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吉米告诉桃儿白天发生的一切,她鼓励地说道:“干得漂亮。”她急切地听吉米描述整个经过,吉米提到医生办公室外面的镜子,说到薇薇安脸红的时候,桃儿的眼睛睁得溜圆。他们一致断定,这是内疚的表现——薇薇安意识到吉米看见自己在整理仪容——“我告诉过你的,吉米,她背着丈夫和那个医生见面。”桃儿满意地笑了,“天哪,吉米,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吉米心里还是不踏实,他点燃一支烟:“我不知道,桃儿,事情很复杂——我跟薇薇安保证过,以后都不再去那家医院……”

“是的,可你也答应妮拉要再去看她。”

“所以我很矛盾。”

“有什么可矛盾的?你可不能违背对小孩子的诺言,她是个可怜的孤儿,你说呢?”

吉米当然不会,但桃儿显然没有明白,薇薇安说话有多刻薄。

“吉米,”桃儿再次问道,“你不会让妮拉失望的,对吧?”

“不,不会。”他挥了挥手里的香烟,“我会去看她的,薇薇安对那儿的情况很了解,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她会爱上你的。”桃莉轻轻抚摸着吉米的脸,“亲爱的,你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魅力。”她凑过去,嘴唇在他耳边一翕一合,戏谑地说道,“比如现在,我就对你很感兴趣。”

桃莉吻了吉米,吉米心不在焉地笑了笑。他满脑子都是薇薇安·詹金斯发现自己违背诺言,再次出现在医院时的厌恶表情。他想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借口——就说,是妮拉要求自己再去看她的?这时,桃莉坐回座位上:“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吉米点点头,她是对的。

“你去看望妮拉,然后无意间撞见薇薇安,我刚好在那个时候出现,剩下的就都交给我了。”她歪着头冲吉米笑,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简单吧?”

吉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简单。”

*?*?*

这计划听来的确简单。不过,后来几次去医院,吉米再也没有碰到薇薇安。整整两个星期,他在工作、父亲,还有桃儿之间周旋,一有时间就去医院看望妮拉。有两次他都远远地望见了薇薇安的身影,但从不让她看见自己,更别提跟她约时间见面了。第一次,吉米刚转过海布里街的拐角处,薇薇安就已经站在医院门前。她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用围巾遮住脸庞离开了。吉米加快步伐,但等他走到医院边上的时候,薇薇安早就沿着另一个方向扬长而去了。她一路勾着头,躲开路边打探的目光。

第二次的时候她就没那么小心了。吉米刚走到医院前台,跟玛拉——就是那个灰色头发的接待员,他们现在的关系处得不错——跟她说自己又来看妮拉了。这时候,吉米看见桌子后面有一扇半开的门,透过这扇门,他看见托马林医生的办公室,薇薇安也在那里。她对门后的人温柔地笑了笑,之后,门后伸出一只男人的手,抓住薇薇安的裸露的胳膊,吉米心里顿时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他后悔自己今天没带相机来,虽然看不见医生的脸,但薇薇安的身影可是一清二楚。那个男人抓着她的胳膊,她脸上满是愉快的表情……

这些天,吉米只有今天没带相机,但就这么凑巧,今天刚好用得上。吉米还在埋怨自己,玛拉突然关上桌后的门,跟吉米寒暄,问他今天过得如何。

第三周,吉米走上楼梯,沿着走廊朝妮拉的寝室走去。这时候,他看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吉米站在原地,假装端详墙上“为胜利挖战壕”的海报。海报上画着一个患了足内翻的小孩,他手里还拿着锄头和铲子。吉米竖起耳朵听着薇薇安的脚步声,薇薇安转过墙角的时候,他立刻跟上去。看着前面的背影,他的心怦怦直跳。墙上有一扇小门,吉米以前从未留意过这道门。薇薇安推开门进去,吉米也随之跟上。门后面竟然是一段窄窄的楼梯,吉米拾级而上,楼梯尽头处的走廊透过来一丝光亮。吉米踏上走廊,发现自己身在一栋旧房子当中,天花板比楼下的房间略低一些。他能听见薇薇安的脚步声,却不能断定她到底往哪边走了。吉米往左边扫了一眼,恰巧看见她的身影在褪色的金色和蓝色壁纸间闪过。他笑了笑,内心顽皮的一面很喜欢这场追逐的游戏,然后跟了上去。

吉米知道,薇薇安这般偷偷摸摸是出来见托马林医生,他们躲在老房子静谧隐蔽的阁楼上,不会有人来打搅——除了吉米。他从墙角后伸出脑袋,看见薇薇安停下了脚步。这次他带着相机,肯定能拍到货真价实的出轨照片。这样最好,不必搞那一套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要跟薇薇安约时间见面,那样实在太卑鄙了。薇薇安的确背着丈夫在外面跟人偷情,这样吉米心里也好受了些。剩下的就是寄匿名信的问题了——实话实说,这就是敲诈——吉米虽然无法接受这种做法,但还是硬起心肠。

他看着薇薇安推开门走进去,他一边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一边打开镜头盖。他把脚卡在门缝中,举起相机准备拍下这一幕。

然而,镜头中的场景却让他放下了手中的相机。

24 2011年,格林埃克斯农场

周六早上,尼克森家的姑娘们给桃乐茜办理好出院手续,带她回到格林埃克斯农场。姊妹中最小的黛芙妮正在洛杉矶拍摄新的网络宣传片,她说“那些人一放过自己”就会马上搭乘夜间航班回伦敦。洛丝没联系上格里,因此有些担忧。艾莉丝总喜欢装权威,她声称自己已经致电格里就职的大学了,他们说格里正在出差,办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办公室的同事说会给他发消息。艾莉丝滔滔不绝的时候,洛瑞尔不自觉地掏出手机在手中把玩,格里一直没告诉她鲁弗斯医生的消息,但她不想打电话问他。格里有自己的办事方法和节奏,再说,她知道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不会有什么结果。

到中午,桃乐茜终于回到自己的卧室,她很快就昏昏睡去,雪白的发丝在暗红的枕套上散开,像一道耀眼的光环。姊妹们面面相觑,最终在沉默中达成默契,决定就让她安心睡下。天已放晴,外面竟然有些暖和,一点都不是这个时节该有的温度。姊妹几个走出屋子,坐在大树下的秋千上,一边吃着艾莉丝坚持独自烤制的面包圈,一面挥手赶走讨厌的苍蝇,享受着今年最后的温暖阳光。

这个周末平平淡淡地过去了。大家围坐在桃乐茜的床边,要么静静看书,要么小声聊天,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一起玩拼字游戏——大家总是玩不久,洛丝是个拼字高手,艾莉丝跟她玩不到一个回合就会甩脸子。大部分时间,姊妹们都轮番守候在沉睡的母亲床畔。洛瑞尔打心里觉得,把母亲带回家的做法是对的。桃乐茜属于格林埃克斯,属于这栋宽厚又有趣的老屋。当年,她无意中看到这栋房子,立马认定以后就在这里安家。“我一直想有一栋这样的房子。”小时候,母亲牵着洛瑞尔的手在花园里散步,她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我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但最终还是让我碰上了。看见这栋房子的时候,我立刻觉得这就是我梦想中的地方……”

洛瑞尔在心中思量,不知道母亲会不会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周六,她和爸爸开车沿着车道出行。她会不会梦见那个年老的农场主——1947年的那天,她和爸爸敲开农舍的大门,年老的农场主给他俩沏茶,小鸟躲在被木条封住的壁炉后面偷偷打探。那时候,妈妈还是个年轻的小妇人,她紧紧把握着来之不易的第二次机会,对未来充满期待,想要躲避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也许,姊妹们驾车沿着弯弯曲曲的车道驶入格林埃克斯的途中,桃乐茜想起了1961年那个夏日所发生的一切,心中喟叹人不可能永远避开过往。也许,是洛瑞尔自己过于感性——母亲坐在洛丝的小汽车后座上,沉默着流下泪水不过是因为年事已高加上路面崎岖。

不管如何,从医院回家的路途一定让她很疲惫,整个周末她几乎一直在昏睡,吃得很少,说的话更少。轮到洛瑞尔在床边陪伴的时候,她总希望母亲能醒过来,睁开她疲倦的双眼,看看她的大女儿,继续那天未完成的谈话。她想知道母亲究竟对薇薇安·詹金斯做了什么,这是整件事的症结所在。亨利·詹金斯的看法是正确的,他坚持认为妻子死亡的原因绝不止表面上那些——她成了阴暗的伪艺术家们的目标。洛瑞尔发现,亨利·詹金斯说的是“伪艺术家们”,难道母亲还有同伙?会不会是吉米?那个她爱过又最终分离的男人?这会不会就是他们最终劳燕分飞的原因?看来,所有的答案都要等到周一才能揭晓了,桃乐茜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醒。洛瑞尔看着母亲平静的睡容,窗帘在微风中忽闪,她忽然意识到,母亲已经跨过了一道看不见的门槛,门后再不会有妖魔鬼怪来侵扰她。

只有一次例外。那是周一凌晨,母亲做了噩梦,这是最近几个星期她唯一一次睡不安稳的时候。洛丝和艾莉丝都回了自己家过夜,所以农舍里只剩下洛瑞尔和母亲。黑暗中,她被母亲的叫喊声惊醒,沿着走廊摸索到母亲房间,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电灯。这个时刻忽然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曾多次被自己梦中的呐喊惊醒,然后飞快冲下楼,安抚受惊的女儿,摩挲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乖,没事了……放心吧,没事了。”虽然这段时间洛瑞尔对母亲的感情充满矛盾,但她还是迫不及待地想用同样的方式来回报她。当年,洛瑞尔不顾一切地离开家,就连父亲去世的时候都不在他们身边。她把自己的整个生命都献给了自己和艺术,却亏欠了父亲和母亲。

洛瑞尔爬到母亲床上,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桃乐茜身上的白色棉布长睡裙已经被噩梦惊出的汗水打湿,她瘦弱的身子在被窝里轻轻颤抖。“是我的错,洛瑞尔。”她说道,“是我的错。”

“没事了,没事了。”洛瑞尔安慰她。“放心吧!我在呢。”

“她的死都是因为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洛瑞尔心中忽然想起了亨利·詹金斯,他坚信薇薇安之所以香消玉殒是因为她被别有用心的人引到了那个被炸弹轰炸的地方。平时她是绝不会去那儿的,这个人应该是薇薇安很信任的人。“好了,妈妈,一切都结束了。”

桃乐茜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缓慢沉稳,洛瑞尔开始思考什么是爱。得知母亲曾犯下如此罪过,她对她的爱仍旧炽烈,那些丑恶的行径似乎并不能让爱就此消失,但洛瑞尔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失望感。失望这个词平平淡淡,但其中蕴含的羞耻感和无助感却让人绝望。洛瑞尔并不是个完美主义者,她早就不是天真的孩童,所以对格里盲目的乐观不敢苟同——不能因为桃乐茜是她的母亲,就认定她不会犯错,这不可能。洛瑞尔是个现实主义者,她知道这世上的人都不是圣人,他们都会犯错。虽然母亲憎恶自己犯下的过错,但她犯错的事实绝不会就此消失——洛瑞尔自己也犯过错。仔细思考桃乐茜的过往,思索她的所作所为……

“他来找我了。”

洛瑞尔刚才一直在走神,母亲轻飘飘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你说什么,妈?”

“我想躲起来,但他还是找到我了。”

洛瑞尔意识到,她是在说亨利·詹金斯。1961年那个夏日发生的一切似乎越来越近了。“他已经走了,妈,他不会再回来了。”

耳边传来一个很小的声音:“是我杀了他,洛瑞尔。”

洛瑞尔屏住呼吸,小声回答道:“我知道。”

“你能原谅我吗,洛瑞尔?”

洛瑞尔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此刻,在母亲安静昏暗的房间里,她只好说:“睡吧!一切都会好的,妈。我爱你。”

*?*?*

几个小时之后,太阳从树梢后面慢慢升起。洛瑞尔把照顾母亲的重任交托给洛丝,她走出屋子,朝那辆绿色的小汽车走去。

“又要去伦敦吗?”洛丝陪她走过花园中的小径。

“今天去牛津大学。”

“牛津大学。”洛丝绕着手里的珠串,“还是去做研究吗?”

“是的。”

“查得怎么样了?”

“你是了解我的,洛丝。”洛瑞尔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我觉得没问题。”她微笑着挥挥手,在洛丝提出其他难以回答的问题之前赶紧开车逃走。

周五的时候,她提出要找“一本不为人知的回忆录”时,大英图书馆阅览室前台的小伙子非常乐意帮忙。不知道凯蒂·埃利斯去世之后,谁还会来找她生前的往来信件呢?小伙子盯着电脑屏幕皱起了眉头,他不时腾出手在便签本上记着什么,洛瑞尔心中的希望随着他皱起又落下的眉头起起伏伏。最后,她的关切已经干扰到小伙子的正常工作,他说这要花些时间,建议洛瑞尔先去做点其他事情。洛瑞尔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走到图书馆外面吸了一支烟——老实说,吸了三支。她神经质地来回踱步,终于还是忍不住急匆匆地回到阅览室,看他查得如何了。

看上去还不错。小伙子从查询台后面递给洛瑞尔一张纸,脸上是马拉松选手完成比赛后那种心满意足又疲惫不堪的神情。“找到你说的那个人了。”凯蒂·埃利斯为了考取博士学位,曾在牛津大学新学院学习。1983年9月,凯蒂·埃利斯去世,她把所有的文件档案都捐献给新学院,其中还包括她回忆录的复印件。洛瑞尔觉得这些东西里可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把绿色小汽车停在康山的停车换乘区,搭巴士去牛津大学。司机让她在市区下车,说新学院就在女王学院对面。洛瑞尔根据路标一路向前,经过鲍德林图书馆,沿着霍尼韦尔街往前走,很快就到了新学院的大门前。她一直很喜欢学校里那种大气磅礴的美,每块石头、每座塔楼、每根指向天空的塔尖都是过去岁月的沉淀积累。但今天,洛瑞尔没有时间欣赏风景。她双手揣在口袋里,低头躲避凛冽寒风,急匆匆穿过草坪,径直朝图书馆走去。

管理员是一位年轻人,留着一头蓬乱的蓝黑色头发,他对洛瑞尔表示欢迎。洛瑞尔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说大英图书馆的管理员在周五的时候替她打电话预约过。

“是的,有这么回事。”这位热情的图书管理员名叫本,他要在图书馆实习一年时间,“是我接的电话,你是来找新学院一位校友留下的文件,对吧?”

“那位校友名叫凯蒂·埃利斯。”

“对,我已经把相关档案从资料楼给你搬过来了。”

“太好了,非常感谢。”

“小事一桩,资料楼虽然高,但这也不算什么事。”本笑了笑,然后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那栋楼的楼梯是螺旋形的,还要经过隐藏在大厅墙上的一扇门,感觉像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一样。”

洛瑞尔当然读过《哈利·波特》,她对老建筑的魅力无法抵挡。但图书馆开放时间有限,凯蒂·埃利斯的信件就近在咫尺,她实在没有耐心再多花一分钟时间和本讨论建筑和小说。她装作不解地笑笑——霍格沃茨?那是什么?本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原来是个麻瓜。话题于是成功转换。

“你要的资料我都放在档案馆的阅览室了。”本说道,“我带你过去吧!你以前没来过这里,肯定会觉得它像个迷宫一样。”

洛瑞尔跟在本身后,两人穿过一条石头砌成的走廊,本一路上都兴致勃勃地谈着新学院的历史。转了许多弯,绕了许多圈子之后,他们终于来到阅览室。阅览室里摆满了桌子,从窗户望出去,能看见一面爬满常春藤的中世纪古墙。

“就是这里了。”本走到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摆着二十多个盒子,“你愿意在这里看资料吗?”

“这里很棒。”

“那就好。盒子旁边有手套,翻阅资料的时候请戴上手套,有需要的话请叫我——我就在那边。”他指着旁边角落里一张堆满了文档的桌子。“——做抄录。”他补充道。洛瑞尔怕他又喋喋不休,于是没有搭话。本识相地点点头,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过了一会儿,洛瑞尔自然而然地沉浸在这栋石头砌成的图书馆的静谧当中。她终于能和凯蒂·埃利斯的信件亲密接触了,洛瑞尔看看桌上小山一般的盒子,捏响了指关节。然后,她戴上眼镜和白手套,在书山纸海中寻找答案。

这些盒子的外观都一模一样——都是用不含酸的硬纸板做的,每一个盒子都一本百科全书大小。盒子上写着名目和编号,洛瑞尔不明白编号的具体含义,但她觉得这可能是图书馆的档案编号。她本来想去问问本,但又怕他对档案管理的历史渊源滔滔不绝。这些盒子好像是按年代顺序摆放的,洛瑞尔决定碰碰运气,说不定刚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呢?

她打开编号为1的纸盒,里面放着大概二十来封信,信件都用白绳子扎着,下面垫着一块硬纸板。洛瑞尔看看旁边那一大堆纸盒——看来,凯蒂·埃利斯是个很爱写信的人,但她会写给谁呢?看样子,这些往来信件是按收信日期排列的,除了挨个查看之外,应该有更简便的方法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洛瑞尔用手指轻轻叩着桌子,陷入思考当中。她随意一瞥,却看见了被自己忽略的索引卡。她脸上露出笑容,拿过索引卡,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正如她所料,上面有寄信人和收信人名单。洛瑞尔屏住呼吸,用手指一行一行地在寄信人一栏当中查找,看有没有詹金斯、隆美尔或薇薇安的来信。

索引卡上并没有这几个名字。

洛瑞尔不甘心,她又查找了一遍,比上次更加细心,却还是一无所获。索引卡上的名单中没有薇薇安·隆美尔或是薇薇安·詹金斯,但凯蒂·埃利斯明明在《生而为师》中提到过,她和薇薇安有书信往来。洛瑞尔找出她在大英图书馆拿到的影印件——没错,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在漫长的航行途中,我得到薇薇安的信任,与她维系了多年的师生友谊。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不幸遇难,花儿一般的年纪就此香消玉殒,在她去世之前,我们一直都有书信往来……”洛瑞尔咬咬牙,再次查看索引卡。

什么都没有。

这不可能。凯蒂·埃利斯说得清清楚楚,她和薇薇安之间有书信往来。它们究竟在哪儿?洛瑞尔看看弓着背抄写文件的本——没法子,还是得向他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