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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说你不会弹琴么?”

  方穆扬说得很恳切:“我很希望我自己一点儿都不会,这样就能和你多接触一点。稍微会一点倒成了麻烦,我生怕我装的不像,被你发现,这样就丧失了一个和你接触的机会。”

  他把自己说得这样可怜,费霓反倒失去了指责他的立场。

  “我知道我装得不像,你好心,不肯戳破我。在你面前,我是不是显得很可笑?”

  费霓觉得有必要纠正他的想法,“没有,我从来不觉得你可笑。”

  “我本来想给你买架新钢琴,但手头的钱有限,只能给你买架旧的,你先用着,以后我再给你换。”

  费霓忙说:“这架琴已经很好了。”她在一旁看着方穆扬,过了会儿忍不住问,“你怎么会给钢琴校音的?”

  他在乡下插队,学会打家具也是可能的,但会校音,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方穆扬笑笑:“我以前只会给提琴校音,至于钢琴,我也是前几天从废品收购站淘了本钢琴调律书现学的,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应该不会比之前音准更差。”他早就买了工具,看了几天书,在意念里校了几次音,今天才敢下手。

  “你什么时间看的书?”他这些天除了工作还要打家具,每天还要给她做鸡蛋羹,她实在想不出他有时间去看书。

  “你猜。”

  这个时候还让她猜,费霓又气又笑,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方穆扬想起螃蟹还没下锅蒸,便对费霓说:“你先等会儿,我先去把螃蟹蒸了。”

  费霓看见盆里处理好的螃蟹,“你不用管了,我来吧。不过你得帮我点下炉子。”

  等方穆扬结束了校音,螃蟹也熟了。

  方穆扬不光买了螃蟹,还买了黄酒和一包话梅。

  方穆扬把酒放在水里温,他没问费霓要不要喝,直接就给她倒了小半杯。

  “你尝一尝,要不喜欢的话,剩下的留给我喝。”

  费霓喝了一口,他这样破费,她当然不能说不好,而且她也不想把自己喝剩的酒留给他喝。

  剥蟹的时候,费霓因为心不在焉,不小心刺到了手指,方穆扬看见了,拉过她的手指摩挲,费霓像触了电似的往回缩,却直接被握住了,等确认她的手指真的没事,才又放了回去。

  方穆扬盯着她的眼睛说:“你别管了,要是实在想干活儿的话,去那儿弹首曲子,我给你剥。”

第51章

  螃蟹性寒,在方穆扬的建议下,费霓多喝了两杯温热的黄酒。

  方穆扬没想到费霓这么不胜酒力,喝了两杯就不像她自己了,红着脸乜着眼看着他。这样的费霓是他平常没有看过的。他擦了手去掐她的脸,费霓开始并不躲,只冲着他微笑。

  方穆扬把剥好的蟹肉送到她面前,让她再吃一点。

  费霓吃了蟹,伸手去拿酒瓶又要给自己倒。

  方穆扬觉得她这样可爱的紧,又怕她掌握不好分寸倒多以至喝醉了,他拿过费霓的酒杯,倒了半杯,先自己喝了一口,才把剩下的小半杯递到她嘴边。

  费霓的嘴唇抵着酒杯,不满道:“酒瓶里还有,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喝?”

  她说着,仰头又喝了一大口,喝完还给方穆扬看看杯底,冲他笑笑:“我还要再喝一杯,这次你不要偷喝我的了。”

  “再喝就要醉了,不要喝了。”方穆扬纵使喜欢她这副好玩可爱的憨态,但也不想她真醉了,醉了的滋味并不好受。

  醉酒的人当然不会承认自己醉了,费霓的手指按着自己的下巴颏,摇摇头说:“我不会醉的。”

  说着去拿方穆扬手边的酒瓶,还要给自己倒。

  “不能再喝了。”方穆扬把酒瓶收了,费霓再跟他要酒喝,他只拿筷子蘸蘸自己杯里的酒,给费霓润润唇,方穆扬眼看着费霓的嘴唇越来越红,她的眼睛看着他笑,露出不满足的神气,那意思是我还能再喝。方穆扬忍不住又去掐她的脸,费霓嫌弃地说:“不要这样,你把我都给弄痛了。”

  “那我再给你揉揉。”方穆扬给她揉揉脸,揉着揉着又不小心把她的脸给揉痛了,可他仍问,“这样好些了吗?”

  “你又弄疼我了。”

  然而他并不愿放手,“要不你也让我疼一疼。”

  费霓有点儿生气,折了一只蟹脚,拿小爪去刺他的脸。

  方穆扬很大方地让她刺。

  费霓觉得没意思,“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她不去吃方穆扬给她剥好的蟹肉,又折了一只蟹脚放在嘴里咬,仿佛被咬的是方穆扬。

  方穆扬问:“你咬得动么?”

  费霓张开嘴露出细密的白牙齿,给方穆扬证明她确实咬得动。

  吃完蟹脚里的肉,费霓又说她还想再喝一点酒。

  方穆扬又拿筷子蘸了一点酒送到费霓唇上。

  费霓抿一抿,嫌不过瘾似地说:“小方,你能不能大方一点?”

  然而方穆扬并不能大方一点,他只是蘸了一滴酒送到她嘴里,费霓趁筷子尖上的酒滴落下去前凑过去tian了一下。

  她嘴里骂他小气。

  “我有钱,酒没有了,你再去买。再给我喝一点。”

  方穆扬笑着问:“你有多少钱?”

  费霓微笑着摇头,“不告诉你。”

  “那我怎么知道你有钱让我再买一瓶酒?”

  费霓抬起头批评他:“你总是在该大方的地方小气,在该小气的地方大方。你有了钱为什么不给自己多添几件衣服,要是你穿得好一点,我也不会那么丢脸。”

  方穆扬没想到费霓会这么说,他笑着问:“我怎么给你丢脸了?”在他的印象里,费霓并不是一个靠穿着或者家具撑脸面的人。费霓虽然重视实用性,但她的实用标准又与一般人不同。旁人觉得沙发摆在房里有面子,但费霓只觉得沙发没椅子实用,还占了她放钢琴的地方。

  “你穿成这样子,别人还以为我是图你长得高高大大。”费霓越提越气,“高高大大有什么好,做衣服还费布料。我就不能图你的才华么?难道只有被众人发现的才华才是才华么?你连椅子都打得很好,我有时真想让他们看一看你做的东西。”费霓说了方穆扬的一串优点,会修表,会拉琴,会画画……实在是很好一个人。

  方穆扬从不知道自己在费霓心里竟然这么好,他去刮费霓的鼻子,“既然我在你心里无一不好,你为什么不把我的好处告诉别人?”

  费霓笑:“你会把家里有多少存款告诉外人么?”她自问自答地摇摇头,又说,“我还想再喝一点酒,请你给我倒一点。”

  她还强调了一下“请”字。

  方穆扬没想到自己娶了个一碰酒就醉的酒鬼,此时他很想把酒鬼的头按在怀里揉一揉。

  “明天再喝好不好?今天不能喝了。”

  费霓冷笑:“你不是说事事听我的么?我就知道,没一句话是真的,都是哄着我玩儿的,让你倒杯酒也不肯。”费霓突然凑近他的脸说,“不会你跟我说之前没女朋友也是假的吧。”

  方穆扬今天为了吃螃蟹特意买了醋,这醋果然酿得很好。

  他盯着费霓的眼睛说:“真的。”

  费霓与他对视了很长时间,大概确认了他说的是真的,便说:“假的也没关系,我没那么小气。咱们再喝一点吧。”

  方穆扬拿保温瓶往杯里倒了水,送到费霓手里。

  “你又骗我。”

  “想喝酒,我明天陪你喝。”

  “可我想今天喝。你如果对我大方一点,我也会对你大方。”

  方穆扬拿拇指摩挲费霓的耳垂,她的耳垂因多喝了两杯酒,已经红了,他笑着问她:“你准备怎样对我大方?”

  “你想听什么曲子,我给你弹。”

  她的大方也不过如此。

  费霓很警觉,她即使喝醉了,给方穆扬弹的是时下流行的曲子。曲子和现在的费霓一样,都比以往要活泼。弹完了,费霓扭头对方穆扬笑笑,那意思是我已经大方完了,该你了。

  方穆扬把杯里的小半杯残酒喝了一口,送到费霓嘴里,费霓没想到他的“大方”也这样小气,还在嘴里和她抢酒喝。她竟然争不过他,但她偏要争一争。

  这样送了几次,费霓浑身都没了力气,她轻飘飘地倒在床上,手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又麻又痒的地方,堵住自己的嘴,不让方穆扬再喂她酒,慢慢的,她的手指也沾染上了一些酒味,那酒味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方穆扬的,她痒的厉害,气息也乱了,指尖好像有蚂蚁在爬,她受不了,只好同他说:“你自己的酒自己喝吧,我不喝了。”

  “真不喝了?”

  “真不喝了。”

  “你还嫌我不够大方么?”

  费霓摇摇头。

  方穆扬拿她没办法,这个时候对她做点儿什么,很像趁人之危。他不屑这样做,因为没必要。可她现在这副样子也够他受的。

  最终他只用手指揉了揉她的脸,便放过了她。他在乡下劳动过几年,回城也没闲着,指腹当然谈不上光滑。费霓被他这么一通乱揉,嘴里发出吃痛声。

  他又拿她粗糙的指腹在她嘴唇上按了按,不知是他的指腹上残留了一些酒味还是什么味道,费霓竟然尝了尝。她的嘴唇很红,他的手指碰到了,也沾染了一点红。

  方穆扬想,要是他的相机不卖掉留到现在,就可以把眼前的她记录下来,她看了,以后势必不会再沾一点酒。当然照片一定不能拿到外面洗,他可不能让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

  费霓不再说话,她抱着枕头躺在那儿,呆呆地看着方穆扬笑。

  方穆扬调了调枕头,让费霓把整个头放上去。她的眼睛一直睁着,方穆扬连着亲了几下,她的眼睛才闭上。

  他打开暖壶,倒了一杯水,等稍微凉了,他又把费霓扶起来,一点一点把水喂给她喝。

  听说话梅能解酒,方穆扬拿了一颗放她嘴里,费霓闭着眼睛,很乖顺地含了。

  方穆扬掏出裤兜里的戒指,无奈地笑了笑,本来打算今天送给她的,他把戒指套在她手上,举起她的手指看了看,就像长在她手指上的。

  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准备让她就这样睡下去。

  方穆扬给费霓脱了鞋,又去水房打了水兑上热水给她擦了手和脸。她的衬衫外套着一件毛衣,穿毛衣睡觉肯定不舒服,方穆扬平时粗枝大叶惯了,此时尽管担着小心,褪毛衣的时候,手指也免不了碰到她。

  费霓本来就怕痒,她在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到有人碰到她的痒痒肉,忍不住打着滚儿去躲,一面躲一面笑。她把蓝白格子的床单都给滚皱了,仍在笑。

  她一面笑一面说:“求你了,别这样。”

  那笑声很脆,透过墙传到了隔壁。

  汪晓曼第一次听见隔壁发出这么大的声音,那笑和声音太放肆了,连带着她都有些不好意思。隔壁的上一家住户再怎么闹也没这样过,至于笑得这么轻狂么?费霓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私底下原来是这副样子。她扯了两团棉花塞到丈夫耳朵眼里。

  方穆扬及时堵住了这嘴里的笑,他知道费霓明早肯定会为这笑声后悔。

第52章

  费霓半夜醒来的时候,灯仍亮着,她发现自己躺在方穆扬的床上,裹着方穆扬的被子,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嘴角,她下唇有点痛,是一种被啮咬的痛,手指滑到衬衫的第一粒扣子,衬衫仍然在。

  手指抚在领口,她没办法不注意到手指上的戒指,那是一枚祖母绿戒指,周围镶着金刚石,把她的手指愈发衬得细了。

  身旁没人,只有一个空枕头。白天为了防止有客人来,两个人的枕头是放一起的。

  环顾四周,方穆扬正背对着她坐着,他大概在画些什么。

  费霓一时有很多问题,她为什么躺在方穆扬的床上,为什么手指上多了戒指,她只记得方穆扬给她剥蟹肉,她多喝了两杯酒。

  在问问题之前,她掀了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去找自己的鞋子。她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她喝醉了,他又没办法把她弄回上面的床,只能由着她把他的床给占了。

  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醉了,方穆扬现在还没睡觉。如果他去睡她上面那张床,她也不会说他什么的。费霓觉得之前误会了方穆扬,他并没她想象中那么危险。她醉了,他非但没有趁她酒醉的时候同她做什么,非但没有和她睡一张床,甚至因为没经过她的允许连上面的空床都没去睡,反而这么晚了还在画画。她一瞬间涌现出许多情绪,她昨天在浴室的时候还想着要不要拒绝他进一步的要求,她现在为自己的多虑感到脸红,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然而因为酒意已经退了,那微微泛出的红色比之前还是差了些。

  方穆扬听见了趿鞋的声音,知道费霓醒了。他转身看见费霓脸上的红稍微褪了色,头发仍乱着,之前被他揉的,他想她一定忘了,所以并不准备承认。他笑着对费霓说:“还不到四点,你再睡会儿。”

  费霓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他的穿着,他只穿了一件衬衫。这么冷的天,还穿这么少。费霓走到他旁边,发现他正在临摹画册上的画,“别画了,赶快去休息吧。”

  手指上的戒指不由她想不起它,“这戒指是哪来的?”

  “就在箱子里,十年了你一直没有发现吗?”

  她在发现箱子里只有唱片和画册,没有她想看的书后,就没再仔细地看过,只等着物归原主。

  方穆扬伸手去摩挲费霓手上的戒指,慢慢褪了下来。

  就像费霓不清楚为什么方穆扬趁她酒醉给她戴上戒指,现在也不清楚方穆扬为何要把戒指摘下来。

  他的指腹滑过自己手指的时候,费霓感到了一股凉意。

  在费霓醒来前,方穆扬刚刚冲了一个冷水澡,他整个人都比费霓要凉很多。

  方穆扬握着费霓的手,同她说话:“这个戒指是我姥姥留给我的,说我结婚的时候用得上。”

  那时候他对结婚只有个朦朦胧胧的概念,他想这个东西可能一辈子都用不着了,结婚多不自由啊,像他爸那样受他妈妈钳制。他一点儿都不愿意结婚,小时候被父母老师管着都够他受的了,可这是人生的必经之路,没办法,等他大了,能做主了,绝对不会主动给自己找罪受。

  没想到还是结婚了,竟然还是自愿的。

  他问费霓:“你后悔和我结婚吗?”

  费霓下意识地摇摇头。她找不到后悔的理由,她不光收获了房子,竟然还因结婚收获了一些自由。她在爸妈家,凡事自己做主,也是自由的,但跟现在的自由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方穆扬明显也从这婚姻中也获得了一些好处。

  她喜欢这互利互惠的婚姻。

  “那你就是愿意跟我结婚了?”

  费霓觉得他的“愿意”和自己的“愿意”不是一回事,但没办法否认。

  他又说:“我给你的时候没想到能有机会亲手给你戴上。”

  戒指重新又回到费霓手上。

  “这次我们算是真正的结婚了吧。”

  费霓听懂了方穆扬的话,她找不到否定的理由,唯一的理由大概是太快了,她还来不及适应。可这个理由不足以让她出口说“不是。”

  她没直接回答,而是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表,“都四点了,你赶快去睡吧,明天……今天还要上班。”

  “可我睡不着。”方穆扬的手去抚被他揉乱的头发,他的手滑过费霓耳侧的时候,费霓又感到了那股凉意。

  她忍不住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麻烦你帮我捂一捂。”

第53章

  方穆扬又问一遍:“咱们算是真正的夫妻了吧。”

  费霓不说话,她很懂他的话外之音。她是愿意和他结婚的,结了婚也从未后悔过,可现在她并未做好和他做真夫妻的准备,母亲教导她的话以及过往隔壁固定传来的声音此时充满了她的脑子。如果做真夫妻,就是每周固定发出那样的声音,她并不觉得比现在好,也不向往。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方穆扬找温软的地方去捂自己的手。

  “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再考虑考虑。”

  “你觉得我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方穆扬的手没一会儿就捂热了。

  费霓感觉自己的上衣越来越紧,几乎要绷得喘不过气来,她的脸都要给憋红了。

  “咱们原来那样不就很好么?”

  “可我觉得咱们还可以更好。”

  方穆扬的手指既谄媚又放肆,费霓从未领教过这么谄媚的手指,好像连指纹都在讨她的好,想要把她伺候的舒服,但所有的谄媚都是有目的的,是为了取悦之后能够更好的在所触之处尽情的撒野。方穆扬的手指也是这样,他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强硬,但又伪装成一种带迎合的强硬,仿佛在说你应该也是愿意的。

  不一会儿他不光把自己的手捂热了,也让费霓的体温升高了。

  这并不在费霓的经验里,他对她做的这些她既没在电影里看过,书里也没得见。大概他的所作所为和主题还有距离,结婚那天妈妈跟她交待的那些话更是派不上用场。

  她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专为着整治她。

  她热得难受,也痒得难受,不由得质问方穆扬:“这都是你从哪儿学来的?”

  方穆扬一时没理解费霓的意思,等到明白了笑着说:“遇到你,就无师自通了。”

  他喜欢一个人,自然要同她亲近亲近,能有多近有多近,哪里用得着学?

  费霓不说话,方穆扬继续说:“你放心,在你之前我从没跟别人这样过。”

  “我没有不放心的。”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发颤,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可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

  “你又栽赃我。”

  方穆扬很诚恳地赔不是,又说:“我之前没经验,有不对的地方你随时提醒我,我好改。你现在不满意也多担待一点,以后就好了。”

  费霓红着一张脸,气息都混乱了,说话的声音虽低却很强硬:“够了。”她的声音是身上除了牙齿最坚硬的部分,方穆扬的手指感觉到了她的软弱,所以并不把她的话太当一回事儿。

  “可我的手还是凉,得再捂一会儿。”他仍坚持着不肯走。

  “那你去别的地方捂。”费霓说不出他的手已经够热的了,虽然这手早就不凉了。

  方穆扬很把费霓的建议当回事儿,手稍稍移了下位置。他凑近费霓的耳朵问,“你觉得这儿可以么?”

  费霓骂:“不要脸。”

  方穆扬并不生气,耐心同她商量:“咱们结了婚就是一家人,这脸我不要了也不能便宜了外人,都给你好不好?”

  方穆扬偏着脸去碰费霓的嘴唇,那样子好像她在亲他。

  他一副很慷慨的样子,把整张脸都要奉献出来,随她处理。

  费霓一个劲儿地躲还是碰到了,两个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方穆扬偶尔也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

  要说的话断断续续从费霓嘴里溜出来:“今天还要上班。”

  他凑过来同她说话:“要是不上班就可以了吗?”

  费霓闭上嘴,不说话。就算不上班,难道她就能默许他对她做任何事情么?费霓自己也不知道。但今天是一定要上班的。而且他昨天一直在忙,到现在还没睡觉,再不休息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方穆扬越来越放肆,“那咱们今天就不上班了。”

  “那怎么……”话还没说完,就被方穆扬趁虚而入了。

  费霓暗骂自己不争气,又中了他的计。她的嘴原先还有一点疼,现在却好了。他的嘴比他的手要温柔许多。他的手一点点加深着对她的理解,仿佛要在上面来来回回拓个指印出来,费霓被迫感受到了他五个手指的不同。

  平常她讨厌他老拿话取笑她,此时却愿意他多说一点话。只有他说话,她才能说话,否则就只能被堵着。她想利用这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他们俩都应该休息了,独自休息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方穆扬把下巴搁在费霓肩膀上,给她留了说话的缝隙。

  “天很快就要亮了,你赶快去睡一会儿。”

  方穆扬说了声好。

  对于方穆扬来说,抱起费霓并不算费力。

  费霓猛地被抱起来,下意识地喊不要。

  费霓的头又枕在了原来的枕头上,方穆扬扯过被子,给她裹紧。他躺在另一个枕头上,嘴巴凑在她耳边问:“不要什么?你不是要休息么?怎么就不要了。”

  费霓往上扯了扯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不理他。她又误会了他,她不禁怀疑起自己来,是不是潜意识里真的想和他做那种事,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他。这个猜想让她难为情。

  方穆扬并没有费霓想象中那么坦荡,他之所以躺在那儿不做别的,不是因为他心无杂念,完全是时间不允许。他和费霓还要上班。

  他翻了个身,隔着被子抱住费霓。

  费霓说:“我去上面睡吧。”

  方穆扬笑:“还不放心我?”

  “你不盖被子,不冷吗?”他床上就一个被子,正被她盖着。她又不敢把被子让给他一半。

  “有你在旁边,我一点儿都不冷。”他抱的又紧了一些,凑过去亲她。

  搁以前,费霓或许是要躲的,但现在因为有了更深一层的接触,亲吻就显得平常了。又因为裹着被子,也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所以由着他去。因为今早还要上班,方穆扬只亲了亲她的耳朵。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费霓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觉得方穆扬不盖被子是对的,她都要被热死了,闭上眼睛,方穆扬的手指仍在不安分地跳动,好像要给她捏出一个形状,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熟悉了他的手指,他刚才的动作连带着自己刚才的感受又在她的回忆里重现,回忆如此的具象,好像又重演了一遍。但她知道,他现在的手很规矩,非常规矩。有方穆扬在旁边,听着他的呼吸声,她根本别想睡着。

  她根本无法想象以后两个人睡一张床的情景,大概会夜夜失眠,所以这个时间来得越晚越好。

  “让我出去一下。”她在床里面,下床必须经过他。

  “嗯?”

  “我想喝水。”

  “我去给你倒。”

  方穆扬知道费霓是想趁这个功夫回到自己上面的床铺,他倒水的时候刻意放慢了速度,等费霓回到她原先睡的床才转身。

  她回去也好,两个人挤在一起,他一分钟也别想睡了。

  费霓还是在方穆扬的注视下,喝了他倒的水。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又不敢翻身,怕翻身的声音打扰方穆扬睡觉。

  他因为打家具睡的时间本来就少,这次天快亮了才睡着,她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直到天亮,费霓也没睡着。她轻手轻脚地从上面床铺下来,方穆扬仍躺在床上,他的眼睛闭着,费霓看他睫毛长,忍不住吹了吹,想看看会不会被吹动,刚开始离着远了,睫毛没动,她靠近他的眼睛又吹了一次,她靠近他的脸,拿自己的手指轻轻去拨动,又拿她的小手指去戳他的鼻尖,怕把他戳醒了,只轻轻地碰了下。

  结婚之后,她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观察他,上次看得这么仔细,还是在医院他没醒的时候。

  那时候,她看他总是含着对未来的期待,想着他好了,她没准就能评先进上大学了;现在虽然她没上大学,但有了一个伴儿,这让她觉得日子还是很有些兴头、值得一过的,当然,在很多时刻,她还是为自己不能上大学、不能换工作而遗憾。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去水房洗漱。

  在水房里遇到汪晓曼,汪晓曼看见费霓,忍不住问:“小费,你的嘴唇怎么肿了?”

  费霓下意识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回想起今天卧室的情景,随口编道:“喝热水烫的。”

  汪晓曼看费霓耳根红了,没好意思戳破她。昨天费霓笑成那样,大概是没想到房间有这么不隔音,被她给听到了。她的嘴哪是被水烫的,分明是让人咬的。干什么,能咬成这样。

  费霓回去照镜子,手指按在嘴唇上,上唇果然肿了。她没法不怨方穆扬。

  方穆扬看费霓一直拿着镜子照,凑过去在镜子里看她,伸出手指去摸她的上唇,“这儿怎么肿了?疼不疼?”

  费霓白了方穆扬一眼,“不关你的事。”

  方穆扬并没因费霓的不耐烦而停止关切:“是不是今天喝水时烫着了?我去给你拿药膏。”

第54章

  费霓没接方穆扬的话,让他开了酒精炉,她去煮挂面。早饭她俩轮流做,今天轮到她。

  挂面煮好了,她从饼干筒里翻出两块酥皮装到碟子里放到方穆扬手边,又把饼干筒盖上,低头吃挂面。

  方穆扬把酥皮掰成两半,一半给费霓,费霓没拿,“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吃这个,看你瘦的。”

  其实他这样子比刚回来那会儿还是好多了。

  方穆扬笑着问她:“昨天没硌着你吧。”

  费霓假装没听见,继续低头吃面。她心里骂他怎么什么都好意思说,不过他确实没硌着她,再瘦肌肉也是有的。

  上班的时候刘姐也关切地问费霓的嘴唇怎么有点肿,费霓说吃东西烫的,刘姐半信半疑。

  费霓因为这一小小的事件,晚上方穆扬再要亲她,她拒绝得比以往还要坚决。

  方穆扬并不正面否决她,他只说不能亲嘴,那亲亲脸总可以吧,费霓不说话,算是默认,他得了允许,便去亲她的眼睛鼻子下巴颏,之后便在她嘴唇的周围徘徊,碰一碰她的嘴角又贴着她的嘴说话,偶尔呵一口气,说一个小笑话,费霓想笑又不能笑,忍不住咬自己的嘴唇,方穆扬这才去碰碰她的嘴,因为亲得并不重,也就没反对,慢慢的他便得寸进尺,费霓却忘了应该反对。

  费霓不光纵容方穆扬的嘴,对他的手慢慢也变得宽容起来,由着他撒野。但当方穆扬去咬她的扣子时,费霓便又强硬起来,她的声音比牙齿还要硬,没办法,除了声音和牙齿,其他的地方都很不给她争气。方穆扬意识到了她的外强中干,却也不勉强她,又给她系了扣子。因为是系扣子,费霓觉得他还是尊重自己的,就不去追究他为何系得这么慢以及其他不合适的地方。方穆扬的手在她身上转了几个弯儿,可她从床上起来时,衣裳还是齐齐整整的,就是有一点褶皱。同样皱的还有床单。

  费霓抚了抚乱蓬蓬的头发,红着一张脸又回到了上面的床上。她是不肯和他同床的,她信不过他,也信不过自己。

  她不知道是害怕那件事本身,还是害怕那件事会制造出的声响。在和方穆扬越来越亲密后,费霓对房子的隔音越来越关注,她发现不光墙壁不隔音,就连地面和门也不是很隔音,站在走廊是可以听到房间里面的声响的。

  听到隔壁固定发出的声音时,在不好意思之余她又多了一层好奇,是每对夫妻都会发出那种声音么?还是有例外,在猜想她是不是例外时,她的脸烫得厉害,虽然没人知道她这么想,但她还是为自己的想象不好意思。

  费霓并没把自己的担心告诉方穆扬。她不觉得方穆扬会理解她。一个男的,只要不是搞腐化,他弄出多大的声音,都不会有人嘲笑他,没准还会觉得他有本事,对于女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要是传出去,等于制造了一个话柄给人家,吵架时随时可能被人翻出这点来攻击。

  好在方穆扬很尊重她,之后再没解过她的扣子。因为这个,费霓收获了一种安全感,随便方穆扬的手和嘴怎样撒野,她也不去抵抗他,只压抑着自己不去发出声音。

  其余的发泄不尽的精力,方穆扬都用在了画画上。

  费霓睡觉的时候,方穆扬仍在临摹画册上的名画。屋顶上的灯太亮,怕妨碍费霓睡觉,他买了一个旧台灯。

  他晚上临摹普桑,白天的时间继续用来画连环画。

  天越来越冷,走廊里摆满了冬储大白菜,费霓仍坚持和方穆扬分床睡,虽然两个人更暖和一点。

  方穆扬给了费霓一本英文原版小说,让她看完了有空给自己讲讲。方穆扬上初中的时候,文化课是教育中最不重要的一环,他的初中跟不上也差不多,所以英文也会的有限。

  费霓有了新书看很高兴,但她只在床上打着手电看。其他时间她要给方穆扬做衣服。

  费霓发了工资,把一部分钱跟人换了布票,买了布料。方穆扬的衣裳都需要现做。

  同样发现方穆扬没有正经衣服穿的还有苏瑜。

  方穆扬正在画的连环画主要是描绘钢厂工人如何在一线奋战的,这本故事就来源于苏瑜在报上发表的一篇文章。苏瑜比方穆扬大两岁,大学毕业后就在出版社工作,经常在报上发些文章,反响都很好,她的家庭和她的才华都是她骄傲的本钱,她表现出的骄傲和她的本钱也很相配。

  在画这本连环画时,方穆扬虽然已经画了一本,但没正式出版,算得上是一个九分新的新人。苏瑜对于自己的得意文章交给这么一个新人来画,自然不是很满意,和方穆扬沟通时也爱答不理,话里话外很有些贬低的意思,她希望方穆扬能够知难而退,把她的作品留给其他更有名望的人来画。她从小到大受人尊敬惯了,勾心斗角阴奉阳伪一概没学会,表达不满从来都很直白。

  方穆扬很会提取关键信息,把苏瑜的语气和情绪全部忽略,只在脑子里记住了她的要求。

  不过,因为她的要求里,有七分的地方不合理,他便只留下了另外三分。

  在听完之后,他照样奉送了一个微笑,脸上一点儿都不觉得难堪。他打小被父母磨练惯了,极少有觉得难堪的时候。

  苏瑜看他的神色,疑心没有把自己的不满表达到位。但他这样脸皮厚,大概是不会知难而退的,她便只能认了。

  直到她看了四张初稿,才对方穆扬消除了偏见,决定给他一个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