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给一个男生写纸条?你不会是对那个陈异凡有什么…”

“我是各方面取向都很正常的男性!”

“贼通常都不说自己是贼。”

“林七七,你信不信我能在这儿随便找块地就把你埋了?!”

陈异凡打开纸条,上头只有两行字——

你在那个世界可以热血勇敢,称王称霸,在这个世界就不能大胆面对,笑傲江湖吗?!

末了,是一个大大的“枭”字。

墓碑上,父亲的照片,微笑着注视着面前的儿子。

周末下午两点的墓园,空气里,有阳光,有稻花的香气,还有水塘边,一对父子钓鱼时传来的欢声笑语。

刚走出墓园的钟小魁二人,被一个追赶来的声音叫住。他回头,陈异凡捏着纸条,认真地朝他们鞠了个躬,大声说:“谢谢!”

“Bye!”钟小魁笑笑,离开。

你我心里,都有一个“枭”,也有一个“铁面”,当我们自己的枭铁之役爆发时,谁又会赢?

三界宅急送?【CASE 3】My Way

每段人生,每个脚步,我都以我自己的方式,走了下去。结果怎样,我并不太在意。

楔子:

“绝对,不许去三叉林里玩!”

默纳城里几乎所有成年人都这样警告过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所有的孩子都这样反问过。

“那里住了一个魔鬼,手里握着金色的剪刀。每当魔鬼出现,月亮都不敢挂在天上,山谷里的野花,也会变成灰烬。误入的人会被剪成碎片。”

这样的描述,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毫无新意地吓唬小孩子的东西。起码,卢卡?菲力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是绝对不相信,并且鄙视的。这只是他那没牙的老祖母为了约束整天乱跑的孙子而使出的不高明的伎俩。

普罗旺斯的二月,在薰衣草里跳舞的明朗与浪漫,早被寒风大雪埋得干干净净,城里的酒铺、面包屋、小店早早就关了门,大家将风雪拒绝在大门之外,日落之前。

卢卡牵着他的BOX,一人一犬,在夜色笼罩的雪地上嘎吱嘎吱地走着。他的老祖母在玛索裁缝店新做了一件大衣,下午就该去拿的,可他玩到天黑才想起祖母的吩咐。

默纳城不大不小,从城东走到城西,大约一个多钟头。这里的每条大街小巷,卢卡都熟悉得像是自己家的后花园,只是,每次从那条路前经过时,他总忍不住多看两眼。那是一条夹在两家商店之间的,铺满野草跟碎石的弯弯小路,朝北延伸,卢卡知道,顺着这条路,翻过一个山坡,就会看到一排长长短短的木栅栏,快朽烂的木桩上缠绕着生锈的铁丝网,草草地阻断了前路。翻过这个并不严谨的障碍,继续沿着小路向前,通往的地方就是三岔林。那个被传说与危险包裹得不见天日的,所谓的魔鬼之地。

其实他去过的,好多充满冒险之心的孩子都去过,只是一片普通的橡树林而已,唯一发生过的可怕的事,是他逞强好胜,与小伙伴比谁爬树厉害,结果差点摔死的经历。

卢卡把帽子朝下拉了拉,拢着手朝前头跑去。

玛索裁缝店的主人,是玛索夫人,她跟她的丈夫玛索先生,都偏爱各种浓烈颜色,裁缝店被他们刷得大红大绿,绝不会走错门。

“玛索夫人!”他砰砰敲门,“我是卢卡,来拿大衣的!”没人应他。抬头,二楼的灯是亮的,依稀还有人影晃动。

卢卡更重地敲门。噼啪一声,空中响起了玻璃破裂的刺耳声音,雪一样碎落下来的玻璃碴里,一大块黑黑的物体像个沙包般坠下,眨眼间,嘭一声落在离卢卡不到三米的地方,溅起的雪与土之间,门口那排木栅栏被这个高空抛物压垮一大片。

身形矮胖的玛索夫人,脸朝下躺在雪地上,血从她一动不动的身体下流了出来。BOX焦躁地大叫,卢卡半张着嘴,石化了半晌,慌忙朝玛索夫人跑去。可是,刚一迈步,一阵奇怪的动静从头顶压了下来——

已经破掉的窗口里,又有个影子冲了出来,但不是坠落,而是像只瞅准了目标的秃鹰,轻捷而凶狠地扑下来。

而一步之遥的卢卡看到落在玛索夫人身体上的,不是别的,而是她的丈夫时,他不禁后退,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玛索先生干瘦的身体,裹在染着血迹的冬衣里,像只守护着食物的饥饿狮子一样,赤脚踩在玛索夫人的背上,用发绿的眼睛狠狠瞪着卢卡。

幻觉么?卢卡真的看到一双发绿的眼睛。与平日判若两人的玛索先生,突然张大嘴巴尖叫了一声,一屈腿,作势就要朝卢卡扑上来。

“不要!”卢卡吓得变了声音,一把抓住了头。

呼啸而来的北风里一片安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卢卡从手指缝里朝外看,惊了——玛索先生不知何时,头朝着他这边,趴在地上,死了般没动静,背心上,深深插着一把金色的剪刀,卢卡诧异而恐惧的目光,沿着玛索先生的身体朝后看去…

1.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我只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钟小魁在林七七完全不着调的歌声里醒来。

车窗外是不太明朗的天空,不太宽阔的街道两旁,各种形状乖巧的房屋落在雪地上,像顽皮孩子随手乱扔的玩具,裹着厚衣裳的男男女女抱着纸袋,从各个店铺里进进出出,狗儿们在雪地上兴奋地奔跑,吠叫。

普罗旺斯的冬天,其实跟任何一个地方的冬天,也没有什么不同。这个叫默纳的小城,许多了些许萧条。

马莉欧今天戴了黑色的假发,长而直的头发以及齐刘海成功掩藏了她的年龄,老妖怪变成了小萝莉。她一边开车,一边笑咪咪对着反光镜上的林七七道:“丫头,你这歌声应该留到晚上在发挥。”

“为啥?”林七七凑上去。

“避邪。”马莉欧的樱桃口刻薄地说。

林七七郁闷地缩回后座,对着手指咕哝:“第一次来法国,我只是比较兴奋而已…”

“高兴可以用很多种方式来表达,比如可以请大家吃饭啊送我们礼物什么的。都可以。”钟小魁打着呵欠。

“难得的度假之旅,我不会跟你吵架的!”林七七撇过脸去不理钟小魁,探过身子问副驾上的姜南海,“十三叔,还有多久才到我们住的地方呀?”

姜南海看了看他万能的MEPAD上的地图,说:“半小时。啊,在这白雪皑皑的季节,在散发着木质清香的小餐馆里享受红酒与松露焙鹅肝,人生多曼妙啊!”

“还有茴香酒,酱汁鸭脯,再来一个羊奶乳酪面包,啊,实在忍不住了!”马莉欧猛踩一脚油门,甲绿色的小甲壳虫硬是被开出了F1塞车的气场。

只有钟小魁像个局外人般缩在一角,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拉着一张晚娘脸道:“请问,你们是来度假的么?”

另三个人一致点头:“对!我们是来度假的,但你是来工作的!”三五秒的沉默之后,钟小魁深邃的目光凝固在寒冷的空气里,终于撕心裂肺大喊起来,“我不要!”

在来普罗旺斯之前,在他向姜南海严正声明了他有很多寒假作业之前,十三叔明明是拍胸脯保证过的,这次的CASE,他跟马莉欧还有林七七都会一起参与进来,所以钟小魁完全不必担心这次的工作会耽误他太多时间。

可是,为什么一踏上普罗旺斯这块法兰西乡下地方时,姜南海的保证就像被北风吹起来的狗毛一样,轻飘飘就不见了呢?钟小魁这么想着,同时也在心里坚定地呐喊:小爷我死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唱歌的!那张被他揣在怀里的,都快皱成一片咸菜的快递单上,明明白白写着:

寄件人:小跳驴

收件人:阿特洛波丝

收件地址:法国?普罗旺斯?默纳城?阿特洛波丝的耳朵

Deadline是,尽快。

这次快递的货品,是一首歌。没错,真的是一首歌。

钟小魁没有见到寄件人,这次的CASE是姜南海直接交到他手中的,而对于那个寄件人,姜南海说是个外国中年男,国籍不详,直接找到他填好单子,付了一整箱欧元,把一个只存了一首歌的MP3交到他手里,并且嘱咐说,这首歌,一定要亲自当面唱给收件人,收件人表示听到了之后,才算是送到。你们PKD那位最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唱歌不错,就让他去吧。

已经有客人点名要他送货了,自己在快递界已经这么有名气了?五音不全的钟小魁想哭。加上姜南海狐狸一样的笑脸,马莉欧那个妖艳怪阿姨的萝莉头,以及林七七那个聒噪又肤浅丫头的跑调歌声,在钟小魁心中幻成八个字——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钟小魁把耳机塞到耳朵里,听MP3里那首“货物”,其实他已经听了许多次,陈旧的男人歌声,老唱片一般缓慢转动——

Regrets I’ve had a few

But then again too few to mention

I did what I had to 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