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同学可是个义气的北方汉子,没想那么多,直接说:“为什么不可以?”

  闻言, 其他学生都赶忙争先恐后举手:“我!还有我!”

  小陆同志很少被如此众星捧月的时刻,一时有点懵逼:“人太多了,不能和太多人一组,最多只能选六个对吗?”说到这里,他去看那位想和他一组的同屋,问,“我们要怎么挑其他4个人啊?

  林朝夕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包括来找小陆的同学都石化了。

  她单手搭在陆志浩肩上,指着自己,问:“什么叫再挑4个,你不和我们一组了吗?”

  “你们成绩这么好,我干嘛要和你们一组拖你们后腿?”小陆理直气壮道。

  林朝夕做梦也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包括裴之小同学都放下手中孔明棋,认真看着陆志浩,目光中满是不解。

  场面顿时有点死寂,所有举手要和小陆同学一组的孩子,都被他的爽快直白震到。

  和陆志浩同住的小学生挠挠头,有点尴尬地看过来。

  陆志浩很快明白:“你是想和他们一组啊?”

  对方小男生根本没法接,只有低头。

  “那你得去问他们,不能问我啊!”陆志浩一板一眼地说。

  尴尬还在持续,反观章亮那边,几个小男生已经迅速组织好队伍,反正就是他们一波小团伙,章亮的小跟班王风和陆明那伙人。章亮从解然手中接过名单吗,压在厚厚的书本上,直接填了起来。

  于是这下,又有更多围攻章亮的孩子立刻调转方向,朝他们涌来。

  “林朝夕,我能和你一组吗?”一个穿草莓小裙子的女孩拉着她问。

  “裴之,我们能一起吗?”另一个学生问裴之。

  林朝夕和裴之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茫然。哎……林朝夕想,原来裴之小同学也会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那她这么不知所措也情有可原了吧?

  拒绝也不好,答应任何一个孩子就伤害了其他孩子,也不行,很纠结,大概就是他们现在的状况了。

  被想抱大腿的小朋友们围在中间,林朝夕简直想冲上太掐住想出这个损招的张副校长问:你到底想干嘛!

  这时,她忽然听到人群边缘出来花卷小朋友的声。

  “喂,我也不和你们一组!”

  花卷说。

  林朝夕下意识瞪了他一眼,你别添乱了好吗?

  花卷小朋友坐在椅子上,双手背过头,先揉了揉自己满头卷发,又伸了个懒腰,嬉皮笑脸地说:“我也不能拖你们后腿,所以你们两个人一组是最好的啦!”

  “你们”指的是她和裴之,他们被不约而同看向椅子上翘腿的小卷毛,他们周围其他孩子也安静下来,那瞬间有点近乎真空般安静。

  林朝夕反应更快点,瞬间明白小花卷的心思。他当众表态,连他和陆志浩作为朋友都不主动和他们一队,那其他人也别凑热闹,拖累他们两个平均分。

  这样的表态由陆志浩说来是直肠子,由花卷说来,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但无论是直肠子还是深思熟虑,这次简单的分组,都让孩子们体验到从未有过的残酷。

  林朝夕很想对花卷说,有我和裴之在拉分你就是躺着我们也能把你拖入下一轮啊!可这些话到嘴边她就强迫自己咽下,这不对,这太伤孩子的自尊心了。

  她欲言又止,花卷用孩童般纯真的眼神看她,却仿佛已经看透她要说什么。

  他嘻嘻地笑着,摇着腿,很无所谓。

  “我没那么喜欢数学啦,和你们在这个破地方,再呆半个月就差不多了。”他说,“我要回家打电玩!”

  林朝夕舔了舔嘴唇,总觉得嘴巴又干又涩,怎么回事啊,就是一个小淘汰考试啊,为什么要弄成这样啊。

  “老师,请给我一张纸。”

  身后忽然传来裴之清脆的声音。

  林朝夕下意识回头,裴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解然面前,他手里捧着教材与练习册,小木盒放在最顶端,他冲解然伸出手。

  解然抽出一张递给他,还有铅笔,那是章亮刚还回去的。裴之直接一手托着所有东西,另一只收刷刷地在纸上写下名字,然后将之递还给解然。

  “决定了?”解然问。

  “嗯。”裴之扭头走到过道上,看他们一眼,意思是:走了。

  花卷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冲过去:“你选了谁?”

  “你。”

  “就我吗?”花卷指着自己鼻子,又看向她和陆志浩,“那他们呢?”

  “也选了。”裴之小同学很平静地说。

  林朝夕怔愣。

  陆志浩受宠若惊。

  “喂我不想和你一起!”花卷抗议。

  “但我想和你一起。”裴之小同学一脸反对无效的表情,压好鸭舌帽,扣住花卷的肩,把人往外拖。

  “你不能这样!”花卷嚷,“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他边说边喊,“解老师我不要跟这个人一组。”

  解然一直笑盈盈看着这幕,忽然开口:“哎呀,别紧张,其实没关系的,在临考试前几天,你们还有一次重新分组的机会,实在不想和他们一组,你也可以选新队友。”

  林朝夕惊了,猛地看向解然:“老师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说太早,就不能看到那么感人的一幕了啊。”解然望着裴之和花卷的背影,笑。

  有了解然这句话,孩子们选组员时就没那么多顾虑,一下子就恢复原先的轻松状况。或许是裴之快刀斩乱麻选完组员,其他小朋友居然瞬间放弃纠缠他们,开始切切私语起来。

  林朝夕和陆志浩快走两步,间或听到小朋友们互相在问对方刚才考试考了多少分,然后麻利地算起平均分。

  其实简单一算就知道,他们组里现在有花卷和陆志浩在,如果花卷考得特别差而陆志浩又成绩一般,那他们这组也有可能在淘汰边缘。算起来,加入他们,倒不入两个成绩中上的孩子一起组队把握更大。

  林朝夕也轻松起来,大概是因为不用再为选谁而烦恼,更不用为没选某某以至于某某被淘汰而内疚。

  离开小礼堂的时候,她还挺轻松的。起码那时候,夏风吹在身上软得不像话,她看着粉色晚霞。

  陆志浩在一个劲儿算自己下次要考多少分,花卷边跑边向前方抗议,裴之走在最前面,小小的身影依旧让人觉得非常可靠。

  她也没去想接下来会遇到的那些事情,还很高兴。

第36章 电话

  晚上。

  林朝夕洗完澡下楼, 脖子里挂着毛巾,手里拿着ic卡, 准备按照约定,去公用电话那给院长妈妈打电话。

  楼下玩乐高的小男孩们还在, 可人少了很多, 而让林朝夕意外的是, 裴之也不在玩乐高,他坐在米黄色小沙发上, 灯光阴影让他的小脸像瓷器般白皙莹润。

  他低着头, 仍在摆弄孔明棋,目光专注,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林朝夕走过去, 笑问:“花卷和陆志浩呢?”

  裴之抬头。

  与此同时,隔壁楼传来小男生们的惊呼:“啊!!!”

  “哎!!!!”

  “臭球!!!”

  探头看去,主楼灯火通明, 客厅里济济一堂, 到处是小男孩们毛茸茸的脑袋,现在是世界杯期间, 小男孩们都挤在一起看球。

  就在她探头的当口,裴之又低头摆弄棋子。

  纤小的手指捏住棋子,跳过一枚, 将被跳过的那枚仍进棋盒,他动作和快,棋盘上的棋子纷纷落入棋盒, 发出咔啦、咔啦轻响。

  客厅内安逸静谧,很适合独自思考。

  林朝夕不再打扰他,走到客厅另一角的挂壁公用电话,把ic卡插进去,抬手取下电话,开始拨号。

  第一个电话给院长妈妈打的。听筒内响了两记等候音,很快被接起。

  “院长妈妈!”林朝夕低声喊道。

  “夕哥夕哥夕哥。”电话里却传来林爱民小朋友的欢呼声。

  林爱民今天不知道干了什么,中气十足,林朝夕把话筒从耳边拉开一段距离,嘴巴凑过去笑问:“怎么啦,我不在你就这么开心?”

  “沈妈妈今天,给我买了手枪!”林爱民说。

  林朝夕花了点时间反应了下沈妈妈究竟是谁?随即才意识到,林爱民说的是准备收养他的沈教授夫妇。

  果然,不用她问。林爱民小朋友已经竹筒倒豆子似地在话筒里叽叽喳喳给他讲沈教授夫妇带他去乐园玩的事情,还说他们下周末会一起来看她,让她做好准备。

  林朝夕只能嗯嗯啊啊应和两声,心想下周找个什么理由躲掉才好呢?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嫌林爱民说个没完浪费电话费,党院长终于接过电话。

  “今天怎么样?”女人沉着如水的声音响起。

  林朝夕打了个激灵,早上考试、中午被训、傍晚分组的诸多场面在她脑海中再次浮现。

  明明才短短一天,怎么过得这么刺激?

  “今天还可以!”她挑了个非常中性的词汇。

  “什么叫还可以?”

  “就是……还可以嘛……”林朝夕笑嘻嘻地说,她不经意瞥了眼坐在沙发上安静玩孔明棋的裴之小同学,说,“今天我们考试了、还分组了,我和超厉害的同学一组呢!”

  “要好好读书,别老想着玩。”院长说。

  “好咧!”

  “一个人要听老师话。”

  “没问题!”

  “别给人家同学添麻烦。”

  “绝对不会。”林朝夕笑。

  “那就这样吧。”院长妈妈说着要挂断电话。

  “院长妈妈……”林朝夕软软地喊道。

  “怎么了?”

  “我……我要是拿不到冠军……只是努力了,可不可以就不用去沈教授家了?”她很不要脸地问。

  “当然……不行。”院长很干脆的回答,尾音却带着笑意,电话就此挂断。

  林朝夕撇撇嘴,心想您还真小气。

  窗外是属于郊区的夜色,月亮看起来也比别处更亮。

  公用电话就在窗边,她挂上电话,却没有马上把卡抽出。手一撑坐上窗沿,她晃着腿,吹着夜风,脑海中浮现出一串电话号码。

  拨号盘金属键在昏暗灯光下现出莹润光泽,她伸手把话筒又拿下来,拨出那串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

  漫长的等候音持续了很久,其实也就几十秒时间,林朝夕也说不上来时失望还是怎样的情绪,换了一个世界,连爸爸都不再是爸爸,那么电话号码不同也很正常吧。

  不过,像所有影视作品里写的那样,当她准备挂断电话时,听筒那头传来低沉的一声:“喂,哪位?”

  和老林现在总是无赖拖长调子的声音不同,这个声音很清醒,虽然有点沙哑,但并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气质。她晃了会儿神,在想还是老林吗?

  “打错了?”电话那头喃喃地道。

  “爸……师父!是我!”林朝夕喊,那个改口让她差点咬掉舌头。

  “干~嘛~”老林问,没在意第一个她说错的那个音节。

  林朝夕能很明显听见老林搁笔的轻响,说来也奇怪,明明嘴上语气那么不耐烦,却还特地放下笔和她说话?

  林朝夕打起精神,笑道:“师父,想我没,我在绿洲基地给你打电话哦!”

  “电话费贵吗?”老林问。

  林朝夕有一瞬间感动,老林还在操心她的电话费问题。她赶忙地道:“还好啦,就是ic卡,一分钟三毛钱?”

  “这么贵了,那你还不快挂电话?”老林惊讶地道,“等等我接电话要钱吗?”

  林朝夕:“……”

  那一刻,什么“完成爸爸曾经的一个小心愿所以想告诉爸爸一声”的微妙心思已经烟消云散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莫生气,回答道:“你接听不用钱的!”

  四周越来越安静,隔壁小楼的孩子们估计在屏息凝视等进球,以至于她仿佛能听见电话那头,风翻动书页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呀?”她问,“在认真学习吗?”

  “小林同学啊……”

  “到!”

  “我在干什么,为何要告诉你啊?”老林拿腔拿调的说,这个语气就很像后来的老林了。

  “我今天在绿洲基地,见到很厉害的大牛了哦,大牛还送了我们孔明棋呢!”林朝夕看了眼液晶屏显示时间,已经过去55秒。这张卡才30块钱,还得维持给院长妈妈打一个月时间电话,所以她开始不和老林你来我往闲扯了,自顾自絮叨起来,“就是我们老师说,那个叫大牛,是数学界非常有名气的人,厉害到他们三味大学的学生,都听不到他上课!”林朝夕顿了顿,问,“你知道三味大学吗,他们说是超厉害的学校呢!”

  “哦。”老林只回了一个音节。

  越是不在意就越在意,林朝夕就知道老林会有点不服气,她故意说:“你也不问大牛是谁!”

  “曾庆然嘛,还能有谁。”老林随口说道。

  “师父,大牛这么大吗,连你都知道呀?”林朝夕继续地道。

  电话那头,老林果然被噎到,林朝夕都能想象他说“什么叫连我都知道”的气愤表情。

  老林状似随意地说:“安宁人,忽悠小学生都玩孔明棋,三味的大牛,除了曾庆然还有谁。”

  “师父你果然好厉害。”

  “呵呵。”

  夜风拂过树林,间或有小孩们低声笑闹的声音飘散,大概是这些情景太安宁,林朝夕不由得再次想起礼堂中同样静谧的时刻。

  她很想和老林分享这些:“师父呀,曾教授今天讲了个演讲,他说,探索未知很美妙,让要我们好好学数学。”林朝夕说,“我好好在夏令营念书,好好学数学,以后也能探索未知的那个世界吗?”

  “呵呵。”

  耳畔再度传来老林的冷笑,林朝夕总有种被泼了一头冷水的感觉。

  “他说的不对吗?”林朝夕问。

  “那是他说的,你为什么要学数学?”老林问。

  林朝夕一时语塞,不知道老林怎么又突然拷问灵魂了。

  她第一反应是因为上次……

  因为上次,你想让我好好学这些,我却没有把握住机会。

  可抛开这些呢,可她却无法回答。

  努力学奥数、考试、参加训练营,虽然被冠以想要获取自由选择收养家庭的名义,可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件事,难道仅仅是为了弥补老林上次未完成心愿的遗憾?

  可现在,她身边明明已经没有老林,她孤身一人,几乎毫无牵绊。然而就算这样,她仍是在随波逐流的过程中,很自然被一步步向前推去。

  她真的知道要去哪里吗?

  电话那头,老林早已挂断电话,嘟嘟嘟的,让林朝夕觉得,她再活了一次,仿佛只是用一种似曾相识的方式,重复上辈子的老路,并没有任何区别。

  窗外依旧是孩子们睡前游戏的轻声,客厅里有棋子咔哒咔哒落入盒子的声音。

  重来一次,你真会成为,不一样的你吗?

第37章 范围

  有人说, 重生是为了弥补遗憾。

  一定不要去做某件事,一定要去做某件事, 仿佛改变那些细小枝节后,人生就能驶向完全不同的方向。这么说当然也没错, 毕竟人的一生都由无数巧合组成, 改变一些关键性的时间点的选择, 人生道路很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早知如此,当然就不会再犯。可在早知的背后, 所谓的如此, 究竟又是什么呢?

  ……

  太多问题让林朝夕感到困惑,以至于她一整晚失眠。

  早晨时,她迷迷糊糊醒来, 窗外是小山丘和绿树,有小麻雀在轻啄窗棱。天已经非常亮了,现在已经不是清晨的天光, 她猛地翻身坐起。

  糟了, 她好像忘记和裴之去食堂接受处罚了!才第一天就旷工,估计张副校长的执教生涯也没遇到她这么勇敢的孩子!

  林朝夕迅速洗漱, 背着书包冲下楼。

  客厅已再度变得济济一堂,抢乐高的抢乐高,吃零食的吃零食, 还有些小男生已经开始交换干脆面卡片。

  林朝夕摸了摸口袋里时迁的那张,开始寻找裴之的身影。

  几乎没花费什么努力,她只看了一眼, 就在靠墙的小沙发边看到裴之。

  裴之仍坐在昨天的原位上玩孔明棋,另一只手拿着袋装牛奶,正在吸,如果不是他还换了套衣服,差点让林朝夕有种他一晚上没动的错觉。

  林朝夕冲过去:“你早上6点,没去食堂吗?”

  裴之摇头。

  “对不起对不起。”林朝夕双手合十,极其歉疚。女生楼层男生止步,裴之没法上来叫她,所以就在这里等,估计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没关系。”裴之轻声道,声音还带着牛奶的香甜气息。他收好把棋盘翻过来,棋子簌簌落入棋盒,他关上棋盒,站起来,咬着牛奶袋,边把棋盒递过来。

  林朝夕下意识接过,不明白裴之要干什么。

  但接下来,裴之的左手搭上右手手腕,从自己手上把儿童手表的表扣解开,递了过来。林朝夕看着半空中那枚印着变形金刚图案的电子表,顿时羞愧了。

  “我……院长妈妈说了,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她下意识挥手拒绝。

  “夏令营结束还给我。”裴之说,又指了指液晶显示屏上跳动的时间,交给她后,转身就走。

  表带还有小男生的体温,样式也是非常幼稚的类型,四边是四个大大的凸起按钮。

  林朝夕低头看着表,她其实知道裴之的意思,让她可以有手表看时间定闹钟,明天就不用晚起了。可两件事裴之都没提,还提及夏令营结束还,更显得体贴。

  林朝夕不再矫情,她赶忙追了出去:“谢谢谢谢你!陆志浩和花卷呢?”不用裴之回答。不远处,小陆同学和花卷小同学在沙坑刨土的身影非常夺目,很多学生也都在那边的锻炼区里爬上爬下。接送他们上课的白色观光车已经停好,解然下车,举目四望,微笑着冲他们走来。

  “听说你们今天都没去食堂。”解然在台阶下竖起大拇指,“很有种嘛!”

  林朝夕拍了记额头:“是我忘了起床时间,对不起对不起。”她眼巴巴看着解然。

  “没事啦,反正食堂也不会因为少了你们两个不开门了。”解然笑,“顶多就是等下看张校长怎么处理你们,不知道他会不会很生气。”

  前一秒林朝夕还高兴,后一秒又绝望了:“校长,他也知道了?”

  “那当然,不然我是怎么知道的?”解然笑。

  “您能和校长说,是因为我没爬起来吗,裴之同学等了我很久。”林朝夕焦急道。

  “她怎么这么好骗?”解然看着裴之笑,“你们口供都没对好?”

  “今天不用去,请假了。”裴之说。

  林朝夕石化了,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裴之。

  “裴之小同学早上打电话给我,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今天早上六点的‘处罚’活动申请请假一天。”解然说完,冲他们眨了眨眼,“副校长万一问起来,记得要怎么说吗?”

  林朝夕用力点头。

  ……

  绿洲基地,教学楼,202室。

  上课铃响,微胖的中年人站在讲台前,脸很黑,第一句话就是:“林朝夕、裴之,今天为什么没有去食堂?”

  后桌,裴之放下手中的棋子,准备站起。

  林朝夕看着张副校长,赶忙举手说:“裴之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请假了。”

  “裴之自己没嘴不会说吗?”

  裴之在后面重复了一遍。

  张叔平点了点头,却看她:“裴之身体不舒服,你为什么不去?”

  “我……我……” 裴之请假的时候说的是自己的问题,为她打掩护,她当然不能出卖对方。林朝夕发现就算对了答案,也答不上来了,生活要像数学题那么纯粹该多好。

  “耍小聪明偷懒很有意思?去后面站着,中午补做,裴之的明天中午补,别想着偷懒。”张叔平说完,教室铃声就响了。

  林朝夕叹了口气,其实本来也是她的错,这没什么好说的。她回头,歉疚地看了裴之一眼,麻利地扛起那本厚厚的教材,准备到教室后面上课。

  张叔平一秒切换到课时状态,他说:“关于晋杯赛你们了解的已经足够多,我再重申一遍,你们中最后只有5个人能代表我们安宁出赛,和全省乃至全国的尖子声竞争。只有最最优秀的同学能够被选上,没有毅力和死磕到底的精神,就趁早放弃,偷懒只会害自己。”

  这句话显然是说给她听的,林朝夕默然。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先把你们的分组情况念一下。”

  张叔平拿起一张纸,把脖子里的老花镜戴上,低头念道:“第一组:章亮、王风、陆明、周生生。第二组:林朝夕、裴之、陆志浩、花卷……第三组……”

  边听,林朝夕边回忆昨天这些名字对应的分数。并大致分析了下,果然还真有点高分孩子和高分孩子玩,低分孩子和低分孩子玩,不好不坏一起玩的意思。

  反应快的学生已经把名字和分组都抄了一遍,林朝夕居高临下看得特别清楚,瞬间就记住了那几个小机灵鬼。

  反观他们这边。陆志浩一个人坐着,手里拿着铅笔,回头问刚才报的谁谁是一组,昨天多少分,他得记下来。花卷摇了摇头,指着裴之说老陆不用记,要相信裴哥的脑子。

  教室里有这么小规模的问来问去的讨论声。

  张叔平放下纸,犀利的目光扫射过整个班级。

  “你们很在意别人的成绩吗?”

  “我们忘了。”

  “老师,能不能……能不能把昨天的考试成绩再报一遍?”有学生问。

  张副校长脸上露出一丝尽在掌握的笑容,只听他说:“可以。”

  昨天的成绩单又被重复了一遍,班级内的讨论声被奋笔疾书的沙沙声取代。

  林朝夕仰头看站在黑板前的铁面无私男,终于明白这个分组用意何在。

  平时,孩子们最多只在乎自己和成绩最好的那些人,对其他人的成绩不以为意,可一旦让他们按小组来学习,他们就有了明确次词序概念。他们瞬间知道自己的,自己的成绩不是单纯的数字,而是代表了一种位置。

  而学生与学生被绑成一个小团体,不仅能让小团体之间时刻处于竞争状态,还能让小团体内部时刻处于先进带后进的状态。

  不知道谁说,能让人拼命去做的事情,只有团体荣誉。

  真的太太太变态了。

  林朝夕打了个激灵,几乎可以预见未来近乎高考前冲刺的地狱式训练了。

  果然,张副校长在报完成绩后,又说:“我不知道昨天解然老师是怎么向你们解释我们现在小组学习制的,但请你们不要误会,认为只有7月15号的淘汰考试才是最终具有决定性质的,在那之前,你们每天的测验成绩都会被计入平时分,平时分占30%,7月5日考试成绩占70%,最后按总成绩算小组平均分,进行淘汰。”

  小学生们还不了解这个套路,但林朝夕太熟了,大学老师最喜欢玩这套。主要是为了保证大学生的出勤率和完成作业的质量,防止期末考试临时抱佛脚的现象。

  可放到小学奥数竞赛培训里,就变成拿着教鞭每天抽他们一鞭,一定要他们拼命学习,决不能有片刻放松。

  林朝夕站在教室最后,皱起眉头。

  “老师,那我们今天考什么呀?”胆肥的小学生举手问。

  “你想考什么?”张副校长问。

  “今天能不能考简单点的呀。”

  “可以啊。”

  “真的吗?”

  张副校长点头,说:“今天考什么,包括之后每天考什么,你们都会提前知道。”

  “真的假的啊!”学生们异口同声地问道。

  张叔平说,“我们夏令营主办方,在绿洲基地图书馆布置了一间阅览室,里面有很多数学相关书籍。前一天,老师都会准备好第二天考试范围,在阅览室的书上标注出来,你们当然就知道第二天要考什么。”

  “这么简单吗?”学生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我们今天干什么呀?”

  “今天我们的第一节 课,就是参观阅览室。”张副校长说。

第38章 目录

  那是非常大一间阅览室。

  林朝夕发现自己回到小学后, 形容能力有显著退步。但面对从半个小学足球场大的阅览室,六个顶天立地的大书架, 以及分散在阅览室各处的书桌,除了非常大、非常夸张外, 她还想不出更恰当形容词。

  他们是第二批来这里的学生。

  在阅览室尽头, 比他们大很多的高中组学生们, 已经占据十几张课桌,开始安静地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