的饭馆往里望,没找到人,急忙拉住正擦桌子的店小二问:“小二哥,那个长得很好看的五六岁小混…家伙哪去了你可知道?”
“他早走了,故意给我们添乱!”店小二脸色不比郝光光好看多少,招牌菜端上来结果客人不见了,若不是有其它桌也点了这些菜,他们可就白忙活了。
“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不知道!你和那混小子不会是合伙耍弄我们的吧?点完菜就先后都走了!”店小二冲着郝光光直飞眼刀子。
怕再问下去会惹出麻烦,郝光光赶紧赔完不是跑了出去,问了附近做买卖的几位大叔大婶,照着他们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郝光光的偷功基本得了郝大郎的真传,只要被她瞄上的东西没有偷不到手的,可是今日她这向来以一流扒手自诩的人居然在一个奶娃娃身上栽了跟头!别问她为何如此肯定,她就知道一定是他。
郝大郎曾说过,她自小在山上长大,山上的几户人家都很和善,彼此相处间没有什么弯弯绕绕,这次郝光光独自下山,没有经历过人生百态又是个直爽性子,虽偶尔会耍点小聪明但实则有点缺心眼儿,在缺乏经验之下很容易被人糊弄了。
就是因为郝光光觉得五六岁的小孩子是安全的,而且当时那么漂亮的一个小面团那般依恋感激地抱住她,怕是铁汉都能立刻化成绕指柔,何况是她了,“美色当前”,哪里还会防范什么?现在想来那娃娃肯定就是在抱住她的那一刻动的手脚。
怪不得先前会盯着她钱袋看,亏她还傻帽似的以为他在欣赏郝大娘的绣工,结果人家是对里面的银子感兴趣,这也不怪她大意,谁会想到看起来比她有钱不知多少倍的人家的孩子居然会偷她那一点银子!
这次郝光光是跌在大意又缺乏经验上,认为天下间的小孩儿都应像山上的小狗子、小石头一样可爱天真,哪里想到才五六岁的小娃娃居然会算计人,而且还卑鄙地向她这个对他有着“一饭之恩”的大好人下手!
自下山以来郝光光总共被打劫过三次,不下二十次被扒手盯上,结果都被她轻易解决了,只有她偷别人,根本不可能被人偷!她一直是这般固执并且坚定地认为着的,结果事实证明太过自信也不是好事,此时她那澎湃的自信心被一个小娃娃很无情地打击到了。
“兔崽子别让老娘找到你,找到了非把你屁股打个稀巴料不可!”郝光光边找边骂着,爹娘走后她在白家吃过亏,但最后她将休书贴得满大街都是,也算是小小报复了一下白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根本就没将被休出门当回事,所以确切来讲,这小娃娃是郝光光下山以来第一个给了她颜色并且深深地打击了她的人。
那孩子那么精,偷了东西一定不会在人多的地方转悠,郝光光找了一阵子没见到人,气急败坏地将马安置好后独自去人少的小街小巷碰运气了。
大概是郝大娘在天上保佑,皇天不付有心人,郝光光寻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发现了那小娃娃的踪迹,他正从当铺里走出来。
见到了偷她钱袋的人,熊熊怒火立时燃烧起来,郝光光大踏步追了上去,见他往一个小巷子里拐进去,刚要冲上去捉人,忽见一个儒雅俊逸的男人从对面的店铺不紧不慢地也往那小巷行去。
见状,郝光光强忍着怒气,深吸几口气缓和了暴动的情绪后放轻脚步悄悄地跟在那衣着高雅的男人身后向巷内行去。
小巷里有拐角,当一大一小拐过弯去时郝光光尾随至拐角处听到他们正在说话,听起来他们不仅认识,关系还很好,左就也找到人了不急于一时,于是禀住呼吸很不厚道地听起壁角来。
“可是玩够了?玩够了就跟左叔叔回去吧。”男人声音中透着几分宠溺与无奈。
“左叔叔怎么亲自来找子聪了?”叶子聪声音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无聊路过而已。”
“…左叔叔请回吧!”微冷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失望。
“你这一路不停地当东西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们尽快找到你?左叔叔知道你因何而气,唉,你爹爹忙,还要抽出时间来担心你着实辛苦,别闹了,跟我回去。”
“骗人,爹爹忙着娶美人,才不会管子聪。”叶子聪说得很委屈,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你说说你,整日总吹虚自己有多聪明,实则笨得可以!”
“左叔叔胡说,子聪很聪明一点都不笨!”委屈立刻被怒气取代,叶子聪维护尊严的声音很高。
“你若是聪明在这种特殊时刻就更不该闹脾气离家出走,应时刻跟着你爹爹才对!如此就算你爹爹给你娶了后母也不会忽略了你,而若你还像现在这般耍少爷脾气,难保他不会因为生气被你后母钻了空子,到时看你上哪儿哭去!”男人语带怜悯苛责地说道。
“那个美人一点都不好,我不喜欢,子聪不要她当后母。”
“在这里说得欢有何用?你爹爹又没闲功夫理会你,他正忙着娶美人。”
“子聪要回去看着爹爹,左叔叔我们现在就走。”叶子聪语气很急切。
“想通了?”
“想通了!”
“可还会再为了引你爹爹注意而闹脾气离家出走?”
“不了!子聪要看着爹爹不要被那坏女人勾走!”
“乖,左叔叔这就带子聪回去。”
在一大一小手拉手笑着从小巷子里出来时,郝光光一个跨步挡在两人身前,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望着脸色立变的叶子聪,冷笑道:“本少爷也要跟你们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那个听说正忙着娶美人的家伙是如何当的父亲,居然把儿子放出去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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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不知偷听了多久的郝光光,左沉舟俊雅的眉讶然地轻挑了下,表情虽没有太□动,但心中却已然震惊至极,想他武功虽非一流,但能潜伏在他周身五丈之内好一会儿而不被他察觉的人并不多,若非眼前这个少年自己跳出来他都不知附近有人!
压下心头波动,左沉舟垂头,看到叶子聪脸上闪过不自在,不禁大为吃惊,质问道:“子聪真的偷东西了?偷的什么赶紧还回去,被你爹爹知道了有你苦头吃!”
听左沉舟提起他爹,叶子聪哆嗦了下,记起爹爹最不喜他说谎,想否认的话在舌尖上打个旋儿立刻咽了回去,抿了抿唇不高兴地抱怨道:“才少了几两银子就死乞白赖地追过来,至于么?那点破银子给小爷踢着玩儿都不够分量!”
“看不上眼你还偷?变态啊!”郝光光被叶子聪一副“我偷你东西是看得起你”的不可一世模样气到了,教训道,“我看你这倒霉孩子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实在闲得慌的话就啃石头磨牙去,别出来乱豁害人,谁家的破孩子?真是太不可爱了!”
“这位公子,你这样说未免过分了些吧?子聪还只是个孩子。”一般人都会护短的,左沉舟也不例外。
“如果被偷之人是你,我看你还这样认为不!”郝光光瞪了眼左沉舟,开始只顾着盯叶子聪了没注意这个男人,现在仔细一看发觉这男人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很温文儒雅,白净净的脸让人看着很舒服,眼神湿润又不失精明,看得出应是很会赚钱的那种人,像奸商。
“钱袋是我偷的,不许凶左叔叔!”叶子聪脸色更臭了,在身上胡乱找了一圈掏出一张银票几个碎银子还有一支玉佩,蹭蹭蹭跑到瞪他的郝光光身前,将一路上当掉的东西换来的钱物一股脑儿全塞过去,没好气地道,“这些全给你够了吧?比你那寒酸的钱袋强多了哼。”
“子聪…”左沉舟痛心疾首地看着郝光光手中那些钱物,叶子聪身上每样物事都价值连成,就算当掉换来的钱也不会低于百两,偷人几两银子转眼就还人家上百倍,败家也不是这么个败法啊。
钱虽多,郝光光也心动,但却不会随便收下这些不属于她的财物,将走出几步的左子聪揪回来将手中几样东西又塞还回去,握住他的小胳膊要求道:“看在你年幼的份儿上我可以不与你计较,只要将我的钱袋和银两还回来便可。”
左子聪无论怎么用力手都抽不出来,忿忿地别开小脸哼道:“钱袋丢了!”
“什么?!丢了?怎么丢的?”郝光光大怒,手下意识地握紧,将叶子聪嫩生生的小胳膊握疼了都不自知。
“松手!”左沉舟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抬指在郝光光腕上一弹顺利将叶子聪的胳膊解救出来,长臂一揽将叶子聪护在身后冷颜道,“子聪偷了阁下的钱袋是他不对,左某代他说声对不起。钱袋丢了我们叔侄二人很愧疚,可以赔给你,阁下想要多少只管开口。”
“靠!小偷做到像你们这样猖狂的还真是少见!”郝光光“呸”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揉着被弹疼了的手腕,看到细白的腕上瞬间浮起的红肿大为火光,张嘴就骂,“瞧你长得一副人样,结果没道德得连畜生都不如!本少爷想要讨回钱袋难道还错了不成?咱出去找人来评评理,问问你们偷了东西还高高在上,不仅冷言冷语给尽脸色还动起手来是对还是不对!”
左沉舟太阳穴突突直跳,眼中迅速划过一丝懊恼,深吸了口气隐忍着道:“这位公子误会了,左某不曾有折辱阁下的想法,方才是过于担心小侄不得已出手重了些,对此左某感到抱歉,望阁下消气。只是钱袋已丢,恐怕是找不到了,若觉得子聪给的补偿不够,左某这里还有一些银两…”
郝光光揉着隐隐作痛的手腕皱眉道:“难道你觉得我是想趁机狮子大开口勒索你们?哼,本少爷可是道德高尚之人!不狂不抢不嫖不赌,更不会在自己理亏时欺压受害者,也不会仗着自己有点臭钱就自以为高人一等不将别人当人看!”
谅左沉舟脾气再好,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脸色也有点挂不住了,双拳在袖子中攥得死紧,勉强压下要将郝光光扔出去的念头问:“那阁下是想如何补偿?只要在左某能力范围内定会尽量满足。”
“满足?”郝光光按摩得手腕不那么疼后松开手,掸了掸袖子抬眼不带任何情绪地望向左沉舟,“丢的银子是不算什么,可是那钱袋乃在下亡母所留的遗物,它丢了你想要怎么补偿?”
左沉舟一愣,强忍着的怒火顿时被郝光光的一席话浇熄了,遗物没了就是没了,他们就算再有钱也赔不起。
站在左沉舟身后的叶子聪闻言眼皮颤了颤,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趁人不注意一手悄悄伸入怀中将空空的钱袋取出,攥紧后掩在袖口里。
孰不知,他这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举动却被一直拿眼角余光注意着他的郝光光看在眼中。
“对不起。”这次左沉舟道的歉真诚了许多。
“算了,东西又不是你偷的,为了维护那么一个劳神的小东西,‘屈尊纡贵’对既没钱又没势的本少爷一直道歉也怪可怜的,本人接受你的道歉,在下还有急事,懒得再与你们一般见识。”
郝光光说完视线下移望向左沉舟身后的叶子聪,走过去伸出手道,“你赔我五两银子就够了。”
叶子聪没想到郝光光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因怕今日之事被爹爹知晓,是以没耍小少爷脾气,乖乖地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递过去。
郝光光接过银子塞入袖内,蹲下身很好心地帮叶子聪将方才因拉扯而显微皱的衣衫抚平,拉过他的胳膊轻轻揉了几下,不顾他的排斥闪躲揉完了胳膊又在他包裹在袖子中的两只小手上各捏了一下道:“多好看的小手,细皮嫩肉的,小家伙要晓得这般漂亮的手适合摸女人,摸人家的钱袋可就糟蹋了。”
摸女人…一旁的左沉舟听得眼角直抽。
叶子聪好不容易自郝光光的魔爪中挣脱了出来,退后一步嫌弃地瞪着郝光光:“你又不是我娘,本小爷凭什么听你话?”
郝光光闻言双眉倒竖,不悦地道:“本少爷是男人!怎可作你娘?应该叫爹才对!”
“我有爹爹了!”
懒得再跟一个孩子拌嘴,郝光光长臂一捞将正张牙舞爪的叶子聪抱起来塞进左沉舟的怀中,收回手的瞬间不经意在他袖口处滑过,退后对着一大一小摆手道:“看你道歉诚意足够,本少爷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了,且走吧。”
抱着偷瞪郝光光的叶子聪,解决了麻烦的左沉舟松了口气,和颜悦色地说道:“那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两叔侄远后,郝光光也自小巷中走出,一路上嘴角轻扬,将五两银子塞入刚刚自叶子聪手中偷换回来的钱袋,摸着泛旧的绣着栩栩如生的荷花的钱袋,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踏实了,若非找回了这个钱袋,今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郝光光心情大好,不仅拿回了钱袋,还多得了近三两银子,最主要的是…
从袖口中摸出两张红色的巴掌大小的请贴,她不识字不知里面写的是什么,不过既然被那个男人收在袖中想必是有点用处的,她郝光光从来就不是吃亏的主,那一大一小不仅偷了她的东西还对她很不客气,她没道理大人不计小人过真的放过他们,“礼尚往来”一下是应该的,偷了这两张请贴回敬那个弹疼了她手腕的家伙!
走出小巷,叶子聪看不到郝光光时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在左沉舟怀中放松身体,但出一直捏着钱袋的手,当松开手看到手里的东西时正咧嘴偷笑的叶子聪脸色立刻僵住,甩掉手中不知打哪来的一小块花布,扭过头向来的方向瞪去,小脸阴云密布,银牙紧咬,揽着左沉舟脖子的手下意识勒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