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眼眸幽暗下来。

  然而第二天,在绯红吃饭的时候,小弟子又兴冲冲脱下衣服,从胸膛抽出了第二道情丝。

  众人:“???”

  这么猛的吗?

  绯红见他锲而不舍,也随他去了。

  情丝缠在绯红的手腕上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红。

  转眼到了百年之后。

  魔界重开,仙魔道争降临。

  这次的地点是在狱山,而绯红的对手是魔后。

  “好戏,要开始了。”

  因为原点要重合了。

  绯红勾起嘴角。

  系统有点心慌,‘宿宿宿主你要干什么?你要干啥你跟我吱一声啊。’

  不然我系统害怕!

  仙侠虐文动不动就是几千年过去,而剧情还没有来,系统这七千年玩单机游戏,已经快把剧情脉络忘得差不多了,它赶紧去恶补了一下剧本,登时抽了一口冷气。

  好家伙,这是虐文女主被虐的第一个剧情,首先是魔后蛊惑石扶春,致使他叛变,女主以一敌二,落入下风,被迫吐出了道珠护体,结果中途碎了,一分为二。

  惨的是,另一半被一头无知懵懂的小狐狸吞了。

  女主被穿了琵琶骨,锁在狱山龙渊六百年。

  等她再次出来,什么都变了。

  女主最终心灰意冷跳了诛仙台。

  系统心想,按照我宿主这疯子风格,估计又得让大家轮流到诛仙台下饺子吧?等等,我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系统陷入了纠结。

  此时,太平鼓激烈高昂,响彻整个狱山战场。

  有传令官声音宏亮道,“仙魔道争,限此地生灵,一炷香内,撤离狱山,违者当窥伺情报处理,诛杀不留!”

  鼓声阵阵,吵得洞穴里的小狐狸不得安眠。

  “烦死了,打就打呗,还威胁人,不,是威胁妖,强者了不起啊!”

  小狐狸气哼哼地敞开肚皮,娇气耍赖。

  “我就不走了,看你们怎么办!”

  它眼珠子一转,打仗嘛,当然是死人财最多的了,它或许可以捡漏什么的!对了,它香狐族有一门香尸术,看着睡着了,实际上感知比清醒时刻更加敏锐,正好可以用来探查外面的情况,万一被强者发现了,它一个睡着了的小狐狸,又能有什么祸害呢?

  于是小狐狸无视了传令官的话,高高兴兴施展了香尸术,随时等着捡漏。

  突然之间,一抹流光划过。

  金灿灿的,映亮了整个暗室。

  小狐狸都惊呆了,它这是什么运气?道珠都能捡漏?不过这好像是有主的。

  小狐狸随即想,有主的又怎么样?她自己看不好自己的道珠,放着它到处跑,现在它捡到,就是它的了!连媚儿姥姥都说了,宝物者,能者居之!甘香儿几乎没有犹豫,一口吞下道珠,同时放出一道法术,抹去洞穴的痕迹。

  只见一抹雪色穿过狱山暗岩,它带着道珠疯狂逃跑。

  发了发了,这次真的要发了!

  小狐狸忍不住雀跃蹬了下后腿,它一定要化形为最美丽的少女,勾得诸天儿郎为它神魂颠倒!

  它正做着美梦呢,一支细剑穿胸而过。

  小狐狸抽搐倒地,死不瞑目,连求饶声都发不出一丝。

  它死在无尽恐惧当中。

  “第三次重置了,贪的还是一样贪,蠢的还是一样蠢。我能杀你一次,自然能杀你千千万万次。”

  绯红低笑,看向三十三重天的清都紫微。

  “那么聪明的,是否还在自作聪明呢?”

第98章 仙侠文女主角(32)

  狱山道争是魔界百年解封后,迎来的第一场战争。对手是东西帝庭的掌权者,凶威赫赫的万年红皇,纵然魔后自恃有通天神通,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数月部署之后,率领琉璃魔坛、天骨魔坛、灵蛇魔坛三大魔坛,在狱山列起重重杀阵。

  双方列阵在前,鼓声滔天。

  战争一触即发。

  魔后正要出手迎敌,却见那女人突然吐出了一颗珠子,跟玩儿似的,往前边一抛,嚣张无比越过了魔后的头顶。

  魔后:“!!!”

  竟然如此挑衅!

  等等,她没看错吧?那不是道珠吗?那女人就那样给扔了?不,这一定是陷阱!

  魔后暗自警惕。

  其他生灵同样如此。

  绯红道珠掠过的地方,非但没有魔族敢私吞,他们还很惊恐地避开,生怕绯红以为他们会侵吞皇级道珠。

  他们万万没想到,四界生灵之中,竟真有一头胆大包天的小狐狸,不怕死吞掉了疯子红皇的道珠。

  它不但吞了,还打算逃之夭夭!

  魔族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难道就是饿死胆小的,然后撑死胆大的?

  他们蠢蠢欲动的念头刚升起一瞬,一支细剑凌厉划过,嘭的一声,穿透小狐狸的皮肉,钉入了石缝当中。

  那红皇一身绛裙,笑吟吟挖出了自己的道珠,满手鲜血淋漓,顺着指缝滴落下去,明明是仙族帝庭的皇,却比妖要妩媚,比魔要凶残,她饶有兴致地问,“还有谁嫌嘴巴没味道的,要不给你们吃一下本尊的道珠?畜生都爱吃,滋味应当不错的。”

  诸生灵无一人敢应答。

  如此气焰,魔后自然不能放任,免得军心涣散,她不甘心开口,“今日可真叫妾身开了眼界啊。都说仙族与世无争,红皇陛下却故意戏耍——”

  “闭嘴。”

  那女人横来一道潋滟眼波,仿佛万般风月都奔她而来。

  魔后被绯红看了一眼,竟有点心酥,随后听见这女人慢条斯理地说,“绫纱再多嘴一句,今晚便让你侍寝。”

  “……”

  混蛋。

  你那徒弟小情郎欺负魔帝还不够,你还要欺负老娘!仙界何时变得这般阴险了?

  而且本后跟你很熟吗?

  一口一个绫纱,唤得那么亲热做甚么,老娘心狠手辣,才不会手下留情!元绫纱转念一想,不过也好,这女人既然对我有兴趣,万一道争真败了,兴许自己还能留条性命,以待日后东山再起!

  元绫纱顿时闭嘴。

  为了一个凉透的小狐狸,平白无故招惹强者的厌恶,那才是不划算的买卖!

  绯红镇压四野,当着魔族的面发号施令,“律官何在?”

  “东帝庭律官在!”

  一尊仙皇俯首。

  “此狐贪婪,吞我道珠,扰我道争,想来是长辈恶行纵容至此,你速去查明她背后的渊源,按帝庭律法处置!现在便去,一刻不得拖延!”

  能当场报的仇,绯红根本不会让它拖到明日。

  “臣遵命!”

  这尊仙皇踩着云彩而去,三大魔坛竟没有一位强者敢阻拦!

  这便是东西帝台征战诸天、所向披靡的赫赫威势!

  魔后手下的一员猛将给她传音,‘这红皇陛下言出法随,盛威凌然,她该不会在今日拿我们证道称帝吧?’

  是的,他们是有点怕的。

  怕被祭天。

  这红皇出身仙庭,手段竟比妖魔还要狠厉,但凡有人敢忤逆她的,就没有一个好下场的。你看那妖帝,威风吧?还不是被红帝囚了,不见天日,三百八十六妖部也尽数沦陷,被仙庭掌控至今!

  你看那梵帝,强大吧?自从梵帝的首座师弟被红皇摆了一道,落下情债,现在二十四诸天都躲着她走!

  传闻说红皇做客梵宫,来奉茶的都是一些年老色衰的老僧,因为老龟生怕她霍霍了整个梵宫年轻弟子,断了梵宫的传承。

  虽然这是一个笑谈,但从侧面也能看出此女在四界的地位了。

  魔族笃信,诸天之下,再也没有比帝庭红皇更可怕的生灵了!

  魔后皱眉,不认同瞪了手下一眼。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会,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虽然猖狂,却也清醒,这是皇级道争,一不小心就会降位的,她怎么可能会挑这个危险关头称帝?’

  然而下一刻,疯子就击掌大笑。

  “响晴薄日,时辰正好,本尊邀大家看一场戏吧!不收钱!”

  魔后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便见绯红的眼尾曳着一道疯狂的红,“就收命好了!”

  那是怎样的一番可怕景况?

  没有人形容得出来。

  苍天变色,风云涌动,太平了万年的三十三重天爆发了一场始料未及的劫难。

  南帝台,是妖帝当前,身后随着妖族三百八十六部。

  剑皇喝道,“妖帝,你竟敢私自出逃!”

  妖帝周身环绕着阴郁气息,他冷笑一声,“你确定本帝是私自出逃?你再好好看一下本帝身后!”

  十二座骨山缓缓浮现,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妖部儿郎。

  剑皇失声,“不可能!红皇陛下绝不可能背叛仙界!是谁?谁是煽动了妖部造反?”

  妖帝正想讽刺他一句,你被那女人蒙蔽了,自始自终,她只有自己,只有权势,牺牲一些不听话的算什么!随后妖帝强行压下这个念头,再不愿意承认,他也是那女人的手下败将,跟她对着干,吃苦头的只会是自己。

  如今的妖帝已经不奢望自己能夺回妖部三百八十六了,他要用这一战为自己挣个自由身,否则他迟早被那可怕的女人玩死!

  灰衣妖帝淡淡道,“奉我皇之命,前来收取南帝台,三十三重天不需要第二位主人,反抗者,自己掂量下能付出什么代价。”

  毕竟那疯子要坐的,是四界之主的帝位,而不是仙界之主的尊座。

  这一幕同样也发生在北帝台。

  只不过北帝台来的是梵宫,僧人们清净修行,比起妖族更为温善,他们手持佛礼,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如今四界统一已不可避免,为何不能放下武器,与我等化干戈为玉帛?毕竟生灵涂炭,实非我愿!”

  琴皇怒气丛生,“你们和尚什么意思?闯入我北帝台,还要我们俯首称臣?仙界什么时候成了你们梵宫的?”

  “纠正一点——”

  灵乌绕身,靴下无尘。

  白衣少年提着梵王灯缓步走来,那洁白的衣摆跌宕开来,印着一座座禅刹光影,此刻少年作垂眸的模样,眼长而深,唇红而薄,宛若观音女相,要来普渡众生。然而出口的却是张狂之语,“仙界是我皇的,识相点便痛快让出来,别让我血洗帝台!”

  琴皇被气得发抖,“琴绯红竟敢夺位……她疯了!太子殿下才是正统!”

  “什么琴绯红?我师尊早在七千年前,便弃琴姓无用了。”白衣弟子轻蔑一笑,“如果琴族此时称臣,我东西帝台倒是可以对你们网开一面。”

  “至于正统……”

  石扶春突然抬睫,眸心冷冽,仿若射出一柄利剑。

  “什么才是正统?”

  “我师尊七千年前覆灭龙界,镇压龙族,这就是正统!我们东西帝庭攻下了妖界,蓄万妖为我们所用,这也是正统!梵宫与我师尊交好,愿意倾力相助东西帝庭,这更是正统!如今南北帝庭气数已尽,就该由我东西帝庭取代!”

  琴皇修道三万年,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被一个四百岁的小子肆意羞辱!

  石扶春凶名在外,屠族更是不在话下,琴皇纵然敢骂他,可他身后是万千族人,一时犹豫之后,竟不敢开罪。他憋屈不已,又不想落在下风,就冲着脾气温和的老龟骂,“你们梵宫除了弟子行走,一向不出世,现在偏帮是怎么回事?呵,正统,私交也算正统?”

  其实他更想骂石扶春跟绯红这对师徒,你们师徒勾结,谋划仙庭,竟还一口一个正统?

  你们狼狈为奸,一点都不正统!

  老龟则是说道,“还请琴皇见谅,我梵宫既然答应了红皇,必然要赴约。”

  他们虽然是出家人,可也是修道的出家人,在大道没有超脱之前,就跟诸天之下任何一个修士一样,都要为自己的未来而谋划。

  梵宫是不想卷入这场纷争,可纷争不是自己想避就能避的,尤其是修大乘佛法的弟子,立的宏愿是普渡众生,让他们冷眼旁观血流成河,又实在做不到。

  他们只能速战速决,将纷争的伤害降到最低。

  梵帝开口之后,琴皇等人都有些绝望。

  南帝台有妖帝和妖部,北帝台又遭到梵宫和众僧人的围追截堵,还有一个不死首徒石扶春在旁虎视眈眈。

  他们忍不住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今日我便要横尸此处?

  最骇然的是,东西帝台的人还没有出现!

  ‘今日是魔界与东西帝台的道争,难道红皇要灭魔界,再收拢仙庭?’

  ‘一日之内,她竟想要四界统一?’

  ‘我等究竟该如何才能保住南北帝庭?难道真的要屈服红帝?’

  种种念头闪现,他们愈发惊惧,有了一丝怯战的心理,直到仙帝衣袂飘飘,出现在生灵的面前,安抚了他们的动荡情绪。

  “还是来了。”

  仙帝的面容缭绕着淡淡的白雾,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

  他仿佛自言自语,“那颗心怎么能那么贪婪呢?众生爱你都不够吗?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满足你?”

  石扶春一听,便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师尊。

  “满足师尊这种事,扶春自当效劳,就不用仙帝费心了。”

  白衣弟子舍弃了梵王灯,祭出了自己的道琴。

  那道琴通体雪白,仿佛一道玉骨横斜,又冷又邪,但老龟一眼识破,这是把颂琴!

  自从洪荒结束,大皇身死,古礼崩坏,六界诸天就再没有出过一把颂琴了。

  老龟看得分外眼热,心里暗想,她怎么那么会收弟子?前一个小妖皇,为情入禅,做了佛陀!后一个小王种,又是绝万古之姿,四百年成就仙皇,在没有大皇的诸天,竟然生生练出了一张颂琴!

  难道他把他师尊当大皇供奉,为她祭出了颂琴吗?

  那要何等的舍身意志才能做到?

  老龟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过得太平淡了,所以迟迟才不得突破瓶颈?现在连小辈都比不上了!

  “这是我为师尊祭炼出的道琴,平日里我只给师尊弹情曲。”石扶春冰冷望向仙帝,“当它为情琴时,它名一方红尘,当它为杀琴,它名——”

  “十方俱灭!”

  石扶春携着十方俱灭琴,悍然迎战仙帝。

  老龟简直呆滞。

  等等,你不是出手太快了?仙帝是老龟要对付的,你这样抢了我老龟的活,我怎么跟红皇交代?最有可能的后果是,万一你死了,老龟被红皇问罪,岂不是也要跟着殉情?呸呸呸!出家人不打妄语!

  “首徒,我老龟助你一臂之力!”

  虚空中传来石扶春的怒吼。

  “不必!这是男人的战争!你一头老乌龟别掺和了,看好你弟子就行!”

  老龟:什么男人的战争,那仙帝就是诓你的,故意把你激怒,好弄死你,再来刺激你师尊!你咋就看不明白呢!

  梵帝有点头秃,但上方已经开打了,他贸然插手,说不定还会影响友军。

  仙帝立在青云直上,神色平淡,“那就先除了你,再除你师尊,你如此挑衅,我就不让你们葬在一起了。”

  他轻弹响指。

  “戮。”

  一字落下,天地应诏。

  缠在石扶春神识上的枷锁仿佛活过来一般,绞入神识,层层碾碎,要将他灰飞烟灭。

  “果然是你搞的手脚!”

  石扶春唇角溢血,眼尾因为剧烈痛楚而泛起狰狞的猩红,“你究竟想隐瞒什么?是不是你,禁锢了我的情丝?不然我给师尊种的情根,为何迟迟不能生出来?”

  仙帝淡然道,“虽然我也曾给无数人背锅,但你这个,怪不了我,因为——”

  “帝绯红根本没有情根。”

  他亦没有料到,帝绯红薄情得令人心寒。

  仙帝拔出金珠,召出吉光片羽回溯时光,自然也是想借着重来一次的机会,清洗仙后戾气,避免堕天重罪。回想那一日她跳下诛仙台,竟是存了万劫不复的死志,没能渡过劫难,直接香消玉损了。

  仙帝心性淡泊,向来不为他人的生死而在乎,但的确,他感到了一丝难过。

  她本能超脱,也能超脱,为何偏偏困在情爱与羁绊,不得重生?

  他困惑且叹息。

  仙帝执掌苍生道,偏偏仙后这一道断在他的谋划里,原本他可以扶持新道,维续仙庭的轮回,但他在四公主身上投注的心血亦不少,虽无夫妻之实,也有一两分扶持的情分在,于是在她堕了诛仙台之后,他整整追赶了三千年光阴,才寻到了一片吉光片羽,炼化为手上金珠。

  为她再博一次机会。

  却不料,这机会给了,事情也失控了,原先是她一个人跳诛仙台,结果琴族全族跳了,这尚在他容忍且控制的范围之内,仙帝并未干涉。直到她开六界,显露獠牙,仙帝才意识事情不简单——她要堕天,以新换旧!

  因为他一念之差,让帝绯红重生,最后诸天四界却遭到了牵连,他不得不再一次使出吉光片羽。

  而这一次,仙帝为了化除帝绯红的堕天戾气,头一回干涉了众生的情爱。

  你看,仙、佛、妖、魔皆爱你,生灵仰望你,诸天匍匐你,权柄亦在你之手,你确定你还要堕天吗?

  他们的爱恨情仇与你息息相关,你真的能舍掉这么多的因果吗?

  今日,她给出了答案——

  老娘,能。

  仙帝揉着眉心,帝绯红是真能乱来。

  石扶春被仙帝揭开情根真相,一直疯狂的挣扎。

  “不可能!生灵皆有情根!我师尊亦有!只是还不到时候,对,只是还不到时候!你休想瞒骗我!”

  枷锁动荡,加快了吞噬他神识的速度。

  石扶春心神失守,声息减弱,“不可能,师尊如此喜爱我,定会为我生出情根……”

  仙帝则是神色淡然,“那你怎么不当面问一问你师尊,她为何不为你生出情根?”

  一双赤足降临了。

  随后便是裙摆铺地,宛若一片艳艳血河。

  在小变态的日日求爱下,女人的秀颈、手腕、脚踝都缠满了他自胸口养出的情丝,曳着行走,远远看去,漫天红丝飞舞,好似那煌煌烨烨的香火神女,系众生的情意于一身。

  众人视线一凝。

  不是吧?这么快?魔界就搞定了?

  “抱歉,魔帝太硬了,啃他的骨头,还废了我点时间。”绯红边走边脱开了身上染血的外衫,后边有人跟随,当即想为她披上新的霞衣,被绯红伸手挥退。她唇颊带笑,妖气横生,“不必,反正等会杀仙帝,也是要饮血的,就不浪费我的昂贵衣裙了。”

  仙帝蹙着眉,轻声地问,“这一世,你究竟哪里不满意?”

  蝉灵的一见钟情,红昙的百年情爱,佛蛛的舍道相救,王种的至死不渝,众生倾尽一切爱你,为何却渡不了你?你的内心究竟装着什么?为何我看不透?

  众人一头雾水。

  唯有老龟若有所思。

  “从头至尾,我都不满意。”女人裸着一双莲花妙足,随着她的走动,裙摆荡出了红昙佛火,不到片刻,赤炎烧遍了天廓。

  又一次称帝之象!

  “你以为众生爱我,我就能爱众生?为他们放弃堕天,放弃统御诸天?”绯红放荡大笑,“让我睡可以,让我爱,仙帝,梦里你多想想罢!”

  她指尖掠过香林八节的红弦,“这四界,我要了,这天,我也堕定了。仙帝,你又能阻止得了多少次?”

  仙帝的语气很淡,却教人神湛骨寒,不敢再听。

  “你不妨试试。”

  绯红漫不经心拨了一音,被她琴音所触碰的,顿时化作枯茎朽骨。

  三十三重天又一次仙帝眼中崩落。

  他还是没能挽救众生。

  “我对你,实在太心软了。”仙帝垂眸,“这次,我亲自送你上路。”

  鹤骨笛横在淡红唇心,惯来慈悲温和的道笛催生了一段可怖的亡乐!

  绯红的皮肉寸寸滑落,露出白骨,灼烧的痛感一次比一次强烈,几乎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绯红啧啧称奇,“好啊,今日总算领教了陛下的《序》!等我回到了生的起点,我也不复存在了吧?”

  “陛下如此热情招待我,我不送您一曲,实在过意不去。”绯红拨弄十指,淌出的却是轻快愉悦的嫁娶之乐,她笑吟吟地说,“这首叫《出嫁》,陛下可要好好听了。”

  出嫁?

  仙帝恍惚想到了她穿着一身嫁衣朝他走来的景象,眉眼含着他从未见过的似水情意。

  不好!

  他旋即清醒,可是身前已经拥起了一道人影,绯红趴在他的胸口,拨弄他颈侧的纤细青筋,“陛下怎么走神了?难道是想到了那时我嫁你的情景?我倒是不知,仙帝对我如此长情!”

  她幽幽道,“夫君以我为棋,可真是让人伤心呢,你不知那诛仙台之下,冷得彻骨,我多想您来抱我一抱!”

  仙帝曲起指骨,微微收紧,他注视着她,“说谎。”

  若真是想来抱他,便不会同其他男人谈情说爱了。

  “哪能叫说谎呢?只是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她眉心陡然开了一道法印,“现在我只想陛下——死在我怀中!”

  红皇,称帝了!

  众人来不及惊叹那诡异、恐惧、慈悲、柔情的天地法相,便见那“如胶似漆”的两人齐齐喷血。

  他们瞪大了眼。

  香林八节以献祭之礼,生生贯穿了两人的心脉!

  “师尊!!!”

  石扶春骇然大惊,竟挣脱了神识枷锁。

  他记忆恢复了。

  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是第三次,不,准确来说,这是第二次他亲眼看着师尊死在他面前了!

  第一次师尊跳了诛仙台,他亦万念俱灰跟她同去,然而他爬出来了,师尊却灰飞烟灭了!石扶春拿整个仙界开刀,先杀狐狸,再杀琴族,最后才是仙帝,只是他不敌,不甘心死在了仙帝的手中。

  吉光片羽回溯时间,石扶春又是不死仙种,终于在狱山道争之后挣开了记忆囚禁,他一边给师尊隐晦提醒时光回溯,一边想着破开重围,重新夺回师尊的道珠。

  令他欣喜的是,这一次师尊比他想象要强大!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庇佑!

  而且,他更加无可救药爱上了师尊。

  直到这一世,他以为可以和师尊修成正果了,他又见证了师尊的赴死!

  [男配(石扶春)虐心值重新统计中!20.8%!68.4%!87.5%!]

  仙帝的眸心终于起了一片波澜,他不可置信看她,“你做什么?”

  为了让他死,自己也搭上?

  她真是诸天第一疯子!

  但在众人眼里,白衣首徒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竟然直接穿琴而过!

  噗嗤!

  血肉横飞。

  白衣弟子环住了绯红的胸口,他脑袋软软垂落,“师尊,弟子来了。”

  弟子说了,此生只穿一次红。

  便让这血衣,做你我最后的嫁衣!

  一把琴,贯穿了两帝一皇!

  诸天法相开始衰败、凋落、死亡!

  老龟被这种凄烈景象震住了,两帝一皇同时陨落?!

  “来,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绯红的胸脯分明还横着弟子的手,她却执起仙帝的掌心,情深绵绵,“陛下,这一天我可是期待很久了。”

  仙帝残忍打破她的妄想,“你会死,而我不会。”

  “噗哈——”

  她放纵狂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猛地攥住他的指节,仿佛要将他手掌折断,在仙帝惊愕的目光中,她低下头,明明作出了亲吻的缠绵姿态,却一口咬住他手背的金珠。

  “噗嗤!”

  金珠与血肉分离,周围景象开始模糊、撕扯、变幻。

  时光回溯,破了!

  “你要……做……什么……”

  在时间急速的后退中,仙帝的声音也被拉扯得迟缓。

  绯红拔出第一颗金珠。

  星辰陨落,日月更换。

  他们回到了之前堕天的景象。

  当时间落定的那一刹那,三十三重天崩塌,白蝉首座冲上来,竟是环抱住了绯红,要把她抛向远方星辰寂寥之地,“快走,他们那么多人,你打不过的,你会死的!让我来!”

  而绯红的另一道虚影还未归位,尚在仙帝的怀中,她又是张嘴,拔下了第二颗金珠!

  血雾染红了金乌,亦染红了仙帝的元青色衣摆。

  “哈哈哈!好爽!退!退!再退!”

  绯红眼睛发红,兴奋得歇斯底里。

  吉光片羽正在片片飘落,景象被拉扯得变形。

  它们退回到了琴绯红第一次出嫁的风光,诸天来贺,琴声阵阵。

  “不是这段!退!”

  它们退回了琴绯红第一次孕育出太子的欢喜,她难得做一个慈母,摇动拨浪鼓,逗小儿欢喜。

  “也不是这段!再退!”

  它们退回到了琴绯红第一次偷看竹马哥哥在日光下熟睡的侧脸,他是如此清雅俊秀,令她倾心。

  少女羞怯心想,‘若能与昼喜结连理……’

  绯红突兀打断,“换!再退!”

  它们退回到了琴绯红收石扶春那日,退回到了琴绯红见梵宫佛子那日,退回到了她灯节救下小妖皇那日……

  旧物、旧景、旧人、旧情,轮番变换,绯红始终没松口。

  吉光片羽即将消耗殆尽。

  而在绯红幽冷的笑声中,时间终于退回到了琴绯红第一次跳诛仙台的时候。

  也是她即将死亡的时候。

  她冷眼看着那道青色身影决绝跳下诛仙台。

  一滴眼泪湮灭在尘埃里。

  随后又是一道白影,义无反顾坠落下去。

  “即刻……归位!”

  绯红在诛仙台下苏醒了。

  血眸灼灼,妖邪纵横。

  此时,仙庭正在宴乐,花灯缀满天廓,所有人都在庆祝小狐狸的生辰。

  而她,在诛仙台下,受万劫不复之痛。

  “诸君,我从地狱,爬回来见你们了,你们高不高兴呢?”

  镇守诛仙台的仙将正在惊慌失措回禀仙庭,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下了诛仙台,身份俱是不明!

  而下一刻——

  一具苍白手骨钩住了诛仙台的镇纹。

  血尸爬了出来。

  语调分外甜蜜。

  “我想,你们应该很高兴的。”

第99章 仙侠文女主角(33)

  自狱山道争仙后陨落后,三十三重天一度陷入低迷的气氛。

  好在仙帝从下都带回来一个活泼天真的小狐狸,她叫甘香儿,来自香狐族,她聪明伶俐,心地善良,跟大家打成了一片,不仅得了琴族的拥护,琴皇琴母更是想收她为义女,然而这个提议遭到了二太子琴银夜的竭力反对,他想要娶甘香儿做自己的小娇妻。

  琴族对此事乐见其成,琴皇琴母也在探小狐狸的口风。

  这个生辰宴,便是琴银夜一手经办的,他准备在这个重要的场合向甘香儿表露心意,娶她为妻。

  当甘香儿知道这个生辰宴上,琴银夜会向姥姥提亲,少女整整烦恼了一整夜。

  这可怎么办呢?

  她是很喜欢银夜哥哥,可是她也中意仙帝啊,而且小太子也说要娶她当媳妇儿。

  小狐狸翻来覆去,又拨弄胸口的佛牌,这让她想起了梵宫那位佛子,那可是诸天最俊俏最诱人的一个和尚了,他看着淡雅出尘,实则脾气火爆,每次她都用佛牌来逗弄他,把人气得跳脚,偏偏又不敢到她胸口来拿。

  嘻嘻,这可真是太好玩啦。

  还有那小妖皇,最是温柔多情,总是来三十三重天找她玩,带来很多稀奇古怪又分外精巧的小玩意儿,这次生辰宴,她可是特意通知了他,小妖皇应该会为她备下惊喜罢?

  哼,上次他来,跟她的侍女聊得火热,一双桃花眼仿佛藏着钩子似的,直把侍女勾得春心荡漾,他不花点心思,她可不会轻易就原谅他!

  小狐狸美滋滋地睡着了。

  第二日的生辰宴,天廓缀满彩灯,人人夸她,赞美她,满足了小狐狸各种虚荣心。

  香狐族因为她的缘故,鸡犬升天,也得封太阴香狐,有资格入座殿内,与诸天各族平起平坐。

  小狐狸被同族夸得飘飘然,双颊泛红。

  宴会进行到一半,琴银夜端起金樽,朝向香狐族的族长甘媚儿,“太阴族长,自从香儿妹妹来我仙界之后,她让我们一家走出了伤痛的阴影,我琴族当不忘记!她飞扬跳脱,又天真烂漫,虽然有时伶牙俐齿让我们恨得牙痒痒的……”

  “的确如此!”

  “真是调皮呢!”

  众人都配合笑了,场上气氛很是热闹。

  琴银夜深吸一口气,“我想要娶香儿妹妹为妻,还请族长恩准!”

  甘香儿害羞得缩起脖子。

  小太子立即跳出来,“不行,这是我的媳妇儿!”

  小妖皇一身金绣蝉紫衫,唇边浮着浪荡的笑意,“香儿还没玩够呢,这么早成亲,我艳歌行可不答应。”

  梵宫佛子则是长松了一口气。

  快成亲吧!他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头小狐狸,从二十四诸天盗走了他的佛牌,死活都不肯归还,优昙本想抢的,可她很狡诈,晃一晃,直接放进胸口里边了,让他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真的太阴险了!

  佛子暗忖,或许他可以跟她未来夫君讨回佛牌,毕竟都嫁人了,你拿着别的男人的东西,哪怕是和尚的,总归不太好吧?

  想着取回佛牌有望,优昙也不禁扬起唇角。

  众人心想,这佛子果然是喜欢小狐狸的吧?看看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整座宫殿都被他照耀了!

  “叮——”

  细微的清响。

  殿中舞衫歌扇,抚琴击磬,诸天生灵沉浸当中,本来不应该在意这一道细微的声音。

  可就是那么诡异,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一颗金珠从玉盘滚落到舞裀。

  从清脆到沉闷。

  以金珠为中心,一道道淡金色波纹在层层荡开。

  “这、这是什么?”

  空中无端飘落一片片羽毛,它们看起来那么轻盈和柔软,透如琉璃。甘香儿修为太差,根本感觉不到其中的波动,她满眼惊叹,“好美!”

  这一定是小妖皇为她准备的惊喜!

  甘香儿投去羞怯一眼,却不料看见的是小妖皇苍白、惊惶、不敢置信的脸色。

  难道不是他?

  甘香儿眨了眨眼,那他也不用被情敌打击得成这副模样吧!甘香儿又想,这小妖皇定是爱惨了我,不然也不会沮丧至此。甘香儿之前还吃醋他跟侍女的亲密,现在什么都烟消云散了,她略微得意地想,看你这么可怜,暂且就原谅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