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会抬起头来,朝对方微笑。吃完饭之后,吉米点燃一支烟,“格温多林老夫人愿意让你嫁出来,离开坎普顿丛林吗?”

桃莉的脸忽然间阴云密布。

“桃儿?怎么了?”

她把一切坦然告之——格温多林夫人去世了,桃莉从坎普顿丛林搬出来,重新住回雷灵顿公寓那间窄窄的小屋。她身无分文,为了付房租只好在军工厂里长时间劳作。

“格温多林夫人不是在遗嘱里给你留了东西吗?”吉米问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这件事,不是吗?”

桃莉将目光转向窗户,刚才喜悦的神情被苦涩一扫而光。“是的,”她说道,“她答应过我,但那是以前的事情了,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

看着她黯然的神情,吉米知道,不管桃莉和格温多林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肯定就是见面时桃莉一脸沮丧的原因了。“什么事,桃儿?什么事情变了?”

桃莉躲避着吉米的目光,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不想再回忆往事,但吉米必须知道,这虽然很自私,但他爱她,他不能就此略过不提。他沉默不语地坐着,一坐就是很长时间。桃莉终于明白,吉米不知道真相是不会罢休的。她长叹了一口气,“一个女人卷了进来,吉米,一个有钱有势的女人。她讨厌我,把我的生活搞成了一团乱麻。”她的目光从窗户回到吉米脸上。“我孤身一人,根本没机会打败薇薇安。”

“薇薇安?食堂那个薇薇安?你们不是朋友吗?”

“我以为我们是,”桃莉苦涩地笑了笑,“我想,曾经是吧!”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桃莉的身子在白色的衬衣里轻轻颤抖,她盯着桌面,神色中仿佛在思考什么。吉米猜,她是不是在为接下来要告诉自己的事情感到尴尬。“我去把她丢失的项链还给她,但我敲响她家大门的时候她并不在家。她丈夫邀请我进去等——我跟你说过的,吉米,他是个作家——他请我进去等薇薇安,我就去了。”桃莉低下头,鬈发微微晃动着。“可能我不该接受他的邀请,我不知道。但是薇薇安回家看见我的时候非常生气,我看得出来,她以为我和她丈夫……就是那种事。我想解释给她听,我以为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窗户上,一缕浅浅的阳光洒在她高高的颧骨上。“但是我错了。”

吉米心里咚咚直跳,羞辱和恐惧同时涌上心头。“她对你做什么了,桃儿?”

桃莉欲言又止,喉咙轻轻动了动,吉米以为她要哭出来了,但她没有。她扭过头看着吉米,脸上的表情如此悲哀,如此受伤,吉米的心都要碎了。她的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用谎言污蔑我,吉米,她在她丈夫面前抹黑我。后来甚至还告诉格温多林夫人我是个小偷,不值得老夫人相信。”

“但这,这——”吉米既惊又怒,为桃莉感到愤愤不平,“这太卑鄙了。”

“最可笑的是,吉米,她自己才是满口谎言。她红杏出墙已经好几个月了,你还记得她在餐厅里跟你说,她有一个做医生的朋友吗?”

“经营儿童医院的那个人吗?”

“这只是表象而已——我的意思是,医院是真的,医生也是真的,但那个所谓的医生实际上是她的情人。她以医院为伪装,这样去会情人的时候才不会引人怀疑。”

吉米注意到,桃莉在轻轻发抖,这不是桃莉的错。谁被朋友残忍背弃的时候不会恼怒呢?“桃儿,真替你感到难过。”

“你不用同情我。”桃莉假装坚强的样子让吉米心里无比疼痛,“这件事的确让我深受打击,但我告诉自己,绝不能让薇薇安打倒。”

“这才是我的好姑娘。”

“这不过是——”

女服务员过来帮他们清理桌面,桃莉只好停下话头,无聊地摆弄着吉米的餐刀。女服务员扫了他们一眼,以为这对小情侣在吵架——她走过来的时候这两人都沉默不语。桃莉飞快地把头扭到一边,吉米只好随口应付服务员的闲聊。“大本钟不走了,知道吗?”“只要圣保罗教堂还在就好。”服务员偷偷打量着桃莉,她只好尽量侧过头,把脸藏起来。吉米从她的侧影看见,她的下唇已经在瑟瑟发抖了。“好了好了,”他催促服务员离开,“不用打扫了,谢谢你。”

“要来一份布丁吗?不是我夸口——”

“不,不用,已经够了。”

服务员抽了抽鼻子。“那好吧!”然后转身踩着橡胶底的高跟鞋离开了。

“桃儿?”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桃莉用手紧紧捂住嘴,害怕自己哭出来。“我那么爱戴格温多林夫人,吉米,我视她老人家为母亲,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以为我是个满口谎言的小偷——”她终于崩溃了,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滑过脸颊。

“嘘——没事了,别哭。”吉米坐到桃莉身边,吻掉每一滴泪珠。“你每天都尽心尽力地照顾格温多林夫人,她知道你心里的感受。而且,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是对的——别让薇薇安打倒你,我敢保证你不会被她打垮的。”

“噢,吉米。”她轻轻摆弄着吉米衬衣上松掉的纽扣,把它捻来捻去,“你真是个好人,但我怎么做得到呢?我怎么才能打败她?”

“你只要健康长寿,过着幸福的生活。”

桃莉眨眨眼。

“和我一起。”吉米笑着把她脸旁的一缕头发掖到耳后,“我们结婚后一起跟她战斗——我们节约每一分钱,然后搬到海边或是乡下——看你喜欢哪儿,就像我们一直梦想的那样,过着幸福的生活,以此来打败她。”他亲亲她的鼻尖,“你说是不是?”

过了一会儿桃莉才慢慢地点点头,吉米看得出来他,她还是有些疑虑。

“你说是不是这样,桃儿?”

这次,她终于笑了。但这个笑容来得快去得也快,桃莉叹了口气,用手托着脸。“不是我扫兴,吉米,我希望我们的梦想能快点实现,真恨不得现在就走,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有时候,我觉得这是唯一能让自己好受些的办法。”

“用不了多久的,桃儿。我会努力赚钱,每天都出去拍照片,编辑很看好我。要是——”

桃莉吸了一口气,她抓住吉米的手腕,吉米只好停下来。“照片。”桃莉急促地喘着气。“噢,吉米,你让我想起一个好主意,我们立刻就能拥有梦想中的一切——海边小屋,还有你说的那些——而且,我们还能给薇薇安一个教训。”桃莉眼中神采飞扬,“我们一起离开,开始新生活,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吗?”

“我当然想,桃儿,但是——钱的问题,我没——”

“你没有认真听我说话,你难道没听明白,我说的就是钱的问题,我有办法能弄到钱。”

她亮晶晶的眼睛紧紧盯着吉米,里面全是不羁的神色。虽然桃莉没有告诉他全部的计划,但吉米心里忽然一沉,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绪,不想毁掉这美好的一天。

“你记得吗?”桃莉从吉米扔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你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吉米看着她划燃火柴。他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而且他也是认真的。但桃莉眼中兴奋的神色,她划火柴时颤抖的手指,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不知道桃莉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一点都不想听。

桃莉抽了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烟雾。“吉米,薇薇安·詹金斯是个很有钱的女人,她也是个谎话连篇的荡妇,还伤害了我,让我深爱的人对我充满敌意,剥夺了我对格温多林夫人财产的继承权。但我了解她,她有一个弱点。”

“是吗?”

“她的丈夫对她忠心耿耿,要是知道她对自己不忠肯定会难过得心都碎了。”

吉米机械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桃莉继续往下说:“我知道,这听上去很滑稽——但吉米,你听我说完。如果有人拍到薇薇安和那个男人出双入对的照片你觉得会怎样?”

“会怎样?”吉米的声音听上去很平淡,一反平常。

桃莉扫了他一眼,嘴角一翘,脸上的笑容略显紧张。“我觉得她会出一大笔钱买下这张照片,这笔钱足够一对年轻的恋人一起远走高飞。”

吉米努力思考桃莉的话,他忽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桃莉的小把戏。她随时都会绷不住,笑出声来——“吉米,我是开玩笑的,傻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但她没有,相反,她的手越过皮座椅,握住吉米的手,轻轻印上一个吻。“钱,吉米。”她把他的手放到自己温暖的脸颊上,声音很低很低。“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有足够的钱结婚,重新开始,过着幸福的生活——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桃莉知道,这当然是吉米想要的生活。

“她罪有应得。吉米,你不是也说她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吗?”桃莉吸了一口烟,在缭绕的烟雾中飞快地说道,“就是她让我跟你分手,你知道吗?她让我对你心生不满,吉米,她让我以为我们不应该在一起,你难道不明白她给我们带来多大的痛苦吗?”

吉米茫然不知所措。他讨厌桃莉的建议,更讨厌自己不敢直接说出心中的感受。他听见自己说道:“你是想让我去偷拍他们的照片吗?”

桃莉朝他笑了笑。“噢,不是的,吉米,不是这样子。我们有很多机会,根本不用冒风险等着抓他们的现行。我的法子简单多了,相比之下简直是小孩子的把戏。”

“那好吧!”吉米盯着餐桌的金属镶边,“桃儿,告诉我,什么办法?”

“我去拍照片。”她玩笑般将那枚纽扣拧落在自己手里,“你也要帮忙。”

21 2011年,伦敦

这段路开车很方便,十一点钟的时候洛瑞尔就到了尤斯顿路。她到处找车位。终于在站台附近发现了一个窄窄的地方。大英图书馆就在几步路开外的地方,真是完美。洛瑞尔四处一看,街角处有尼路咖啡黑蓝色相间的遮阳棚。没有咖啡因的滋润,即便是在上午,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二十分钟之后,精神抖擞的洛瑞尔穿过图书馆灰白色的大厅,来到读者登记处。胸牌上写着“邦妮”的年轻工作人员没有认出洛瑞尔,正兀自对着玻璃门欣赏自己的容貌。洛瑞尔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嘉奖。整个晚上她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子里全想着母亲究竟从薇薇安·詹金斯那里拿走了什么。又是凌晨才入眠,在格林埃克斯农场从起床到开车离开,她一共只花了十分钟时间。这样的速度难能可贵。洛瑞尔用手拨弄了一下头发,想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邦妮问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洛瑞尔回答道:“你好,我想咨询件事儿。”她掏出格里写着借阅证编号的那张字条,“我在人文阅览室预约了一本图书。”

“我查一下,请稍等。”邦妮在键盘上敲下几个按键,“请提供您的身份证和地址,这样我才能完善您的登记资料。”

洛瑞尔把东西递给她,邦妮看了一眼笑着说道:“洛瑞尔·尼克森——和那个女演员同名。”

“是的。”洛瑞尔点头同意。

邦妮找出一张借阅证,指着盘旋楼梯的方向说道:“请去二楼前台,那儿的工作人员会把书给您。”

洛瑞尔依言而行,二楼前台果然有一位非常热心的绅士在等着她。他穿着西装马甲,脖子上系着红色领结,留着长长的白胡子。洛瑞尔说清楚自己要找的书,把刚才在楼下打印的资料递给他。老绅士转身走向身后的书架,从上面取下一本薄薄的书,书脊用黑色的皮革裹着。洛瑞尔屏住呼吸,看了一眼书名——《爱与失去:作家亨利·詹金斯的一生》——她心里感到一阵强烈的兴奋。

她在角落里找个位置坐下,打开封面,闻着书本上的陈旧书香味儿。这本书篇幅不长,洛瑞尔从没听过这家出版公司,从外观来看,这本书的装帧设计显得极不专业——封面尺寸和图案让人不舒服,页面留白不够,照片很少,清晰度也不佳。此外,书中许多内容都摘自亨利·詹金斯的其他小说。但这至少是一个开端,洛瑞尔想马上开始阅读。她浏览了一下目录。在网上看到标题为《婚后生活》的章节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此刻,真的从书上看到这一章内容,她的心情十分轻快。

但洛瑞尔没有直接翻到九十七页。最近一段日子,她每次闭上眼,都能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走在洒满阳光的车道上,那暗色的剪影似乎被印在了自己的视网膜上。她的手指轻轻叩着目录页。现在,自己终于有机会得知更多那个男人的故事,为那个模糊的剪影涂上颜色,增添细节。想起那个陌生男人的身影,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或许是终于能够得知母亲那天究竟做了什么吧!之前,在网上搜索亨利·詹金斯的时候洛瑞尔非常害怕,但这次,这本看似微不足道的薄薄书册却没有给她同样的恐惧感。这本书很早以前就出版了——洛瑞尔查看版权页,发现它早在1963年就已出版。也就是说,除了自然损毁之外,存世的书寥寥无几,大部分都丢在了鲜有人看到的昏暗角落。她手里的这本书几十年来一直藏在数英里长的书墙当中,被世人遗忘。要是洛瑞尔在书中看到了自己不想知道的东西,她大可以合上书页,把书还回去,再也不去碰触。洛瑞尔有些犹豫,然后还是稳了稳心神。她的指尖微微有些疼,她飞快地翻到前言部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充满了突如其来的奇怪激动感,然后开始了解这个从车道上走来的陌生人的故事。

亨利·罗纳德·詹金斯六岁的时候,在约克夏村的大街上亲眼目睹了警察打人的一幕。他从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中得知,被打的男子是附近邓纳比的居民。邓纳比位于峭壁谷当中,被人们称作“人间炼狱”。在许多人看来,那里是“全英格兰最差劲的村庄”。这件事在年幼的亨利·詹金斯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一生都无法遗忘。1928年,他出版了处女作小说《黑钻石的慈悲》。在书中,他刻画了一个背负真相骄傲非凡的男人,这个男人的困境引起了读者和评论家的广泛同情,这个人物甚至成为战争期间英国小说中最著名的形象。

在《黑钻石的慈悲》的开篇当中,穿着安全靴的警察殴打了命运悲惨的主人公——沃尔特·哈里森。他大字不识一个,但却非常勤劳刻苦。个人生活的不幸促使他倡导社会变革,这最终导致了他的英年早逝。在1935年英国国家广播电台的一次采访中,詹金斯提到了他的现实生活,以及现实生活对他的作品和灵魂的深刻影响。“那天,我看见一个男人被穿制服的警察逼到一无所有、无路可走的地步,我忽然意识到,我们的社会当中既有弱者也有有权有势的人,善良不是决定强弱的因素。”这个主题在亨利·詹金斯后来的诸多小说中都有体现。《黑钻石》被誉为大师杰作,早期的评论使之成为出版界的热点。他早期的作品都因大胆真实刻画工人阶级的生活而饱受赞誉,其中,对贫困和肢体暴力的直白描述尤其引人注目。

亨利·詹金斯自己就成长于一个工人阶级家庭。他的父亲是费茨威廉家族煤矿的一个小工头,是个严肃刻板的人。据亨利·詹金斯说,每到周六,父亲就会喝得烂醉如泥。他对家庭的态度就好像“我们都是煤矿未来的接班工人一样”。詹金斯有六个兄弟,他是唯一一个走出村庄的人,他对自己的生活有不一样的期许。对于自己的父亲母亲,亨利·詹金斯是这样评论的:“我的母亲是一个既美丽又虚荣的女人,她对自己的命运非常失望,但对如何改善现在的境况却没有实际的办法。这种无力的沮丧感让她在生活中更加刻薄愤怒,她挖苦父亲,心里一想到什么就催促父亲去做。父亲空有一身力气,但其他方面的条件都太差了,母亲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适合他,我们的家庭并不幸福。”当被英国国家广播公司的记者问到,父母的生活是否是他小说的素材来源时,詹金斯笑着答道:“不仅如此,他们还让我知道,我绝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的确,他没有重复父亲母亲的生活。亨利·詹金斯出生低微,却凭借自己宝贵的才华和坚韧的毅力摆脱了矿工的命运,震惊了整个文坛。《泰晤士报》的记者问到他卓越的成就时,詹金斯将这一切都归功于他村庄小学的一位老师赫伯特·泰勒。詹金斯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泰勒老师就发现了他过人的天赋,鼓励他参加几个最好的公立学校的奖学金考试。十岁的时候,詹金斯考上了牛津郡的诺德斯特姆中学,这所学校虽然规模不大,但素有名气。1911年,他离开父母家乡,孤身一人登上火车去往陌生的南部。之后,亨利·詹金斯再没有回过约克郡。

其他曾就读于公立学校的学生——尤其是那些和大多数人背景不同的学生——表示,他在学校的经历非常悲惨。亨利·詹金斯却从来不谈这个话题,他只说:“就读诺德斯特姆中学,以极好的方式改变了我的一生。”他的同窗乔纳森·卡尔扬评价詹金斯——“他是个非常勤奋刻苦的人,毕业的时候,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牛津大学,去了自己最想去的学院。”在肯定詹金斯天赋的同时,他在牛津大学的朋友——作家艾伦·轩尼诗无意中透露了詹金斯另外一个天赋。“我从没见过像他那样有魅力的男人,”轩尼诗说道,“如果你有心仪的女孩,一定不要介绍她和詹金斯认识。只需一个眼神,姑娘们就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你机会全无。”这并不是说詹金斯是个花心的浪荡公子。“他是个英俊的男人,举手投足之间魅力斐然,他享受女人的瞩目,但他绝不是一个花花公子。”麦克米伦出版公司的罗伊·爱德华评价道,他是亨利·詹金斯的出版人。

不管詹金斯对女人究竟有多大的魅力,他的情感生活并不像他的文字生涯那样一帆风顺。1930年,他和未婚妻伊丽莎·霍德斯托克分手,他不肯公开分手的具体原因。1938年,他终于和自己的真命天女,诺德斯特姆中学校长的外甥女薇薇安·隆美尔结为夫妻。尽管夫妻两人相差了二十岁,詹金斯还是认为他们的婚姻“为自己的人生戴上了皇冠”。婚后,詹金斯夫妇定居伦敦。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两人一直过着甜蜜的二人生活。从战争的硝烟徐徐升起,到正式宣战期间,詹金斯就职于英国国家信息部,这份工作他做得非常出色。在了解他的人看来,这并不意外。正如艾伦·轩尼诗曾评价他的那样,“他(詹金斯)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堪称完美。他强壮、聪明、有魅力……世界就是为他那样的人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