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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绛的情绪从叶子里反馈而来,天威的压迫消散了,掩藏在其下的感官就更加鲜明。

  聂音之被闷在被子里,热得背脊上出了汗,通过共生咒下的这种衍生术,她能感觉到顾绛现在似乎并不好受。

  “顾绛,你很难受?”聂音之晕晕乎乎地问,想要挣脱出来看看他,结果被顾绛抱得更紧,根本不允许她从被子里出来。

  顾绛声音有些哑,“没有,不是。”

  聂音之好热,顾绛把她抱得太紧,半个身子隔着被褥沉沉压在她身上,她从顾绛情绪里读到他的心念,他似乎在尝试压制那股难受,聂音之抚在叶片上的触感让他觉得苦恼,但他又不想让她停止抚摸叶片,只是觉得不够。

  为了消弭天威,顾绛会时不时啜吻她一下,他们鼻尖抵着鼻尖挨得极紧,呼吸交融在一起。

  聂音之抬眸扫见头顶爆炸的弹幕,抬了下眼,软绵无力地弹出一缕灵力,打落床幔。

  层层叠叠的薄纱垂下来,将一切挡得严严实实。【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无孔不入的弹幕穿透床幔冲进来。【女主被裹在被子里,男主在被子外面,根本没办法有肢体接触,女主自露了个脑袋出来,全程脖子以上,就是亲一亲求求了】

  【虽然但是,好像两只猫在互相舔毛啊,难怪都不切镜头】

  【真的就是萌宠猫猫舔毛而已,哭泣】

  【笑死我了,真实!我家两只猫就是这么舔毛的!边舔毛边呼噜噜,魔头和妖女你们到底行不行啊,猫猫都看不起你们。】

  【谢谢,没猫人家已拿来当猫猫代餐了。】

  【可恶,谁能拒绝猫猫呢】

  【这还需要想啥办法啊我的傻孩子,看得我急死了】

  【啊这,不知道该说个啥,就提前祝大家七夕节快乐中秋节快乐国庆节快乐元旦节快乐新年快乐了吧】

  【魔头的表情好无辜,他们都好会呜呜】

  【啊啊啊为什么不让我看!我恨聂音之!】

  【呵呵有什么可看的,被子裹得这么严实,一看就是光打雷不下雨。】

  【就算看不见,让我们听听也行啊,怎么镜头还拉远了】

  【我不想走!不要切镜头呜呜呜呜有什么是我们尊贵地vip不能看的????】

  【我怎么觉得切走画面才是常规操作】

  弹幕逐渐消失了,聂音之稍稍分了这么一会儿神,她努力抬起手,想从裹在脖子那里的被褥边缘挣脱出来。

  咒印上的金芽被压得弯折,手腕从被子里挤出那一刻,撞到顾绛的下巴上。【女主整个人都被裹在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来,什么都没做orz】

  聂音之通过咒印若有所感,无师自通地抬起手腕,顾绛被封住视觉瞳中涣散,毫无所觉,贴着金叶在贴向她索吻。

  那激烈的情绪涌到聂音之心中,她一时间连泪都快出来了。

  聂音之脑海里嗡一下,有种被狂潮推上浪尖,又从顶峰跌落深海的无措,从咒印上涌来的情绪也有片刻的空白,就像是突然中断了。

  黑红交织的魔气从床幔下冲出去,又被硬生生压在屋内,水雾一样萦绕在地面上,片刻后,被重新收束回去。

  有一缕控不住的魔气散出去,被封魔印的符光所引,朝着天幕逆流而上。

  坐在中心玄塔中的人感觉到什么,身影一晃出现在露台,屈指朝前伸去,那一缕暗红魔气在被封魔印消融前,被封寒缨收入手中。

  “游离的血月影。”封寒缨手指攥紧,脸色沉下去,顾绛竟然控不住自己的魔气了?!

  那意味着,血月影不再是他一个人拥有,会像这万魔窟中其他四种魔气一样,任何人都能染指。

  封寒缨焦躁地在露台上来回踱步,小黑蛇从他袖子里飞出去,遁入虚空,在熔金城的小院外现身,它尾巴尖用力一弹,朝着院子里窜去,不到须臾,就被一道凌厉的风刃打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聂音之才回过神来,她蜷缩在被子里,一点都不想动弹,顾绛靠在她身边也没有动静,金色的小叶子水灵灵地精神抖擞地在她手腕上晃。

  聂音之浑身都汗湿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难受。

  等到平息下来,手脚虚软地在被褥里动了动,顾绛立即把她放开了,聂音之细如蚊蚋地在他耳边嘀咕一声,“我要去沐浴。”

  顾绛轻轻摩挲一下她的后颈,低声道:“抱歉。”

  “抱什么歉,明明很畅快。”聂音之在他毫无焦距的眼睛上亲了一下,越过他往浴池里走去,躲进浴室里揉了揉自己羞涩发红的面颊,暗自平静片刻,聂音之才解开了顾绛的视觉封印。

  等光线涌入视野,顾绛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不过共情还没有断开,只是之前他的情绪是往外涌的,而此时就像江河回流,聂音之的情绪流淌入他心中。

  暖乎乎又轻飘飘,他无法感觉到爱,但他能感觉到她满心的欢喜,一股脑塞进他心里,冰山都能叫她融化了。

  顾绛翻身抱住那空落下来的被子,被塞满心中的情绪牵动嘴角,低声笑了。

第51章

  入夜后, 万魔窟里的气温骤降,这里没有水源没有草木,岩土光秃秃地暴露在外, 有太阳时便热气逼人, 太阳一落山温度便飞快流逝, 昼夜温差极大。

  这座小院的屋内有法阵,倒没有什么影响, 等到聂音之睡熟后,顾绛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清明,瞳中没有半点睡意, 侧头看看缩在被子的人,身体影子一样从床榻上融化。

  片刻后,枕头上遗留下一只耳尖上生着黑绒的雪白兔子,兔子耸耸鼻子,往聂音之身旁蹦去,在她颈窝处找了个地方, 紧挨着她闭上眼睛。

  另一边, 顾绛从熔金城的小院离开,只一个呼吸之间, 便出现在中心玄塔那巨大的露台上。

  封寒缨感觉到虚空波动,回过身来,对着倚在躺椅上的人躬身行礼,“师尊。”

  顾绛颔首示意他免礼, 抬手制止了他想要询问魔气的话语, 闲聊一般问道:“如果封魔印破开, 从这里出去, 你之后有何打算?”

  封寒缨被他问得一愣,抬眸看到他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没敢有任何隐瞒,老实回道:“自然是挥军南下,与正道开战,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他抬头望一眼封魔印,魔气消融化作灵气,此消彼长,而世间灵气匮乏压制着那些正道仙尊的修为,除非魔修就这么乖乖呆在封魔印下,等着被消耗至死。

  否则,只要从这里出去后,正魔必定开战,再重演一场十年前的正邪大战,成者王败者寇。

  成王败寇,魔修败了就被关入万魔窟,被封魔印耗死,魔修若是胜了,亦可蚕食正道修士壮大自身。

  封寒缨讥讽地说道:“天道规则如此,正魔本就无法共存。”

  “无法共存。”顾绛将这四个字捻在舌尖重复了一遍,微微笑了,“你可知,所谓的天道规则是可以破的。”

  他这句话很轻,烟雾一样散入周遭,万魔窟上一道霹雳直击向玄塔,越过封魔印落入玄塔露台,其中含着不止一道雷柱,威势之盛几乎堪比一场天劫,灼眼的雷光瞬间就将露台淹没了。

  封寒缨被浩瀚天威逼得急退回玄塔殿内,周身血月影凝出的魔气屏障就如纸糊一般,被游走的弧光劈开。

  他只是被那道落雷分出的末梢殃及,整个人都快被这一下劈焦了,连那张向来苍白如玉的脸上,都被电光撕开一道伤,刺眼的红从他眼角往下淌,血淋淋地染红了半张脸。

  封寒缨猛然意识到,不能用血月影,会被一同牵连进去!

  他手指动作飞快结印,倏地收回魔气,一连数件防御法器从他袖中飞出,在身周布下重重屏障,防御法器的光一层接着一层荡开。

  蔓延入殿内的弧光收回去,只将露台上的人裹在其中。

  熔金城的小院内,聂音之被雷声惊动,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将醒未醒,巴掌大的雪兔蹲在她脸旁,轻舔她眉心。

  聂音之睫毛剧烈颤动,似乎在努力挣扎着醒来,但最终不受控制地往更深处沉眠。

  微风扬起薄纱,屋内的烛火晃了晃,一派宁静。

  那样大阵势的落雷,四城的魔修全都被惊动了,不止万魔窟内,守在封魔印外的正道修士也同样震惊,无数传讯符朝无量宗射去。

  封寒缨在防御法阵之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露台上蚺结的雷光,脑子里转着顾绛方才说的话,“天道规则是可以被打破的”,这就好比说,冬雷震震夏雨雪,太阳可以西升东落,天道规则既然可以打破,那就不再权威。

  他糟心地想,这种不可泄露的天机,顾绛怎么能如此随随便便地说出口,就不能换一种委婉的方式暗示,或是先做好稳妥准备。

  那浩瀚的雷光持续了很久,未有衰竭,所有的杀意和威势都集中在一人身上,好似分出去半点都害怕杀不死内里的人。

  雷电光芒几乎将整个玄塔都罩入其中,却没有损伤玄塔分毫,封寒缨那过于深邃而没有神光的眼瞳都被映照得发亮,他满脸麻木,怀疑顾绛可能会被天雷当场劈死在这里。

  所以,他老人家大半夜来他的塔上,就是死给他看的?

  封寒缨不由分神看了一眼珍味斋那五个大食盒,看在这些点心的份上,若是顾绛就此陨落了,他可以好好保护聂音之,让她多活十年,十年之后再送她去与师尊团聚。

  就在他分神的这片刻,露台上明亮到灼目的雷光中,忽然探出一双修长的手,那手背上青筋暴突,指尖缠着蛇形霹雳,硬生生将雷柱撕开了。

  无形的威势从玄塔上呜一声荡开,掀起雷霆飓风从玄塔向外扫荡而去,搅起的黄沙顷刻间淹没了整个万魔窟,头顶封魔铭文不停闪烁,雷电陡然间弱了下去,不到片刻,消散了。

  顾绛挥袖甩去手臂上的血,淋漓的血落入玄石地面,转眼化成了暗红的魔气。他慢条斯理地走到殿中玄石座上坐下,有些疲累地对封寒缨招招手。

  “本座说到哪里了?”顾绛问道。

  封寒缨:“……”您还要接着说???

  顾绛也意识到这天道竟如此小气,怕是会再次打断他们的交谈,他伸手一挥,将封寒缨拉进了那片血月影的湖上。

  这是完全受他掌控的独立空间,就算如今那虚空中被灼出了一道裂缝,但仍在他掌控中。

  如今暗红色的水面中心多了一座凉亭,形制同折丹峰后山荷花池上的亭子一模一样。

  封寒缨第一次来到这里,见到这番场景,他面上难掩惊诧,浓郁的魔气萦绕在身周,他随便喘口气都能吸纳入血月影的魔气,换种说法的话,就好比修灵的正道修士一脚踩进了灵脉中心。

  这片湖只是表面能看到的,在湖的周围还环绕着掩在魔气下的山峦轮廓。

  封寒缨之前只当顾绛是灵山一般的存在,那只是他的一种比喻,他与顾绛的关系,确实如正道修士与灵山差不多。

  但当他知道顾绛确实拥有灵脉一样的血月影魔气时,这着实震惊了他。

  封寒缨不自觉地开始吸纳吐息,一边见师尊他老人家已经躺到了亭中的躺椅上。

  顾绛继续道:“仙堕事件之前,这世间并没有所谓魔修,大道三千殊途同归,皆是要与天合道,天人合一,才能修成正果。”

  天人合一。

  与天地融合,化作这世间的万事万物,成为世界的基石,倒也称得上天人合一,永世不灭。

  修行之人,掠夺了多少灵气,到最后都得还回去。

  灵气才是世间万物赖以生存的存在,哪怕是一株普通的草,都得有灵才能生。

  灵草和普通杂草只是灵气多寡的区别,就好比一点灵可以生一株杂草,十万点灵才能生一株灵草。

  凡人就如这杂草,春生秋死,修士脱离凡尘,引入灵气不断淬炼自身,以为自己走上的是一条逆天之路,艰难险阻走到尽头,才发现飞升的下一步是零落成泥,与凡人并无不同。

  顾绛慢吞吞地,仿佛在讲一个枯燥至极的故事,“两千七百多年前,法宗掌门怀云山成为第一个堕魔之人,他就是打破天道规则的第一人。”

  不飞升便堕落成魔,受天地威压,万物排斥。就算是堕魔,也得与天争赢了才行。

  “规则一旦打破,便不再坚不可摧,这之后不到五百年间,三宗掌门相继堕魔,四大宗门中半数修士抛弃自己的道心,选择追随掌门。”

  “从这之后才有了正魔之分,无法两立。”顾绛伸出手,鞠了一捧血月影在手中,“所谓的魔气,不过是在与天争斗的那一刹,争胜了,而从天地间剥离下来的灵气。”

  五个魔祖,便意味着从天地间硬生生抽走了五条灵脉,这世间灵气不衰败才奇怪。

  封寒缨是知道飞升真相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从未觉得天道不公。但他今天才知道,魔修的存在竟然是打破天道规则而来,存世的五种魔气都是从灵气中剥离出来的,那魔气能转化为灵气便不足为怪了。

  他谨慎道:“师尊冒着被天诛的风险,告知我这等天机是为何?”

  “天机知道的人多了,就成了普世的观念,世间修士少有知道飞升真相的。”顾绛看向封寒缨,把他从血月影的空间内丢出去,两人重新回到玄塔大殿内。

  顾绛从座上起身,看他一眼,和蔼可亲道:“聂音之要做什么,你配合她便是,不要乱说话。”

  等师尊的身影从露台上消失,封寒缨坐在殿中思索。

  世间修士少有知道飞升真相的,是因为知道的人根本传达不出去,除非冒着被天道抹杀的风险。要想将天机变为普世的观念,何其之难。

  他脸上的伤口依然血淋淋的,天雷所留下的伤极难愈合,封寒缨有自知之明,他绝不可能在方才那样的雷光中活下来。

  顾绛都需要躲入血月影的湖中,才能不受天雷所迫地和他说那一番话,那断然不可能指望他去把“飞升真相”,“天道规则可破”这等天机传播出去。

  总而言之,他说了这么多,其实就只有最后一句话有用,封寒缨能做得到。

  ——听师娘的话。

  封寒缨:“……”他还不够听话吗?

  作者有话说:

  宝们想看初版50章去看49章的长评吧。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冬雷震震夏雨雪-上邪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德经

第52章

  顾绛回到小院子里, 榻上的人睡得很沉,毛绒绒的雪兔被她捧在手里,脸颊贴在兔子身上。

  共情还没有断开, 聂音之在梦里毫无防备, 心中情绪没有任何阻碍地流淌过来, 不知道她正做着什么梦,酸涩的情绪让他很难受。

  她心里渴望的, 还是想让他能爱她。

  两千多年前天道规则被打破,有了正魔之分, 天道对魔祖的打压,封魔印对魔修的消耗, 所谓天降神女渡化万魔,都不过是为了修复那一次被打破的规则,拨乱反正。

  两千多年里,已经有无数位“神女”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留下救世的传说。四个魔祖只剩些魔气残留在世,现在唯只剩他一个。

  顾绛在她身旁躺下, 将她抱进怀里, 他睡相实在不太好,已经习惯了要把聂音之抱在怀里睡, 不然她很可能会被他踹下床去。

  -

  前一夜天降怒雷,封寒缨害怕被牵连,收回了自己所有魔气,封魔印的全部威力一下子罩在四城魔修头顶, 当天夜里便有不少倒霉魔修被封魔印收割了性命。

  万魔窟内黄沙漫天, 浓郁的灵气从封魔印上飘出去, 封魔印内外的正魔两道修士都在猜测, 封寒缨是不是被这一道雷劈死了。

  这不是渡劫的劫雷,那只能是封寒缨做了什么引来天诛之事。

  直到晨曦初起时,血月影又从玄塔顶尖浮出来,守在封魔印上一夜的正道修士冷哼一声,“他命可真大。”

  聂音之还是出门后才听说此时,抓起影蛇摸了摸,关切地问他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

  影蛇默默朝顾绛看去一眼,摇了摇它的蛇脑袋。

  师尊让他不要乱说话,封寒缨嘴巴牢牢地守着顾绛控不住魔气之事和昨夜之事,半个字都没有透露给聂音之。

  顾绛和聂音之没在熔金城待太久,四座城池都去逛了逛。

  万魔窟的城池名称十分随便,就以城内魔修修炼的魔气命名,熔金,鬼火,生烟,回春。中心的玄塔,又被称为血月塔。

  修炼“生烟”的魔修,以自己身躯为载体,将自己变成承载符咒阵法的灵符纸,以自身血肉养阵,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能被他们利用,动起手来,身上浮出的密集的法阵铭文仿佛刻在身上的图腾。

  有些魔修伸出一根手指头来,那指尖上说不准就养着一种符箓铭文。

  聂音之寻常都用绸缎裹住手腕上的咒印,但顾绛却嫌麻烦,他一直将手腕那圈枝蔓似的咒印大咧咧地露着。

  两人在生烟城时,共生咒被一名魔修认出来了。

  顾绛在万魔窟中隐藏了自己的修为,只以元婴修为示人,那魔修兴许觉得两人不足为惧,便一直尾随了他们一路,直到两人入了一间茶肆。

  聂音之喝着茶休息,本来生意清冷的茶肆,自他们光临后,又陆陆续续进来两批人,金丹、元婴魔修皆有,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那些人分散坐在他们周边,隐隐呈合围之势将他们围在中间。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异常,就连茶肆老板都远远避出店外。聂音之朝顾绛看去,魔头慢条斯理地饮着茶,恍若未觉。

  对方没有直接动手,还懂得实行先礼后兵那一套。

  其中一直尾随他们的那名魔修终于上前来搭话,想要以他所养铭文符箓,换取共生咒术的功法。

  他看上去二十五六岁,外表看着正值壮年,但那双眼却已经有些许浑浊之态,顾绛的神识传音懒洋洋地飘到聂音之耳中,“只是带着摹面而已,本相是个中年人,快步入五衰之期了。”

  魔修修为在聂音之之上,是元婴巅峰修为,元婴巅峰修为在万魔窟中不算顶尖,但已比大多数人实力强悍,能有一帮魔修追随他这很正常。

  对方快步入五衰之期,说明这个人也有四百多岁了,修为往上突破不了,才会现出衰老之相。在魔窟中,一旦出现这种衰败之貌,等不到寿终正寝,就会被无数人觊觎。

  摹面可以稍作遮掩。

  魔修以身养出的符箓铭文,可以放入符牌中直接激发,威力如何来自于符文等级,甚至能超出所养魔修自身一个境界的修为。他拿出的铭文,兴许能有化神级别的。

  但聂音之不喜欢被人强买强卖。

  血月影在整个茶肆间爆开的时候,所有魔修都始料未及,一直隐身的小黑蛇从桌子上弹下去,在黑红交织的魔气中充了气一般陡然膨胀开,变成一条拥有水桶腰身的大蟒蛇,脑袋竖起来,额头上血红色的鳞片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影蛇!是封寒缨!”

  方才还气势汹汹围着他们的魔修,转眼开始四散逃离,影蛇直接顶翻了茶肆的屋顶,一尾巴下去,拍死了一个魔修,血月影在茶肆周遭划出一个结界,将那些四散飞出的魔修全都拍回地上。

  影蛇粗壮的尾巴卷着那名魔修头头的脖子,尾巴尖一把扯下他脸上的摹面,露出中年魔修的真容,啪啪拍了两下他松弛的脸,封寒缨的声音阴森森地响起,“你威胁谁呢?嗯?”

  眼看封寒缨准备一尾巴将他缠死,聂音之忽然道:“等等。”

  影蛇动作一顿,回过头来望向她。

  聂音之跨过影蛇盘缠在他们周围的身躯,走到被它按在地上的魔修面前,在手指上戳出一个伤口,打算挤一点血滴入他嘴里。

  指尖上的血才冒出来,血月影结界内的魔修都一阵骚动,又被封寒缨的威压压回原地,被蛇尾巴捆住的魔修甚至往聂音之的方向扑来了一刹,被蛇尾硬生生按下。

  与此同时,巨大的蛇头垂下来,封寒缨被那香甜的味道诱惑,分叉的信子朝聂音之指尖上卷去。

  在那鲜红的蛇信扫上聂音之的指尖前,一缕魔气从她腕上冒出,将渗血的指尖整个裹住,顾绛一巴掌拍开蛇头,从后一把将她拉回怀中,皱眉不悦道:“你在做什么?”

  “我想试一下我的血对其他魔修的作用。”顾绛把她看管得实在太严实了,在万魔窟里,连只蚊子都没办法靠近她吸口血,好不容易有一群不长眼送上门来的魔修,聂音之不想浪费。

  顾绛阴沉着一张脸,魔气在五色露里缠一圈,转眼就将她指尖的伤口愈合,“不行。”

  聂音之好声好气地跟他解释,“我想早日找到办法,解决我的血在你身体里的作用。”

  “你就算把所有血都喂给他们,也无济于事,解决的办法不在你的血里面。”

  聂音之有些生气了,“那在哪里?你是不是又要说是你我立场天道注定,永远对立?”

  “不会永远的,聂音之。”顾绛直接抱起她离开这里。

  封寒缨眼睁睁看着顾绛抱着聂音之消失,将他一条蛇留在这里,影蛇转头看看结界里的魔修,尾巴上还卷着那名魔修,一时间不知道该杀还是不该杀。

  他纠结片刻,最后巨大的蛇身化成魔气,干脆将在场所有魔修全部卷走,锁进玄塔底层。

  之后再问问她吧。

  -

  封寒缨为了积极展现自己很听话,按照聂音之曾经提出的要求,在万魔窟内初选了一百高阶魔修等候她挑选。

  聂音之一脸懵逼地坐精致的小阁楼里,阁楼一面朝着大堂,窗上布有法阵,阁楼内的人能一览大堂舞台之上的景象,但外面的人却半点无法窥视阁楼。

  此时,这本该是玉带飘香,载歌载舞的台子被扩建了一圈,台上两个魔修正在斗法,在舞台下还有拿着号码牌,排队等着进入大堂的魔修,每一个人登上舞台都有片刻展示自己的机会,这排场宛如民间帝王选秀。

  尤其,这地方还是熔金城最大的风月楼主殿。非常不正经的地方。

  封寒缨坐在一旁,观察聂音之的反应,问道:“师娘,可有看上眼的?”

  聂音之:“……”

  她当初的确想过让自己手腕上的金芽长成一片茂盛的森林,才会向封寒缨提出遴选魔修的要求,但她没想到这咒术的威力大,反噬作用也大,她可不想以后都疯疯癫癫的。

  聂音之一想到那日顾绛问她道“有我一人,你还不满足么”时,那落寞低垂着的眼,心里就酸酸软软地疼,恨不能贴到他身上,指天发誓,弱水三千,只取他一瓢饮。

  再加之,她体会到了金色叶片与魔头的妙处,根本舍不得让这芽上再多生出一片叶子和顾绛争宠,就连绑个封寒缨她都嫌多余。

  魔头真是太能腐化人心了,不愧是魔头。

  虽然他们俩现在在吵架,但聂音之也不会为了赌气出尔反尔,她当初答应过顾绛只会绑定他一人。

  聂音之不由得挠了挠自己手腕上缎带包裹着的咒印,“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事?”她自己都快忘了。

  封寒缨想了想,为了让他们尽快和好,免得聂音之老来烦他,便自以为聪明地说道:“是师尊嘱咐我的。”

  顾绛让他配合聂音之,他便配合她,为她选来了这些魔修,是他嘱咐的,这话确实没错。

  聂音之愣了下:“……”顾绛让他这么做的?!!

  她咬咬唇,一股火气冒上心头,臭魔头,你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封寒缨见她沉默不语,多看了她两眼,蹙眉心想,聂音之看上去好像不是很高兴。

  担心她又回去跟顾绛吹耳旁风,封寒缨主动道:“师娘若是没有特别中意的,我便替你留几个。”

第53章 (修)

  在封寒缨张罗着给师娘选秀期间, 对此毫不知情的顾绛,正借助着留在绿洲的纸人,和韩竟见了一面。

  一刻钟前, 他感觉到红叶的刀光屏障被人触动, 心神回到绿洲。触动结界的人正是韩竟。

  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 他为寻找抹去剑铭的方法,不同身份的三个分身, 辗转跑了好几处地方,几乎将修真界中的器修门派都询问了一遍。

  最终还是在自己老家, 云笈宗找到了办法。

  颜异探索的四个秘境碎片的其中一处,便是古剑宗旧址, 那处秘境是剑宗的一座外门,在剑宗分崩离析之时,有人耗尽真元留住了这么一片地方,封存为秘境。

  在这座剑宗外门的秘境里,留存了一些典籍,旁门杂类的功法也挺多, 其中便有一本专门收集整理门中弟子自己捣鼓出的创新之举的, 修改剑铭的方法便在其上。

  两人交谈完,顾绛回到万魔窟, 顺势放出神识想看看聂音之在干什么,她已经两日没理他了,连觉都不跟他一起睡。

  朱漆雪绸的大殿内,聂音之托腮坐在阁楼上, 正眯着眼睛打量舞台上一名魔修, 那魔修剥开领口褪去上半身的衣袍, 随着他魔气激发, 那精瘦的身躯上开始浮出符文。

  呼风唤雨,引雷召火的铭文他都有,还挺全面。

  封寒缨问道:“我看师娘挺喜欢他,那就把他留下吧。”

  顾绛看到聂音之抚摸手上咒印,倚靠往榻上的动作一顿,阮家的共生咒在开创出来之后,就一直没少被人觊觎争夺。

  这的确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咒术,他当时反对聂音之在共生咒上绑定他人,其实是没有道理的,就像一本功法摆在面前,却不让她修炼一般。他当时为了吓唬住她,多少有点危言耸听。

  顾绛沉吟了片刻,身影从屋内消失。

  熔金城风月楼内。

  封寒缨自己是个风流浪荡的人,情情爱爱不入眼,心里面没正经装过一个人,哪里能懂顾绛和聂音之两人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

  杀人他很拿手,哄女人他属于门外汉。

  更何况,哪个女人敢让他哄呢?要不是因为顾绛,像聂音之这般麻烦之人,早就已经被他掐死,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聂音之心不在焉,回复封寒缨:“随便吧,都行。”她在心里自我安抚,顾绛并不清楚她让封寒缨选人是想用血诱惑,绑定魔修,可能只是觉得她喜欢热闹,才会做这些哄她开心。

  封寒缨:“……”这不是顾绛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吗,果真近墨者黑。

  【封总,我觉得你会被师尊打】

  【既然正宫都同意了,那就绑啊!绑不了三千佳丽,绑四个总不至于就疯了吧!每个品种的魔修都给朕来一个】

  【把封寒缨绑了吧,求求了,这一百魔修有哪个有他这美貌?不绑可惜了!我这辈子吃斋念佛,只求让我看一眼两大美人爽到一起爬的画面,阿弥陀佛,阿门。】

  【封总,笨蛋美人是你没错了,两师徒一个比一个笨,难怪能凑到一堆去,就这还想祸害修真界?】

  【我看那个穿红衣服的魔修小哥哥不错,37号的魔女小姐姐也不错啊!美女贴贴】

  【绝了,那天晚上顾绛对你说那么多话,还挨雷劈了,你就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

  【按照魔头的说法,飞升合道,和天地融为一体,化成世间万事万物,那不就相当于飞升就狗带嘛。】

  【但是原著里面是可以飞升的啊,女主跳下万魔窟渡化万魔后,灵气复苏,桑狗修为突破上限,突飞猛进到了渡劫期,男女主一个渡劫飞升,一个功德飞升,踏碎虚空离开了此界。】

  【然后呢?】

  【就大结局了呗,没然后了。】

  【是不是因为AI公司根本就没做仙界的数据?所以剧里不能飞升?】

  【我觉得不是,要是原著里面能飞升,四大宗门的掌门为什么宁愿堕魔也不飞升?】

  那一场雷劈的是顾绛?

  聂音之蓦地转头看向封寒缨,等到弹幕消失了,才紧张问道:“落雷那夜,顾绛在你的玄塔上?是他被雷劈?他为什么被雷劈?”

  封寒缨被她一连串话问得愣了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你先回答我。”聂音之说道。

  封寒缨想也没想地从原地消失,选择遁逃,“别问我,你自己去问师尊。”

  聂音之肚子里一大堆疑问,在阁楼里坐不住,立即动身去找顾绛,他们这两日吵架,都没有住在一起。

  顾绛还住在那间小别院里,此时居然不在床上睡觉,她掀开床幔找了一圈,在被褥里挖出一只毛绒绒的雪兔分身。

  这太反常了,聂音之立即结束了和他的冷战,揉着兔子问道:“你没睡觉吗?去哪里了?做什么去了?”

  顾绛孤枕难眠了两日,感觉到聂音之的气息,雪兔窝进她怀里,抖抖耳朵,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绢帛放到她腿上。

  “什么东西?”聂音之展开来一看,“改剑铭的办法?”

  “嗯。”雪兔仰头看她,“剑铭只能抹去一次,若是次数太多会损伤灵剑本身,你可以先想好了再给灵剑取名。”

  “你从哪里找来的?”聂音之好奇道。

  顾绛也没做隐瞒,“韩竟送来的。”

  聂音之眸子转动,“用这个换你给他看渡劫景象?他会是下一个魔祖吗?”

  “要看他的本事。”顾绛回道。

  聂音之双手托起雪兔,举到自己眼前,盯着兔子黑葡萄似的眼珠子问道:“你现在在哪里啊?我有事想当面问你。”

  她说完,手中雪兔忽的消散了,小院的大门被推开,顾绛从外走来,聂音之立即迎出去,刚想张口问他被雷劈是怎么回事,便见随着他一同进来的,还有四个魔修,其中一人手中端端正正地捧着封寒缨的影蛇。

  聂音之顿时有些心虚,“你们怎、怎么一起来了?”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心虚?这一切都是封寒缨安排的,她一点都不需要心虚。

  封寒缨摇摇蛇脑袋,“这四位都是四城魔将,两位元婴,两位化神,是师尊亲自为你挑选的,以后便听从师娘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