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站在腾格斯这边,看到腾格斯纵马在营地来回冲撞她很担心,后来又撞坏了阿尔斯楞少爷的马,她暗暗开心,将那头恶犬给摔死,她又觉得解气。

看来水师提督家的孩子不仅水上厉害,岸上也不错嘛。

那天腾格斯身背“金银齿”回来,娜仁托娅鼓掌拍得手都红了。

见到腾格斯和阿尔斯楞说了什么,阿尔斯楞明显脸色不太好,她就猜到,多半是阿尔斯楞搞鬼,才让腾格斯浑身是伤。

终于娜仁托娅找到了一个机会偷偷和腾格斯说话。

“三百诺。”她小心问好,贵族少爷脾气终究不好说。

正捣鼓拴马桩的少年扭头过来,看到她,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然后是有些不知所措:“三百诺……”

“我叫娜仁托娅,你好啊,腾格斯少爷。”

“少爷……”腾格斯对于这个称呼有些迷惑。

娜仁托娅立刻想到,由于他实际身份更像是囚犯,大概从未有人这么称呼过他吧,不由心里更是可怜。

“腾格斯少爷,我很喜欢看你博克,你要加油呀。”

听到博克,他眼睛锃亮:“谢谢你!”

娜仁托娅有些脸红地将一小块奶酪从随身小皮袋子里取出来:“这是我额吉做的奶酪,给你尝尝,不要嫌弃。”

她只觉得手指一下子进入了一个温热柔软的环境之中,少女一下子僵住了。

腾格斯大口咀嚼着,比出大拇指,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连少女的手指也一起含在嘴里:“好吃,好吃!比俺吃的好多的!”

娜仁托娅有些难为情:“不要这样,腾格斯少爷……”

小狗诺玛冲着腾格斯呜呜恐吓,想要保护主人。

她脸涨得通红,还是忍不住跑掉了。

身后传来腾格斯的声音:“有空找俺来玩啊,娜仁托娅。”

不过回家后娜仁托娅又不觉得有什么,腾格斯少爷和阿尔斯楞少爷不一样。阿尔斯楞的眼神让娜仁托娅害怕,他看过来,总让娜仁托娅觉得仿佛想要看透自己的衣服,让她皮肤汗毛倒竖,腾格斯……含着自己手指时感觉和诺玛一样,对吃东西更感兴趣。

当夜却有人闯入自己家里:“阿尔斯楞少爷在外面,请你过去喝酒。”

一个少年跟班趾高气扬对娜仁托娅说。

额吉有些慌张说:“娜仁托娅还小,喝不得酒,一喝就醉,求求阿尔斯楞少爷放过她!”

跟班不耐烦道:“我只是传话的,去不去你们自便……只是……”

他眉毛动了动,威胁意味不言自明。

娜仁托娅气得指着他骂:“仗着阿尔斯楞少爷你们除了作威作福还会什么?在他面前被抽鞭子就像小马驹一样还在笑,你们要不要脸!”

跟班被触动痛处,恨恨说:“话已经带到,不去,冒犯贵族是什么结果你们很清楚!”

娜仁托娅一口咬死:“我不去!”

跟班不怒反喜:“好,你说的!等着鞭刑吧!”

娜仁托娅冷静地说:“我和腾格斯少爷约好了,所以不能去见阿尔斯楞少爷。”

“腾格斯……”对方脸色一变:“你说谎!”

娜仁托娅毫不退让:“不信可以问腾格斯少爷!”

“又是腾格斯!腾格斯!”

随着怒气冲冲的声音,阿尔斯楞一把掀开帷幕走进来,一双眼睛都是火焰,嘴里喷着酒气。看着娜仁托娅的目光里都是赤裸的欲望与疯狂,他一把抓住娜仁托娅纤细的脖子。

娜仁托娅倔强地看着他:“你怕腾格斯少爷。”

“怕?”阿尔斯楞仿佛听到天大笑话,手指狠狠掐住少女柔软的肉体:“我怕那个傻子?娜仁托娅,你该不会被那个傻子传染了傻病吧?”

痛楚让娜仁托娅脑子里更清醒:“你不怕他,为什么你赢不了腾格斯少爷?就我看到的来说,阿尔斯楞少爷你的确没有赢过腾格斯少爷一次。”

这番话让阿尔斯楞脸色发青,一脸不可置信:“娜仁托娅,骑马射箭,哪怕是博克,他哪一点能赢我?我那么喜欢你,你却说出这么伤我心的话……”

娜仁托娅也豁出去了:“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喜欢一切看得到的能欺负的女人而已。”

今天难免一死,只是害了额吉。

与其悲悲戚戚跪在他脚边被侮辱而死,倒不如骂个痛快。

突然,阿尔斯楞松开手指:“好,我让你亲眼看看,他是怎么败在我脚下,到时候我再来征服你。”

他怒气冲冲离开。

额吉急忙对女儿说:“娜仁托娅,快去把腾格斯少爷喊出去躲躲……暂时别告诉他今晚的事。”

娜仁托娅赶紧跑到腾格斯帐篷外:“腾格斯少爷,能出来一下吗?”

腾格斯从里头走出来,双眼通红。

 

9、乌拉木叔叔

乌拉木手摁刀柄站在帐篷外,身体笔直,沉默肃然。

与他们这群士兵仅仅距离十几步处,另一些士兵已经在大声喧闹,吃肉的吃肉,唱歌的唱歌,还有不少在调戏妇女,被骂得哈哈大笑。

乌拉木不羡慕。

用南人的话说,这就是杂鱼和精锐的区别。

麻雀看到老鹰成天翱翔于天际,当然难以理解,多累啊,不如落在地上,有吃的就吃一点。可一只老鹰几十只麻雀也无法抵挡,老鹰就是老鹰,飞翔就是它力量的源泉。

探马赤军,就是鹰组成的队伍。

乌拉木原本跟随统领正在抵御明军北侵,没想到一下子和其他十几个同僚被抽调到后方,上方给予他们一个特殊命令,去保护一位大人。抵达目的地后领队才告诉他们,要护卫的是海军提督博日特大人。

说是护卫,其实更多的是限制。

准则。
一,禁止提督大人、提督夫人出帐篷。

二,禁止没获得大汗、太师或大元帅手谕的外人进入帐篷。

三,事急从权。

意思很清楚,就是软禁提督夫妇,第二条表明除非得到这三位最高权势者许可,其他人不可进入,第三条是最值得揣摩的。所谓事急从权,在探马赤军中有两种解释,一是但凡发现军内有意外,可先斩后奏,二是重要人物如果可能被俘,可直接杀死避免被对方羞辱、捕获情报。
尽管第三条说得含糊,乌拉木依旧心知肚明,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自从他来到提督营帐外服役,至今已经十四年,十四年来进去的人只有那个叫做宋立的南人老书生。这还是提督通过写信让他们传给太师,太师手谕给出的放行。

由于距离里头只有一层厚布,里头的声音总是能够清晰传递到乌拉木耳朵里。

腾格斯少爷每天跟随老书生念南人的书,乌拉木只听得懂一些,他不免有些不满,提督大人也真是,那么多德高望重的本族学者,都可以当小少爷的老师,结果偏偏选了个修改书卷的无用老头。

不过腾格斯少爷倒是很喜欢那老头,每天都缠着让他讲很多怪奇故事。

经年累月,在外面的乌拉木也变成了少爷的陪读,对于汉话倒也是学了个七七八八。

他这边有一块布裂开一条缝,腾格斯少爷发现后就凑过来说话,乌拉木变成了他聊天的对象,纵然乌拉木从未见到腾格斯少爷的样子,对方也只能看到他的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