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烈帝国的士兵敢于反扑全仗剑神在前,凭的是一时的勇气,但不论人数还是阵型其实都不适合做久战之计,此时我一声令下,全军转向,又朝着原路杀了回去,黑吉斯军不知我们底细,吴司中本部人马此刻正在集结,准备应付敌人大规模的反击,所以并不追击,而原来被我们甩在身后的敌军则处在怔忪不安犹豫不决的情绪中,见我们原路返回,也没人出死力拦截,我们这两万多人很顺利地回到了空地上,史迪威知道军心所向全系在我一人身上,也只得唉声叹气地随着大军撤退。

等我们到了安全地带,天已经大亮,所有士兵都疲惫不堪,想着这一夜疯狂的举动,都犹如做梦一般,这一役我们用2万残兵深入黑吉斯军腹地,救出史迪威不说,还打得对方疑神疑鬼,实在是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战果。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剑神万岁”,接着所有士兵都跟着喊了起来,在空旷的戈壁上,“万岁万岁”的呼声震耳yù聋,通过这一战,战士们扬眉吐气,一洗败兵之耻,深感荣耀,而在每个人心里,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也随着与剑神并肩作战的经历回到了身体里。

史迪威叹息道:“我要是你,一定能取得比现在更大的成就。”

我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其实我明白,这一仗能赢实在是走了狗屎运,投机的成分占了九成九,吴司中听说剑神带人反击,肯定以为我们这一路人马集中了洪烈军中所有的jīng锐,这才没有轻举妄动,我们这2万多人也正如黔之驴,要不是吴司中的想当然,后果不堪设想,我一想到这都觉后怕,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眼前这个自以为是莽撞蛮干的年轻将军,当然,或许史迪威经过历练真能成为一代名将,他的身上不缺冒险jīng神和大胆设想,这样的人如果能活下来,很可能会成长为智勇双全诡计多端的统帅……

我们缓缓而行,前方不到20里就是洪烈帝国的厉州城,史存道已率大军全部安全撤退,现在三军分驻在厉信抚三州。

这时负责临时探路的士兵忽然快马奔回,报告道:“剑神将军,前方发现大批黑吉斯骑兵,大约有3万余人,截断了我们的退路。”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这里怎么会有伏兵?难道吴司中真的用兵如神,想到我们劫营以后会从这里过所以在这里安排下了人马?”刚说完我就觉得不对,如果吴司中真的想全歼我们早派人从后面杀上来了。

报信的士兵道:“看样子对方也在赶路,他们挡了咱们的路,咱们也刚好在他们的必经之地上。”

张世磊道:“我知道了,右路军溃败以后黑吉斯的骑兵一直在后面追杀,这些人就是追兵,现在我们的人回了城,他们也正在回营的路上。”

我说:“那怎么办?”

张世磊皱眉道:“我们得速速决,不然万一吴司中的追兵到了,再加上前面的敌人,我们就成了腹背受敌。”

我看了看身后神sè困乏、伤痕累累的部队,说道:“你觉得咱们的人还能经得起一场硬仗吗?”

张世磊也忧心道:“为今之计也没有别的办法,狭路相逢勇者胜,但愿他们比咱们好不了多少——不过对方只是负责追击,损伤必少,不像咱们打了一夜jīng疲力尽。”张世磊道:“五少爷你得拿个主意,是打还是退?”

我苦笑道:“打是肯定打不过,退又能往哪退?”

这时史迪威忽道:“咱们腹背受敌,他们又何尝不是?”

我想想还真是,现在我们这两拨人都处在相同的境地——背后是敌人的大本营,眼前是和自己数量相当的敌军,就像夹心饼干里的nǎi油一样进退两难,只不过从目前看来我们的处境更尴尬一些,正如张世磊所说,我们经过了一夜的苦战人困马乏,而且各兵种都有,而对方是清一sè的骑兵,配置和体力都要优于我们,如果硬拼连三成的胜算也没有。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放缓了行军速度,而据人报,对方也踟蹰不前,显然也在犹疑之中,我想了想道:“我去和对方的主将谈谈,如果能两下罢斗各取其道那是最好。”

史迪威愕然道:“你要和敌人讲和?”

我瞪他一眼道:“不是讲和,是谈判!不然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史迪威道:“厉州城距我们更近,从局势上看,我们占着地利。”

我摆手道:“你可别跟我说这些了,咱们一开始就占着地利,现在怎么样?近有个屁用。”

史迪威:“你……”

我不理他,依旧带着张世磊那些人径自上前来到黑吉斯军前,就见对面黑甲林立,刀枪闪烁,经过一夜的大战,黑吉斯仍是军容整肃,对方见我们一xiǎo队人上前,呼啦一声错开了距离,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我距他们还有十几米的对方定住脚步,高声道:“我不是来打架的,叫你们统帅出来和我说话。”

对面一个xiǎo队长道:“来者报名!”

“史迪载。”

随着我这一声,黑吉斯军中立刻起了xiǎoxiǎo的sāo动。那xiǎo队长戒惧地看着我道:“你……想干什么?”

我挥挥手道:“叫你们将军跟我说,你不够格。”

那队长也不以为忤,相反,甚是恭谨道:“请稍等,我去通秉我家将军。”他去后不大一会又一个人返回,我不悦道:“你们将军呢?”

那队长拱了拱手道:“我家将军让我代为向剑神先生问好,他军务在身,不便出来与先生相见,有什么话可以先跟我说,我若不能定夺时,再向他汇报。”

我纳闷道:“军务?眼前不就是最大的军务吗?”

张世磊笑了一声道:“这家伙明明是怕重蹈陈志远的覆辙,唯恐五少爷来个擒贼先擒王。”

我恍然,不禁斜眼看了那xiǎo队长一眼道:“我看你还是请他出来,这事你做不了主。”

那xiǎo队长道:“先生不妨说说看,不过若是借道的事儿,我们将军已有吩咐。”

我意外道:“你们将军怎么说的?”

“我们将军说,他和剑神先生有缘能在这里会面,不巧的是暂时有所不便,双方狭路相逢,虽然各为其主也没必要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如两下罢斗各取其便,咱们分头回营如何?”

我笑道:“原来你们将军也是这个意思,看来不是个死脑筋的人,你能告诉我你家将军的名字吗?”

那队长道:“我们将军说了,如果先生问起不能相瞒,我们将军他姓秦讳义武。”

“秦义武?”我吃惊道。

张世磊忽然兴奋道:“秦义武就在对面,五少爷你立功的机会又来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黑吉斯的三大主帅——澹台朗、吴司中秦义武,这三个人无论除掉哪一个那就意味着是对敌人致命的打击,刺杀澹台朗失败以后,这是又一个绝好的机会!但是我现在面对着和上次一样的问题,剑气不足,况且就算凭着剑神技和佛光普照能杀进重围干掉秦义武,他的三万骑兵势必会拼命反击,到时候我们这边是绝对吃不消的。

那队长见我沉默,又道:“秦将军说了,他深知在先生的神威之下自己有xìng命之忧,但他以实相告就是希望咱们彼此能做到开诚布公,说句不托大的话,也是想卖先生一个面子,因为你我心里都清楚,若论战力,先生麾下已经是强弩之末,先生要不顾属下安危,也不会率先来与我方接洽,所以请先生切莫冲动,‘我一人生死是xiǎo,别害了两家几万将士的xìng命’这是我们将军的原话。”

我暗暗心惊,这秦义武居然完全猜得透我的心思,他自曝身份就是因为有恃无恐,既显得光明磊落又暗藏杀机,不得不说这是很高明的一步棋,我略一琢磨就做出了决定,微笑道:“既然秦将军这么善解人意那我就领他的情,反正仗还有的打,也不急在这一时。”我问,“那照秦将军的意思,咱们两家谁先为对方让路呢?”

那队长道:“将军他说一切悉听先生尊便。”

我想了想道:“那么就让我们送贵军一程吧。”我随即对张世磊道,“让咱们的人让开一条路给秦将军走。”

张世磊一个劲冲我挤眉nòng眼使眼sè,大概以为我这么说有什么话外音,我好笑道:“别chōu风了,告诉将士们,谁也不许擅自动手,给我好生地把秦将军送走。”

第五卷战争与和平第二十章信州刺史

我提出让秦义武先走倒不是想和他客气,而是我们现在经不起任何意外,要我们身处黑吉斯军的重围中而过,我实在没有这个底气,万一秦义武藏着什么祸心或者变卦,我们的下场很可能是全军覆没,让他们先过,使其队伍首尾不能相连应该会安全一点。

张世磊传令下去,洪烈军便集体让在一旁,容黑吉斯的人马排成长长一行缓缓通过,这样,两国的军队第一次相距如此之近而没有刀兵相见。两军错面,几乎是呼吸相闻,双方的士兵都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人人手按刀柄,随时准备应付对方的发难,好在黑吉斯人马过去了一大半暂且相安无事,我眼睛不错神地看着他们的队伍经过,希望能从一点蛛丝马迹上辨认出哪一个是秦义武,但对方的骑兵都是一晃而过根本来不及细看。我倒没有别的心思,就是对这个秦义武充满了好奇,据说他是黑吉斯最年轻的一代主帅,手下统领的是最jīng锐的骑兵集团军,从今天的表现上看,此人工于心计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史存道对他的评价似乎有所偏颇。

这是一次对两国士兵来说都印象深刻的经历,双方心态也极其微妙,按理来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该立刻拼个刺刀见红,可全因一个人的存在而改变——如果没有我这个剑神,黑吉斯军固然是有实力发动进攻,他们之所以不敢这么做,是因为吃掉两个卒丢掉一车的事谁也不肯干,而洪烈这边本来就兵力不济,所以这两个卒对我们来说也是难以舍弃的,双方各有顾忌各有优劣,就造成了只能暂时向对方妥协的结局,这是一次畸形的势均力敌,很难说谁的心理更占优势,这也是我第一次凭借一人之力化解的战争……

黑吉斯军过后,全面放松的士兵们顿时显得疲惫不堪,好在厉州城就在眼前,不等入城,忽有军士带来一道史存道的军令,军令说,着史迪威及此次参战的右路军入城,而叫我随来人至信州城报到。

这一夜的出生入死,史动手下的这些士兵和我都有了不浅的感情,得知即刻就要分别,都依依不舍地上前和我作别,我冲众人挥挥手,又看看史迪威,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最后只得道:“二哥,以后别冲动,下次你再被围我还愿意救你,不过最好别牵连这么多人。”

这其实是我的心里话,只不过我说的时候当然是没什么好心气的,史迪威则自动过滤成一句讽刺,冷冷道:“放心,下次不会连累你。”我耸耸肩,他终于还是淡淡地补了一句,“这次……我领你情。”

作别了战士们,我仍旧领着张世磊等人跟随那个传令兵赶奔信州,厉信抚三州都是洪烈帝国的边城,属直隶省级单位,三个州三点一线横列在边境上,各州之间相距百里,走至半途一行人都已经人困马乏,我眼见临城mén而不得入,不知道史存道这么急把我召回去有什么事,问那军士也语焉不详。我们从清晨走到将近傍晚时分,眼前一座恢弘的城楼终于矗立在前方,就见城墙高达三丈,城楼上有大批士兵正在巡逻,各级军官在城墙上策马奔腾,长枪短刀支出墙外,好似一条巨大的变异蜈蚣。

原来厉信抚三州地靠边境,一直以来都是洪烈帝国的重点防御城市,不但城墙高大,而且驻有强悍的边军,其中尤其以信州城最为坚固,因为信州城地处洪烈帝国中轴线上,距离帝都直线距离最近,一但信州被破,就相当于大méndòng开,所以史存道决定亲自坐镇。

我们一行人慢慢接近城mén,城上守军虽见我们穿着洪烈军服,仍然大声喝道:“来人速速报上口令。”

与我们同行的传令官丝毫不敢怠慢,仰头道:“神佑昭和。”

上面有人道:“可是剑神将军到了?”

那传令官道:“正是!”

“得罪!”城上守军告了罪,急忙放下吊桥,我率先步入,迎面却又是一面拱形城墙环绕,原来是进了瓮城,与别处不同,信州城采取内瓮城的结构,而通过实战也证明,内瓮城比外瓮城更能行之有效地对敌人构成杀伤,达到瓮中捉鳖的效果。

一时间城mén打开还没等进入,就听城里鼓乐大作,随着城mén缓缓移动,一排盔甲鲜明的将军出现在众人眼前,我还没搞清状况,其中一员老将大步走过来,牵住乌龙骓的马缰仰头道:“史将军,老夫有失远迎。”

我刚一愣怔,就见史存道站在这老将身后笑道:“五郎,能得刺史大人亲自牵马坠蹬,你面子可不小啊。”

“哟!”我一听赶紧从马上下来,洪烈以武治国,刺史是一州掌管兵马的最高武官,相当于一方的土皇帝,更重要的是,这信州刺史跟史家可谓渊源极深——我没记错的话,这老头应该是史飞的老丈人,这样论起来也是我爷爷辈的人。

我依稀记得这位史存道的亲家单名一个戬字,当初洪烈帝国三军还没统一时隶属怀远军,后来史存道当了元帅便成为老史的部下,这李戬初时还不服史存道,仗着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处处挑事发难,老史没拿他开刀是因为顾念此人确实统兵有道,所以事事迁就,及至后来与黑吉斯战争全面爆发,这一帅一将终于渐渐配合无间,李戬这才被史存道感化,再后来结成了亲家,李戬手下的怀远军一大批中层将领这才真心依附,说起来李戬对史存道当初统一三军是做出了贡献的,所以这两人关系很复杂,既是当初的对手也是默契的老友,李戬手下虽然只有五万边军,但在军中的地位是十分超然的。

李戬拉着我的手,我们身后礼乐齐鸣,更有李戬带来的一万信州军为我接风洗尘,我看着面前这个白胡子老将十分尴尬,按品级的话,刺史是正三品,比我还低一级,可是辈分比我高出两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史存道见我迟疑,小声道:“人前就按军中体制,私下你可得叫三爷爷。”我这才讷讷道:“三爷爷。”

李戬也不客气,拍拍我后背笑道:“好好,这老五我还是第一次见。”李戬军务繁忙,一般惯例的入京面圣他是不亲自去的,而史家自史迪扬以下包括他两个外孙都借公务之机到过信州,只有五废柴足不出户,所以竟一直没见过这个远亲。李戬一挥手,一万信州军集体单膝跪地,山呼:“拜见剑神将军!”

我不自在道:“三爷爷搞这么大声势。”

李戬道:“剑神随城驻守,老夫正好让将士们提提士气。”

我一笑,对这套程序已经轻车熟路,于是示意众人起立,不敢再胡说八道,只说了些勉励抚慰的套话,可是就是几句废话,信州守军却一个个眼睛发亮,似乎找到了莫大的寄托。

李戬感慨道:“剑神说话果然不同凡响,得知剑神要来,城里百姓奔走相告,连贩夫走卒个个奋勇——大哥,想不到你有这么一个好孙子。”他和史存道私下里兄弟相称,李戬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史存道管他叫三弟。

史存道笑道:“我孙子也就是你孙子,有什么好眼红的?”

李戬惋惜道:“可惜我只有一个nv儿嫁给了你儿子,却没有孙nv嫁给你孙子,要不咱俩来个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史存道哈哈大笑道:“你这个老痴货。”

迎接仪式完毕,李戬领着众人赶奔刺史府,那已经改造成了临时的指挥中心,我在路上跟史存道说:“爷爷,我已经把二哥救出来了。”

史存道道:“我都知道了,你干得很好。”

李戬这时见左右无人,凑到史存道跟前道:“大哥,求你件事,能不能把迪齐和迪州取来信州与我相会?”

想不到史存道断然道:“不能。”

“为什么?”李戬不满道,“你明知道我想念外孙,先前不安排他们入我信州也就罢了,怎么我豁出老脸你还不答应?”

史存道道:“右路军兵败我没处罚他们两个已经有徇私之嫌,怎么顾得上让你们团聚?”

李戬道:“这与孩子何干?”

史存道道:“既生为我史家人,那就责无旁贷,除非右路军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别说你和你外孙,史动我也不会见,等他的将是轻则罚薪停俸,重则停职查办的军法!”

李戬知道史存道的脾xìng,这时关系再铁也不敢多说,一干洪烈军中的高级将领随着史存道和李戬进了刺史府,又有本地各行政长官远步迎接,一时间就在议事厅排下宴席,今天的刺史府可谓真的是蓬荜生辉,但是人们却始终兴奋不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就跟23年前一样,这是一场恶战的前奏……

第五卷战争与和平第二十一章攻城塔

这场晚宴其实就是一次另类的小型的军事会议,自史存道以下,席间都是洪烈军中的高级将领,作陪的文官也只有信州太守一人,若在平时绝对是主角,可此时此刻夹在一堆热烈讨论军情的大将们中间连半句嘴也chā不上,吃到中途找了个借口告退了。

因为战事紧迫,席上既没酒也没什么助兴的节目,将军们聚在一起说得最多的还是如何御敌守城,传令兵川流不息,中军30万人马都驻扎在信州,几乎把一个城市变成了兵城,这些人的吃穿用度训练驻防事无巨细全得史存道cào心,一顿饭也没有片刻安心。

我厮杀了一夜身心俱疲,吃了两口饭便向众将告辞,这些人里除了史存道就是我军衔最高,众人站起要送,我忙摆手道:“你们忙,别管我。”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急报,说澹台朗80万大军已经在城下10里外扎营,秦义武和吴司中两路人马也分赴厉州和抚州,看架势不日即将攻城。

这一情报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有人怒道:“黑吉斯bī人太甚,难道竟真将我辈视若无物吗?”

史存道挥挥手,平静道:“黑吉斯步步紧bī也在情理之中,人家200万人马可不是来给我们开眼界的,列位何必愤慨?当务之急是要顶得住对方的第一波进攻,他们进攻如此急率,必是补给出了问题,我们只要拖住他们,黑吉斯国内不堪重负必然会退兵。”他转头问李戬:“防守用的物资准备得怎样?”

李戬丝毫不迟疑道:“足可供三年之用。”

史存道满意地点点头,对众将道:“不用三年,最多一年半载黑吉斯就吃不消了,咱们坐拥城墙之利又有举国之兵,诸位可有信心?”

座中一员老将起身道:“元帅,信州坚固自不待言,末将担心的是厉州和抚州……”

史存道道:“这个我也想过,上一次对黑作战厉抚二州之所以城破是因为当时黑吉斯不宣而战,这两个州总计兵力不过寥寥数万这才不敌,现下不比当初,左右军分屯两州,我们以守待攻,再若有失,是谁的责任谁就得给老夫一个jiāo代!”

我听他们谈起了军情,打个哈欠道:“爷爷,我先撤了,你们慢聊,等商量出结果来……也不用告诉我。”

史存道:“……”

当下李戬安排人领着我就在刺史府住下,既然到了本家的地头,也不用担心没人侍候,张世磊等人便各到军营中休息。

我这一觉从晚上直睡到第二天晌午,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居然也没人来喊我。

我再一睁眼jīng力已经完全恢复,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下了床想去找点吃的,刚一推mén就见张世磊在院子里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低着头快步走来走去,我纳闷道:“你在这干什么?”

张世磊一见顿时搓手道:“五少爷你可算醒了,元帅吩咐过,除非你自己醒,否则谁也不许来sāo扰。”他说着把一盘烙饼连带荤素四样菜sè端给我,“饿了吧,先吃饭。”

我接过来一阵狼吞虎咽,随即看看他道:“你在这等了我一天不个光是为了给我送饭吧?我爷爷和李刺史他们呢?”

张世磊双拳互拧道:“都在城上。”

我哦了一声,又低头猛吃,张世磊就站在我边上,眼巴巴地看着那些饭菜,好像迫不及待地想我快点吃完,我又抬起头道:“他们去城头上干什么?黑吉斯不是还没开始攻城吗?”

“今天早上已经开始了!”张世磊抑制不住情绪的波动,用低低的声音跟我说,“我本来想告诉五少爷的,可是又不敢,所以等到现在。”

我惊讶道:“这么快?”

“是呀,只不过双方还没正式接仗,黑吉斯一直在做准备,想来现在也该动手了。”

我把碗里的菜往烙饼里一卷,拔腿就跑:“那咱们快去,决不能缺席第一战。”

张世磊兴奋道:“卑职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分别上马,其他亲兵都在刺史府mén口等着,我们两下一汇合,立刻快马向城mén赶去,我就见这一路之上到处有士兵巡逻,也有专mén负责宣传的人在地势空阔的地方宣讲太守和元帅的话以求稳定民心,一些jīng壮男子组成了担架队、运输队以备不时之需,不过看来信州百姓对此早已熟悉,一切井然有序,就连妇nv儿童也都忙着裁布条、熬yào,一时信州城内人人不得空闲,战前气氛紧张而压抑。

我亮明身份一路畅通来到城脚下,上了城墙,史存道和李戬正站在风中往城外指指点点,士兵们已经是弓上弦刀出鞘,无数民夫把成捆的箭弩滚石运上城头。

我和两个老头打了招呼,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对面城下两箭之地外,黑吉斯军像蚁群一样缓缓而动,但始终并不前进,而是不断合数万人之力把一些巨型的攻城器械传递到阵前,看来还在做准备。除了城头对面,黑吉斯军两翼也已延伸到信州城城墙两边,城下视线可及之处密密麻麻都是各种高耸入云的攻城工具,说是一片枝桠横生的森林丝毫不为过。

我们正在看时,对面阵里冷丁抛出不计其数的巨石来,这些石头大的如坐墩相仿,小的也有西瓜大小,由上千台投石机抛上天空,划着弧线落向信州城头,史存道大喝一声:“注意隐蔽!”

不用他说士兵们自然也知道躲闪,那些石头巨大,又是抛物线,隔着将近300米的距离落下来,说实话人要想躲开并不难,而且石块就算砸在城墙上也构不成多大的损坏,所以投石机这种东西看似威力无穷,然而在实战中用的并不多,以至于后来慢慢退出了兵器舞台,于是我就想不通了,黑吉斯怎么会想起来用它,我们既不是蠢猪也没偷他们的鸟蛋……

但是我错了,我错误地忽略了数量起到的作用,一两块石头或许不足为畏,当无数石头满天繁星一样铺下来的时候,人实在不知道该躲哪块,而且有时候就算你知道该往哪躲,你要往那边去,你身边的人刚好要往这边来,两厢一挤结果都被砸个正着。

这一阵石头雨给城墙上的守军带来了不小的sāoluàn,一但被这玩意砸中,只亡不伤,用盾牌和刀剑抵挡都是徒然,所以洪烈军损失虽然不大,但是人人自危,这也许正是黑吉斯的目的——打压敌方势头以壮自己声威,从这个角度上说,再也没有比用成千上万大石头蛋子铺天盖地砸过来更给力的了。

第一波石头攻击结束,黑吉斯士兵们开始往投石机的皮囊里搬运新的弹yào,接着第二波石击又到,两军相距本来甚远,但地势平坦,上千台投石机一起发动,木轴转动的吱呀声直刺人耳膜。

我随士兵们躲在雉堞下面,就听石头不断砸在墙壁外侧的声音,碎屑石粉崩溅,眼睛都睁不开,张世磊半蹲在我身边,大声道:“五少爷,怎么办?”

“低头!”

张世磊无语道:“除了这个呢?”

我背靠城墙道:“等着。”据我观察,那些投过来的石头都是经过打磨的,也就是说对方“弹yào”并不会太充足,他们肯定不会以为仅凭这几波石头弹就能拿下一座城池,所以我倒想看看黑吉斯接着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顺着雉堞垛口向外张望,对面果然有了动静,黑吉斯士兵12人一组,肩扛着粗大的攻城梯开始向城墙缓缓进发,乍一看像无数长了腿的等号在移动,投石机集中开火显然是为了掩护这些士兵突进。

史存道冷笑道:“澹台朗善于攻城,从其携带器械就可见一斑,就算他带的都是各部零件,一夜之间竟能组出这么多也难能可贵了,咱们可得小心应付,别第一天就丢了人。”他对传令官道,“叫弓箭手准备,闻鼓为号进行还击。”

这时我就听城下发出“嗬嗬”的喊声,像是很多人同时在喊号子那种动静,我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就见黑吉斯的军阵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几百个体积巨大的庞然大物,这些东西高近有三丈,厚有三米左右,外表是厚木板搭建,中间大概有柱子支撑,完整地看去是一个直角梯形,黑吉斯士兵每100人为一队,后面有人推前面有人拉,侧面的人则不住弯腰从这个怪物下面搬出滚木再垫到前面,原来这东西过于笨重根本无法装上轮子,士兵们便用滚木代替,这些人把持着这个大家伙缓缓向城头进发,我忍不住问史存道:“爷爷,那是什么东西?”

史存道道:“那是黑吉斯发明的攻城塔。”

“攻城塔?”

“没错,你看那家伙,一头是方另一面有个大斜坡,它和咱们城墙等高,敌军只需把方头那面支住墙角,另一面那个斜坡上造有台阶,他们就能像走楼梯一样冲上城头。”

我再看看这所谓的攻城塔,也顿时恍然,原来这就是一截巨大的可以活动的楼梯,之所以造成直角梯形就是为了稳固,这玩意往城头上一堵,既撬不开也搬不动,倒是个大麻烦,黑吉斯为了攻城造出这种稀奇东西,真可谓是苦心孤诣啊。

第五卷 战争与和平 第二十二章 守城第一战

黑吉斯军在投石机的掩护下,扛着攻城梯、推着攻城塔,“嗬嗬”有声地向城头杀来,洪烈军也擂起了战鼓,鼓声先时缓慢,有点像人心脏跳动的声音:咚——咚——

一万弓箭手随着鼓声在城墙就位,虽然冒着石头的肆虐却并不开弓,黑吉斯的人马往前推进了几十米,鼓声也逐渐密集起来,弓箭手把箭搭在弦上,依旧保持静默,下一刻,黑吉斯军终于走进了弓箭的射击范围,洪烈军的鼓声也空前激烈起来,伴着声彻天空的军鼓,一万弓箭手齐声喝道:“杀!”

这一回是漫天箭矢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笼罩在黑吉斯军的头顶,噼里啪啦落在木梯和攻城塔上,对方既然攻城早就料到守军会采取这种手段,所以黑吉斯士兵的防护也都十分严密,每个人从背上取下盾牌举过头顶抵挡,经过这么一拖延,他们的行进度慢了下来,同样又不少人被密不透风的箭雨射中了肩膀和大腿,一但有人倒地,立刻有同伴补上他的位置,双方还没对上面就已经各有损伤,战场上没人出声,伤者被默默抬下,活着的人心无旁骛,各自隔空展开厮杀。

我在雉堞后面观察得出一个结论——洪烈军缺乏对黑吉斯行之有效的遏制手段,照这样下去迟早会给黑吉斯人攻到城墙脚下,到时候对方借助攻城塔杀上城头,又将是一场肝脑涂地的恶战,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眼见下面的黑吉斯军冒着箭雨即将把各种攻城工具立在城墙脚上,洪烈军的士兵也已经开始准备白刃战了,他们在奔走之余都把目光有意无意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尤其是李戬的信州军,光听说剑神在万军之中杀陈志远、一人吓退澹台朗,可是今天一见,己方被人家兵临城下,可这货也只能是躲在旮旯里缩着,和传说中的完全两个样子,不由得这些人生出怀疑的神色。

我倒没觉得怎么样,张世磊却已经忍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了,他的脸就像被鞭子chou过一样通红,小心翼翼道:“五少爷,您现在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地方?”

我说:“怎么这么问?”

张世磊支吾道:“咱们难道不该做点什么吗?”

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史存道脸色一沉道:“这仗才刚开始打,难道剑神不帮忙以后就不守城了吗?”他转向我小声道,“你今天能不动手就别动手,否则士兵们依赖成xìng这仗就真没法打了,你一次两次不让他们失望,那三次四次呢?如果你不在或者剑气不灵呢?”

我一笑道:“这就是爷爷您傲娇了,我自然是能帮一点就帮一点,这样咱们不是能少死不少人吗?”

史存道摇摇头道:“死一点人不怕,要是全都怕死那才可怕!”

我也摇了摇头,只有苦笑。其实我心里早就起急,从刚才黑吉斯第一波攻击开始我就试图唤出剑气,可是最近它们变得越来越难以揣摩,不像以前那么百试百灵,至于别人怎么看我我还真不在乎,虽然得意时不免飘飘然,那么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我这剑神本来就是捡来的,我的初衷是想让黑吉斯知难而退,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这个节骨眼上我也没史存道想得那么远,我就想尽量减少自己人的伤亡而已。

说话间黑吉斯的第一面云梯已经搭上了信州城的城墙,双方士兵大声鼓噪,城上的人对着下面一通猛射,梯子上头前的黑吉斯士兵吃力地举着盾牌,一边快手快脚地攀爬,一边不住叫身后的同伴掩护自己,那些人手里拿着弩箭不断朝上扣动扳机,这种短弩看来也是攻城专用,在中距离威力奇大,可以很好地达到压制效果,一时间洪烈方伸头射箭,黑吉斯人则探身弩,就听噗噗噗几声,双方各有几人一起跌落到城下,我下意识地一闭眼……

如果不出意外,后面便会进入到了双方都熟悉的流程:该攻的攻,该守的守,攻方架起云梯,奋勇直上;守方则无所不用其极——放冷箭、投石头、浇热油……但就在这时我丹田蓦然大动,一股沛然不可当的剑气奔涌而来,我心中大喜,猛然长身而起,众目睽睽之下一只手按在城墙上,身子一跃便跳出了墙外,众人眼见我就要摔得粉身碎骨,不禁一起惊呼,然而我身子甫一到空中顿时稳稳悬浮在城头,我回头对张世磊道:“看五少爷给你长脸!”

洪烈士兵先惊后喜,尤其是信州兵,看得咋舌不下:“看见没,原来剑神真的会飞!”而那些中军老兵则显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这算什么,少见多怪!”

早在我升空之前其实并没有想好我该干什么,这时就见眼前半空中那几位第一个把云梯搭在城楼上的黑吉斯勇士心里忽然有了主意,我示意城头的洪烈士兵退开,伸手抓住云梯的顶端一提一纵,身子回到空中,这几人只觉眼前云蒸雾罩,低头一看才知自己等人已经离地五丈,都吓得惨然变色,都说黑吉斯士兵骁悍,可也得分时候地方,你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未必害怕,可是被人囫囵个拎到天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几位手脚全都牢牢盘住云梯一动也不敢动,至于手里的弩箭什么的更是早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低头露齿一笑,森然道:“几位想让我怎么处理你们?”

这几个人在云梯上排成一串儿,一个看一个脚底板,最上面那人又惊又怒,大声道:“你快放开我们……”

“好。”我依言撒手,云梯笔直落下,那几人哇哇大叫,好在还不糊涂没一个放手,那梯子从天而降,巨大的惯xìng使得梯脚深深cha在地里,梯子上那几位也因此幸存,但是手脚被震得不听使唤,只能哆哆嗦嗦地慢慢往地上出溜。洪烈士兵们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许多人就在城头上冲我挥手呐喊。

城下,眼看就要攻到近前的黑吉斯军被我这么一搞短时间全愣在了当地,但没有长官命令又不敢停下,愕尔又冲了上来,那些巨大的攻城塔与城头等高,眼看就要和城墙接壤,我双手平挥,一股剑气dang开,方圆百米以内的攻城塔跨啦跨啦全部散架,连竖起的云梯也被拦腰斩断不少,原先躲在攻城塔后面的敌军没了屏障,被城上的守军用弓箭射得抱头鼠窜,我见这招奏效,身子横掠,双掌不断拍出,把对城门两边构成威胁的攻城塔也逐一削烂,原本簇拥在城下的黑吉斯军顿时1uan成一团,但是头顶上投石机弹射来的石弹仍在威胁着洪烈军的安全,短短几分钟时间就有十几炮弹擦着我的脑袋砸向我身后的城墙,我缓过神来将其中几颗截落,但是治标不治本,我略一沉yín已有办法——那些石弹拉着弧线砸过来,轨迹明显,和人用剑气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用手托出一股剑气将它们原路送回,那些石头在黑吉斯军后方处处开花,把送它们的投石机砸了个稀巴烂,一时间木头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黑吉斯赖以攻城的宝贝几乎遭到了毁灭xìng打击,我索xìng飞身来到对方上空,把那些还没来得及送上战场的攻城塔也都尽皆拍烂,随即站在城头冷眼往对面看着。

黑吉斯开战伊始就失去了大部分装备,犹如失了爪牙的猛兽,大批步兵只能在城下挤作一团,象征xìng喊几声随即就被守军射散,但澹台朗看来并不肯就此罢休,他让一部分士兵冲到前面进行着半自杀xìng地掩护,暗中调了一万弓箭手在城下形成两个方阵,一声令下之后万箭齐放,竟是要在仰攻的情势下和洪烈军展开对射。

一万枝弓箭在半空中形成无数麻点,密密匝匝地斜刺里落下,两军对射,这种情况下是完全没有准度可言的,其目的其实更像现代战争里的火力掩盖,但这一万枝箭明显是有目的xìng的——它们几乎是全奔着我而来的,我集中精神,对着头顶全力一击,恢弘的剑气自下而上喷薄而出,就像是一大团棉絮被喷泉冲上了天空,一万枝弓箭不等落下就失去了力道,在天上各自飘散,就如一朵朵绽放的烟花,这一刻不仅洪烈士兵,连敌方的兵将都不自觉地抬头观望,被这景象震惊得茫然无语。我高高在上俯视着下面的士兵,像所有的装bī犯那样寂寥地挥挥手,淡淡道:“回去吧,你们上不来!”

黑吉斯军的士气终于由此降到了冰点,虽然鼓声震天,但士兵们脚步虚浮、射出来的箭也像是怕伤了人似的歪歪斜斜有气无力,澹台朗也知今天难有战果,一声锣响鸣金收兵。他的攻击阵型还没集结完毕,兵败几乎就是瞬间的事情。

本以为有一场血战的洪烈守军看着流水一样退去的敌人错愕片刻后出阵阵欢呼。也许是某种默契,欢呼声最后汇成了四个字:剑神万岁。信州城的百姓虽然没有目睹我怎样退敌,但一听这四个字也都明白生了什么事,整个信州同时沸腾起来……

我背着手立于城头,看着士兵们把自内心的崇拜目光朝我聚过来,同时感觉到剑气在渐渐退去,那些家伙一拥到我脚下,抬头仰望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我倾诉,疯狂的热情让人们簇拥在我的脚下,我站在城垛上几乎没有立锥之地,半个身子都探在了城外,我手舞足蹈地冲下面叫喊,但是每一句话不等说完就被淹没在激动的人声里,到后来终于有人现我好像是有话要说,使劲挥舞手臂道:“大家静一静,听剑神要跟我们说什么。”

然后当人群骤然安静下来以后他们终于听清了我说的话,这句话翻来覆去其实只有四个字,我说的是:

“别挤,我靠!”

第五卷 战争与和平 第二十三章 抚州之围

让我来告诉你们什么叫悲剧、喜剧以及闹剧。说有一个人,从小热爱游泳这项运动,穷其一生的理想就是站在奥运会的领奖台行,经过1o年的刻苦训练,他终于掌握了熟练的技巧、领悟了动作的要领,自信满满地申请参赛资格,结果才现:他这么多年来学的是旱游泳,这是悲剧。当他正准备自暴自弃的时候,忽然传来消息,说奥委会同意把旱游泳列为正式比赛之一,这是喜剧。然后闹剧就是——这货在比赛的时候淹死了……

我今天的遭遇就是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剑神,在危难之际他挺身而出,铁肩担道义、侠骨映仁心,挽狂澜于既倒,就是这样一个英雄,然后差点被挤下城楼摔死……

简短来说,我这一战还是成功的,虽然史存道听到“万岁”两个字时起初还有些担心,但很快也就释然,非常时期,不论将士还是百姓都需要一个主心骨,一个英雄,就算朱啸风在场应该也不会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