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明明探听好了,这迦陵掌门,有个快死了的师父,昏迷了的师兄,宗门唯他独尊,她要是能掌握这个男人,做掌门夫人,这迦陵妙音宗还不是她楚白露的私产?结果倒好,这人一个个活过来了,迦陵掌门成了门中第三,像个窝囊废似的,任打任骂,还不能还口还手!

  “说是破烂,倒也没错。”

  一道女声从天而降。

  众人仰头去看,一尊尊魔身罗列诸天,其中一条血红蟒蛇狰狞盘踞,吐出的血信上,正慵懒卧着一道妙曼躯体,“这楚白露,长得不如我,修为不如我,尊位更是屈居我之下,在我的灵蛇宫里,她资质太差,永无出头之日,于是便到我面前献计。”

  楚白露神色微变。

  这宓灵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最好面子的吗?

  绯红玩弄着自己的环发,“她说呀,这迦陵掌门,就好柔弱少女那一口,她让我做出为难她的假象,乱了迦陵掌门的心神,好趁机捉他回去成亲。这炉鼎,我捉是捉到了,只可惜成亲当晚,让他逃了,还跟我那不要的破烂在一起了。”

  绯红叹息,“既然脏了,我也不要了,你们迦陵宗打算怎么赔我个新炉鼎?”

  迦陵掌门又惊又怒,斥责,“你个魔女,你放肆——”

  老祖宗一天秋:“欠债还人,甚好。”

  大师兄雪候月:“这就走?”

  众人:“???”

  绯红瞟了那两人一眼,“您二位,可真闲啊。”

  大白蝉眼观鼻鼻观心。

  小昙花上看天下看地。

  俩人还推锅。

  首座:‘小子,让你不要来,你看吧,露馅了。’

  佛子:‘呸!老子装得天衣无缝!明明是您老人家太得意忘形了!’

  绯红的双眼视线落在那摇篮里,微微一笑。

  楚白露顿时汗毛直立,“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呀?”绯红抚着眼尾的蛇尖,“当然是欠债,还人了。”

  在楚白露惊怒的眼神中,绯红伸手,捂住了一双眼睛。

  “不!!!”

  少年猛然惊醒,冷汗浸透背脊。

  “怎么,又做噩梦了?”

  一绺墨发垂落下来,轻触到少年的唇肉。

  “……师祖。”

  少年的神色骤然松快,他脸庞汗津津的,贴到女人的掌心里,颇为眷恋,“您怎么来这儿了?”他的师尊是灵蛇祭坛的十二祭司,而他师尊的师尊,则是灵蛇祭坛的当代坛主宓灵,又称灵蛇老祖。

  那红衣师祖温柔道,“你忘了,今日是你的二十岁生辰,而今夜便是你的灵蛇祭礼。”

  少年喜出望外,“您要做我的主礼祭司吗?”

  “不可以?”

  “不,还请师祖务必主礼!”

  少年趴在她的膝间,一头黑发柔顺及臀,他贪婪呼吸着师祖身上的幽微香气,又仿佛想到了什么,唇心呼出的气息都烫了,他的嗓音低不可闻,“师祖,徒孙,徒孙过了祭礼,能不能侍奉您?”

  自他十四岁见着了这位灵蛇老祖,便一直魂牵梦绕,而他师尊心心念念的,便是辞了祭司之位,做坛主的侍奉者,虽然至今都没能如愿。

  “年纪小小,说什么侍奉。”

  她指尖落下,点在他鼻尖的小痣上。

  少年往后一仰,檀唇咬住她的手指,望着绯红,一节节吞没到喉咙。

  远在迦陵妙音宗的少年猛地睁眼,杀气冲天。

  此时进入养老模式的首座跟佛子唠嗑,“今个儿怎么了?那小魔头又开始闹事了?你去带带。”

  佛子翻了个白眼,“带什么带,老子对带孩子没兴趣!”

  再说了,那小魔头都二十岁了!

  首座幽幽道,“既然没兴趣,还俗干什么?”

  佛子:“……”

  呔!这老家伙果然阴险,在这里下套等着他呢!

  “该死,他们在做什么!”

  少年只觉浑身酥痒,特别是喉咙,异物入侵感相当强烈,又陌生,又令人兴奋。他一边享受着,一边痛恨着,眼底泛起滔天的怒意。下一刻,迦陵夜的脸颊布满红晕,咬着唇,双膝暴动,断断续续地骂,“混蛋!我迟早……抽筋……扒皮……”

  他硬是爬回了屋子。

  而在灵蛇祭坛,少年的祭礼过后,一切翻云覆雨便都顺理成章了。

  当时迦陵夜正在修习迦陵妙音宗的《无垢频伽》,口悬一道灵音,隐而不发。

  风声中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迦陵夜闭目细听,好似一道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声音。

  他全身再一次灼烧了起来。

  “……啊啊啊!”

  口中含着的灵音被破得彻底,整个宗门都听见了他们少宗主碎裂般的浪叫。

  他们面面相觑。

  少宗主不近女色的啊,怎么叫得如此销魂?

  他们正琢磨着,又听见少宗主迦陵夜的疯狂辱骂。

  “还摸!还舔!有完没完!混蛋!等死吧你!”

  而在灵蛇祭坛,少年把绯红的小蛇纳入了自己身体,眼尾也镌刻了一道猩红蛇尾。

  他钻出绯红的外衫,雪肩青紫纵横,炫耀道,“师祖,你看,你看我这眼睛,我也同你一般了。”绯红被他吵醒,伸手摁下他的头颅,“知道了,你怎么跟泼猴似的,这么能闹,你让我眯一下。”

  少年趴在她胸口,柔情蜜意玩着她的碎发。

  “踏踏——”

  一道人影扶在门边,脸上血色尽退。

  少年愣了下,“师尊。”

  男人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仇青昼想了想,还是轻手轻脚下了榻,换上了衣裳,追了出去。

  “——师尊!”

  “孽障!!!”

  一声暴喝落下,无数黑蛇自裂缝钻出,缠绕少年的身体,他神色一凛,抛出一支蛇形玉笛,将蛇身寸寸斩开。

  “天琢蛇玉笛,坛主连这个都给你了?!”

  男人又是嫉恨又是失落,喃喃道,“我仇寒生,陪伴坛主一千三百七十五年,竟被你一个二十岁的乳臭小子捷足先登,早知当日,我就不该答应坛主,收你为徒!”

  仇青昼眉头一扬,只觉异样。

  什么叫答应坛主?

  师尊不是说,他是在青阳之下捡他回来,见他无父无母,可怜至极,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抱回灵蛇祭坛的吗?

  “师尊……”

  “住口!”

  男人甩他一巴掌,冷冷道,“你个孽障,你明知我爱慕坛主,却还要抢走我的心上人,我没你这个横刀夺爱的好徒弟!”

  少年被骂得狗血淋头,顶着巴掌印,满脸沮丧地走了回去。

  “怎么了?又被仇寒生骂了?”

  少年钻进她胸口,闷闷不乐,“我是不是很贪心?我不想把师祖让给其他人。”

  哪怕是他最为敬爱的长辈。

  “那就不让好了,多大的事儿。”

  女子两指支着额发,半边脸颊仍有未消的蛇鳞,情动之际烧着一片殷红,格外的神秘美丽。

  她扶着他的脸,“怎么不躲?不疼?你不疼,师祖倒疼了。”

  少年被她说得心潮动荡,又低下头去取悦她,黑发似蛇尾一样,盘满了绯红的腰身。绯红抚着他起了一片红鳞的背部,漫不经心道,“我有一对仇家,总是与我作对,你既然已经过了祭礼,也算是一条小灵蛇,该出去见一见世面了。”

  仇青昼抬起发潮的脸,眼眸俱是雾气,“师祖要青昼怎么做?”

  “去,去迦陵妙音宗——”

  绯红贴着他的耳朵,笑声猖狂。

  “把我仇人的首级,取回来给我下酒!”

第105章 仙侠文女主角(39)

  仇青昼这小徒孙正是对绯红死心塌地的时候,少年与她厮混了数日之后,就轻装上阵,出了灵蛇魔坛,直奔迦陵妙音宗而去。

  此时的迦陵妙音宗也正热闹着呢。

  ——迦陵掌门要为自己的夫人楚白露举办道侣大典!

  对此,宗门上下非议不少。

  如今老祖宗一天秋活过来了,还越来越养生,甚至有往万年老乌龟发展的趋势,每次开阁老大会,老祖宗必到场,解决问题也是一针见血的,可比迦陵掌门要干脆果决得多,久而久之,长老们一旦拿不定主意,撒腿就往老祖宗的山上跑。

  而宗门大师兄雪候月呢,那叫一个风姿俊朗,干起架来也是极为赏心悦目的,袖子一折,腰身一转,直接镇压八宗九阁。

  妙音宗的弟子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当山中一霸的时候。

  总之在这两位同行的衬托之下,迦陵掌门的威严和待遇直线下降,甚至因为他早年得罪了灵蛇老祖,还要了个灵蛇魔坛的叛徒回来,让众人对他颇有微词。而楚白露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她生了一个天资纵横的少宗主,同级别无敌手,哪怕是对上一些老祖宗,也是按着人打。

  少宗主凶悍暴戾,宛如太古凶兽,让他们妙音宗威名远扬。

  楚白露忍了二十年,忍到自己儿子都能成亲娶媳妇了,她还是没捞着一个名正言顺的掌门夫人名分,她终于发作了。

  迦陵掌门被闹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给她置办道侣大典,邀请一众阁老前去。

  老祖宗瞥了他一眼,“为了个妖妖娇娇的女人,真是不要命了。”帝绯红连诸天都掀翻了,还在乎你一个小小的人族宗派?索性是她玩得高兴,没有出手罢了。

  大师兄雪候月则是默默看向老祖宗,说得言辞凿凿的,好像您没干过这种事似的。

  首座:“……”

  又被这小子逮住了。

  首座拂袖,消失不见,只丢下一句,“需要超度再叫本座!”

  大师兄雪候月同样是一副清丽挺拔的姿态,语气疏淡,“迦陵妙音宗注定有此一劫,你们小辈的事,我就便不掺和了。”

  他的法身化为一抹飞絮,纷纷扬扬落在四周。

  众阁老内心更加不安了。

  “掌门,太上长老和小师叔都不同意,要不,还是别办了。”

  迦陵掌门内心也憋着一股气,他堂堂掌门,连给道侣一个名分都要看人脸色了吗?

  “师尊跟大师兄就是多虑了。”他有些生硬,“如今八宗九阁都臣服我妙音宗,谁敢来聚众闹事?若有人出头,正好杀鸡儆猴。”

  众人犹豫道,“万一那灵蛇老祖……”

  灵蛇老祖,宓灵。

  迦陵掌门一想到这个人,心中复杂难言,他是名门之后,向来厌恶那些飞扬跋扈之辈,而这宓灵竟敢对他霸王硬上弓,他自然更加反感。却没料到,那日她踏足妙音宗,揭开主仆二人的算计,在他心里一向柔弱无辜的楚白露也有了抹除不去的污点。

  只是他一贯负责,做不出始乱终弃的事情。

  倒是可怜了他的孩儿,被女魔头掳走,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他比小夜出生得早,还是哥哥呢,小夜要是有这么一个哥哥陪着,小时候也不会感到孤独寂寞,长成如今这般混世魔王不服管教的凶横性子。

  迦陵掌门心道,也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降服这小魔头。

  一个月后,迦陵掌门一意孤行,仍是举办了与楚白露的道侣大典,遍邀八宗九阁见礼。

  楚白露拿捏着掌门夫人的气派,只觉浑身舒畅,她笑盈盈地接过各大门派的献礼。

  “这是我昆玉派得来的一片古香缎披帛,还望掌门夫人喜欢。”

  一名紫衫少年奉上盒子。

  “古香缎?!”

  楚白露当即狂喜。

  古香缎披帛,那可是传说中的红帝十大衣冠之一,作为煌煌诸天的唯一女帝,帝绯红的随身之物也被众生供奉起来,现在人族地界卖得最好,当属那一柄水月观音蝉翼扇,便是男修士,也要揣上一把,以示对帝的恭敬。

  楚白露禁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少年目光微凝。

  刹那之间,变故突生,少年一手缠着古香缎披帛,另一手则是迅疾掠向楚白露的脖颈,欲要当场折了她。

  “竖子尔敢!!!”

  迦陵掌门声震四方,那音波生生绞碎了披帛。

  楚白露被勒得脸部发青,好不容易逃脱开来,又是一剑刺来。

  “啊——”

  众宾客骇然惨叫。

  他们的酒酿、瓜果、糕点里竟然爬出了拇指般大小的红蛇。更有甚者,从自己的筋肉里直接拔出了一条小蛇,吓得他当场昏厥过去!

  迦陵掌门惊怒交加,“该死!你究竟是谁?蛇……你是灵蛇魔坛的人?!”

  少年不语,指尖一抹天琢蛇玉笛,划开殷红血迹。

  “嘶嘶——”

  灵蛇出穴,整个宴会沦为蛇窝。

  迦陵掌门越打越心惊,此子年纪轻轻,修为却极为厉害,更别说他心狠手辣,招招致命!

  “嘭!”

  迦陵掌门一时不察,被他砍伤双臂,血流如注,他强忍着疼痛,余光瞥过一边,自己的小儿子还在那抱胸看戏呢!迦陵掌门胸口顿时涌起一股腥甜,饶是他脾性温和,此时也恨不得掐死那小子得了!老子都要被打死了,他还悠哉悠哉地围观!

  “迦陵夜!快来对付这小子!”迦陵掌门怒意勃发,“你是少宗主!不是路人甲乙丙丁!你看什么看!”

  平常不是很能吗?怎么出事就怂了!

  迦陵夜撩开眼皮,懒洋洋地说,“你确定要我对付他?都已经父子相残了,再来个手足相残,不好吧?”

  众人皆愣。

  仇青昼眉头一皱,按师尊所说,这些名门正派最是狡诈,切不可听他们废话,拖延战机,他下手愈发毒辣。却没料想,那被他压着打的楚白露突然拿出了一个拨浪鼓,她飞快拨动,仇青昼体内血气冲撞,失神一瞬。

  “天牢印章!”

  迦陵掌门抛下一方印章。

  那枚龙首印章落下,在少年的后背盖了一个红印,轰的一声,他双膝软下,震碎无数石板。

  “撕啦——”

  迦陵掌门趁机撕下了他最外一层的面皮,果然见着了一张跟小儿子一模一样的面容。

  “我的昼儿!是我的昼儿!娘就知道,你是我的孩儿!”楚白露痛哭流涕抱住他,“你受苦了啊!”

  仇青昼冰冷看着他们。

  “我仇青昼技不如人,要杀便杀,别惺惺作态。”

  楚白露连忙道,“孩儿,你定是被那女魔头蒙骗了,你是我们的孩儿,你叫迦陵昼,是迦陵妙音宗的少宗主,不是什么仇青昼!那个宓灵老女人是骗你的,她为了报复你爹不要她,在你的周岁宴上把你抢走,还,还把你训练成了杀手,转过头来对付你的亲生爹娘!”

  仇青昼一愣,“什么?”

  他虽然长在灵蛇魔坛,但师尊是祭司仇寒生,又得了师祖宓灵的喜爱,弟子们都敬着他,顺着他,还不曾面对过如此曲折离奇的恩怨情仇。

  “你才是老女人,你休要污蔑我师祖!”

  他斥责楚白露。

  楚白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小儿子是被灌了迷魂汤了?不过这二十年他都被灵蛇魔坛洗脑了,一时没能扭转过来,情有可原!

  楚白露强行忍耐下来,温柔道,“好孩子,你是被蒙蔽了,娘不怪你,日后你总会明白娘的苦心,那女人蝎蛇心肠,最不值得你为她卖命!”

  还有完没完?!

  仇青昼目射寒光,“老女人,你再侮辱我师祖,待我脱困,必拔你舌头!”

  楚白露被他眼中流露的杀意震住了,后背汗毛直立,竟是不禁后退了几步。迦陵掌门扶住她,安抚道,“只要人在这里,我们来日方长!”

  “对,对,来日方长。”

  楚白露找回了信心,她就不相信,自己是他亲娘,还比不过仇人的蛊惑!

  借着天牢印章,夫妻俩禁锢仇青昼的术法,把他安排在了一处阁楼。

  楚白露对大儿子的冷漠眼神仍然心有余悸,“夫君,昼儿是不是被女魔头下了什么蛇蛊,不然他怎么会如此死心塌地为她说话?”她又呜呜痛哭,“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爱上你,昼儿也不会遭受如此磨难……”

  迦陵掌门对她的怨气也消散了,安慰道,“这都是那宓灵心术不正,好在老天有眼,又把儿子送归我们身边,日后好好相处,他一定会明白是非,体会我们的苦心!”

  “但愿如此。”

  楚白露开始每日三次的探望,试图修补缺失了二十年的母子情。她又是亲自下厨的,又是缝衣服的,都一一被拒绝。

  仇青昼厌恶避开。

  “你有完没完?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

  楚白露满眼受伤,“我是你娘,给你缝个衣服怎么了?你在灵蛇魔坛一定受苦了。”

  “没有。”仇青昼一字一顿地说,“我过得极好,没有受苦,师尊待我很好,师祖——”他想了想措辞,“也疼惜我。”

  疼惜?

  楚白露几乎拿不稳手里的针线,她抬头一看,少年虽然神色冷漠,可耳后的微红肌肤出卖了他,她猛地拽住少年的腕骨,“你是不是,是不是被她,被她——”

  她难以启齿,“祭炼成了炉鼎?”

  “什么祭炼,什么炉鼎。”仇青昼很不喜欢这些特殊含义的字眼,“我与师祖每一次的鱼水之欢,都是心甘情愿的。”

  “什么?你们已经那个了?!”

  楚白露惊声尖叫,被气得当场昏厥过去。

  不过短短数日,楚白露就苍老了十多岁,她刚享受掌门夫人的威风没多久,就被亲生儿子追杀,好不容易认回了流落在外二十年的亲生儿子,又得知他被仇人享用,一口一个心甘情愿,简直把楚白露的面子往脚底下踩。

  那女人明晃晃嘲笑她——

  抢我男人是吧?那我就搞你儿子!

  楚白露能咽下这口气才怪了,她恨不得将宓灵抽筋扒皮!那么大的岁数了,都要入土为安了,还觊觎一个二十岁的少年郎!

  真是不要脸!

  楚白露思虑了数日,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她换了一身温婉的服饰,坐在仇青昼的面前,“之前是娘不好,总害怕那女人把你当成我们大人的牺牲品,不真心对你,但你如此痴恋她,想必她也有过人之处,哎,二十年的恩怨,也是时候该了结了。”

  仇青昼看她,“什么意思?”

  楚白露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然你要跟定她了,我们当爹娘的,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要快快定下你的名分了!”

  仇青昼抿唇,指甲抠了一下掌心。

  跟师祖……成亲么?

  “……当真?”

  “自然当真!这世间,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于是数月之后,迦陵妙音宗抬着一箱箱聘礼,赶赴灵蛇魔坛。

  绯红亲自接见了他们。

  一头巨蟒蜿蜒而落,绯红赤足走上了蛇首,俯瞰着众人,“诸位,别来无恙啊,怎么,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礼啊。”

  那是聘礼啊。

  仇青昼捏了下耳垂,小声地说,“师祖,我有事要跟你说——”

  楚白露冷笑,“宓灵,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敢搞我儿子,你下地狱跟阎王爷忏悔吧!”

  仇青昼愕然不已。

  什么死期?不、不是来商议嫁娶之事,顺便了结昔日心结吗?

  “噗哈——”

  女子大笑,放浪形骸。

  “你儿子细皮嫩肉,滋味的确不错,看在小徒孙的份上,我本想取你二人性命,就当了结过往,没想到你们妙音宗还上赶着来送死。”她手指往后一扬,“那就,让我灵蛇魔坛今日开一道荤腥!”

  万蛇齐出,沦为炼狱。

  “滋啦——”

  仇青昼的脸颊被溅了一道血,那是迦陵一位师兄的,是那个还给他讲过如何讨女人欢心的热情师兄。

  眼看着一道道身影被蟒蛇吞没,仇青昼四肢百骸俱是僵硬冰冷。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师祖……”

  他张了张嘴,又颓丧跪下,“求您,求您开恩,放了他们。”

  师祖的声音不含喜怒,“怎么,你出门一趟,心肠倒是被他们磨软了?可还记得你对我的誓言?”

  誓言?

  他记得,记得的。

  师祖说从此以后,他的双膝只在她面前跪下,再无旁人。

  仇青昼轻声道,“师祖,是徒孙不好,可他们,毕竟是徒孙的血亲,求您高抬贵手,饶了他们一回,徒孙日后必定为师祖驱策。”

  “还驱策。”

  女人低下头,那未束的黑发垂到他的面上,下颌被她强硬锁住,丝丝疼痛。

  “你既生一次反骨,就能生第二次。我本想把你当成我继承人培养,如今看来,你也只能做一尊炉鼎了,真是平白浪费我的真心。”

  仇青昼心一沉,惊慌抬眸,“师祖!”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他而去了。

  师祖仍旧眉眼含笑,只是不再像往常一样疼惜他,她袖袍一甩,扔他进青帷,没有耳鬓厮磨,也没有情意绵绵,她宛若一尊冷冰冰的玉雕,收割了阳气之后,便红绫束腰,抽身离开。

  “啪——”

  一张令牌扔他胸口。

  “你既做我炉鼎,我受用了,就满足你,让他们滚吧。”

  仇青昼脑海一片空白,眼眶酸胀。

  师祖、师祖不疼他了。

  他强忍着疼痛跪了下来,“谢师祖!”

  仇青昼用自己的一次屈辱承宠换了令牌,他进入蛇窟,把众人放了出来,“你们快走吧,日后也不要来灵蛇魔坛了。”

  楚白露被万蛇啃咬,还在昏迷当中,迦陵掌门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这一次算是低估了灵蛇魔坛!

  “那你怎么办?”

  迦陵掌门咬牙,“你跟我们一起走!留在这里只会被她糟蹋!”

  “闭嘴!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快走!别回来了!”

  仇青昼眼中横生戾气,把大家吓了一跳。

  他们不再迟疑,搀扶着出了蛇窟。

  仇青昼刚想转身,发现地上还有一道影子,他回过头,与一双黑眸对上。

  “哥哥。”

  这是他的亲生弟弟第一次喊他。

  “既然你这么痛苦——”迦陵夜走上前,面带笑容蛊惑,“那我替代你,好不好?”

  仇青昼瞳孔一缩。

  等他再醒过来,他不再是灵蛇魔坛的祭司徒弟,而是一名容貌尽毁的哑奴,他捂着疼痛的喉咙,从屋舍跌跌撞撞跑了出去,身后一群人追他。

  “哑奴!别跑!那里你不能进去!快停下来!”

  仇青昼冲进了灵蛇宫,那少年正枕在女子的膝骨,舔着她的掌心。

  因为双生子的感应,仇青昼的脸颊也升起了一股红晕,双腿软得成了一滩水。可是更让他绝望的是,师祖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又将赝品抱入怀里把玩。

  “哑奴擅闯宫殿,拖下去,执三日蛇刑。”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哑奴,我是青昼!我才是仇青昼!

  那是假的!假的!

  仇青昼疯了一样挣扎着,灼伤的眼睛淌出血泪,但他筋骨俱废,很轻易就被拘押起来。

  他凄厉呜咽着,师祖,你怎么不认得我了?

  而殿上的少年指尖绕着绯红的黑发,轻蔑一笑。

  渡情劫?我让你只有劫,没有情!

第106章 仙侠文女主角(40)

  “好玩吗?”

  绯红指尖缠绕了少年的一缕黑发,柔情蜜意的姿态,她的手骨突然收紧,几乎要把少年的半边头皮扯了下来。

  但迦陵夜只是抬眸,冲她粲然一笑。

  少年的牙齿一粒粒地整齐排列,雪白又锐利,像是两支细剑,在她面前却温顺无害至极。

  “好玩的呀。”

  他甚至还用脑袋蹭了一下她的掌心,眯起眼睛,格外餍足,“好疼!好喜欢!”

  系统:‘……’

  披件衣服吧你!变态!

  在这个不要脸家伙的衬托之下,系统陡然觉得那一对狗和尚师徒都眉清目秀了起来,看看人家,多有分寸,多有克制感,不过就是写点情诗,不过就是送点秋波,再折一两只粉色的传音鹤,故作“无意”丢到了宿主的脚下。

  多高雅多脱俗的求爱手段啊!

  小清新!不辣眼!系统最爱!

  哪像这个小变态,上来就找虐。

  你是不是忘记了女主断情绝爱时你叫的多惨了?整个诸天都听见了!

  绯红两指捏起他的颈皮,“坏我好事,你就等我弄死你罢!”

  她丢开了人,消失在灵蛇宫里。

  真不愧是师尊,什么都料到了,什么都瞒不过她!

  这四界诸天之中,怎么会有像师尊这样强大、狠毒、疯狂又冷静的女人?若是有朝一日,能让师尊为他发疯发狂,那他真是死而无憾了!

  少年扶着胸膛,又是一阵春心动荡,他狠狠揉捏自己的唇肉,就像是师尊曾经对他做过的那样。

  “来吧,哥哥,咱们一起受苦吧。”

  少年挺起一双细眉,眼神诡异。

  “啪嗒——”

  锁链落下。

  仇青昼被拖进了蛇窟,这是灵蛇魔坛关押重犯之地,阴暗潮湿,难见天日。

  他怎么能料到,刚把迦陵妙音宗的人救了出去,自己反倒沦落至此!

  仇青昼生在灵蛇魔坛,善于训蛇,对蛇类自然也是不陌生不害怕的,可是如今他被自己的亲生弟弟毁了修为,成了废人,根本使不出驱蛇的手段,不消半刻,他整个胳膊都被蛇咬得坑坑洼洼,露出白骨。

  仇青昼脸庞扭曲,受着万蛇啃咬之痛,偏偏心神被另一种销魂蚀骨的滋味所夺走。

  师祖……师祖跟那个冒牌货在做什么?

  一想到师祖同那个顶替他的家伙在翻雨覆雨,仇青昼难受得想死,这种欺凌比身体上的凌迟还要厉害百倍,他痛苦呜咽,爬向那枷锁,一遍遍捶打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才是仇青昼!外面那个是假的!是冒充我的!

  他捶得掌肉坍陷,损伤的嗓子更是呕出血来。

  但没人来。

  仇青昼软软滑落下去,双掌捂着脸庞,强忍着不让眼泪滑落。

  仇青昼受了三日蛇刑,被拖出去的时候,血肉腐烂,只剩下一具骨架了。少年遭此一劫,乌发都生出了一缕缕的银丝,当他鼓起勇气,往那铜盆里的水面一照,映出了一个丑陋的、满脸伤疤的怪物。

  “嘭!”

  铜盆被掀飞,冷水泅湿了他的衣衫。

  少年惊恐不已,扶着胸口剧烈喘息。

  这不是我,绝不是我!

  仇青昼想尽办法要寻找伤药,恢复以往的容貌,然而他只是灵蛇宫地位最低下的哑奴,卑贱如蝼蚁,根本没有一丝的人脉可以利用。

  更雪上加霜的是,他受了蛇刑之后,伤口难以复原,日渐溃烂发炎,泛出难闻的恶臭,旁人都避着他走。

  仇青昼曾是祭司弟子,坛主最宠爱的小徒孙,惯来是众星捧月,被人奉承,哪里受得了这等轻慢?

  他有一次受不了侮辱,跟人发生冲突,转眼被打得奄奄一息。

  “疯了吧?一个哑奴也敢冒犯我们!什么眼神啊这是!”

  对方嫌恶踹开仇青昼,正要一手了结他时,被同伴急忙拦住。

  “你干什么,教训一顿就得了。”同伴怒斥,“别忘了,明日便是仇大人入住祭司灵殿的日子,你这不是平添晦气吗!而且那位主儿什么性子你不清楚?他一闻到血就兴奋无比,你是想要被他扔进灵殿喂蛇吗?”

  “说的也是,幸亏你提醒了我!”那人心有余悸,恶狠狠瞪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哑奴一眼,“看在仇大人的份上,算你走运!”

  看在仇大人的份上?

  怎么,他还要看在一个冒牌货的份上自己才侥幸不死?

  仇青昼半张脸陷入污泥里,笑得眼泪都跑出来了。

  他嗓子坏了,以致于发出的笑声都重复着“嗬嗬”,仿佛随时会断气一样,阴冷得渗人。

  那俩人面面相觑,“这哑奴是不是不太正常……算了,走吧,晦气!”

  “嗬嗬,嗬嗬——”

  笑声仍在回荡。

  次日,祭司灵殿前,少年一身红衣,眼尾缀着一道血蛇印记。

  众人皆俯首。

  “仇青昼,入祭司灵殿,位十三——”

  绯红毫不掩饰对小徒孙的盛宠,她亲自咬破舌尖,滴出青血,祭祀蛇灵,她转眸,“十三,去祭台受礼!切不可分心断神,轻则躯体受损,重则神识破碎!”

  “是,师祖!”

  少年面色严肃。

  红衣师祖又笑道,“放心,有师祖护法,定会平安无事。”

  小徒孙同样情意绵绵回望她,“徒孙无以回报,只求侍奉师祖,日日夜夜,永不分离!”

  祭司们神态各异。

  行了,知道你最小,最受宠,磨磨唧唧什么,他们还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呢!

  十二祭司当中的仇寒生垂下了头,眼神阴冷。

  迦陵夜走上了祭台,盘腿坐下,任由底下的银蛇如枝蔓一样,将他层层缠绕。

  一道银光掠过他耳边鬓发。

  最前面的身影突然暴动,他飞出一片决明叶。

  银蛇闻到决明气味,齐齐暴动,如致命的鞭子,一道道勒紧少年四肢,直到窒息。

  “装神弄鬼!滚出来!”

  仇寒生立即抽出利剑,而身后比他更快横出一道锋利无匹的道力,脚下大地裂为两半,而偷袭者狼狈滚落裂缝。

  “合!”

  裂缝骤然缝合,只有那人被卡在中间,他痛苦咬牙,却不肯叫出一声。

  “哑奴,又是你。”

  绯红裙摆荡开,一脚踩在他的肩膀。

  “你扰乱我徒孙的祭礼,说,想怎么死。”

  咔嚓。

  半边肩骨崩塌。

  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脚踝,满是血污。

  师祖,是我,我才是你小徒孙!他是假的!骗你的!

  他张开嘴,发出的却是嗬嗬的嘶哑声音。

  “难听,闭嘴。”

  仇青昼顿时绝望,他使劲挖着自己的喉咙,怎么就说不出来呢?说啊!你说啊!你不说师祖怎么知道!

  “假……假……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