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随从一听,先是一愣,之后忙点头说是。

叶潜也见迎面一驾辇车行来,依照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在宫门除了皇上太后以及各位娘娘的辇车,其他皆应该给他让路。谁知这辇车竟如目盲一般,丝毫无避让之意,直直行来,眼看着就要与他撞个正着。

叶潜神情不动,当下敛目,吩咐随从道:“我们让开一些便是。”

随从诧异,也是不服:“大将军,为何我们让?”

叶潜淡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了便是。”

于是清河侯的辇车大摇大摆地经过,叶潜带领众位侍卫随从避让在一旁等待。

叶潜随从一个个都是十分气愤:“这是谁,竟然如此不懂得规矩。”

叶潜并没看那辆辇车,此时听到手下众人如此不平,便解释道:“这应该是清河侯吧。”

众人听了,纷纷恍然:“原来是他,这位清河侯素日都与将军为敌,在朝中处处作对,如今真是越发嚣张了!”

叶潜正目,吩咐众人道:“你们且记住,以后若是遇到这位清河侯,一定要记得避让几分,不可莽撞。”

随从们很是不解:“大将军,我们为何怕他?”

叶潜轻笑:“不是怕。”

随从们眼中打了一个问号,不是怕那是什么啊。

叶潜却不再言语,只是望着清河侯离去的背影望了许久,眉目轻皱。

78 被找上门

自从叶潜和朝阳公主的事情传遍敦阳城后,朝野上下无不议论纷纷,这其中有猜疑的有谋算的,自然也有伤心失望痛哭流涕的。这一日,朝阳公主正在房中监督小侯爷阿狸握笔练字,却忽然有仆从过来禀报,说是怀柔郡主求见。

朝阳公主闻言,握笔凝眉,沉默片刻后,便叮嘱锦绣好生陪着阿狸练字,自己则起身前去见怀柔郡主。

怀柔郡主满面悲愤,一见到朝阳公主便恨恨地望着她,咬牙痛声质问:“你怎么可以如此戏耍我?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朝阳公主轻轻品茶,闻言抬眸扫了她一眼,云淡风清:“我怎么戏耍你了?”

怀柔郡主一听,恨得拿颤抖的手指头指着朝阳公主:“你既然和叶潜早已私通一起,又何必拉我入这片浑水之中?”

她回想起自己这几年来,绝望地在想念着那个男人的种种孤冷,想起父母的声声叹息,想起兄长们不能理解的目光,想起侍女下人的好奇和探究,愤怒和哀怨如破了提的洪水一般冲撞而来,种种冲撞着她的心口。

怀柔郡主禁不住怨恨地道:“他对我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好,我也想过是不是他心里有别人,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含泪的眸子瞪着朝阳公主:“原来是你!他心里想的竟然是你!你明知道这个,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我?你看着我为了他伤心难过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朝阳公主低首望着手中的茶盏,淡声道:“怀柔,我从来没想过要戏耍你。当日太后要我做媒,我也是真心诚意要做媒的。”

怀柔郡主闻言含泪冷笑:“罢了,何必如此假惺惺!你既然诚心为我做媒,如今又为何自己要嫁给他?”

朝阳公主抬眸瞥她一眼:“你若是能降服他的心,让他心甘情愿娶你,我今日怎么会嫁他?”

怀柔郡主一愣,但随即还是怒道:“你早有预谋,你就是看我笑话,其实心里知道他要娶的是你自己!”

朝阳公主叹息:“就算他心里要娶的是我,那又如何?昔日的我又怎知今日他还未娶妻,又怎知今日我会再次丧夫?昔日的我既不知这一切,自然是诚心为你做媒,他若愿意娶你,又怎会有今日之事?”说着,她无奈地望了眼怀柔郡主,淡声冷道:“那我自小为姐妹,我是知你昔日性情的,想着以你性子,或能降他,这才为你做媒。怎么如今你倒要来找我问罪?”

怀柔郡主愣了片刻,怎么经朝阳公主这一说,却仿佛是自己无能,自己若是能得叶潜心,自然轮不着她朝阳公主!她想到这里,心里乱作一片,强烈的自责和怨恨使得她忽然呜咽大哭,哭得哽咽。她虽然不比朝阳公主一般尊贵,可也是打小儿父母宠爱的娇贵主儿,自从恋上叶潜,饱受冷落,不知道心里痛苦了多少遭。这几年她平心静气时也曾想过,不是她怀柔不入叶潜的眼儿,而是那叶潜冷面冷心,木讷之人不懂风情,又或者根本就有龙阳之癖罢了。

可是如今,乍听得叶潜尚主的消息,把心里那片平静彻底打乱,她只觉得自己做了敦阳城里最大的笑话。

如今即使朝阳公主言辞恳切向自己解释,恐怕也是难消心头之恨,更何况她竟然轻描淡写仿佛把自己痛苦视作无物,甚至用着高高在上的言辞来羞辱和鄙视自己!

正哭着时,忽听得外面又一阵喧闹之声,下人匆忙来报说:“启禀公主,常州王和常州王妃来访,此时正在门外。”

朝阳公主扯唇:“请进来吧。”

这话音刚落,常州王和王妃便已经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他们一进来看到自己的女儿哭得梨花带雨,这王妃便冲了上去,一把抱住怀柔郡主道:“我可怜的怀柔,你可真是受苦了!”

常州王还倒没有丧失理智,黑着脸和朝阳公主见礼,朝阳公主尊他是长辈,便也起身见礼。

那边怀柔郡主在王妃怀中哭了半响,便在王妃和侍女的搀扶下离开,她一边走着,一边哭着喃喃:“我好傻…我好笨…”

常州王没好气地看了眼朝阳公主,面无表情地告别。

几日之后,便传出消息,说是常州王愤而离开敦阳,要回自己的封地常州去了。不过敦阳城这么大,王侯成群,他虽也颇有威望,可是再大也大不过天去。更何况世人都知道,如今他斗气的对象是当今权势最盛的大将军叶潜,以及皇帝和太后最为宠爱的长公主朝阳,就凭这个,也没几个人敢挽留和同情他啊。

临走之前,按礼常州王妃是要携带女儿怀柔郡主向太后作别的,于是这日,常州王妃忍辱含悲,带着女儿面见太后。太后知道这个素来与自己还算谈得来堂妯娌是因为那桩自己都不看好的婚事,可是那又如何,她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拆女儿的面子,当下也只能含糊安慰一番。

常州王妃携带怀柔郡主出了长寿宫,恰好遇到皇后叶长云前来给太后请安。叶长云在宫中行事素来温和柔媚,此时常州王妃神情悲穆对自己似有恨意,怀柔郡主则是如雕塑木人儿一般,只是两眼儿红肿如桃,很快便明了这其中缘由。当下她弯唇一笑,提议道:“长云素日听说王妃的贤名,只是一直无缘结识,如今可叹王妃即将离开敦阳,可否容许长云备下粗茶,也算是为王妃饯行了。”

常州王妃怕了太后,可是却不怕这个皇后的,当下冷笑一声:“皇后说笑了,拙妇哪里受得起,没得惹人笑话。”

叶长云见如此,上前一步,用手握着常州王妃的手,诚恳地道:“王妃万万不要见怪,长云自知因为阿弟的事,王妃生长云的气,可是王妃却不知,长云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常州王妃审视叶长云片刻,心中万般思绪涌过,最后眸中精光一闪,那冷脸便慢慢缓和下来,但依然冷声道:“皇后有话但说无妨。”

叶长云却依然拉着常州王妃的手不放,温和笑道:“这里哪里是讲话的地儿,王妃请跟长云来。”

常州王妃犹豫片刻,最后终于还是领着自己女儿走进了栖霞宫,围炉品茶说话。

而就在此时,朝阳公主孤身立在云纹窗棂前,垂眸望着窗外的嫣红的腊梅凝神发呆,一旁的锦绣和茗儿陪着,时不时更换一旁的脚炉和手炉。

这时候,侍女静悄悄地进来,在锦绣耳边耳语片刻。

锦绣脸色一变,嘟囔道:“她怎么来了。”

朝阳公主闻言,寡淡的娥眉动了动,懒声问道:“她是谁?”

锦绣上前,正要答言,却见朝阳公主挑了挑眉道:“是碧罗夫人来了吗?”

锦绣心中一动,躬身答道:“是,碧罗夫人求见。”

79 对垒

长裙拖地,轻轻袅袅,逶迤行来,阔别数年,碧罗夫人依然媚姿如旧,岁月仿佛在她身上不曾留下任何痕迹。待到见了朝阳公主,她细细打量一番,忽然掩唇笑了:“几年不见,公主越发惹人怜爱,想来巫山雨露来得好,滋润得公主千娇百媚。”

朝阳公主垂眸轻笑,淡声道:“夫人风流娇态依旧,想来这几年甚是逍遥。”

碧罗夫人闻言,含水的眸子盯着朝阳公主,娇媚笑道:“公主,我便是千般逍遥,万般自在,也不如公主春风尽得意。”

朝阳公主抿唇笑,却不答言,只命侍女上了茶盏,主宾二人坐定,她这才轻挑娥眉,边慢慢品着冬茶,边柔声缓道:“夫人倒是很会说笑,此时深冬腊月,寒风肆虐,每日里闷在暖房中愁煞人,哪里见得半分春风影子。”

碧罗夫人闻言咯咯笑起来,可是眸子却并无笑意:“公主,如今敦阳城中人人皆知叶潜尚主,朝阳公主不日即将下嫁她昔日的奴仆,难道这个还有假?”

公主修长的眼睫缓缓垂下,狭长妩媚的细眸盯着那指尖的白玉细瓷茶杯,淡声道:“夫人远道而来,却原来是为朝阳贺喜的。”

碧罗夫人此时笑意慢慢收敛,深深地盯着朝阳公主,意味深长地道:“公主,时至今日,你当明白你的心,到底爱叶潜有几分。”

公主唇边勾起嘲讽的笑意,挑眉望向碧罗夫人:“那又如何?”

碧罗夫人笑,可是笑却丝毫不曾到她冰冷的眸中:“公主可知,为何你夜宿叶大将军府不过一夜,此事却传遍朝野,人尽皆知?”

朝阳公主从容呷下一口香茶,这才仿若不经意地问:“为何?

碧罗夫人忽然大笑,眉梢是说不尽的得意,可是她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站起来,缓缓踱步到了窗外,望着窗外腊梅朵朵,轻轻嗟叹:“那一日,我入了敦阳城,远远看到了叶潜。”

她说到这里,声音中忽然掺杂了一种什么,这使得她的声音仿若秋雾一般扑朔迷离,朦朦胧胧让人听不真切。

她推开窗子,纤手伸出窗棂外,玉指掐住一个枝桠截在手中。丰润白皙却又意态丛生的手,握着那嫣红的腊梅,煞是好看。

她垂眸凝视着自己手中腊梅,低声喃道:“以前我虽然喜欢他,可是心里总是想着不过是要玩上几夜的,还是把他看作一个普通男人对待。可是如今呢,他就像一把剑,一把历经磨练闪着寒光的剑。”

她抬起眸子,远远望着朝阳公主的方向,可是眼中却是虚的,仿佛透过朝阳公主望着很远的地方,她软腻的声音继续道:“我仰慕着这把剑,多么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他亲近,哪怕就是死在他手下,也是心甘情愿的。”

此时,锦绣缓缓上来,拿一件白貂大氅为朝阳公主披上,只因窗户开时,寒气扑鼻而来,她唯恐公主身弱,不经寒霜。

可是朝阳公主却仿若毫不在意般,只品着手中香茶,连睫毛都不曾抬上一分。

碧罗夫人铮铮望着朝阳公主,忽然上前一步,厉声道:“公主,你可知敦阳城中的风言风语来自何处?”她眉目间染上张狂和狠厉:“这一切全都出自我碧罗之手!”

朝阳公主依然不曾看她,只是淡声吩咐锦绣道:“茶都凉了,为本宫重新斟上。”

锦绣从旁,忙轻声低首说是,当下便上前重新为公主布茶。

碧罗夫人却忽然一伸手,将案几上的茶盏一并挥到地上,于是只听一阵凌乱的破碎声,茶水洒了一地,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锦绣见此,眉目起怒,冷声斥道:“夫人,请自重!”

碧罗夫人眸中寒芒射向锦绣:“下去!”

锦绣扭过脸,鼻中发出轻轻哼声。她虽是区区侍女,可是还轮不到她碧罗夫人来吆喝指挥。

朝阳公主轻叹,淡声吩咐道:“锦绣,你先下去吧,本宫还有话要和夫人讲。”

锦绣闻言皱眉,欲语还休,这个碧罗夫人如同疯了一般,她是怕公主和这个人单独相处会吃了亏。

她自然不曾忘记,昔日这个碧罗夫人是如何意欲染指叶潜,当时恰遇公主和叶潜生了罅隙,这事差一点就成了,多亏茗儿在熏香之时少了一点分量,这才使得叶潜逃过一劫。

现如今这个女人分明是一脸痴狂,竟然把自家主人当做情敌一般,意欲撕之而后快,她怎能退下?

可是朝阳公主却不容她置疑地道:“下去。”声音不怒而威,由不得她不从。

锦绣无奈,抿唇叹息,低首道:“是。”说着缓步退下,退下前还满心防备地看了眼碧罗夫人。

朝阳公主双手轻拂,拂掉溅在衣袖上的茶渣碎屑,对于衣服上的污渍却是视若无睹,起身温声道:“夫人,你还有什么话,尽管说来便是,你我打小儿便是要好的姐妹,无话不谈。”这话说得轻软柔媚,仿佛她们依然是曾经的姐妹,在说着旖旎的悄悄话。

碧罗夫人眉目间皆是冷意,她瞥了瞥唇,妩媚而危险地道:“时至今日,你我已经无话可说,但我劝你也不必太过自得,否则,你会听到越发不堪的流言。”

朝阳公主挑眉笑,却仿佛好奇地问:“是什么流言,你且说来我听听,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我朝阳公主惧怕了的?”

碧罗夫人盯着朝阳公主,满是讽刺地“哼”了一声道:“你自然是不怕的,你便是混得再多的声名狼藉,也不过是一笑置之罢了!那些流言又与你何干,你自然还是你风光无限的长公主。”她说到这里,语音一转,却是眯眸道:“不过呢,你不怕,自然有人怕的。”

朝阳公主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是淡望着碧罗夫人。

碧罗夫人将那枝腊梅拢在袖中,长袖有云纹花饰,逶迤飘逸,她轻笑一声道:“公主,你来告诉我,若是敦阳城里的人知道了这位屡战屡胜所向披靡位居三公的叶大将军,昔日竟然屈身为公主面首,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她唇边泛起得意:“他和你不一样,起于微末,奴仆出身,本就落了下乘,在文人史官中难免会有一些轻视,可是若是再加上这一条,那纵然是他落得天大功勋,也难逃笔伐口诛,在世人中遭受冷落嘲笑,在史册中留下一个笑柄。”她盯着朝阳公主,冷笑道:“虽不至于遗臭万年,但必然是再也难以翻身。”

碧罗夫人从袖中抽出那朵腊梅,腊梅芳骨,隐隐含香,她放到鼻端轻嗅,仿若十分珍惜,可是却忽然皓腕一松,那腊梅枝便落在脚下,混杂在茶盏碎瓷中。她阴冷一笑,轻轻抬起脚来,用脚踩上去,腊梅成泥,可是她的脚却也渐渐泛出血丝。

碧罗夫人阴声道:“若是我得不到的,我便宁愿毁掉,纵然付出再多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朝阳公主猛然抬眸,不屑地望着碧罗夫人,冷笑道:“碧罗,你竟然拿叶潜来威胁我吗?”

碧罗夫人点头,坦然承认:“是!”

朝阳公主傲然轻哼一声:“说来说去,你其实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不让我嫁叶潜。”

碧罗夫人再次点头:“是。”

朝阳公主蹙眉轻笑:“可是那与你又有何好处,左右他不会是你的,难不成你以为我不要他了,这个男人就是你的了吗?”

她挑眉笑,笑得轻凉娇媚:“这个男人啊,他便是一辈子都没有女人暖床,我看他也不会选你。你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这个肉骨头拼命地往前跑,可是怎么跑也跑不到他跟前。”

她不屑地盯着碧罗夫人,嫣红的唇吐出无情的话语:“在他的面前,你永远不过是一个人老珠黄的跳梁小丑罢了,入不得他眼,近不得他身。”

碧罗夫人听到此话,已经是脸色尽变,双手在袖中紧紧握住,眸中生出十万分的恨意。

可是朝阳公主却继续缓缓道来:“你便是有一千个一万个男人侍奉,却永远也不能品味到他的滋味,你永远不会知道他的怀抱有多么的热烈,他的j□j是多么的世间罕有,更不可能知道他能让一个女人是如何的欲死还休。”

她眸中泛起浓浓的怜悯,居高临下滴望着碧罗夫人:“你永远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抱着你那些没有脊梁骨的男人们入睡,然后在夜半之时惊醒,看着身边一群陌生的面孔,忍受着永世的寂寞和清冷!”

碧罗夫人急喘,愤声喊道:“你说够了吗?”

朝阳公主回首扬袖,冷声道:“没说够。”她眯起媚眸,危险而冰冷地道:“我非常好奇,是什么让你有如此胆量,竟然跑到本宫面前来横加威胁!又是什么人在给你背后撑腰,竟然让你在敦阳城里无惧大将军之威而散播流言?”

碧罗夫人咬牙,忍辱道:“没有谁给我撑腰,若是我有人撑腰,何至于如此!”

朝阳公主点头,冷笑:“好,既如此,那你请出,慢走不送。流言之事,你爱怎么散播便怎么散播,我要的是叶潜的人,至于他的名声——”她淡声道:“关我何事。”

碧罗夫人审视着朝阳公主,此时不怒反笑,挑眉冷道:“你要的是他这个人,只可惜啊——”她尾音逶迤,缓缓地道:“只可惜,就连他这个人恐怕也不能完全属于你了。”

朝阳公主不解,蹙眉。

碧罗夫人温柔一笑,颇为自得地解释道:“你可知叶潜身边的秋娘?”

朝阳公主不屑轻哼:“这种派女子潜在他身边监视的行径,怕是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了!”

碧罗夫人丝毫不在意朝阳公主的轻视,妩媚回首,笑道:“那你自然不知道,秋娘和叶潜的关系了?”

朝阳公主听了这话,淡然道:“喔,有话但说无妨。”

碧罗夫人轻轻踱步,步态依然娇柔,可是脚下绣鞋已经染红:“男人嘛,这么多年孤身一人,难免寂寞,若是有温柔风情女子从旁侍奉,又有哪个能不动心的。”

她笑道:“当日你在淮安时,叶潜不见了你,以为你和淮安候正是唧唧喔喔去了,他一时悲愤低落,便和这个秋娘一度**了。

碧罗夫人凝眉轻叹:“你也知道,他既然要了那个女子,原本是要纳入房中的,可是谁知道你很快回来了,且丧了夫婿。要说起来,他也算是对你一片痴心,知道若是你听说此事,必然不会再下嫁于她,于是便违心隐瞒了此事。”

朝阳公主听到这个,心里却是一惊,低着头并不言语。她回想起那日种种,想着叶潜言辞间确实有些愧意,自然是隐瞒了自己什么的,难不成竟然是此事。她想起这些,心中难免酸楚,一则是心疼那个男人,二则是叹息二人分离多年,终究是再回不到以前了。

碧罗夫人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正暗自神伤,当下眉目染上快意,笑道:“你也不必太过难过,不过是一夜风流罢了。他早已不是昔日你座下小奴,如今他身为本朝大将军,身边多少女子投怀送抱,他经受不起诱惑,倒也是情有可原。”

朝阳公主闻言点头,轻轻点头后,这才淡淡地道:“其实此事倒是极好的。”

碧罗夫人诧异:“为何极好?”

朝阳公主忽然抿唇一笑:“我原本想着,潜素来天赋异禀,每每让我难以承受,我若拒了他吧,怕是伤了他的心,若是不拒,长此以往,难免淘空了我的身子。如今有了这么一个秋娘,她既然是你亲手调-教,那自然媚功一流,从此后在我无意叶潜时服侍于他,倒是也省了我许多麻烦。”

碧罗夫人听了这话,虽然明知道她恐怕是有意气自己,可是到底噎在那里,迟迟不能言语。

80 私会

待到碧罗夫人甫一离开,朝阳公主便唤来锦绣,锦绣见公主一个人坐在那里低头沉思,当下忧心地道:“公主,碧罗夫人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朝阳公主蹙眉问:“锦绣,你认为她的话是真是假?”

锦绣低首,虽然朝阳公主没有明说,但她知道她指的必然是秋娘。锦绣不敢乱说,低首思忖良久,这才道:“真也好,假也罢,大将军对公主的一片痴心青天可鉴。”

朝阳公主凝神想了一会儿,唇边勾起一抹苍凉的笑来,长长嗟叹了一声,凉声道:“你说得是。”

她缓缓站起身,身形袅娜如同弱柳一般:“如今我方知,自己真是大错特错。”

锦绣听了一惊,忙问:“公主,你怎么说出这般话来?”

朝阳公主无奈轻笑一声,却不再提及此事,只命锦绣道:“你派来去查一查,最近这些日子碧罗夫人住在哪里,又和什么人来往,都查清楚。”

锦绣点头应道:“是,我这就去办。”

正说着话时,忽又听得人传报,说是顺义公主来访,锦绣听了,不禁奇道:“她最近这两年一直闭门谢客,除了逢年过节进宫为太后请安,几乎不见人影的,怎么忽然来了咱们这里?”

朝阳公主也是不知,当下命道:“请她进来便是。”

待到顺义公主踏入厅中,便让在场主仆二人暗暗吃了一惊,原来昔日明媚艳丽的顺义公主,如今脸色苍白,发枯人瘦,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般。朝阳公主见此,不由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顺义公主却并不答言,只对朝阳公主轻轻一拜,敛容道:“姐姐,许久不见,是顺义失礼了。”

这倒是从未有过的,要知道昔日顺义公主可是从未将朝阳看在眼里,更不要提态度这么恭谨了,当下朝阳公主扶起她:“妹妹,何必说话如此外道。”

顺义公主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眼睛里浮着一点飘渺,她凝视着朝阳公主,恳切地道:“姐姐不知,妹妹此来是有事相求,还望姐姐答应。”

朝阳公主心中虽不解,但依然道:“妹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姐姐若能做到,自然会帮你。”

顺义公主虽仿若面有难色,欲语还止。

朝阳公主见此,便摒退左右:“你们先下去吧。”

待到厅中只有姐妹二人时,顺义公主这才道:“姐姐,我府中养着一个女孩儿,如今已经快三岁了。”

朝阳公主开始尚且没明白,后来反应过来,再细细算来,这孩儿竟然是顺义公主休夫之后,不由皱眉道:“妹妹,这件事都有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