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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不说他。”

第18章

  顾绛随手一扬,将那把暗红色的长刀插进了折丹峰被削得十分光滑的地面上。

  刀上的血色魔气四处蔓延。

  结界崩溃,折丹峰重回人间,外界的灵气汹涌而入,形成了呼啸的灵岚,夜色下能看到外面流淌过来的犹如白昼的灯光。

  灯光被灵雾晕开,模糊不清,但聂音之仅凭肉眼就能看到外面严阵以待的无数人影,为了阻止魔头祸害世间,大概整个云笈宗的修士都披甲上阵了吧。

  应该不止云笈宗,还有其他仙门。

  高阶修士的威压环绕在四周,云笈宗从天到地充斥着一片剑拔弩张的肃杀之意,几乎凝为实质,仿佛暴风雨前夕最后的宁静。

  有如浪潮的神念从外涌来。

  “诛杀魔头和妖女,守天下太平。”

  无数弟子的神念凝成了一股势不可当的洪流,扑面而来,饶是顾绛,都在这众怒里身形凝滞,苦恼地皱起眉。

  聂音之攥紧顾绛的衣襟,不由得屏住呼吸,心脏砰砰狂跳,既紧张,又忍不住兴奋。最终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戾气从骨子里冒出来,她的眼眸映着云笈宗内游龙似的灯光,亮得几乎有些邪性。

  那就杀了他们好了,杀光他们。

  聂音之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这样的念头,并为此热血沸腾,驱使顾绛的咒术已经盘桓在心头,在催动之前,她忽而犹豫了下。

  共生咒是阮家用来操控他人的咒术,当初阮家家主对顾绛下咒,应该也是想将他变成手里的一把杀人兵器。

  可顾绛不是把兵器,他是个人。

  聂音之不想这样控制他,要杀这满山遍野这么多人,逆着众怒而上,他那么懒,定会觉得很烦。

  发热的脑袋因为她这一丝犹豫,有了片刻的清醒,聂音之意识到她兴奋得有点不对劲,她不是这样噬杀的人。

  她也被朱厌影响了吗?

  聂音之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借助疼痛将自己从那种异常的情绪里拽出来,正色道:“顾绛,我不太对劲,我如果强迫你杀人的话,你可以反抗我。”

  趁她现在还算清醒的时候,聂音之飞快默念了一句心诀,汇入手腕咒印,“我给你拒绝我的权力。”

  顾绛低下眸,指尖抚上她的唇,望进她眼里,目光有些复杂难辨,疑问道:“你不想控制我?”他能感觉到聂音之兴奋到战栗的身体,顾绛以为她会很高兴驱使自己。

  “无法不想吧?”聂音之无奈道,可以将这样强大的人捏在手心里玩,随意掌控,只是想想就能产生心理快感,让人根本把持不住,“但我可以忍住,我更在乎你的感受,不想强迫你。”

  聂音之眨眨眼,真诚道:“你有没有很感动?”

  顾绛默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笑意,“感动坏了。”他捏开聂音之的嘴,魔气从唇边钻进去,裹缠住柔软的舌尖,舔舐她口中的血腥气。

  聂音之:“???”感动个屁,就问你现在这么做合适吗?

  这个人是不是有病!满脑子是不是只有她的血?聂音之好委屈。

  阴冷的魔气纠缠着她的舌头,聂音之闭嘴也不是,张嘴也不是,吐又吐不出来,有种、有种正在被人强吻的感觉。

  聂音之皱着眉,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恼怒地拽了拽,口齿不清地说道:“你……憋太过混……”她脸上漫上红潮,微眯的双眸中泛着水色。

  另一缕魔气缠上聂音之手腕的白珠,挤了一点五色露吞掉,聂音之嘴里的魔气浸出一丝甜味,是五色露的味道。

  原来魔头之前愈合她的伤,都是用的五色露。她就说魔气怎么可能会有治疗的效果。

  顾绛见她眼中的杀气尽消,将她舌尖的伤口舔愈合,才勾勾手,将那一缕魔气撤出来,“心境这么容易被人影响,你真是太弱了。”

  聂音之心里那点想要杀光所有人的戾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魔头这么做不会只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吧?为了不打架出卖色相?倒也不必如此。

  聂音之目光落到从自己嘴里退出的魔气,那缎带似的黑气里还含着一点可疑的水迹。

  她满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狠狠瞪他一眼,埋在他胸前不吭声了。

  【大战当前,能不能严肃点!我不想嗑糖了,我已经腻到了。】

  【救命,还能有这种操作,被魔气蛇吻,一大堆草】

  【魔头,你真的好TM怪哦!】

  【不会吧不会吧,顾绛不会没意识到他这个举动是在强吻别人吧?他是不是有点笨?!】

  【折丹峰不是已经跟外界连通了吗,怎么双方还没见上面,两边时间流逝难道不一样?】

  聂音之也很快意识到,他们周遭有点不对劲,和其他人似乎有一种空间和时间上的错位。顾绛带着她踏出折丹峰,从外面守着的长老们身边走过。

  对方没有一人发现他们,所有人依然面色紧绷地望着折丹峰的方向,被顾绛遗留在折丹峰内的那把刀引去全部注意力。

  大能修士之间交流的神识波动从他们身边拂过,如同无视花草山石一样略过了两人。

  在高阶修士之后,是云笈宗列阵以待的弟子,高昂的剑意和头顶护山大阵相呼相应,他们走在群情激奋的战意中,就像逆着水流而行。

  聂音之疑惑地看向顾绛。

  “保持心态平和,就当自己是随风飘蓬。”顾绛嘴角含笑,慢条斯理地解释,“在所有人眼中,我们就是掠过的一缕风,或是落下的一片叶,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没有人会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存在,他们越是全神贯注,便越会忽略这些寻常的东西。”

  这不就是逃跑大法?

  堂堂一个令整个修真界闻风丧胆的大魔,对于潜行却如此地驾轻就熟,顾绛以前应该没少用这种方式溜出重围,他十分乐于分享,“这是本座潜心所悟,你想学吗?”

  聂音之默了默:“那你的刀怎么办?”

  顾绛无所谓道:“就放在云笈宗吧,若是以后还用得上它,再召回也不迟。”

  那要是用不上,就把它抛弃了?聂音之突然有点同情小红刀。

  另一边,随着折丹峰上的魔气外泄,群情激奋压都压不住,所谓的众怒难犯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就连守在折丹峰外围的高阶修士也开始动摇。

  这种情况下,和谈根本不可能。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笈宗上方的护山大阵发出嗡鸣,无数流光朝着高空汇聚,云笈宗所有弟子手中的剑同时震颤。

  只见那流光汇聚之处,一个身影高悬在天空中,天青色宗门校服,面上覆盖银色面具,浑身衣袍被灵气卷得猎猎作响,正是孟津。

  颜异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一声大喝,如惊雷从众人耳边滚过,“不好,快往后撤!”

  护山大阵自云笈宗建立之初由开派祖师亲自设下,炼入了云笈宗所有修士的剑气,之前封锁折丹峰的剑阵仅是从护山大阵中抽出的极小的一部分,堪称九牛一毛。

  这一剑落下,不止折丹峰,相邻的几座山都会遭受池鱼之殃,云笈宗周边的剑气动荡起码持续十数月才能平息,这是范围极广的攻击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能轻易动用,更何况是剑指向宗门内部。

  孟津就算身为桑无眠的亲传弟子,被他当做下一任掌门培养,也不该在继任前就获得动用护山大阵的权限。

  “桑无眠,简直荒唐!”颜异气疯了,他一边飞快后退,一边卷袖将附近的弟子裹走。

  一时间,剑光和人影乱成一锅粥。

  孟津高举手中剑,剑尖与护山大阵融为一体,大阵中浮出数以万计的剑光,直指折丹峰上蔓延的魔气。

  他原本想等折丹峰结界破开,各派长老同魔头斗到你死我活之时再出面,没想到这些软骨头,竟眼睁睁看着结界破开,没有一个动手的。到了这个地步,都还在犹豫不定。

  孟津摘下面具,拜聂音之所赐,一条狰狞的伤疤自他左眼角开始,切断鼻梁,横划到右眼太阳穴。今日,他绝不能让她活着走出云笈宗。

  聂音之猛然被一股恐怖的力量锁定,浑身一震,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她张开口,想说“我有点不祥的预感”,话还没吐出口,顾绛已经伸手抚上她后颈,将她按到怀里。

  高空中,孟津朝着某处略偏了下头,轻喃道:“聂师妹,原来你已经躲到那里去了。”

  以他的修为,实在难以承受护山大阵上加身的剑意,孟津的七窍都流出血来,持剑的右手已经血肉模糊,剑尖携带雷霆之势,重重劈下。

  顾绛在一栋高塔上现身,左手死死按着聂音之,右手朝着虚空抓去,“红叶。”

  折丹峰上蔓延的魔气倏地倒流回长刀,红叶拔地而起,刺破虚空,落入他手中。

  顾绛五指握住刀柄,迎着头顶落下的雷霆剑光挥去。

  聂音之被他的袖袍完全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耳边一刹那静极,随后响起无数的金石之音。

  清冷的,激越的,枯燥的,无数不同的剑音,窸窸窣窣如洪流一样流淌过她耳边,聂音之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这些剑意散入云笈宗的群山中,有主的自动识主而归,已然无主的徒留下一声剑鸣,消散于天地。

  聂音之嗡嗡耳鸣,也不知过了多久,晕头转向地被顾绛提出来,一把刀塞入她手里,刀尖下是还在吐血的孟津。

  顾绛站在她身后,松开她的手,“你自己决定要不要……”

  聂音之想都没想,一刀戳穿孟津,孟津的神魂刚浮出身体,就在刀刃的魔气中消融了。聂音之确定他死得透透的,才满意地转头看向顾绛,“好了,你刚才说要不要什么?”

  顾绛:“……”他沉默片刻,无奈改口:“要不要吃点东西?”

  聂音之看一眼孟津,十分倒胃口,“不要。”

  她抿了抿唇,有些生气地瞪向他:“你是不是只要看见血就胃口大开?不管那是不是我的血?”聂音之一把将刀拔出来还给他,“那你自己舔吧。”

  顾绛一脸懵逼,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写满了问号。

第19章

  【哈哈哈哈哈老魔头好懵逼,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我错了,我已经自行举报我上一条弹幕了,我还没嗑够糖,你们别吵架辣】

  【酸气扑鼻啊聂音之!她急了她急了她吃醋了,她竟然吃男二尸体的醋。】

  【神特么吃男二尸体的醋,前面的小姐妹,你打出这段话,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魔头快说一句:傻瓜,我只喜欢喝你的血。】

  【女配对魔头已经有占有欲了,她完了。阿音爱上了阿绛,就像阿珍爱上了阿强,在这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反派终于不哔哔了,本大爷爽了。】

  【绝了,男主男二都死在聂音之手里,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朱厌了?女配打算把对女主好的男人都杀光?】

  聂音之气鼓鼓扫过眼前飘过的字幕。

  占有欲什么的,就是胡说八道。让魔头只喝自己的血,这句话听上去就很自虐,她脑子还没有坏掉。

  顾绛一甩长刀,红叶刀刃上沾染的血迹被尽数甩到地上,不留一丝残余,他用“你在说什么屁话呢”的眼神看了聂音之一眼,说道:“只有你的血才能诱惑魔。”

  聂音之“哦”一声,顾绛就是根木头,根本不可能明白她为什么生气。就连聂音之自己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生气。

  指望魔头来哄自己,那是不可能的,现在显然不是闹别扭的时候,聂音之默默把自己哄好,飞快把自己那点不合时宜的小情绪挖个坑埋了,能屈能伸地主动牵住他的袖子,“那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赶紧跑吧。”

  “不急。”顾绛偏头看她,实在搞不懂聂音之是怎么做到,上一息瞪眼生气,下一息又展颜对他笑。

  像他游走人间时看过的民间变脸戏法。

  顾绛抬手用力揉了把她的脸,确认她脸上没有第二张摹面。

  在聂音之不明就里的目光中,顾绛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手顺势滑下捉住她手腕,带着人纵身飞上一处高地,示意她抬头望去。

  覆盖在云笈宗上空的护山大阵崩溃,剑气散入下方的山川楼宇。

  天幕中唯高悬着一把冰蓝色的巨剑,如一棵参天巨木,直插云霄,剑光将方圆百里都照得犹如白昼,一阵阵的剑鸣从里扩散开。

  整个云笈宗的大地都在随着剑鸣声颤栗。

  “玄魄剑?”颜异望着那柄顶天立地的巨剑,激动得眼冒精光,“是师祖的玄魄剑!”

  他身侧传来太虚门余摇清的声音:“所以,贵派师祖韩竟仙尊并没有飞升?”

  那柄剑不是残留的一缕剑意或是剑光,是货真价实的一柄巨剑,可以看出,正是护持云笈宗几百年的护山大阵根基所在。

  余摇清从未听说过有哪位剑修飞升仙界,却把自己的本命剑扔在下界的。

  颜异脸色一变,余摇清一句话将他眼中的惊喜压下去,师祖飞升在云笈宗有清楚记载,飞升动静何其之大,在整个修真界都会留有记录,就算他们不曾亲眼所见,也不应该有假才是。

  可若是师祖未能飞升,那他为何又没有任何音讯?

  他转头寻人,被握住手臂,余摇清开口道:“我在这里。”

  “余真人,都这种时候了,能不能别这么鬼鬼祟祟。”颜异没好气道。

  “习惯使然,实在失礼。”余摇清憋足劲儿,将自己的头显现了出来。

  颜异:“……旁边有弟子被你吓晕了。”

  长老们很快汇合。

  此时云笈宗内大部分修士都在这座试剑台内,各派长老在仓促撤退的时候,尽可能地带上了自己附近的弟子。

  试剑台上有单独的法阵护持,处于云笈宗最前方的正山门处,距离较远,被波及得不是很严重。

  有这柄巨剑镇着,清冽如甘露的剑气将云笈宗内浮躁的气息涤荡一空,剑气动荡逐渐平息。

  众人只觉得自己眉心像是被寒霜激了一下,那股直冲头顶的躁郁顿时消弭,一个接一个地从怒海狂涛的浪尖落回地面,脸上显出几分茫然。

  玄魄剑的剑光重点汇聚在两处地方,一处是顾绛所在,另一处在云笈宗深处幽僻的医堂。

  众人遥遥和顾绛对峙,魔头看上去并没有动手的打算。

  云笈宗三位长老对视一眼,颜异朝他们点点头,两人朝着医堂掠去。

  桃苑内,朱厌被这股中正清冽的剑气压制住,如同深陷泥沼,浑身都不舒服。

  那削葱似的指尖在廊柱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指印,阴郁的神情给“聂音之”这张明艳的脸蒙上一层阴翳,他伸手抓住萧灵,“我讨厌那把剑,跟我走。”

  萧灵甩开他的手,往后躲去,冷漠道:“我不能离开这里。”

  朱厌察觉到有人正朝这里来,不由分说地欺身过去,身形骤然膨胀拉长,变回了自己原身,长臂一挥抓住她的腰,将人扛在肩上,卷起一股狂风往云笈宗外飞。

  几乎是前后脚的时差,云笈宗两位长老落在桃苑中,被这里弥漫的凶戾气熏得直捂鼻子。

  女修长老看了一眼折断的廊柱,“好浓的凶兽妖气。”

  她在这凶兽气息中察觉到另一个人的气息,脸色蓦地凝重几分,“是萧灵,落在这等凶兽手里可活不了,快追,不能让它在我云笈宗掳人。”

  “宗门风气不正,才使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敢往我宗跑。”另一人气得吹胡子瞪眼,“难怪师祖的剑都看不下去了。”

  “话忒多,走!”

  两人提着剑,循着那凶兽气息追去。

  “你放开我!”萧灵拼命挣扎,用经脉里仅存的一点灵力凝出一把匕首,胡乱地朝朱厌后心扎去。

  那灵刀连他的皮都没划破,就折断消散,萧灵恳求道,“朱厌,我不能离开,我的治疗还没有结束。”

  身后两个讨厌的剑修追得很紧,朱厌半点都不敢停留,“等我找个时机替你将荆重山抓走就是,把他给你找来的替死鬼也一并抓走。”

  听到“替死鬼”三个字,萧灵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半点血色都无,又踢又咬,越发挣扎得厉害,“我不要跟你走,放开我!”

  小白鸟扑扇着翅膀落到朱厌头上,叽叽叫着拼命啄他。

  朱厌烦躁地一把抓住小白鸟,犹豫了下,没有捏死,气急而笑道:“萧灵,你不会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为你治疗的吧?”

  萧灵浑身软下去,控制不住流出泪来,浸湿了遮眼的白纱,呜咽地低声祈求,“闭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求求你放过我……”

  身上的人越是求他,他便越想将萧灵那点自欺欺人的自我蒙骗碾碎,撕下她那副总是想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清高。

  萧灵若真想和他划清界限,就不应该回应他。

  朱厌嗤笑道:“荆重山挑选那些与你灵脉契合之人,将你体内瘴毒过渡到他们身上,用他们的灵基为你修复内府。”

  “不要,闭嘴,不要说,我不想听……”萧灵咬得嘴唇渗血,朱厌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能穿透她的耳朵,扎进她心里。

  她不想听,只要不去听,不去探究那些异常之处,糊涂一点,自私一点,便能心安理得一点。

  就像聂音之那样。

  萧灵想要继续闭目塞听,可朱厌偏偏不让她如意,“你每一次药浴,都有一个人为你牺牲,那个经常接送你的小丫头,也为你而死了。萧灵,你是知道的,你不是还为她哭过了么,为什么不敢承认?”

  耳边细弱的呜咽消失,朱厌闻到浓郁的血腥味,皱了皱眉,将萧灵放下托到怀里。

  萧灵一张脸惨白如纸,已经昏迷过去,即使是这样,她紧蹙的眉间依然透着痛苦的挣扎之色,嘴里往外涌着鲜血。

  “萧灵?”朱厌用袖摆擦一把她脸上的血,捏住她下巴晃了晃,顿时有些慌了,“萧灵,我不说了,你醒醒。”

  萧灵毫无动静,心脉微弱,没有半点求生的欲望。

  朱厌神色几变,脸上那种茫然无措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狠劲。

  他将神念凝为一线,强闯入萧灵灵台,将一句话刻进她脑海里,“萧灵,你现在寻死觅活已经迟了,你若是死,那些为你而死的人全都白死了,你的命已经不属于你自己。”

  萧灵被这一句话刺得身体一震,蜷缩在他怀里颤抖。

  “好,我不带你走。”朱厌恼怒地一掌劈开前方楼阁的窗,闯入其中,将萧灵放到一张桌上,俯身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萧灵,我会回来找你的。”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紧追而来的两人,挥袖裹入狂风,从另一端离开。

  两个长老追到此处,伸手试探了下萧灵的脉搏,“她的情况不太妙。”

  “好,你带她回医堂。”

  两人飞快对话完,一人继续追去,一人抱起萧灵折身返回。

  【女主也是无辜的,萧灵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荆重山会那样治疗她,就算后来猜到一点,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朱厌这个臭傻逼,为什么要这么对女主?!难怪你在原著里只配当个男三,就连男三都算不上,去死吧。】

  【我看明白了,聂音之那边走的是甜宠风,萧灵这边走的是虐身虐心强取豪夺。】

  【要不是因为女配,女主根本不会这么惨!原著里明明很甜!是她把萧灵的一切都毁了!】

  【说得好像聂音之剖了她的金丹挖了她的眼睛一样,搞清楚,聂音之只杀了狗男人而已,又没动你女主。】

  【聂音之躺在思过崖阴冷的山洞中,她不知道这山洞里有没有光,因为她什么都看不见,没有神识,没有眼睛,眼窝里只剩两个空洞,】

  【如今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着,她想,可能是腐烂生蛆了吧。】

  【她肚子上也破了一个大洞,她浑身的灵力和精气都随着被剖走的金丹抽离,身体干瘪腐烂,弥漫着一股臭气。】

  【聂音之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只觉得冷,彻骨的阴冷,好似黄泉水已经没过她的身躯,她就要死了,死在爹爹和娘亲无法想象也难以企及的阴暗角落里,他们永远也等不到她回去了。】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所有人都说,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望她回头是岸。聂音之回不了头,她也不想回头,她从不后悔自己所做,就算死在无尽的怨恨中也罢,永不悔改,死不瞑目。】

  【前面刷原著片段的女主粉,你疯起来的样子好像得了狂犬病的狗哦,把姑奶奶们都逗笑了。】

  聂音之目光掠过弹幕,极其自然,她已经习惯了一目十行地扫过这些随时会冒出来的或激愤、或有趣的字幕。

  “永不悔改,死不瞑目。”聂音之默念这句话,轻笑了声。

  她就是这样的人。

  顾绛察觉到她的情绪,垂眸看向她,指尖轻轻摩挲她的手腕,“聂音之,本座乏了。”

  聂音之眨眨眼,看了看方才破晓的天际,“那好吧,我们找个地方睡觉。”

第20章

  试剑台上的众人看到魔头突然动了,都各自警惕,做好了随时要和魔头拼个你死我活的准备。

  但顾绛看都没往这边看上一眼,带着云笈宗那名女弟子御空径直往山门外去。

  “要不要拦下他?”不知是谁问了一嘴。

  众人沉默片刻,有人应道:“拦得下来么?”

  又一阵微妙的沉默后,颜异叹口气道:“目前为止,顾绛并没有滥杀无辜,相反的,他以一己之力扛下护山剑阵,还挽救了许多未来得及撤退的弟子,我们最好还是别激怒他为好。”

  “阿弥陀佛,颜长老所言在理。”元明大师双手合十,朝远处的两人望去,“想来应是贵派女弟子以世间真情感化了顾绛,才使得魔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实乃大善。”

  比起顾绛,云笈宗这一任掌门桑无眠,下一任掌门孟津,更为行事偏颇,身入歧途而不自知,才引来这一场祸事。

  云笈宗三位太上长老面相各派长老,躬身行礼,“此事皆因我派掌教持身不正所起,云笈宗愧对于整个修真界。”

  “烦劳诸位将顾绛已经离开云笈宗的消息通报各大仙门,时刻留意他的动向,做好备战准备,若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云笈宗上下定一马当先,全力一战,绝不退缩。”

  三位太上长老辈分比众人都要高,如此诚恳表态,就算是柳桦这个脾气直的,也不好再说什么。

  “三位长老言重了,诛妖伏魔,本是所有正道仙门应尽之责。”

  -

  此时,用世间真情感化了魔头的聂音之趴在魔头肩上,遥遥望着云笈宗那座辽阔的试剑台,嘀嘀咕咕,“他们之前想尽办法将你囚禁在折丹峰,现在却这么眼睁睁放我们走,定是有什么阴谋。”

  这帮仙门长老实在平和得令人觉得诡异,凑在一起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聂音之不得不往坏的方向猜测:“会不会是修真界各大仙门已经全部集结,守在云笈宗外,就等着我们自以为逃出生天,心神放松之时,一举将你歼灭?”

  见顾绛不搭理她,聂音之开始动手动脚,搭在他肩上的手指翘起来,捏了捏他的耳垂,“那这样可太阴险狡诈了,哥哥,你真的不打算先下手为强,杀个修为很高的大能修士震慑一下他们吗?”

  顾绛无声叹息,恍惚觉得自己耳旁围了一圈蚊子,嗡嗡嗡叫个不停,“外面没有什么修真界大军。”

  “那定是有什么诛魔法阵,只等你一脚踏入,法阵启动叫你灰飞烟灭。”聂音之越说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她立即坐直身子,“顾绛,你先等等,若是有法阵,周遭灵力波动必然会露出端倪,我在这方面感觉还算敏锐,等我先……”

  顾绛被她突然坐起的动作带得晃了晃,“云笈宗护山大阵刚刚崩溃,如今灵气紊乱,就算附近有什么法阵也必会受到波及。”

  他说得很有道理,聂音之无言以对,放松身体软软靠回他肩上。

  安静了片刻,她又忽而支棱起来,“万一有什么潜藏的阵法呢?你对咒术阵法一窍不通,当初便栽在向司觉的共生阵上,怎么还如此掉以轻心?”

  顾绛为自己澄清,“是因为你的血让我分心了。”

  咒术世家阮家的家主想在他身上下咒都没能成功,更何况是一个半吊子的向司觉,他会中咒,是因为聂音之的血味让他一时分了神。

  聂音之听他这么说,莫名高兴起来,傻乎乎笑两声,换来顾绛疑惑的一瞥。

  “我的血有这么香吗?是什么味道?很甜吗?”聂音之摇晃着小腿,渐染的青绿色裙摆,如迎风摇曳的嫩绿柳枝。

  怀里的人就没安分过,顾绛被她晃得手臂酸,累了,不想继续抱她了。

  他召出红叶悬空,双手扣着聂音之的腰,将她丢到刀上。

  聂音之侧坐在红叶刀上,身形晃了下,匆忙抓住刀柄,无辜眨眼。

  “……”

  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过来,她也是个金丹期的修士,也能御空而行,怎么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坐在魔头怀里,让他抱着飞呢?

  一定是顾绛抱她抱得太顺手了。

  “你的血……”顾绛眯起眼睛,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说道,“会让魔很舒服。”

  “很舒服?”聂音之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魔修又怎会仅仅因为她的血香甜就被诱惑,这血对于他们来说,定还有别的作用。

  顾绛只喝她一点血,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但若是喝得多了些,便会有些迷离之态。

  最开始那一次她放血献祭,顾绛一次性吞了太多,昏沉好几日,魔气也不受控制,看上去不像是舒服的样子。

  难不成小酌怡情,大饮伤身?喝得多了就会被她直接送走超度?

  可根据弹幕中所言,萧灵受到她金丹滋润,血肉有了同样诱惑魔修的效果,她最后跳下万魔窟渡化万魔,一魔能分得到一口吗?小小一口能渡化一只魔?

  若是如此,顾绛都不知道被她超度多少回了。

  这种不平凡的设定,弹幕里有一条倒没有说错,她确实是托了萧灵这个主角的福,才能拥有。

  不过聂音之可不管这些因果倒置的狗屁,这血是她的,用来渡化万魔,还是驯化万魔,那就是她说了算。

  “如何舒服,你仔细说说。”聂音之万分好奇,眼巴巴望着顾绛,她想尽可能了解自己血肉对于魔修的作用,才好做到物尽其用。

  “暂时能被天地接纳,不再被万物排斥。”顾绛摊开五指,已经有了些许热度的阳光落在他白玉似的手上,不再灼烧,风中蕴含着因云笈宗大阵动荡所紊乱的灵气,一呼一吸也不再如吸尖针。

  天地无时无刻不在想要剜掉它身上的脓疮,魔就是忤逆它所生的脓疮。

  神女的血肉对魔来说,是掺入蜜糖的砒霜,饮鸩以止渴。

  聂音之没听太明白,还想继续问,红叶忽然往下一垂,带着她急速坠下,如流星一样坠入脚下城池,直接从窗闯入一间客栈上房。

  顾绛径直往床榻走去,头上发带松落,青丝垂至腰间,玉簪和罩在身上的玄色宽袍一起落到地上。

  他抽下腰封扔到一旁,又一层暗红长衫落地,眨眼间已经脱得只剩白色中衣,倒上床闭上眼睛。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聂音之都看呆了。

  她从小红叶上跳下来,目瞪口呆地帮他捡起地上散乱的衣物挂好,坐到床沿上俯身看他,“祖宗,你就一晚上没睡觉,就这么困吗?”

  祖宗没理她。

  聂音之拂开他脸上凌乱的发丝,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白脸,嫌弃地嘀咕,“你还没沐浴呢,怎么能直接上床。”

  她掐了一个清尘诀从顾绛身上扫过,顾绛不耐地皱起眉,翻身往里滚去,钻进了被褥里。

  聂音之:“……”她抿唇浅浅笑了一下,起身推门出去,下到一楼来找掌柜开房。

  这里是云笈宗仙山地界外最大的一座城池,名唤临仙城,云笈宗上的灵气波动到了这里,只生出些异常瑰丽的云岚,城中还算安宁。

  聂音之估摸着大魔头这一觉该睡到晚上去了,便点了许多好吃的,让人到晚餐时做好了送上来,交代掌柜稍后送热水到屋里。

  客栈掌柜一愣一愣的,由此发现了客栈一项安全漏洞,决定之后将门窗都要好生检查一遍才行。

  聂音之转身准备上楼,指尖上微微一凉,她低下头恰好看到一缕游丝状的黑影从自己袖子里窜出去,往门口飘,像头发丝一般,不仔细看很容易就会被忽略掉。

  客栈来往的人,甚至是一个跨门而入的修士,都没有发现它。

  是魔气。而且还是聂音之已经习惯了的魔气,以至于才这么毫无防备地就被近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