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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前,合欢宗一夜被灭门,剩下的弟子不知所踪,许多人都认为她们可能是死了,毕竟合欢宗的女修没有自保能力,万万没想到会落到这般田地……

  云晚放下华贞,一脚把门踢开。

  房内的男修正强行对女修采阴补阳,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他一个抖耸,翻身滚下来,着急忙慌扯住被子遮挡身体:“你们谁啊?没看……”

  话音未落,一道夺魂咒射穿他的心脏,男子瞪大眼睛,倒地不起。

  “去找人。”

  云晚吩咐下去,一间房一间房地搜,凡是遇见强行采补的男修,一个都没放过。

  还剩下最后一间房。

  云晚强行破门,昏暗逼仄的房屋内,女子脚戴镣铐,牲畜一般锁在床柱上。

  突如其来的光和陌生人让她眯了眯眼,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腿分开。

  云晚不禁屏住呼吸、慢慢接近。

  那张脸是记忆之中的熟悉面孔,可是云晚却没有办法把她们重合在一起,她衣不遮体,日复一日地采补让身体到心智都遭受了巨大的伤害。

  “师姐……”

  “宁师姐……”

  自从被带过来,她们基本没有碰过面。

  宁樰是合欢宗三师姐,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谁也瞧不上,如今却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哪还有曾经的张扬。

  师姐妹们都围了过去,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云晚很小心地靠近,害怕吓到她们,说话声格外小心:“你们都别害怕,我带你们出去。”

  她上前把链子扯断,宁樰却靠着床柱一动不动。

  “出去?去哪儿?”

  宁樰难以相信任何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略带嘲意地看着云晚,“去哪里?”

  华贞此时站出来替云晚说话:“宁师姐,她真的是来救我们的,你快点起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宁樰根本不相信。

  谁会好端端地替她们涉险,她的视线先是扫过云晚,然后又看向后面的李玄明,冷笑:“我懂了,你是想把我们骗出去,再卖给他们对不对?”

  耳边已传来脚步声,云晚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辩解,宁樰便指着她嘶吼——

  “你们都是一样的,你们和外面那些人都一样!”

  “我谁都不信!!”

  她不住着癫狂地喊叫着,云晚只能暂时止步。

  负责把门的李玄明看了一眼外面,着急提醒:“晚晚快点,他们都过来了!”

  下面乌压压一片,少说也有百来号妖,凭他们几人的实力,根本难以应付。

  如果她们不配合,云晚也不能强行带走,咬咬牙,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撤去灵印,蹲下身好让她们看见自己的本来模样。

  云晚扣住宁樰肩膀,强迫她冷静:“师姐,我是云晚!”

  云晚声音不大,瞬间让满屋寂静。

  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澈灵力填满房屋。

  突然增长的灵力让李玄明和李玄游愣了好久,然后齐齐看向云晚,眼睛一下子瞪直,刹那之间忘记呼吸。

  她生得绝色,乌木般的长发拢着莹玉的面庞,惊鸿艳影,眉眼似画,竟让这间逼仄潮冷的屋子都跟着堂皇起来。

  李玄游两兄弟从来没想到云晚突然会变成这幅面容,一时之间不知该惊愕她的易容术;还是该惊愕她的容颜,这张脸过于美颜夺目,好看到让大脑归于空白,除了傻愣愣盯着,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看个屁啊!”李玄明最先回神,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都过来了!!”

  李玄游恍然惊觉,最后看了云晚一眼,这才布阵挡敌。

  宁樰确实是冷静了,哆嗦着指尖碰了碰她玉白的面颊,眼中慢慢有了焦距,“云、云晚?”

  “是啊师姐,我是云晚,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云晚语气急促,“我保证能带你们出去。”

  不单单是两兄弟,华贞和其他女修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是云晚!

  几年前合欢宗被千人攻门,云晚被救,其余同门失散,剩下的炉鼎者最为凄惨,都被云天意所控制,暗地里进行强行采补。

  她们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云晚。

  云晚自小便是合欢宗最美的存在,有她所在,天地无光,万物失色。

  因生得招摇,云晚从小偏得掌门特有的照顾和呵护。

  掌门总说,若她不是这般体质,哪怕只凭着相貌也会获得千恩万宠。

  那时多少人嫉妒她的倾城之姿,嫉妒掌门对她的特殊,明里暗里使着小心机,直到山门被破,数人被擒,她们才意识到容颜过美并非好事,最起码对她们不是。

  回想昔日种种,几人闭目垂泪。

  云晚趁机扯断她手腕的链子,顺便披了件衣裳过去,“下面的人马上就要杀过来,你们和我的人走,他们会平安把你们送到外面。”

  云晚拉住宁樰手腕,发现对方依旧一动不动。

  她不再哭了,苍白的脸蛋只剩两行不太明显的泪痕。

  云晚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师姐?”

  她忽然说:“杀了我吧。”

  云晚神色一紧。

  “出去后又能如何?再被下一个人抓住?再沦为另一群人的玩物?”宁樰自嘲一笑,“你现在有无极宗庇护,不用整日担心受怕。我们呢?我们无亲朋无父母,无依无靠,只能继续作为炉鼎活着。”

  宁樰浑身颤抖,咬着牙说:“我们连人都算不上。与其这般,倒不如死了。”

  宁樰的话令其他女修动容。

  她们不是没有尝试跑过,然而每次都会被那些人重新抓回来,除了作为被采补的炉鼎,就连一头牲口都不如。

  妖族看守已逼至门前,李玄游两兄弟提剑抵挡。

  不住催促:“云晚快些,他们要封锁秘境了!”

  一旦秘境被封,将很难从里面出去。

  外面是厮杀声,阵阵传至耳畔。

  云晚收紧的拳头最终没忍住,化作一记耳光打在了她脸上,宁樰头一偏,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在疼痛的同时也让她清醒了过来。

  云晚抬起她的脸,强行逼迫直视自己,“是啊,死多容易,走过黄泉路,趟过引渡河,一碗孟婆汤下肚,前程往事皆抛之。”云晚一字一句,“可是比起死,为何不先想法子活出个人样儿?等哪天真死了,别人念的是你的名字,而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炉鼎!”

  怒意让她盛极的眉眼越发灼灼。

  宁樰因云晚的这席话而愣了愣。

  云晚不可能因为她一个人就在这里焦着,起身重新把灵印戴好,顺手把刀子丢在她脚边,语气平静不少:“你想死我不拦着;但如果想活,就快点起来和我杀出去。”

  云晚没有多看她一眼,来到门前,抬手驱使器灵,迸发出的灵力宛如月光般灼目,妖族难抵,很快被玄灵吸食魂魄。

  华贞呆呆地注视着那道纤细的背影,不禁呢喃:“晚晚……变得这么厉害了?”

  印象之中,她好像只会躲在掌门身后哭,就连被无极宗带走的时候都在落泪,哪怕是在战斗力不怎么强的合欢宗里,云晚也显得弱小。

  华贞觉得云晚陌生,又想起云天意。

  算一算两人也是兄妹,可当时云晚让她下手的时候没有片刻犹豫。

  也许……

  她过得不好。

  华贞鼻尖一红,慢慢松开宁樰站了起来,“师姐。”

  她还在哭,眼神却变得坚韧:“我想去外面,不想再被任何人欺负。”华贞对着她哽咽出来,“你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匕首在暗色中发亮,宁樰握住,却发现没有勇气下手。

  透过刀刃的反射,只看到容颜灰白。

  她张了张嘴,干涩地发出一个字——

  “好。”

第82章 “谁敢。”

  “惊羽楼”化作战场,妖与妖厮杀,人与人缠斗,法术相撞,仙光四溢,华楼很快夷为废墟。

  与他们争对的妖族均用着魔界法器,李玄游等人难敌,眼瞧着那人首蛇尾的半妖手持青虎刀要扎过来,玄灵迸发辉光,把两兄弟护在其中。

  法阵抵挡不了太久。

  妖族自四面八方蜂拥而上,躲在后面的姑娘们都面露惧色,这让李玄游一下子生出保护欲,握紧百万剑,大喊一声以振士气:“别怕!我们肯定能全身而退!”刚激励完毕,又飞来无数凌乱的妖气,李玄游气势不改,改了话头:“全尸而退的!!”

  啪!

  玄灵结阵碎裂,云晚被冲得后仰几步。

  她咬咬牙,再次重新布阵。

  万分紧要关头之际,一束灵息直入云鼎,剑光漫天,原本把他们包围其中的半妖与恶道均被银色剑气震碎神魂,嘶吼蔓延,刺耳尖叫近乎震碎耳膜。

  妖魂被撕得四分五裂,随同身体一同融为黑雾消散在眼前。

  黑雾尽头,男人浮于半空,墨发玄衣,剑芒微光,凛然之气镇压群妖,四下噤若寒蝉,尚且残喘的妖族都惧于他手中的那柄银剑。

  在他身后,数只长有鹰翅的半妖浮现而出,为首的阿黄左手开弓,右手拉箭,一箭射穿云晚身前的蛇妖。

  云晚收起玄灵,长久不安躁动的情绪在见到谢听云的瞬间便被抚慰。

  谢听云一剑劈开挡在面前的妖族,手腕抬动,强行使灵力把云晚拽到怀间,温热掌心以不轻不重的力度贴服在她纤细的腰身上。

  云晚还惦记着身受重伤的柳渺渺,顾不得其他,忙问:“妖血取来了?”

  谢听云摊开手掌,水滴形的小瓶里坠着一滴摇晃的紫血,瑰丽紫色更显得他指尖苍白。

  看见妖血,一直高悬的心彻底放回到肚子里。

  情势扭转,李玄游自二楼飞跃而下,一剑抵住某只半妖的脖脉,“说!谁让你们冒充惊羽楼的?背后主使是谁?!”

  李玄游还没等到回答,就见阿黄飞舞而来:“昆山弟子将此处包围了。”

  简短几字,激起一满地哗然。

  被制服住的几只妖族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紧接着就在李玄游惊愕地注视下自毁妖丹,动作干脆,毫不留恋,令人猝不及防。

  妖族们一只接一只倒下,到最后一个不留。

  “操。”李玄游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半妖天性如此,选择自尽护主也不是什么罕见事,他们当下要做的是快点从这里离开。

  云晚自己是走不了了,一把推开谢听云,着急叮嘱:“你护送他们逃走,我来拖延时间。”

  谢听云紧抿唇瓣,分明是觉得不妥。

  云晚已经感受到不住逼近的气势,很熟悉,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郁无涯。他们这里不但有半妖,还有刚被救出来的合欢宗弟子,一旦被擒,再想跑就难了。

  “记得把妖血带回给师姐,若真有难事,你再来救我,当务之急是先掩护他们回宿问宗。”云晚道,“要是被郁无涯抓住,我们谁都跑不了。”

  谢听云没再犹豫,立地结阵强行将秘境破开一条路。

  李玄游两兄弟护着女修们骑坐在半妖的脊背上,阿黄吹了声哨子,众鸟张开双翼,飞往夜色。

  他们离开的一刹那,百来名昆山弟子闯入其中,两字排开,将整间楼宇围堵得密不透风。

  云晚又看向门前。

  郁无涯踱步而来,两人相隔不远,他那只冷漠摄魂的眸子定定凝视着云晚,片刻一挥手:“将她带回。”

  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云晚没有反抗,老老实实被两名弟子架着。

  郁无涯淡淡地扫过一眼,抬指下令:“搜。”

  **

  昆仑山内,长夜如火。

  云晚劫狱之事不胫而走,各院长老连夜重设结阵,弟子们都被临时叫起把守山界,整个昆仑宗因她一人进入到戒备状态。

  云晚直接被看押在戒律堂内。

  焦灼地在小黑屋度过一夜后,眼前紧锁的房门总算有松动的迹象。她急忙起身跑过去,木门自两边打开,郁无涯满目肃冷,顿时让她却步。

  云晚舔了舔干涩的唇,“我师姐怎么样?”她一夜没睡,喉咙发干,嗓音也跟着涩哑,“她好了吗?”

  郁无涯没有回答,眼神朝后示意:“带走。”

  云晚被人强行推搡着向外走。

  她依旧不死心:“我问你我师姐怎么样了?毒解开了?”

  郁无涯全程和个闷棍似的不吭声,云晚也懒得继续在他身上白费口舌。

  已是天明,凡是路过弟子都会朝她投来探究的眼神。

  穿过几条回廊和两个院子,一栋威严屋邸矗于眼底,黑色牌匾上提着几个大字——戒律堂。

  郁无涯大步走在前面,云晚还没仔细打量就被两名弟子按倒在地。

  堂内长老齐聚,为首的灰袍道长应该就是戒律堂大堂主元仲平。

  “晚晚。”

  元仲平的目光带有审视的意味,云晚毫不畏惧地对视过去。

  “你可知罪?”

  云晚没有回答。

  这幅样子在长老们看来全然就是拒不认罪,态度极其糟糕。

  元仲平也不想和她啰嗦,手掌在空中抚过,一张张画面摊开在云晚眼前。

  上面有水牢里被中伤的弟子;还有被华贞乱刀捅死的云天意,其余便是一个个死在床上的各大宗门的弟子,说不上名字,但都是被云晚下令处死的。

  她跪在地上,腰杆却是笔直的。

  元仲平撤回画像,难忍怒火:“本君问你,这些都是你杀的?!”

  云晚表情淡漠,“是。”干脆一字,不见恐惧更无悔意。

  众长老一时惊然,站在身侧的郁无涯垂眸睨过来,又很快把视线收回。

  元仲平不住在原地踱步,想骂人的话在齿间转了一个又一个圈儿,最后全部忍下,只化作一句:“你知不知道你惹下了多大的麻烦?!”他一条一条数落,“打伤同门,劫走妖族这是其一;身为从道者乱杀无辜此乃其二;放走妖物此为其三,单拎一条本君就可以把你送上斩魂台!”

  昨夜死的不单只有云天意一人,还有其他宗门的弟子。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云晚劫走半妖,并且还杀害同道,用不了多时,其他宗门便会向昆山讨伐。

  昆山乃四方大宗,为万宗榜样,凡事要处处小心,此事一出,无疑是给宗门招惹来祸端,更落人口舌,往难听点说,整个昆山的名声都因为她一落千丈!

  元仲平气得吹胡子瞪眼,灵压一股一股往外倾泻。

  堂内众人缄口结舌,大气都不敢出。

  云晚紧了紧拳头,大着胆子仰起头:“劫走妖族是为救我师姐,这是其一;你口中的无辜者实则是利用妖族为他们卖命,进行肮脏交易的无耻之徒,该杀,此是其二;妖族是自己跑的,不是我放的,这是其三,综上所述,弟子无错。”

  “你……”

  元仲平正要骂道,就见白珠快步而来。

  “长老,弟子求见。”

  她施施然地行了一礼,又冲云晚挑衅一笑,旋即道:“弟子有事禀报。”

  元仲平忍了忍火气,重新落座:“讲。”

  “昨夜劫狱时,有外来者侵入,不但是我,大师兄他们也都看见了。”白珠冲郁无涯扬眉,“是吧,大师兄?”

  郁无涯未语。

  白珠勾了勾唇,再次说道:“而且……弟子怀疑晚晚和半妖是一伙的。”

  此话一出,云晚再次成为众人瞩目。

  白珠一脸的胸有成竹,看起来显然是知道些什么。云晚不由得紧张起来,呼吸也失去原本频率。

  她款款而谈:“弟子将将查出,晚晚未入门前曾出现过千丝洞,昨夜被救的那只鹰妖,正是千丝洞洞主的仆从,而且她还做过妖鬼的生意,所以弟子合理怀疑,晚晚与妖界有勾结。”

  白珠的话成功引起元仲平的疑心。

  怕他不相信,白珠又说:“这件事大师兄也可以作证。”

  元仲平神色严肃:“无涯。”

  云晚揪紧衣袖,眼角余光偷偷在他身上停留半瞬,很快,郁无涯浅吸一口气站了出来,半耷着眸:“弟子不知此事。”

  不单是白珠,就连云晚都诧异地瞪大双眼。

  郁无涯面上没什么表情,甚至都没有抬起眼皮,看起来的确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元仲平再次审视向云晚。

  在这佼佼者辈出的昆仑宗里,云晚只是泛泛之辈,但是偏偏又落得琉尘赏识,这才入门多久,就折腾出这么大乱子。

  想到琉尘,元仲平面色更冷:“以你一人之力根本难以逃出昆山结阵,本君问你,到底是谁协助你劫狱的?”

  惩戒林瘴气重重,结阵层层遍布。

  窥天镜相并未显露出那人貌相,但从剑势来看非同小可。

  气氛逐渐紧绷。

  云晚一言不发,半晌才抬起眼眸,“弟子不知。”

  两人对视许久,元仲平看出她眼底的固执,未再多问,只撂下四字:“冥顽不灵。”他不愿再在这里消磨时间,拍桌而起,“弟子晚晚违反宗规,劫囚伤人,来人,将她送上斩魂台。”

  白珠计谋得逞,洋洋得意地冲她挑了挑眉头。

  斩魂台斩的是三魂七魄,受罚者共要承受十道罚雷,罚雷威力不小心于天雷,哪怕侥幸而活,事后也会丢失一魂一魄,这对还未入金丹期的云晚来说无疑是死罚。

  郁无涯眉目一凛,当即跪在云晚身侧:“据弟子昨夜所查,那家惊羽楼疑点重重,弟子认为不该贸然定罪,如若元长老非要定罪,弟子也有失职。”

  他双手撑地,额头重重叩于地面,四周又是一阵死寂。

  “劫狱的是她,杀人的也是她!现在袒护旁人的还是他!”元仲平字字用力,“你当真以为一句疑点重重就可以洗清她的罪?倘若就此放过,外门该如何看待我昆仑宗?”

  郁无涯瞳孔收紧。

  刹那明白元仲平这是要给外面一个交代。

  当时他赶去时,“惊羽楼”内部已是一片狼藉。

  半妖已死,现场除了云晚没有留下任何罪证,而那些死去的修士却需要一个说法。

  元仲平,想要杀云晚以保昆山颜面。

  换言之,他根本不在乎真相如何。

  这给郁无涯带来的震愕是巨大的,平撑在地的手一点点收紧,眼底氤氲着一层又一层的冷意。

  “来人,把晚晚带出去。”

  把守在门前的两名弟子已经上前。

  他们正要抬架起云晚的两条胳膊,身后便传来一道温和又不失凌厉的声音——

  “谁敢。”

  短短两字,掷地有声。

第83章 “即为从道者,却行恶人事。”……

  琉尘坐在轮椅上,脸上失去往日笑意,眼底寒芒,压得元仲平骤然失语。

  轮椅滚动而入,他比元仲平矮半截,气势却一点也不低。

  “元长老想处罚我院下弟子,是不是该知会我一声?”琉尘挡在云晚身前,似笑非笑,眼角酝着几分不明显的愠色,“还是说,元长老根本没把本尊放在眼里。”

  这番话让整个戒律堂的长老们噤音,更让元仲平喉咙发堵。

  元仲平的确不喜琉尘。

  他并非昆仑宗出来的弟子,却堂而皇之坐上了玉徽院掌门的位置,后来大战爆发,玉徽院战败,这让元仲平越发地对琉尘抱有成见,更别提今日,云晚又瞒着宗门上下闯出祸端。

  元仲平将不满掩下,端得冠冕堂皇:“晚晚触犯门规,该罚。”

  琉尘:“哦?那元长老说说,她触犯哪条门规。”

  元仲平一条一条指给他:“门规第三十五条,弟子不得擅离宗门。”

  琉尘神态从容:“门规第二百八十条也有提及,若发生意外情况,弟子可以无视门内所有条例。”

  元仲平的语气不禁压了下去:“那她联合外来者打伤同门,劫走妖族又如何辩解?”

  “你只定她的罪,却不算她的功。”琉尘不慌不忙,“渺渺身中妖毒,晚晚救人心切,被你们绑在水牢的半妖是唯一的线索,若在用刑时死去,渺渺又该谁来救?”

  琉尘环视满堂,冷言诘问:“或者说,各位觉得比起门规,我徒儿的性命可有可无?”

  这帽子扣得有些大,一直未做表态的其他长老们听不下去,终于说道:“自然还是弟子性命比较重要。不过……”对方顿了下,“晚晚未经宗门同意,擅自行动,杀了无极宗和飞羽门等几名弟子,要是他们找来……”

  琉尘冷哼:“本尊就怕他们不找来。”

  他抬起手,立马有两名弟子押着一名青年人进来。

  青年人灰头土脸,不敢抬头面对众人。

  他匍匐在地,刻意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分明是有所避讳。

  云晚注意到此人腰部的令牌,和那日进出“惊羽楼”的人戴得一模一样,可想而知他也是其中一员。

  “此乃飞羽门弟子,昨夜逃窜时被我的青鸟抓了个正着。”

  云晚困惑了一瞬。

  昨夜琉尘派了小青鸟过去?

  她认真想了好一会儿,直到谢听云的名字浮现于脑海,顿时恍然:也许是他昨夜逃走时抓到的,不方便露面,这才让琉尘找了个借口。

  “告诉他们,你所做之事。”

  琉尘的话语满是压迫感,让青年抖如筛糠。

  见他不言,琉尘面庞冷下,苍白指尖飞出一道术法,瑰红的坠心咒正中青年胸口,下手之干脆,令众人齐齐倒吸口凉气。

  坠心咒侵蚀体内的瞬间,青年便痛得满地打滚,不住哀嚎,连犹豫都没犹豫地就败下阵来——

  “我、我说——!”

  “停!我说!”

  琉尘施咒的手稍稍顿住。

  青年死死揪拽着胸前的衣襟,牙关泄出几个颤音:“我们、我们借惊羽楼之名,做了点地下买卖。”生怕昆仑宗把所有罪责降在飞羽门身上,青年急忙辩解道,“不单单有我,还有、有云天意,天蛛门的黎宏炜,八方观的许道,我们是想快点修炼,所以才……才想了这等法子……”

  他怕死,原本还算过得去的面容因惊恐显得狰狞可怖。

  “对了,惊羽楼后面还有一个掌管者,但是我们都没见过。长老明鉴,我们也是一时糊涂,不是有心……不是有心做坏事的。”青年不住磕头狡辩。

  郁无涯停不下来,倏然起身,剑柄死死抵住他的喉结,厉声质问:“那些半妖呢?”

  青年知无不言,浑身哆嗦着:“半妖……半妖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没想到会被那只鹰妖和柳渺渺发现,所以才不甚出手伤了她,更没想到她会杀过来!”

  青年说着指向云晚,郁无涯目光一锐,狠狠朝着他的手腕打过去。

  “你们做这些事,门派长老可有所知?”

  青年神色闪烁,拼命摇着头。

  他不敢回答,这让郁无涯更加起疑。

  昨夜他仔细搜查过,“惊羽楼”内部设立处决场,里面的妖族和道行不够的小魔修基本都被剖腹取丹,死状凄惨,想必生前遭受过折磨;还有未来得及带走的灵草,都来自魔渊。

  而且秘境隐蔽,以他们几人的修为根本难以设立。

  结果只有两个,这些宗门的长老们都知道“惊羽楼”,并且有所参与,现在被抓住的都是小喽啰;又或者,惊羽楼实则是魔界打入修真界的产物,而他们都成为利用者。

  无论其一还是其二,都令郁无涯不齿。

  郁无涯再次逼问:“你说背后有个管事?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