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泸道:“过去并无云咒这一说法,也就是说,云咒是后人为了谋事而改的一种新的咒法,但是此咒却和一种魕非常的相似,云咒应该是它的一种变形态。吴人鬼,越人魕之说。乃是一种巫术,也通阴阳之道,所以这番术法却似乎像是古楚之人,尚巫同鬼之术。而云咒在此上却又有了变化,这层变化就是使得云咒扑朔迷离,但是……云咒的运用最一开始应该不是为了置人于死地。而具体的原因,恕我愚钝,至今任未参悟。”

胡悦哦了一声,蒋泸说:“云咒一直都在变化,但是它最初的形态却不是杀人,而是为了救人。所以我曾经一直都在想,当初慕之为何会把石灵子放于我的体内,后来我才想通,其实你并非是想要石灵子,而是想要一个和石灵子同化的人。但是……”

胡悦接着说:“但是为什么我却那般的模棱两可,哈哈,因为那个时候我的记忆是有缺陷的,当我看到石灵子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为何要如此做,但是却随着心思那么做了。那么看来这一切,又都是机缘。”

蒋泸说:“机缘也是一种缘,缘也是一种自然。自然而为便是机缘。所以我便因机缘而认识好友,因机缘而修道,因为机缘……罢了,慕之,我来此的用意你也该明白了。”

胡悦起身抱拳而拜道:“那……谢好友了。”

蒋泸点了点头,随后便起身离开,他来到院中看着院子后微微皱眉,随后看着守在门口的胡悦欠身道别。

胡悦看着蒋泸远去的身影,苦笑道:“真是机缘呐。”

再说虹翘那头,她晃晃悠悠,犹如一丝游魂一般走在路上,并没有去见那些曾经认识的人,她又来到了当时胡悦听柳的河畔,她停了下来,看着茂盛的柳树,原本闷热潮湿的河边,因为佳人的驻足,忽而一阵清风自来,柳丝如舞,远处的叶舟在荷塘之中或隐或现,虹翘看到此景,便不再离去,她呆呆地看着河面,风吹乱了她的鬓发,她一双眼看不出任何的心思,只是如痴如醉地看着河面,此时她的身影仿佛与十二年前的那个少女重叠,那时的少女,如今的虹翘,但是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站累了,她晃了晃身子,倒退几步,坐在一棵柳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家,太阳越来越烈,人则越来越多,越来越喧闹。

虹翘伸出手,像是拂过面前如帘幕般的柳叶,此时在她眼中这些柳叶犹如琴弦一般,拨动之下,会响起声音。她微微翘起嘴角,眼中已经没了泪水,她微微抬头看着为她遮挡烈阳的柳树,手中像是有一把琴似地,慢慢地拨动,歪着头,娇媚的桃花眼看向藕香深处,她念道:“棠下柳丝乱飞絮,不似飞花胜飞花。还记他日折枝处,也是萦萦复萦萦。”

她抬头看着天空,微微笑道:“公子,我终于……听到你所听的柳音了。”

虹翘没有见任何一个人,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树下她看了看天,自言自语道:“最后再奏一曲吧。”仿佛风能听懂她的话,柔音刚毕,风便吹起了柳枝,奏一曲听不见的柳音后,虹翘拍了拍身上的柳叶,站起身,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河岸,她摇头道:“没想到最后我竟是以这种方式离开江湖。世事难料啊。”

虹翘沿着原来往回走,不去见任何一个曾经认识的人,仿佛她最后想要做的事便是回到与胡悦相遇的地方,这便足够了。

虹翘一路朝着观情斋独步而去,就像过去很多找心中的胡公子一般。

虹翘来到观情斋的门口,此时胡悦已经守在门口,他朝着虹翘微微欠身道:“姑娘,来早了。”

虹翘浅笑道:“不早了,外头热,公子可否让我进屋?”

胡悦微微让开身体。随后迎着虹翘进屋,虹翘说:“公子能否告诉我,接下去我该怎么做?”

胡悦说:“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就是在姑娘身上下咒,然后我作为施法者,另一个办法,就是姑娘在我身上下咒,你作为施法者。”

胡悦补充道:“自然我两便是一体,如果咒术不成,我能做到的只有再反噬回来的一瞬间,把你给杀了,还有一点,那便是承受咒术的一方会非常的痛苦,这个过程常人无法忍受,我也无法形容。”

虹翘听到杀字,她猛然抬头看着胡悦,胡悦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丝毫没有任何的动摇和表情,只是陈述一件事而已。

虹翘皱眉道:“那……那公子你呢?”

胡悦平静地说:“不需要姑娘担心,我无论身中再怎么厉害的咒术,我都不会死。不过就是……比较难受点罢了。”

虹翘眨了眨眼睛,胡悦呼了口气说:“总之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死。姑娘还是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不必担忧我。”

虹翘皱着眉,生死面前,她不得不挣扎。胡悦看了看时辰说:“姑娘,午时一过,我们就没了机会。还有些时辰,你……再想一下。”

说完胡悦手里拿着酒壶坐在石凳上。虹翘没有回答他,不言不语坐在另一个位置上。

太阳慢慢地即将移到正午。天热得让人受不了,虹翘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随后看着胡悦说:“公子,请施法。由我来承受咒术。”

胡悦胡悦微微翘起眉毛,他意外虹翘的选择,因为一般的情况下,都是宁可自己施法,因为咒术的承载是一种极端的痛苦。此时虹翘连忙继续说:“公子请你答应我三个条件,之后的事情,虹翘是死是活,都无怨无悔。”

胡悦轻声说:“请说。”

虹翘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住此时的颤抖,她正色道:“第一,公子请你救救小英,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和我一样可怜,我希望你能保她一条生路。”

胡悦动了动嘴唇,点头答应道:“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便会救她。”

虹翘的表情微微松弛了些许,她继续说:“第二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葬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河畔吧,我喜欢那儿的风,那儿的水波,那儿的柳。”

胡悦点了点头,虹翘捏紧拳头说出了最后的一个愿望:“最后一个,就是公子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绝对不可以自寻短见。虹翘只求你能好好活着,于愿足矣。”

胡悦无波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涟漪,他看着虹翘,虹翘看着他微微笑道:“公子你就像是天上的云彩一样,不可捉摸,但是也像云彩一样随时都会消失一般。虹翘抓不住公子,楚公子也想要抓住公子,虹翘没有楚公子的本事。所以在公子心中,虹翘始终无法和楚公子相比。但公子一直把我当一个知己,那已经很好,很足够了。”

虹翘的眼眶又滑下一滴泪,她抬头看着胡悦,拉扯胡悦的袖子说:“最后一个请求,请公子务必,务必要保重自己才好啊。”

胡悦没法开口,他虽无表情,但看着虹翘的眼神却充满了沧桑,他最后闭上了眼点了点头。虹翘松开了胡悦的手,轻声说:“谢谢公子,现在可以开始了。”

胡悦没有再说什么,他咬破手指,急速地在虹翘的额头点了一点,虹翘只觉得额头像是被钻子钻入一般,疼得她脸色顿时煞白。

但是这只是一个开端,随后胡悦在虹翘的七窍四周都点了血,然后胡悦手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古怪的龟板,龟板上面都是血字,而这些血字在不停地变化。仿佛就像是有许多的红色线虫在蠕动。

这些红色的线虫似乎像是受到了胡悦的指引,从虹翘的七窍中钻入了她的体内。虹翘此时则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万虫啃噬一般,疼已经不是唯一的感觉,那种奇痒和无法言语的酸麻让她忍不住呻吟出来。

胡悦却厉声阻止道:“不能出声,一个字都不能说。你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改变这些符咒。”

虹翘无法忍受,只能用牙齿要住自己的手指,手指被咬的血肉模糊,血顺手洁白的手臂滴落在了地上,只要虹翘血滴落的地方,血液满上就凝固成了一块一块得血石。

胡悦也满是汗水,汗水从他的英挺的链接滑落,但是他丝毫不在意,此时他的脸上也出现了云纹。当云纹布满了他的脸颊和额头的时候,他的头发也呈现一种像是血一样的红色,原本梳整齐的发髻,也散开,这让胡悦看似去既怪诞又邪魅。他画完最后一个符咒,微微露出一个邪笑说:“云咒最原始的状态,他们自然不会懂……”

此时胡悦抓起桌上的酒杯,猛然灌了一口,随后朝着虹翘喷了过去。

虹翘忽然睁开眼睛,此时她的双眼只呈现出血一样的红色,随后从眼眶中流出血泪。

虹翘一脸的血痕,她什么都看不见,此时胡悦凑近虹翘的耳边道:“无论你看到的是谁,看到什么,你要杀了所有人,无论是谁……”

虹翘睁大着眼睛拼命摇头,胡悦继续说:“如果你做不到,那么我只能杀了你,而小英也会因为你的缘故而永劫不复,所以一定要杀了所有人。”

虹翘虽然依然在摇头,胡悦此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通体红色的匕首,他把匕首塞到虹翘的手里。随后在她额头画了一个符号。虹翘整个人倒了下去,胡悦伸手抱住她。把她横抱到了床上,随后守在她的床边,闭上了眼睛。

虹翘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诡异的空间。她手里只有一把匕首,她双手颤抖地握着,仿佛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依然谨记这胡悦说的绝对不能说话,她开始往前走,每走一步,她就觉得身体的某一个部分像是从自己的体内被抽离了一样。

她想要再问问胡悦,至少让胡悦陪着自己,但是一转身,胡悦已经不见了,她疯狂地寻找胡悦,不停的喊他的名字,但是无论怎么喊,都没有人答应她,而她手中只有一把血红的匕首。

这一切都是她必须要面对的,她硬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忽然她觉得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她回过头,小英站在她的身后,此时的小英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她看着虹翘眨眼说:“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虹翘往后退了几步,但是见小英与平日一样,反倒想起这段日子来所受的痛苦,五味翻杂。她忍不住一把抱住了眼前之人,明知道她并非真正的小英,但是……她只想要抱着一个熟悉的人大哭一场。

虹翘把头靠在眼前之人的肩上,拼命的嚎啕大哭,小英毫无表情,她把手扣住了虹翘,随后开口说:“小姐哭什么呢?”

虹翘被她这般冷淡的声音一激,她想要推开,但是发现小英就像是铁做的一样,虹翘无法挣脱,反而被越勒越紧。

第71章 云咒(五)

她抬头看着身边的人,小英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但是却从她的身上传来了不属于她的声音:“你有什么好哭的呢小姑娘,现在的你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可以陪着你的侍女一同留在无间黑暗之中。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虹翘咬着牙,小英的手臂就像是要把她的身体给截断一样。虹翘呻吟着想要退开,但是丝毫无法用力。她喊着小英的名字,但是对方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虹翘手里捏着匕首,她皱着喊着小英的名字,但是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和骨骼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大喊一声:“小英啊!”说完猛然把匕首刺入了小英的背后。

随后虹翘像是发疯似地刺了好几下,小英的手终于慢慢地捶了下去,虹翘已经哭喊的声音都沙哑了,小英像是脱线的木偶一样落在了地上,虹翘也跪倒在了她的边上,她手里捏着匕首,浑身发抖,她不敢看身边的尸体,随后忽然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你杀了她?既然你有杀他的心,那你又为什么要来这里呢?你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变成这样吗?”

虹翘再回头,那具尸体已经变成了高度腐烂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人。只能从头发的发饰辨认出她是小英,爬满蛆虫的眼眶却朝着虹翘,虹翘拼命地大叫,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用手捂着嘴,她惊慌之下,便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跑了多少时间。

虹翘突然被绊倒,她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她低头一看那具尸体还在他的身边,无论她跑多远,那具小英的尸体都会出现。

虹翘捂着额头,先是哭泣,随后开始笑,狂癫地大笑,她伸出手拍了拍身下的尸体,她笑着看着尸体随后开口道:“小英……小英……”

忽然尸体猛然往下塌陷,最后化为了灰烬。虹翘不再发声,她茫然无知地站了起来。

随后她踏过了小英的衣服,笔直往前走,忽然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两个人,穿着破布烂衫,他们一把抓着虹翘的手臂,面目狰狞地说:“闺女,养不起你啊!把你卖了,我们还能多吃两个月的口粮。”

“把你卖了吧。”

虹翘摇着头,喃喃道:“不是……爹娘没有卖我,我是被拐走的……我是被拐子拐走的……”

虹翘一把甩开了两个手,她冷眼看着两人说:“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她继续往前走,全然忘记了曾经每每中秋之夜的晚上,总能做梦,梦见小时候家里虽然穷,但是却有梗米粥喝,全家人围坐一起。她乖巧地等着自己的那份粥食,无论后来吃得有多精致,喝得有多甘甜,她一直都期盼着那份梗米粥的香味。

但现在……她忘记了那份味道,朝着两人挥手伸伸出刀子,随后眼前一片血红……再无其他。她喃喃道:“我不认识你们,公子说……要杀了所有出现的人,我不认识你们。我……没有爹娘……”

她漠然地往前走,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忽然又有一个女人站在她的面前,那个女人挑着三角眼,像是打量着商品一样盯着虹翘,虹翘也这样看着她,曾经她都是低着头,不敢正视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但是现在,她面对面看着她。

女人冷哼一声:“入了娼门,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即使以后从良,你也是低人一等的。何必把自己看得那么精贵呢?”

虹翘平淡地回道:“谁都看不起我,那就随他们去吧,我看得起我自己,那是因为我还要活着,而你们,只不过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罢了。”

女人啪地一声,一掌抽在了虹翘脸上,虹翘被打一边脸肿了起来,嘴角流出了血,她侧目看着女人,反手也是一巴掌。女人被她打得瞪着眼睛,虹翘继续说:“你们这帮吃人血,吸人骨髓的怪物,自以为能决定我一辈子的命,你们的命呢?我就看着你们这群畜生怎么死,怎么下地狱,怎么去还那些被你们坑害了的女人们的罪!”

虹翘一脚踢开了踹在了女人的肚子上,倒在地上的女人骂得极其难听,她冷笑举起了匕首,毫不犹豫地挥了下去,这样的辱骂她早就听得习以为常,还会觉得被羞辱吗?还会觉得心疼吗?怎么不会呢?因为还是一个人啊。

虹翘看着地上的尸体,她握紧匕首,前方传来了呻吟的声音,这声音她很耳熟,她倒退了两步,双手捏着手里的匕首。她一步一步往前挪,她开始害怕了,她的手和下巴都在颤抖。她知道前面是什么。

前面一个男人趴在一个女孩的身上,女孩还很年幼,她拼命的喊,拼命的叫,但是男人只是给了她两巴掌,随后就毫不留情的压下身,女孩儿惨叫。眼中某一个角落暗了下去,她长得和虹翘小时候一模一样。女孩的眼神开始慢慢得变灰暗,某一种东西在她的身体里死了,又有某种东西在她的心里发了芽,扎了根。

虹翘睁大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浑身都在颤抖,她愤怒,及其的愤怒,这种愤怒在十几年前的某个晚上她便产生了,她尖声喊了一声,冲了上去,那把匕首直接刺入了那人的背后,随后她一边失控地喊叫,一边下刀子,她手上都是血,身上也都是血,她停不下来,她只是脑中只有拼命的下刀子,一刀,一刀,如果可能她希望自己能够把这个男人切成碎块,碾成粉末。

她没了力气,往后倒去,但是依然挣扎着爬了过去,继续刺,她血溅洒在她的脸上,她的发上,她浑然不觉,她就像是被血染透了的娃娃,但是她开始笑了,笑得痛快,笑得悲戚。她疯癫般的大笑,一边笑,一边下刀,心中的那份痛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份痛快有所减少,杀了他又能怎么样?会改变自己被双亲卖了的事实吗?能改变自己被人贩子毒打的事实吗?能改变自己被摧残侮辱的事实吗?

虹翘知道这些都没有用,但是她的怒她的怨恨呢?她机械性地倒在了尸体的边上,有一刀没一刀的刺入尸体,人早就死透了。那个小女孩笑嘻嘻地看着虹翘,女孩儿的眼睛变成了红色,随后她慢慢地爬向虹翘,她趴在虹翘的背上,抚摸着虹翘的侧脸,舔着她脸上的血说:“你恨吗?很恨吧。毕竟那么惨,为什么不恨呢?”

虹翘眼神已经空洞得再也看不出任何的起伏,女孩儿双手搂住瘫坐在地上的虹翘,她说:“你不是一直这样过了那么久吗?你都是花魁了呢。那些男人再看不起你,也都要喊你一声花魁娘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哦,对了,因为你的心上人看不上你吧?因为他……你一直都在等,等了那么多年等来的却是个笑话。”

虹翘动作一顿,她转过头看着搂着她的女孩,说:“那不是一个笑话,那是我活着的证明。”

女孩的脑后忽然裂了开来,露出了一张嘴,声音变掉了,传出了一声变了调的笑声:“活着的证明?他不能给你任何的证明,因为他连自己都无法证明自己是活着。”

虹翘伸出刀子,她面对着女孩,女孩水灵灵地大眼睛瞪着她,她说:“你要杀我?而我就是你啊。”

女孩眨着眼,她凑近虹翘说:“别杀我好么?我有办法帮你留住胡悦,让他永远的属于你一个人。”

虹翘颤抖着睫毛,女孩手指划过匕首,手指出现了血液,但是血液确实黑色的,她在虹翘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云纹,凑近虹翘的耳朵说:“胡悦可以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你可以从良,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结婚生子,这不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吗?”

虹翘抬头看着女孩,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随后却猛然举起了刀子,刺入了女孩的胸口,女孩一脸的震惊,她一口血吐了出来,只问道:“为什么?”

虹翘说:“我不是要公子留在我的身边,从来没有想过要留在他身边。我只是……”她用力地捅了下去,凑近女孩说:“我只是不想要忘记他……”

虹翘一把推开女孩,女孩颓然地倒落在地上,同样的他们的尸体开始坍塌。

虹翘苦笑道:“他不要忘记我而已……”

虹翘回头看了一眼,原先的尸体都像是没了肉体,只余下了破败的衣服,虹翘忽然感觉有些晕眩,她捂着额头,只觉得身体变得非常得沉重,她无法迈开步子,而脚底也开始摇晃,随后她开始往下掉落,她没有任何的惊恐,忽然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束光,随后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冰冻了一样,自己像是一块石头,往无底深渊落下,没了恐惧,没了知觉。一切都没有了,但是为什么她还会有心痛的感觉呢?她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在船上,胡悦撑着脑袋,一只手拿着筷子,轻轻敲击着酒杯,口中念出了一些诗句。边上的楚珏为胡悦斟酒,也是一脸笑意。

微风,晓月,美酒,自然还有自己的琵琶声,还有什么……画面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清,但是她却感觉极其的幸福,她想要在那个地方永远的待着。丝毫没有离去之意。

随后她睁开了眼睛,她侧头看着胡悦还端坐在她的边上,虹翘撑起身子,她推了推胡悦,但是胡悦却依然闭目不动,她开口想要说话,声音沙哑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出这是自己的声音:“公子……公子成功了吗?”

胡悦依然没用动静,虹翘心中一惊,她推得用力,只见胡悦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而虹翘原本应该在手上的那把匕首却无端的插在了胡悦的胸口。

虹翘睁大着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胡悦,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叫喊了起来,她抓着头发拼命摇头,但是已经哭不出一滴眼泪,她只能绝望的叫喊,她扑向倒在地上的胡悦,把他抱在怀里,拼命的摇着怀里的人,但是怀中的人连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觉得她整个人都已经崩溃了,她抱着胡悦,叫不出声音了,她一点都喊不出声音,也哭不出眼泪。她只能摇着怀里的人。

她脑中一片空白,而怀中的人却一点儿都没有反应,死了吗?公子不是说他不会死?他是为了骗他?但是为什么她没有死?公子骗了他?

她身上开始出现了许多云纹,这些云纹覆盖在她的身上,此事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她们手里拿着灯笼,警惕地看着她。

过去的虹翘还会恐惧,但是现在,她只剩下混乱,她抬头问道:“怎么会这样?”

其中一位女子开口道:“咒术失败了。”

虹翘说:“我杀了所有人。”

女子说:“你没有杀了你自己。”

虹翘睁大眼睛,她说:“公子没有说……”

虹翘脑中回想起了胡悦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杀了所有人……”

虹翘摇着头,她说:“但是,如果失败,公子应该杀了我,死的应该是我?”

其中一个女子说:“你还是你吗?”

虹翘捂着自己的脸,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头发,一头的白发,她抬头看着两个女子,女子眼中却充满了畏惧,她们朝着身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灯笼闪出了诡异恶绿光。

虹翘问道:“我还是我吗?”但是她发现她的声音已经变了……

她摸着自己的嘴角,嘴角在微笑,难怪她哭不出声音,没有眼泪,此时她只是在微笑,没有一丝的悲哀。而后她便再也没有了意识。

而就在此时,两个鬼女缓缓地往后退去,而‘虹翘’放下胡悦,她露出了一丝冷笑道:“你们该去找你们的主人了,告诉他胡悦在我的手上。”

鬼女慢慢低头,慢慢地消失在了门口。

胡悦倒在地上,脸色惨白,一头如血的头发散在地上,‘虹翘’看着胡悦的脸说:“胡生啊胡生,我们又见面了。”

此事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虹翘’看了一眼胡悦,随后前去开门。

‘虹翘’打开门,梦灵站在门口,她看了一眼虹翘,冷哼一声说:“哦?还真是意想不到呢。”

梦灵朝着房屋看去,她说:“你是如何做到的?”

‘虹翘’看着梦灵,她说:“你是如何做到的?”

第72章 楚之君(一)

子至午七数,甲逢庚为煞,甲至庚七数。数中六则合,七则过,故相冲击为煞也——子午相冲两位女子互相打量着对方,眼中自有算计,谁都没有先开口。沉默数时,最后‘虹翘’轻一笑声,说:“没想到你们那么着急,因为云咒,是吗?”

梦灵盯着‘虹翘’,眼中满是戒备,她警惕地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虹翘’捂着嘴呵呵轻笑道:“是,那么你可以回去了,法术并未成功。如果不是,那么你也可回去了,你斗不过胡生,他的布局远在你之上。而姑娘你太会出错了……”

梦灵说:“你!”梦灵美目一转,问道:“阁下是何人?

‘虹翘’整理了一下头发,原本的一头青丝,如今成了霜雪,如银瀑般垂于身后,此时‘虹翘’右手一甩,手中多出了一把拂尘,她慵懒地看着梦灵说:“我是谁不重要,但你在此时出现,就有资格和我做个交易,现在的胡悦已被我封死,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他就算无法真正死去,也永远不会再醒来。或者说……你想要我把他交给你?”

梦灵眼中闪出一丝凶恶,但是随后便笑问:“哦?那么说你已经掌握了胡悦的生死大权?这我倒是开始好奇,您的交易又是如何呢?”

‘虹翘’没有理睬她的试探,她坐在了石凳上说:“你对玄冥子没说全,只说了生死符,却没有过多地谈论那个局。这份心思虽是正确,却也显得拙劣了。”

梦灵说:“你既然说到了此处,说明……”

‘虹翘’打断了她的话,说:“无谓的试探就停止吧,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你思考这些废话了。”

梦灵嗤笑一声,说:“哈?你又……”

忽然梦灵只觉得胸口一疼,嘴角居然流下点点朱红,她捂着嘴,几乎站不稳,她踉跄几步,最后还是倒在了地上,她单手撑地,一只手捂着自己像是要碎裂的胸口,随后她快速地瞟了一眼手背,看着手中的纹理,说:“怎么可能?”

‘虹翘’说:“哎,失算的人开头都是这句话……好吧,我也俗套地回答你,你中了胡悦的咒。”

梦灵咬着牙,说:“怎么可能?这样的咒……”

‘虹翘’说:“云咒为他所创,他岂会不知?这是其一。其二,他在小英身上就留下了一个咒术,时间还是很早之前,说明他早就已经怀疑小英,做下了防范,至于这具身体上的咒术,同样也是可以引发小英身上的咒术,这样,他即使无法解开你的咒术,依然可以对你下咒。而他因为不会死去,所以中咒之后同样可以对你们采取行动,不但如此他料定了你必定会前来查探情况,所以只要你来,便就会中招。而你则一而再,再而三的踏入他之全套,谁为螳螂,谁为黄雀?”

梦灵皱着眉,捂着胸口,暗骂道:“卑鄙……”

‘虹翘’看着梦灵,随后说:“天真,还是太天真,你和这些人打交道,还说什么卑鄙呢?卑鄙难道不是必要的条件吗?你不想一下,为何来的人不是玄冥子,而是你?其实如果是玄冥子来了,那么中招的便是他,而非是你啊傻丫头。”

‘虹翘’微微一笑,继续说:“好了,你准备怎么样?和那么不要脸的人斗,你有多少本钱呢?”

梦灵说:“我可以和你做交易,但是我要楚珏的命……”

‘虹翘’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但却并没有笑话她,她说:“哦?居然不是胡悦的命?姑娘对楚珏的命还真是执着呢?莫非是因为他是胡悦心上之人?”

梦灵瞪着眼,‘虹翘’会心一笑道:“我理解,像胡生这样的妙人,虽然无耻赖皮不要脸了点,但是依然有他的好,自然是有几个人喜欢的,不过我劝你呀还是放弃吧。”

梦灵嘲笑道:“呵呵,莫非阁下想要说,你也留情于胡悦?”

‘虹翘’哈哈大笑,她说:“我是不会对任何人再有感情的,傻丫头,死过一次的你,难道你就不懂何谓情深不寿吗?”

梦灵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臂,她咬牙道:“到底你答不答应,只要能够除掉楚珏,就再也没人能阻碍……”

‘虹翘’蹲下身,她伸手轻轻抬起了梦灵的下巴,看似清风扶柳,但梦灵却无法挣脱这样的力道,‘虹翘’迫使对方看着自己,‘她的眼中充满了疑惑,这份疑惑并非伪装,她摇头道:“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傻吗?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做到这个地步呢?你到底明了这其中的纠缠有多深?百年的局,设局百年,到头来胡悦这一辈子弄成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难道只是为了造出一个云咒来给你们耍得?你不去思考这些,却纠结一些完全不着调的东西,你错的太多了,错过了本该抓住的机会。”

‘虹翘’朝着空中一挥,两指之间便夹着一片柳叶,她把柳叶划过了梦灵的脸庞,随后说:“也罢,天命总是如此恼人,那我要你替我办一件事情。然后……”

‘虹翘’凑近梦灵的耳旁,低言数语,眼睛却没有看向她,而是看着院中的一棵柳树。

梦灵猛然抬头,她看着‘虹翘’,随后说:“你……”

‘虹翘’伸手挡住了梦灵的唇,她略微有些失望地摇头说:“你远没有胡生狡猾啊,那么老实的一个孩子怎么看都是被人利用的好材料啊。”

梦灵被她如此挖苦,心中愤恨,不过她自己也感受到体内的疼痛得到了缓解,但是手上的云却并没有消失。她看着‘虹翘’,即使知道自己的体内依然残留着云咒,但是却无可奈何,她忿怒地看着‘虹翘’,说:“我要的只是开局而已。”说完甩开‘虹翘’的手,便离开了观情斋,此事虹翘回头看了看房内,开口说:“怎么样,我那么做还算合适吗?胡生?”

胡悦捂着胸口,靠在门上吃力地点了点头说:“姑娘果然……了得啊。”

‘虹翘’瞥了他一眼说:“没想到居然在最后一刻躲开了要害,你怎么那么滑溜呢?老老实实得被我封死不是更好,一切由我来替你办妥,否则到时候楚珏一来,你到底是下手呢还是不下手?”

胡悦脸色惨白,他说:“你是什么时候寄魂在虹翘身上的?”

‘虹翘’失望地摇了摇头,走到胡悦身边一只手指点在胡悦的额头,道:“你个死没良心的,别忘了进入心魔镜中,如果不是我帮忙,你等不到那个人来救你。”

胡悦眼珠微动,他说:“是琴弦。”

‘虹翘’说:“怎么?当初你入心魔镜中,那个叫‘小英’的丫头在你的茶水里动了手脚,所以让此女侵入你的梦中,成了阻碍,坏了盘算,否则也许你还真的能顺利出来,探测出所有你想要探测的东西,毕竟你无法真正的对谁动情,哪怕是楚珏死命地拴住你,你也是会对他狠下心。所以这一点你知道,楚珏也知道,但是有人不知道,所以他们心急了,而我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来做我要做的事情。这便是天意啊,天意难违啊。”

胡悦一阵咳嗽,嘴里吐出了血沫子,他艰难地问:“你和楚珏……到底是什么人?”

‘虹翘‘微微一笑说:“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就没有过问他吗?”

胡悦实在有些气空力尽,他抓着门框不让自己滑下去,现在如果‘虹翘’要置他于死地,那么他没有一点的反抗能力。

‘虹翘’自嘲说:“他和我一样,但是却又不一样,我们的情况也不一样,不过你也不要太大意了,楚珏对你有情那也是有原因的,但不管如何,他的确动情了,对你这是一件好事,但如果你也动心了,那么对你们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胡悦冷笑道:“姑娘虽然说话刻薄了点,做人阴险了点,但是话中却都是玄机呐。没错,我对谁都不会动心,而他的作用只是开启生死符。”

‘虹翘’同意地轻拍着手,说:“明智的选择,而且今日,楚珏一定会有动作。”

胡悦吃力地笑道:“哈哈,说不定他已经跑了呢?”

‘虹翘’看了一眼胡悦,她说:“你在,他就跑不掉。不过你们……都不是我的目的,但楚珏的手里有我要的东西,如果他不在了……”

胡悦实在无法长久支撑下去,他倒在了地上,抬头看着‘虹翘’。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准备对这个女人做什么?”

‘虹翘’微微笑道:“这世上再无虹翘,只存柳姬。”

柳姬蹲下身,低头看着胡悦说:“胡生啊胡生,你知道楚珏花了多少大的力气才保住你吗?”

胡悦说:“那么,姑娘又要如何继续保住小生呢?”

柳姬为之一愣,随后笑道:“不愧是被楚珏看上的人,果真机敏非凡,保住你,我自然有办法,但是你又为何确定我会这般做呢?”

胡悦捂着胸口说:“自然是为了对付楚珏,因为如果单单是你,楚珏不会犹豫,否则您也不会等到此刻,当初你让我找一个人,此人便是但是如果我在,他至少会有所顾忌,这样的理由还不够的话?就像姑娘所言,我当初早就知道了虹翘身边有人监视,那你附魂与她,我岂会没有后手?这其中的道理,姑娘也该有所料到。”

柳姬不做声,她看着胡悦,胡悦身上的纹理越来越明晰,他皱着眉,但是依然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绝对不能倒下,因为柳姬下一句话的态度,将关系到他所有的布局。这是致命的一子。

胡悦暗暗握紧拳头,柳姬冷眼看了看他,随后笑道:“他为何对你如此用情,的确也是值得。其实你要的东西,在你,不在楚珏,更不再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而至于那个局,那是命数,何曾是人力所能改变的”

胡悦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放松了拳头,随后说:“那就有劳……姑娘了……”之后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柳姬看了看胡悦,皱着眉头,但还是费力把他扛了起来,嘴里嘀咕道:“胡生啊胡生,你怎么那么沉呢,是楚珏给你吃得太好了吗?明明只是喝酒的酒虫而已。”

一边抱怨,一边把人架到了床上,因为他的身后还插着那把红色的匕首,所以干脆让他脸朝下,直接扔上床,柳姬转了转手腕,随后看着四周说:“情深不寿,月盈则亏,楚君啊,楚君,你到底会走哪一步棋呢?小妹好奇万分呐。”

柳姬坐在了凳子上开始闭目养生,她手中拂尘一甩,忽然门口便多了两个诡异的纸扎人偶,一哭一笑守在两侧,渐渐地她头发的颜色也开始变化,白发渐渐地变回了青丝,又成了虹翘往日的模样。

鬼女二人守在门口,但却再也无法进入,里面的一举一动她们都不在知晓。

燕儿咬着牙说:“现在如何是好?”

柳儿依然盯着观情斋的大门,开口说:“告诉主人。这一切还在主人的计划之中。我继续留在此处。”

燕儿点了点头随后消失在了柳儿的身后,而柳儿依然犹如木偶一样站立着,看着门口。

话说两头,胡悦被制,柳姬坐等楚珏,而另一头,中了咒的梦灵一路疾奔,赶回了虹翘的小楼,门口站着玄冥子若有所思。

她微微踌躇,用衣袖遮盖掉了手上的痕迹,随后装作没有任何异常,调整呼吸后再往前走去。

“你怎么还在此处?”

玄冥子哦了一声,他说:“你回来啦,那么看来是我们赢了。我这会儿在想一个问题。”

梦灵朝他看了一眼说:“什么问题?”

玄冥子双手负于身后,他抬头看着远处说:“我这一生一直都在云咒之中徘徊,说到底我也是一个中咒之人,正因中咒,故而魔障,但是到了现在这一步,我却开始有了些其他的踌躇了。”

梦灵嘲笑道:“你莫非是想要知道为何当时的胡悦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玄冥子说:“老狐狸有老狐狸的想法,而他的云咒却让人觉得还有更深的一层意义。云咒到底所指何物?这层……我一直都没勘破。”

梦灵说:“胡悦当初是进入那个局后唯一一个回来的人,我并没有看到他真正入局,在局的外围我便死了,所以到底最后如何,只有他一个人知晓。而他现在这番摸样,必定是有其原因,云咒最一开始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断绝任何变数,云咒原本是为了稳定整个九元天局阵,并且留下了生死符于世上,这是开启局的唯一留存于世的方式。而这一切却被胡悦自己给割断了所有联系,只保留云咒和那块生死符,这简直就像是……”

玄冥子说:“简直就像是他为了断绝所有以后开局的可能性。但是你说他只要恢复记忆,必定会再开局,那他之前这一切的行为不都是矛盾的?开局之前的胡悦,和开局之后的胡悦为何会差别如斯之大?这和他失去记忆又有何关联?”

玄冥子皱眉,他抱着双手继续道:“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暗招未明啊,可惜我们时间不多了。而楚珏依然没有动静,此人深藏不露,而我朝能够真正问鼎中原,也是因为那最后一战的秘辛,那么和皇家关系如此暧昧的关系。他亦然也知晓云咒,接近胡悦也绝非偶然。但是他的动作,你我都不清楚,这楚侯与皇朝之间的关系,你我也知之甚少,你如何确定楚珏的魂魄能够开启生死符呢?”

第73章 楚之君(二)

梦灵心中闪过算计,但是之后她还是镇静地回答道:“因为他能够往返于黄泉两岸,胡悦在入局之前,把生死符之事告知与我,此时的胡悦可谓是比你现在还要痴迷入局,为了入局不惜一切代价,不仅以开国先帝最后一战为赌,这是拿天下苍生赌一个局啊。但是胡悦当初就是个喜欢留下后路之人,所以他在入局之前告知我生死符的开启,并且提到了一句如果有人能够往返黄泉,那此人的魂魄便能再开生死符,引人入局。”

玄冥子唔了一声,他摸着下巴说:“罢了,只能一赌了,现在胡悦怎样了?”

梦灵咬了咬嘴唇,但是依然没有把柳姬的事情告诉他,她回道:“如你所料一样,自然是他们的破除之术失效了,虹翘已经没了,胡悦也因此受了伤。胡悦元气大伤,这番动作,他除了开启生死符,再无其他的办法与你我周旋。对了,你把小英藏哪里了?”

玄冥子说:“不急,她还有用处,不过已经不能出现在这里了。至于虹翘……老狐狸如果不是恢复了记忆,他断不会让虹翘如此涉险,看来我们也不用在担心他的记忆是否恢复这件事,而且看他准备一心在生死符这件事情,与你所言也是相吻合的。只要恢复了记忆,他便会继续开局,但问题是……他恢复了记忆,那么势必也想起了入局之后的事情,但是我们并没有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入局之后的消息,这到底是为何呢?”

梦灵捂着手臂,她闭上眼,强忍疼痛,随后开口道:“这非我们所能了解,只要他利用楚珏开启生死符,能让我们入局,之后的一切就和他没有关系了。到时候再除掉他也不迟。”

玄冥子没有否认,也没有同意,他沉默片刻说:“不对,这当中必定有名堂,不行,我还是不能完全放手。”

梦灵暗暗捏了手臂,她默默点头,玄冥子看了她一眼,随后说:“那边儿还有什么情况?”

梦灵说:“没有了,接下来就是等楚珏的出现,只要他答应以魂开启生死符,那么我们的计划就算完成了一半。”

玄冥子侧目说:“只有一半?”

梦灵说:“没错,只有一半。因为在那之后,我已经死了。所以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局面。正如你所言胡悦过去汲汲营营只为了先帝的基业而奔波,但是开启之后却有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而且不生不死地存活于世上,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变故。我……并不知道。”

玄冥子失笑道:“也就是说哪怕我们除掉所有的障碍,依然有一半的变数?”

梦灵冷笑道:“怎么?现在怕了?是不是迟了些呢国师大人?”

玄冥子甩了甩袖子说:“我岂是会不留后招之人?”

梦灵道:“至少现在都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只要开启生死符,你便可观看到所有云咒的变化。但机会稍纵即逝,只有开启后的一个时辰内云咒会被全数激发。”

玄冥子眼中若有所思,他说:“一个时辰吗?哼!”

说完便离开了小楼,梦灵见他走远,她捂着手臂靠在门前冷哼道:“你以为只有你留后手吗?”

梦灵手里捏着那枚柳叶,随后看着玄冥子的背影冷笑数声,便离开了。

就在太阳偏西,但却还未至黄昏之刻,突然之间京城的护城河开始产生了大量地雾气,天气本就燥热难耐,原本的太阳忽然被乌云所遮盖,这却并没有降低温度,反而使得闷热更加严重,仿佛到处都被这股无法言喻的潮闷水气所包裹,这东西市井、御道之间都成了这一片雾蒙之象。

市街之上,即使面对面都无法看清对方的长相,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异变天象所吓得惊恐万分,纷纷早早地就回到了家中,紧缩家门,闭门不出。今年本就天时异乡多变,怪事也频繁发生,京城居民人心惶惶,但却不敢明着说出来,只怕那祸端染上家门。

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市集,却像是被灰色的纱棉所包裹一般,街上一片狼藉,却空无一人。而在这样的气氛下,皇城常年紧闭不开的陈德门,今日却在这番古怪的天时天象之下开启。

从浓雾之中只走出了一个人,随后大门又关了起来,大门关上之刻,身后传来了一声清冷的声音:“天意难违啊,这一切都将不会改变。”

那人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哈哈一笑,似轻藐,又似苦笑,他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朝着浓雾之中慢慢走去。

胡悦终于又醒了过来,他动了动手指,极其缓慢地睁开眼睛,柳姬已不在屋内,但是大门和窗户都敞开着。他努力撑起身体,身后的匕首已经不见了,他身上自然不会留下什么伤口。他摸摸自己的脖子,脖子僵硬地几乎挖法自如转动。

他硬是提气,让自己坐起身子,此时门外响起了声音:“你终于醒来了。”

胡悦抬眼一看,进屋之人居然是。他微微一愣,但随后便问道:“怎么是你?”

老者从屋外进入,他说:“为何不能是我呢?”

胡悦眼神又沉了几分,说:“的确如此,那我们又见面了,故人。”

老者看着胡悦,浑浊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的神色,他说:“我们还会再见面。”

胡悦抬头看着老者,老者说:“我来见故人,乃因你天命将至,接下去的三件事,故人你务必要听仔细了,这关系到你过去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义,以及牵涉到数万乃至整个社稷的命脉,也可以说你一生之苦难,只为现在的选择。”

胡悦没有打岔,老者满意地点着头说:“审时度势,好啊!我要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你绝对不能开启生死符,那个局是你花了一生的赌注所封存的,你可愿意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吗?”

胡悦眼中闪出一丝红光,老人摇头道:“如果你必须打开生死符,然则……你必定会那么做,那么你绝对不能让楚珏活下去,绝对不能让楚珏活到开局之时。他活着就绝对不能开局,而开局必须要他死。”

胡悦紧握拳头,那双无情的眼中却有了一丝犹豫,老者叹息道:“天意,果然还是被他算到了。你如果对楚珏用情,那最后一件事情,便是当开局之时,楚珏依然活着。你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

老人张来了嘴,但是忽然老人的面部开始脱落,随后传出了女子的声音:“胡生?你也该醒醒了。”

胡悦忽然睁开眼睛,那里还有什么老者,此时柳姬已经彻底成了‘虹翘’,黑色的头发重新梳妆盘起,云鬓珠钗,看似和平时的虹翘无任何的异状。她已经给自己切了一壶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桌子的精致茶点。

胡悦这次再从床上爬去,他摸了摸背后,果然那把匕首已经消失,他开口说:“姑娘可否告知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柳姬抿了一口茶说:“已经到了酉时三刻了。”

胡悦低吟道:“那……还有时间。”

胡悦下床,随后看着柳姬顿了顿说:“姑娘能否允许我离开观情斋,完成你们所算计的事情?”

柳姬伸手道:“这是你的住处,自然不必问我。”

胡悦嗯了一声,他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柳姬笑着放下茶盏,说:“你想要问我当初问楚珏要的是什么?”

胡悦点头,柳姬哈哈笑了起来:“这恕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岂不是也有将我军的本钱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楚珏会因为你而改变决定,这就是你最大的赌注。”

胡悦蹙眉,柳姬坐到他身边,凑近他的耳畔道:“最大的赌注就是你自己,你可要想好了怎么利用自己这颗子啊。”

胡悦侧头冷眼看着柳姬,柳姬朝他笑了笑,毫不介意地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随后指着门外说:“外头有一个人在等你,探头探脑得有些时候了,你去见他吧。”

胡悦看了一眼柳姬,柳姬示意他想走便可走,绝不阻扰。

胡悦起身出门,柳姬眼中的笑意也消失,她说:“然后也该是我落子的时候了。”

胡悦一出门,背对着门站着的是左一棋边马上转头相迎,胡悦却不吃惊,他说:“先生替我传到话了吗?”

左一棋说:“学生来此就是为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