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道:“这种毒配置精妙,似乎是江湖中人下的手,不晓得金氏府中有没有收留些江湖人物?”

“我不清楚。你有把握能治好他?”

“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正如如影堂从不接没把握的生意。”

“他真得明天才能醒?”半天没说话的江留醉道,他一直细心观察花非花的神态,刚才她对金攸说那番话时,他觉得她太无动于衷。

花非花轻轻一笑,撇过头望了他一眼,“原来你不是那么笨!”

江留醉也笑了,知道她的意思。郦逊之眼中燃起希望,“太好了,最好早些让他醒,我有许多话要问呢!”坐到床头,看着花非花动手。

“他学过天宫的解毒之法,稍微控制住了毒势的蔓延,看得出,他知道中毒之后曾经尽全力克制,这里才能丝毫不乱。我想,他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中了的毒,否则,这毒性发作时,恐怕连你我都忍受不了。”她眼中带着敬意由衷,手上却不闲着,几下施为,君啸的眼皮动了动,过了一会儿便张开了眼。

他像是酒醉刚醒,迷惑地呆了片刻,方才张嘴,“怎么了?”声音有点嘶哑。他咳了咳,又道:“你们是……”

“我叫郦逊之,郦王爷的儿子,君将军听说过吗?”

“你是郦王府的人,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已清醒许多。

“皇上命我任新任廉察,我是来查失银案的。昨日我去了天宫,这是尊夫人给你的信。”他取出信来,为君啸打开了,放在他面前。

君啸整理了一下思路,并不急于看信,盯着郦逊之的眼道:“你是新任的廉察?好久没这个职位了,皇上和太后都很信任你呀。”

郦逊之意识到君啸并不是个普通的人物,无论是花非花所说,他克制毒势所做的努力,还是他此刻没有像常人那样,兴冲冲地看夫人写来的信,都显示出君啸此人并不简单。他微笑地道:“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希望君将军能继续带给我好运。”

“你是郦王爷的儿子……”他眼望着墙,心绪飘到了远方,“燕王爷不知道会有多羡慕,郦王爷居然有个儿子能做上廉察。”他文不对题地说着,三人的眉头都是一皱。却听他的口气一下子就伤感起来,“我,我对不起王爷!我真是太没用了。”他撇过脸朝向墙内,强压心头难过。

郦逊之把手放在他肩上,拍了拍,安慰他道:“君将军,案子会水落石出的,你能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形吗?”

君啸控制住自己的心情,转过脸来,望了望桌上的饭碗,“他们想杀我灭口,可惜还是让我逃过了。郦……小王爷,你有把握查这个案子吗?”

“我有完全的把握。”郦逊之肯定地道。他心下觉得微微有点不舒服,毕竟对方是个囚犯,以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是太看不起他了。

“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君啸苦笑,“我们百十号人,竟然都搞不清银子是怎么丢的,连我们都如此,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一路上连一点异常都没有吗?”花非花突然插嘴问。

君啸看了看她,摇头道:“就是因为太正常了,才分外奇怪。大理寺的人也审了我们好久了,你看他们有结果吗?”

“那么江北的太公酒楼呢?”花非花忽然说。

江留醉一怔,不知道花非花为什么会这么问,随即想通了,那一条路正是运银时的必经之路,而芙蓉,是否有可能早已伺在那里了呢?君啸脸上的神情有几分古怪,像是小孩子做了错事被父母捉到,微有赧色,“你知道我们去了太公酒楼?”

此言一出,郦逊之立即变了脸色,“案卷上不是说你们一路都住在驿站里吗?难道你们都说了谎?”

君啸没有看他,也许是内心有愧,语声低沉了许多,“我们……都觉得没什么,又怕燕王爷怪罪,就说好了不提的。我知道是不应该,但在那家酒楼,的确没出事。”

郦逊之冷冷地道:“出不出事,岂是你说了算的。君将军,你未免太天真了。”不由把前面对他的好印象都打消了,而“君将军”几个字,此时听来已有奚落之意。

江留醉自言自语道:“难道这批官银也是芙蓉他们劫走的?”

“大有可能。”郦逊之道。

君啸听到“芙蓉”的名字,大为震惊,“什么?芙蓉?谁是芙蓉?”

“太公酒楼的老板娘。”郦逊之的口气几乎成了嘲讽。

君啸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几种,由吃惊到迷惑,到恐惧,最后又是逃避,“不,不可能。”

花非花叹气道:“那日是不是因为她,你们才留在那里?”君啸不语,似乎在极力回忆那天发生的事。郦逊之则对芙蓉起了好奇心,整件事前前后后都和这个美丽的女杀手有关,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花非花又道:“你们住在那儿的时候,官银放在哪里?”

君啸看来有勇气回答,“就放在一间大屋子里,一直有人看守。我能保证没出岔子。”

花非花不理会他的信誓旦旦,道:“看守的人有几个?是否一直呆在屋子里?”

“有三个,他们一直呆在箱子的旁边。”

“这三个人是不是也关在大理寺?”

“是的。”

花非花低头沉思,郦逊之问:“你想到什么?”

她叹气道:“那日燕郡主失踪,就是因为他们在屋底挖了一条秘道,我想,会不会在太公酒楼也有同样的秘道?而且,要瞒住那三个人也并不难,只需一点迷烟,过后他们不会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君啸听她讲“燕郡主失踪”,叫道:“你说什么?郡主也失踪了!?”三人都朝他点点头,他颓然地问:“是么?王爷知道吗?”

“可能还不知道,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劫走燕郡主的人,就是太公酒楼的老板娘,她的真实身份是芙蓉,杀手芙蓉。”郦逊之一字一句地道,脸板得很难看。

君啸长叹一声,“想不到,我竟会栽在她的手里。”他静了一静,镇定下来,“我把前因后果,详细地讲给你们听。”他的话刚说完,众人忽然听到了闹哄哄的声音,大呼小叫的,外面像是出事了。

江留醉道:“我出去看看。”推开牢门走了出去。

郦逊之目送他离开,转头望着君啸道:“你还是先看一看尊夫人的信吧。”君啸这才想起弯月给他的信,连忙举到眼前。信中弯月要君啸相信郦逊之,称郦逊之是天宫的朋友,戴有天宫信物。问他身体如何,需要些什么,案子有没有进展等等。最后提到天宫主会尽力援救他,让他放心。君啸按下信,信里其实没任何内容能够安慰他。他骂自己的愚蠢,竟然会钻到别人的圈套中而不自知。

“你们为什么会住到太公酒楼里去,总该有个原因吧。”江留醉还没回来,郦逊之却已心急,忍不住又发问。

“因为有几匹马没喂足,半路上饿了,我们正好就在太公酒楼的附近,因此,想想天也暗了,就住了下来。”

“马怎么会没喂足呢?”

“好像因为临时马匹不够,借调了几匹跟我们走的缘故,我想,应该是那几匹马没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