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没在案卷上提这事?”

“我没想到,大理寺的人也没问。”

郦逊之想,他们连去太公酒楼的事都没说,自然也不会提起这些事。“你们第二天什么时候走的?”

“一大早就离开了,那时天还没亮。”

“老板娘出来了吗?”

“没有,没见着她。王爷跟我说过,无论住哪里,都要一早上路,是以我们走的很急。”

“当天夜里你们在酒楼里做了些什么?”

“那时是我们出来的第一天,大伙儿都比较放松,喝了一夜的酒。”

“你让他们喝的吗?”

君啸想了想,“我同意的。”

“老板娘那晚做了些什么?”

“她对我们很客气,说她的酒楼难得有官老爷来,酒钱给我们减半。”君啸的语音很低。

花非花淡然地问了句,“她很美,是么?”

君啸闻言,像被一根针刺了,差点跳了起来,继而没有表情地跟了一句,“是很美。”

郦逊之瞥了花非花一眼,猜想她的用意。花非花抬头望了望牢门,“他怎么还没回来?”

(九)窃玉

郦逊之正出神,忽然一阵力量从后撞来,身体失去控制,往一边冲去。他连忙稳住,回头看去,一个二十多岁的雪衣女子,在他身边张大了嘴,一脸惶恐。见他目光射来,雪衣女连声赔不是:“对不住,对不住,我走路没看人,你撞伤了没有?”

她说话时,双眼弯成一道柳叶,一副极为讨喜的模样,郦逊之无法生气,笑着摇摇头。雪衣女腰支一晃,悠然走开,撇下一句话,在空中荡开,“没伤着就好,再会了。”郦逊之看着她的背影,像阵烟似的,在人群里片刻就消失了。他突然觉得不对,伸手进怀中,那块太后所赐的金牌,连带着其他物件,竟都不见了。

“岂有此理!”郦逊之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栽在别人手里。那雪衣女出手之快,神情之老道,出乎他的意料。他一边往她走的方向追去,一边想,“她是谁?”

雪衣女隐在街角,看郦逊之从身旁跑过,狡黠的眼中又多了几分自得,自言自语道:“我早知道,一个小王爷,能有什么能耐?”见郦逊之跑远了,她放心地走了出来,比新嫁娘还得意,走起路来像要飞。她溜到一座高楼前,瞅着四周无人,掏出一把匕首,在楼前的石狮爪上刻了起来。

刚刻两笔,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刀,声音如雷打,“交给我就行了,不用知会人家。”

雪衣女一见那人竟是郦逊之,呆了呆,很快又笑,“啊呀,是你啊,你怎么也会在这儿?真巧。”

“少罗嗦,东西还来。”郦逊之直截了当。

“什么东西?”她一脸的茫然。

郦逊之冷笑,“你不要逼我。”

雪衣女直视他,“光天化日,你想欺压民女么?”

郦逊之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抓她的手腕,雪衣女“哎哟”“哎哟”地叫着,四处躲避,然而手腕最终仍被他抓住。他用力一捏,金牌从她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没话说了吧?”

“原来是我眼拙,没瞧出小王爷也是行家。”

“你叫我小王爷?”郦逊之淡然地说,“你知道我是谁?”

“糟糕!”

“说吧,你是谁?谁指使你的?要说得对,我不把你送官。”

雪衣女“哼”了一声,眼中狡黠又现,手迅速一抽,“你想送官?可没那么容易!”身如彩凤双飞翼,轻巧巧掠上对街的屋顶。

郦逊之冷笑了笑,也不马上去追,“想在我面前卖弄,你死定了。”

雪衣女窜过几条街,在屋顶上飞奔,如踏平地,不亦乐乎。她回头一望,没见郦逊之的踪迹,嘻嘻一笑,冲背后扮了个鬼脸,“再会了,我说你追不上吧。”乐孜孜地跳下来,在地上喘了口气。“好险!”她伸了个懒腰,又取出其他的物件,“唉,要这些有什么用?”随手一扔。

东西并没有掉在地上,郦逊之像个魂似的,神奇地现了身,把东西都接在手里。他似笑非笑,“你既然不要,干吗不还给我?”

雪衣女如见了鬼,往后跳了一步,定定神,“我知道你来了──这不就是还给你么?”

“当面撒谎。”郦逊之逼进一步,“你到底是谁?”

“你猜。”雪衣女不慌不忙,笑得灿烂。

郦逊之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四处像是在找什么,雪衣女问:“喂,你干什么?”

“我在找雪花。”然后他一动不动地看她的反应。

雪衣女叹了口气,如狐狸被抓着了尾巴,一脸无辜与无奈,指着一座屋子背阴角落里的积雪,“那里有雪,不过已经不再是花了。”

郦逊之看着她,“是么?”

雪衣女歪着头,像看个怪物,“你不像个普通的小王爷,郦王府的人,居然能猜出我的身份。”

郦逊之摇头,“我若只是郦王府的人,我是不会想到你──有雪时才会出现的‘名盗’雪凤凰,不知道为什么会光顾我呢?”

雪凤凰摇手,“我离金无虑可差得远了,‘神偷名盗’,是人家抬举。要是我真能和他齐名,也不会……”她瞥了郦逊之一眼,吞下后半句,“听你的口气,似乎你也有其他的身份,是什么?”

郦逊之露出同样狡黠的笑,“小佛祖是我的好朋友。我回来之前,他让我特别当心的人中,就有你们两位。”

“小佛祖?”雪凤凰一吐舌头,一脸顽皮,根本不像一个年过二十的女子,“你认识我师叔?”她肚里直叫苦,“原来是自家人,真不好意思。”

“那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