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姬笑道:“绕道去后院翻墙多麻烦,还是直接从店门进去快一些。这一次,我给轩之开门。”

  说完,白姬化为一道白光,闪进了蜉羽居。与此同时,蜉羽居的店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扇,元曜急忙闪了进去。

  蜉羽居内十分安静,也没有灯火,内院的方向隐约有光芒,白姬、元曜向内院走去。

  白姬、元曜穿过种着几株修竹的庭院,走向亮着灯火的厢房。元曜想起之前听见朱剥铁因为点灯费油而训斥伙计,感慨难得他也肯晚上点灯,不心疼灯油了。

  厢房的门紧紧闭着,但是因为天气闷热,窗户开着。

  白姬、元曜透过窗户,向厢房里望去。

  厢房挺大,南墙边有一张罗汉床,西北角有一面落地铜镜,四周悬挂着一些剪裁到半成衣模样的绫罗绸缎,看样子应该是朱剥铁和朱陈氏的卧房。此时此刻,卧房里只有三个人,朱剥铁、王元宝、小通,没有看见朱陈氏。

  朱剥铁坐在罗汉床上,一边喝水,一边擦汗。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短打,为了方便干活,衣袖和裤腿都高高地挽起。可能是得到聚宝盆太兴奋,连夜睡眠不足的缘故,朱剥铁清瘦了不少,而且脸色很差。

  小通跪坐在地上,闷闷不乐地从聚宝盆里面取铜钱。

  自从来到蜉羽居,在朱剥铁的要求下,小通就没有停止过从聚宝盆中取物,他的双手已经因为不停地取财宝而磨破了,取出来的铜钱上都沾着血。虽然很累,可是小通却不能停下来,因为这是朱剥铁的要求,他不能违抗朱剥铁。更何况,一旦他停下来,朱剥铁就会拿皮鞭抽打他。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小通的嘴角竟挂着笑意,明亮的眼睛里也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小通把取出来的铜钱放在地上,地上的铜钱已经堆得跟小山一样高了。

  王元宝负责用笸箩将地上的铜钱装起来,走到罗汉床边的地窖边,把笸箩里的铜钱丢进地窖里。丢完之后,他再拿空笸箩回来装铜钱,然后再走到地窖边,往地窖里丢铜钱。

  王元宝已经很累了,他的小腿都已经肿了,可是却不敢偷懒,因为一旦偷懒,朱剥铁就会拿皮鞭抽他。

  朱剥铁一边喝茶,一边自语:“地窖中已经差不多装满了,看来要在院子里重新挖一个地窖了。死老婆子居然害怕得躲回娘家去了,我一个人可没办法挖地窖,雇人来挖又得费钱,而且人多口杂,恐怕走漏了聚宝盆的风声,该怎么办呢?”

  小通和王元宝都不敢答话,一个皱着眉继续从聚宝盆里取出铜钱,一个苦着脸继续搬运铜钱。

  “呼啦——”突然,油灯灭了,厢房里陷入一片黑暗。

  朱剥铁生气地道:“油灯怎么灭了?!”

  王元宝小声地道:“没灯油了……”

  朱剥铁大声地道:“去厨房里拿。”

  王元宝小声地道:“厨房里也没有了……”

  朱剥铁没好气地道:“什么?!我三天前才打的二两灯油,这么快就用完了?!!”

  王元宝道:“掌柜的,您每天整晚整晚地点着灯折腾,半斤灯油也不够用啊!”

  朱剥铁道:“太败家了!太败家了!以后不点灯了,我明天去捉萤火虫!不能因为手头宽裕了一些,就败家。”

  王元宝小心翼翼地问道:“掌柜的,现在没有灯,又没有萤火虫,我们能不能去休息了?”

  “给我摸黑干活!少打懒主意!!”朱剥铁吼道。

  “啪——啪啪——”同时,黑暗中响起了皮鞭声。

  “啊!!”

  “啊!好疼啊——”

  小通,王元宝同时哀嚎了起来。

  朱剥铁三人继续摸黑干活,吵吵闹闹。

  白姬叹道:“小通的日子过得还真是糟糕啊!”

  元曜担心地道:“那你还不赶紧劝一劝朱掌柜,小生都看不下去了。”

  听见里面的皮鞭声,白姬笑着推辞道:“我一个柔弱女子,怎好在三更半夜抛头露面?会被人说闲话的。不如,轩之你去。”

  元曜看着乌漆墨黑的厢房,也不敢进去:“皮鞭无眼,小生也不敢进去。”

  白姬红唇微挑,对着黑暗的厢房道:“‘果’也快熟了,再忍耐一阵子吧。你很快就自由了。”

  元曜不解:“谁自由了?”

  白姬笑道:“秘密。”

  元曜知道追问了白姬也不会说清楚,干脆不问了。

  白姬、元曜踏着月色,又静静地回去了缥缈阁。

第四章 暴毙

  缥缈阁。

  正是上午时分,元曜一边擦着双耳石斛花瓶,一边酝酿诗意,最近他打算写一套四时歌,记录一年四季待在缥缈阁的时光。

  然而,因为肚子很饿,小书生根本提不起诗兴。小书生苦着脸对正举着一面海兽葡萄镜簪花的白姬道:“白姬,小生好饿啊!”

  白姬笑眯眯地道:“轩之忍耐一下,还不到吃午饭的时辰呢。”

  小书生苦着脸道:“到了吃午饭的时辰也没有用,反正又是喝水。白姬,就不能吃点什么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吗?”

  白姬想了想,笑眯眯地道:“可以吃土。土可以填饱肚子。饥荒年月,人类都是这么撑过来的呢。”

  元曜生气,不想再理会这条被朱剥铁荼毒而俭省成疯魔的龙妖,他甩袖走向后院。

  “轩之去哪儿?”白姬问道。

  “小生吃土去。”元曜没好气地道。

  “外面土多,轩之要吃土去外面吃。吃自家的土,太败家了。”龙妖如此道。

  元曜只好出去找土吃。

  元曜来到西市,他摸了摸衣袖,这个月的月钱只剩下一文钱了。虽然说缥缈阁管吃住,可是按照白姬最近俭省成疯魔的吃穿用度,一个正常人早就饿死了。元曜这个月和上个月的月钱,都已经拿来补贴他的吃喝了。如果这种日子再继续下去,他觉得自己肯定活不下去了。

  一文钱吃不了虾肉馄饨,元曜只好跑去毕罗铺子,买了两个芝麻毕罗,他拿起一个,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元曜一边吃芝麻毕罗,一边在西市闲逛。在路过一家鱼干铺的时候,他不经意地一瞥,看见一只黑猫蹲在店铺不远处的青石台上狼吞虎咽地吃一大包香鱼干。

  黑猫看起来很眼熟,不是离奴又是谁?!

  “离奴老弟!”元曜远远地喊了一声。

  黑猫正在陶醉地吃香鱼干,没有听见。

  元曜只好走过去,他干咳了一声,喊道:“离奴老弟!”

  黑猫冷不丁听见有人喊它,吓了一跳,鱼干差点卡住喉咙。它抬头看见元曜,十分惊慌,急忙侧头四望,没有看见白姬,才放下心来。

  “臭书呆子!吓死爷了!”黑猫没好气地骂道。

  元曜好奇地问道:“离奴老弟,你不是去金光门外拔藜藿了吗?怎么躲在西市偷吃香鱼干?”

  黑猫没好气地道:“死书呆子!不吃香鱼干爷没有力气,没有力气怎么去拔野菜?!再说,你还不是在偷吃毕罗!”

  小书生分辩道:“这毕罗是小生拿自己的月钱买的,算不得偷吃。”

  “香鱼干也是爷拿自己的月钱买的,爷下下下个月的月钱!”黑猫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