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尊敬你,”戴天说:“不但尊敬你的医术,也尊敬你是个君子,你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呢?”

  “加入青龙会,并不是自爿”堕落。“阿吉笑着说。”青龙会..“藏花忍不住问:“傍你这种人,怎么会人青龙会?”

  风传神沉默着,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

  “就闺为我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所以才会入魔教。”

  “是你向己心甘情愿的?”黄少爷问。

  “是。”

  “我想不通。”藏花摇头。“我实在想不通。”

  “这也许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凤传神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可是在他的瞳孔深处里,却有着一丝淡谈的无奈。

  “可是我知道你绝不是青龙会他们那样狠毒无耻的小人。”

  戴天说。

  风传神又沉默了很久,才慢慢他说:“我学医,本来就是为了救人。”

  风传神说:“因为我发现世上的名医们,十个中有九个半是蠢才。”

  “这一点我很同意。”黄少爷点点头。

  “可是到了后来,我学医已不是为了救人。”

  “你是为了什么?”戴天问。

  “到后来我学医,只因为我已经完全入了魔。”

  ——无论做什么事,若是太沉迷,都会入魔的。

  “所以你就入青龙会?”黄少爷问。

  “青龙会只不过是个杀人的组织。”藏花说:“我就想不懂,跟你学医有什么关系?”

  “我懂。”戴天说:“青龙会虽然有很多可怕的杀人技术,却也有很多神奇的救命秘方,譬如说,我在竹屋里所喝的那种摄魂药‘罂粟’,若是用得正确,在疗伤治病时,往往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无论什么事都是这样子的。

  “你若是用的方法正确,砒霜也是救命的良药。”凤传神说。

  “砒霜是极毒,对治病又有什么用?”

  藏花还是不懂。

  风传神想了想。“医者意也,这句话你懂不懂。”

  “不懂。”

  “这就是说,一个人自己的意志力,是否坚强,往往可以决定他的生死。”

  他这种解释不但深奥,而且新鲜,他也知道藏花一定还是听不懂的,所以他又解释:“这也就是说,一个病重的人,是不是能活下去,至少有一半要看他自己是不是想活下去。”

  “你说的这个道理我懂。”藏花说:“我只是不懂砒霜是毒药,它怎能用来救人?”

  “我来解释,或许你就会懂了。”戴天说:“鹤顶红是至毒,砒霜也是至毒,如果你不幸误食了鹤顶红,当时刚好有一位懂医术的人在旁边,他用等量的砒霜让你吃下,就能抵制你体内的毒。”

  “以毒制毒?”

  “是的。”

  夜风寒如刀。

  藏花的身体已在抖个不停。

  不知是为了寒冷?还是为了体内的“老酒”,她的眼皮已将盖住瞳孔,她的心却在挣扎,挣扎着想睁开眼睛,膝陇中仿佛看见风传神在笑,仿佛听见黄少爷在间:“你人青龙会就是为了学医?”

  “是的。”

  “既然为了学医,为什么还要杀人?”

  “有时杀人,是为了救人。”

  这是句什么话,藏花听见这句话时,她的眼皮已投降了,然后她就再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了。

  可是就在这种时候,她居然想起了黄少爷眼中的那抹淡淡轻愁。

  第二章 黑妞盐浆

  房内一片,白色,杨铮就躺在白色里。

  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白色的被单,窗外却是一片黑。

  黑得令人心都碎了。

  杨铮双眼虽然望着窗外的夜色,目光却已不知游向何方?

  远处的天空有一片浮云在飘动,风中仿佛也传来远方的野狗鸣位声。

  夜,为什么总是令人那么寂寞?那么感伤?

  今夜星月居然还是无语,大地一片宁静。

  静得令人心都醉了。

  目光仍在飘游,耳朵却已动了。

  夜静,所以轻微的脚步声,就特别能令人注意。

  脚步声很轻却短促,这是女人的脚步声。

  敲门声还未响起时,杨铮已懒散地开口:“进来吧!”

  脚步声短暂地停止,仿佛来的人吃了一惊。

  “吱呀”一响,门已打开,走进了一位很美丽很温柔很甜的女人。

  “爹,还没睡?”进来的这位女人居然是花舞语。

  “想睡,可是夜太静了。”杨铮仍然望着窗外。“静得令我想喝酒。”

  “可以喝酒吗?”

  “所有的医生一定都说病人绝对不可以喝酒。”杨铮转过身来,笑着说:

  “你说我可不可以喝酒呢?”

  花舞语也笑了。“爹想喝,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听了这句话,杨铮的脸上居然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无奈:他苦笑着说:“成功的人,往往都听不到真心话。”

  花舞语当然听得懂他括的意思,可是她只能笑。

  她的脸上充满了笑容,眼中却全无笑意,这种笑远比不笑来得令人心寒。

  夜静、风寒、秋残、星无语。

  “奇怪,今天戴师爷不在这里,也没回王府。”花舞语说:“他到哪儿去了呢?”

  “一个地方。”杨铮说:“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很近的地方。”

  “很远?很近?”花舞语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去的地方,可以说是很近,也可以说很远。”杨铮看着她。“这要看他遇见了什么情况?”

  ——如果不幸遇难,就是死了,死了就是到了很远的地方。如果遇伏,不幸被抓,那一定是在很近的地方。

  坚刻的纹路从鼻翼划过面颊,直入鬓角——这是岁月的皱纹。

  花舞语看着床上杨铮面颊上的皱纹,几日不见,他脸上的纹痕又加多了些,也加深了。

  “你一点也不担心戴师爷,”“我能怎么样?”杨铮望望自己腿上的夹板。

  “我是个病人,腿上又绑着这种要命的木板,动也动不了,就算想去找他,帮他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爹任职这么多年,一定还有心腹。”花舞语仿佛很关心戴夭的安危。“要不要我替你去通知他们,找找戴师爷?”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有心腹?”杨铮看着她。

  “古往今来,哪个大将身旁没有心腹的,”花舞语轻轻一笑。“就算一辈子都用不着,也、要准备,以防万一呀!”

  杨铮笑了。

  “现在离夭亮虽然还早;但是黑暗总是会过去的,黎明迟早会来到。”杨铮凝望着漆黑的天空。“在曙色初露,寒意渐淡的清晨里,旨够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盐豆浆,那才是一种享受。”

  “爹想喝盐豆浆?”

  “我已有好久没有尝到‘黑妞豆浆’了。”

  “黑妞豆浆?”花舞语说:“可是衔尾那家只卖盐豆浆和油条的‘盐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