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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出现一滴透着隐隐金辉的血珠,是心头血,里面蕴含着属于顾绛的力量。

  聂音之在看清这滴血时,心口一瞬间又热又疼,鼓胀得快要裂开了,她的神识有片刻的恍惚,倏地被一股漩涡吸入其中,一时间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个瞬息,聂音之听到一个有些惊讶的声音,“阿音?”

  她猛地睁开眼睛,在刺眼的白光中,一个人影背着光,半弯下腰,朝她伸出手来。笼在他身周的光实在太亮了,以至于让他的面目都陷在了阴影里,让人全然看不清晰,但只这一声轻唤,熟稔的语气就让聂音之鼻子发酸,落下泪来。

  聂音之设想过无数次,再次见到顾绛,一定要大骂他一顿,她不要他什么都不说地为她安排好一切。

  但临到头来,只是听到他叫自己一声,就没出息地红了眼眶。

  他的手指从她手臂间穿过,抓了个空,身形顿了顿,有些无可奈何地蹲下身,轻声道:“你别哭,我没办法给你擦眼泪。”

  聂音之这才听出来对方声音里的稚嫩气,她胡乱揉一把眼睛,再次抬眼看去。

  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在融融白光中,她看清了蹲在身前的人。

  他看上去才十一二岁,锦衣玉带,胸膛和臂膀都还十分单薄,雪肤黑发,头发用玉簪固定,发尾短短的,垂在肩头,细碎的额发垂在那双尚未完全长开的眉眼上。

  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嫩生生的少年气。

  聂音之从他的五官上看出点熟悉的影子,哽咽了声,惊疑不定地问道:“你是,顾绛?”

  “是我。”少年嘴角翘起,圆圆的眼型显得格外嫩气,眼眸乌黑清澈,目光闪烁了下,轻笑着喊道,“姐姐。”

  聂音之的眼泪被他这一声“姐姐”喊得憋回去,忍不住伸手想去揉他看上去软乎乎的脸,手指却从他脸上穿过。

  顾绛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尖垂落,复又抬起,看着她道:“你不属于这里。”

  聂音之一头雾水,再次尝试着去触碰他,“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顾绛干脆坐到她身边,主动摊开手放到她身前,说道:“我的过去。”

  他的手掌纤薄,小了一圈,手指依然修长笔直,聂音之小心翼翼地搭到他手上,看着他手指慢慢合拢,将她的手拢入手心。

  但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感觉不到手的温度,也感觉不到被他握住的力度,他们中间隔得漫长的千年的时间错位。

  “你的过去……”聂音之念道,屈起手指想握住他,不出意料地抓了一把空气,“所以,你没办法出现,是因为你一直陷在自己的过去里吗?”

  “嗯,我原以为这只是我过往记忆形成的幻象,没想到却是真的,是我真实的过去。”顾绛轻声细语地说着,他的声音很好听,无论是多年以后成熟稳重的声线,还是现在这般稚嫩的少年音。

  聂音之不安道:“那我们之间要永远隔着千年的岁月?”

  “不会的。”顾绛手指动了动,想要抱她,但及时反应过来,握紧手继续道,“寄生在天道中的剧情行将崩溃,它没办法将我的神识一直困在过去。”

  聂音之悬着的心并没有因此安定,一字一顿道:“那你要快点回来。”

  顾绛点头,“嗯。”

  聂音之偏过头,睁大眼睛细细地打量他,像是要将他年少的模样刻进脑海里。

  顾绛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一般,薄薄的脸皮上泛出红晕,连耳垂都红了,浓密的睫毛颤个不停。

  “可恶,姐姐摸不到你。”聂音之好生气,这么嫩的魔头,她看得见,却摸不着。

  顾绛噗嗤笑出声,凑到她身前,两人几乎鼻尖触着鼻尖,他半垂着眸看进她眼里,戏谑道:“姐姐,我还小呢,不可以随便给人摸。”

  聂音之被他噎得无话可说,捏又捏不到他,差点从他身体里穿过去。她什么都碰不到,连座椅都坐不到,只有脚下亘古不变的土地,承载着她。

  聂音之努力地把自己的目光从身边引人的小少年身上扯下来,转头打量四周,这是一间很华丽的殿宇,四壁绘着描金的飞天壁画,廊下垂挂轻纱,灯座上镶嵌明珠。

  但描金的壁画受潮气侵染斑驳了大半,轻纱末端吸饱了暗沉沉的污迹显得笨重,灯座凌乱地倒着,明珠滚了一地,竟像是没人稀罕似的。

  “这里是……”

  “我家。”顾绛看出她的打量,主动解释道,“一个破败的世家罢了,法宗生变,树倒猢狲散,依附在这个庞然大物上的国家氏族也跟着天翻地覆。”

  聂音之隐约听到殿外的响动,紧张道:“那你在这里安全吗?”

  顾绛满不在意,“暂时是安全的。”

  “暂时?”聂音之想要出去看看,但只离开顾绛三步远就动弹不得了,她疑惑地回眸。

  “你是被我的心头血引来,自然离不开我。”

  聂音之坐回去,伸手去碰他心口,心疼道:“逼出心头血应该会很疼吧?”

  顾绛表情变了变,“这要分情况。”

  聂音之抬眼看向他,顾绛咳了下,“双修的时候,就不太疼,你当时不是开着共情吗?”

  聂音之:“……”她那时候神魂颠倒,叶子里涌来的灼烧和愉悦,冰火两重天似的,她根本没办法细心分辨到底是什么疼,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才发现。

  她很想责怪他的自作主张,但又没办法说出什么重话,因为顾绛都是为了她,没有他的心头血,也许她早就化成灰了,“你知道我想引魔气?封寒缨告诉你的?”

  顾绛摇摇头,“不用谁告诉我,我猜你会这么做。”

  聂音之抿唇,“如果没有给我这滴心头血,你也许就不会被剧情压制,陷在过去。”

  顾绛虚虚地挽了一下她的鬓发,“重来一遍,我还是会来你身边。”

  聂音之被他说得心里又甜又涩,她转过头,不想让顾绛看到她的眼泪。

  外面打斗声响越发靠近,聂音之放出神识,她的神识和她的人一样不属于这里,能毫无损伤地平铺到外面的战场,晚霞血似的泼在天上,地上到处笼着法宝符箓的光。

  外面打斗的双方,最低都是个元婴,而顾绛现在还只是个小筑基,聂音之神识在断壁残垣里扫一圈,回头道:“你跟着我走,我可以避开他们带你出去。”

  顾绛动也没动,“这是真实的过去,我得沿着以前的足迹走向你,稍有偏差,我们可能就会错过。”

  这就是剧情拼死拼活将他困在过去的原因。

第63章

  聂音之能看得出来, 外面打斗的双方有一方在拼命守护着这座殿宇,他们口中的“小公子”想来就是顾绛。但守护的一方已经明显露出颓势,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攻破。

  她着急道:“我在沅州聂家啊, 你知道的, 就算找不到聂家, 你也可以来云笈宗找我啊,云笈宗那么大一座仙门, 你总找得到,我……我一定还会再召唤你的。你知道我在哪里, 又怎么会错过?”

  顾绛笑了一下,少年清澈的眼眸里含着柔光, 略显稚嫩的嗓音有点无奈,“傻姐姐,我的神识只是暂时被困在过去,一旦离开,过去的我是不会记得你的。”

  “就算我的神识无法离开,一千九百年, 这中间的变数太多了, 一点改变都可能会在漫漫长河里越积越大,最后像风暴一样席卷到未来, 那时候有没有沅州还不一定,你可能不会出生在聂家,不叫聂音之,又可能不会成为神女, 不会进入云笈宗。”

  “到时候, 我又该去哪里找你?”

  聂音之无言以对, 胸口窒息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顾绛轻抚她泛红的眼角,就算触摸不到,“你只要等着我就好。”

  聂音之深吸口气,偏过头做了个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的动作,“好。”

  顾绛抬头,从破开的殿宇一角看了一眼天,“你回去吧,在不属于你的时空待太久,对你的神识消耗很大。”

  “不要,我要呆到神识耗尽的最后一刻。”

  顾绛站起身,越过她朝外走去,外面轰然一声巨响,布在这座殿外的阵法破了,大殿的门窗被一股利风冲开,断木横飞,撕裂的纱幔铺天盖地地罩来,明珠在地上砸出刺耳的碎裂声。

  利风如刀刃,割开顾绛身上的衣袍。

  聂音之看到飞溅到半空的血,“顾绛!”

  眼前的画面忽然开始拉远,变得越来越模糊,聂音之努力想朝那个单薄的身影跑去,却反而越来越远。

  顾绛听到了她的喊声,却没回头,“抱歉,我现在的样子有点不太好看。”

  景象和他的声音一起消散,聂音之蓦地睁开眼睛,她回到了自己的闺房,炭火暖融融的,屋内盈满了幽幽的熏香。

  聂音之整个人晃了晃,歪倒在榻上,神识耗尽,让她脑子有些木,半分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神放空地望着上方。

  【这就是蝴蝶效应吧?知道未来走向却不能做出任何改变,什么苦都要受着,这比做出改变还要难,魔头太惨了太惨了】

  【一千九百多年啊,我连一年前自己做了啥都不记得了,魔头怎么还记得住自己当时怎么做的?】

  【只是一些重要的人生选择阶段吧,鸡毛蒜皮的小事肯定没啥影响,再说了,他只要不干扰过去的自己的行为选择就行了啊】

  【顾绛能一步步成为魔祖,肯定受过很多苦,心疼】

  【啊啊啊啊啊十多岁的咕酱,好嫩好嫩好嫩,可恶,姐姐摸不到你!!】

  【等等,剧情!他们说了剧情两个字!!!!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AI知道自己是AI了??】

  【话说这个剧现在的剧情,可以说是来自原著,又脱离原著了,原著男女主都死了,这个剧还没崩掉,就有点像真实世界一样一个人的生死无关紧要】

  【现在的剧情是不是AI演算自己生成的数据?】

  【我不负责任地推断,天道可能就是AI数据库,咕咕和天道PK的时候,看到了数据库的本质,所以发现了世界的真相,然后告诉了音音老婆】

  【弹幕总是让我始料未及,我打开弹幕是想和大家一起哭的,结果你们在讨论什么我看不懂的登西??】

  【我想看战损咕!漂亮的少年浑身是血,脆弱无比,求姐姐抱抱,斯哈斯哈】

  【阿音别哭呜呜呜】

  【聂音之的神识能暂时通过魔头的心头血回到过去,魔头的神识是被剧情强塞入过去,他们的神识是属于同一时空的,那他们身体虽然碰不到,但是可以神交吧?借一借小顾绛的灵台doi应该没问题?】

  【???说得很有道理啊!什么数据AI的,等官方说明吧,我更希望弹幕的大家深刻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哈哈哈哈笋不笋呢,小顾绛:就问你们礼貌吗?】

  【笑死我了,弹幕里是不是常驻了一位doi大师,管它剧情是甜是虐,只要do就对了】

  【可恶的感情骗子,孩子都要被刀傻了,我不管,除非你们立刻doi,否则尊贵的VIP就准备撤资了,看到这一毛钱了吗?我扔掉都不给你!】

  聂音之无意识地看着上方弹幕飘过,有风从雕窗里钻进来,托着一朵粉嫩的海棠花,飘飘摇摇落到她眉心。

  聂音之空茫的眼眸一动,回过神来,她侧过身,捧住从额上掉落的花蕾,从花瓣间飘出一缕血月影,缠绵地亲吻过她的指尖,在她脸颊上逗留片刻,随即消散。

  窗外已经透出晨曦的光,聂音之握着花瓣,短暂地睡了片刻,等到透支的神识恢复一些,才起身打坐入定。

  她这一入定,便是三日,三日后神识才完全恢复,好在阿浣和澄碧在折丹峰时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知道修士经常需要闭关修炼,没有来打扰她。

  聂音之从入定中醒来,陪同父母吃完饭聊了一会儿天,又收到一封封寒缨送来的捷报,他已经成功收服古法宗境内的一座仙山,表示他师尊现在有资格坐到聂家饭桌上吃一口前菜了。

  聂音之回讯息鼓励了他一下,然后坐到榻上,闭眼沉入灵台。

  上一次她耗费了许多神识分离覆盖在心头血上的魔气,所以没能在顾绛身边呆太久,这一次应该可以呆得久一点。

  逆着时间长河追寻,这也算是一种对神识锤炼的方式。

  聂音之的神识渗入那滴金红的血珠中,被漩涡卷入,眼前的眩晕消散,她醒来便对上一双无奈的眼眸,顾绛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还会来。”

  这一次,华衣锦服的小少年没了,眼前的人成熟了一些,身量更结实了,一身灰蓝色的粗布衣裳,用布条绑着头发,握着一柄长刀——不是红叶,只是一把灰扑扑的普通的刀,刀口上豁了好几个口子。

  他的灵脉俱碎,修为都被抽空,被打落凡尘,成了一个狼狈的凡人,混在一群压抑而沉默的流民中间,正穿过一条幽暗的峡谷。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受了很多苦。

  聂音之掩在袖摆下的手指捏紧,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靠到他身边去,用轻松的口吻问道:“距我们上一次见面,过去多久了,你为什么长这么快?”

  “七年。”顾绛的声音有些哑,虽然狼狈,但已经比周围的人干净多了,简直有点格格不入,他脸色疲惫,眼眸依然清亮,笑着道,“不能叫你姐姐了。”

  “你想叫的话,当然是可以叫的嘛。”聂音之软软道,听到峡谷深处的动静,她的神识随风铺展开,皱起眉,“顾绛,前面有……”

  “我知道的,但是必须往前走,没有退路。”

  他的声音很轻,依然在峡谷里荡出一点模糊的回音,周边的人麻木地往前走着,对身边有个自言自语的家伙,一点都不感兴趣。

  聂音之感觉到后方紊乱的灵压,灵压形成飓风,连修士都不得不避让,更何况是凡人。法宗的分崩离析,仙人们刀兵相向,将这一片天地搅得四分五裂,动荡从修真界席卷到凡尘,乱流似的灵气对凡人来说堪比洪水。

  仙凡相隔,仙山和凡尘有一条明晰的界限,实际上更多的是保护凡人。

  现在这条界限没了,修真界的灵气大量流入凡尘,山林里的野兽被灵气灌满身躯,催成庞然大物,却没能开启灵智,成了致命的存在。

  狼群趁着夜色堵住了这群走投无路的人。

  聂音之没办法离开顾绛三步远,他的血有时候会从她身体里穿过,但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做。晨光微熹的时候,遍体鳞伤的人误打误撞地滚入一处洞穴里,晕过去前对她道:“我要睡觉了。”

  “好。”聂音之轻声道。

  这空穴低矮,被催肥的狼钻不见来,喘着粗气在洞口呼呼喷鼻,腥臭灌入洞内,让人窒息。聂音之趴在顾绛旁边看着他,他现在简直就是个血糊的泥人,让人担心他还能不能再睁开眼。

  聂音之看了他很久,凑上去,额头触上他眉心,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进入他的灵台。

  她毫无阻碍地被接纳,顾绛的灵台一片昏暗,在进入元婴期之前,灵台都是黑暗的。聂音之被一道神识缠了上来,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聂音之因为这个久违的怀抱而神魂战栗,“我能碰到你了。”

  “你鬼鬼祟祟的样子,怎么跟耗子似的?”顾绛好笑道。

  聂音之缓了片刻,小声反驳,“我那是小心谨慎,万一伤到你的灵台怎么办?”

  “我现在昏迷着,没有意识,要是做了可怕的梦,会吓到姐姐的。”顾绛无辜道。

  聂音之轻轻笑了声,“姐姐不怕,姐姐想抱你。”

第64章

  顾绛黑暗的灵台里确实不太安稳, 养尊处优的世家嫡子,才在刚刚发芽的年纪,就从云端跌入谷底, 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有往后荣辱不惊的强大和从容, 一群变异的狼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侥幸躲入这狭小的洞穴里, 却也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悦,因为他不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有这么幸运。

  就算晕过去了, 黑暗的灵台里还回荡着狼嚎和呜呜咽咽的惨叫,少年人的惶恐和迷茫全都暴露无遗, 他觉得不安,这里不安全, 他一直想挣扎着清醒过来。

  聂音之能感受到这些,心疼地想哭。顾绛轻轻拍了拍她。

  “我可以抱抱你,你可以安抚一下曾经的自己吗?”她抱着顾绛,很小声地说着,不知道这个提议能不能行,“不要让你自己察觉,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你什么都做不了, 至少让自己睡个好觉?”

  “有姐姐疼,真好。”顾绛语气笑盈盈的, 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动荡不安的灵台渐渐恢复平静,顾绛的神识似乎也随着安宁的灵台开始昏昏欲睡,喃喃道, “阿音, 你身上好温暖。”

  蜷缩着的少年也终于停止了颤抖。

  聂音之神识动了动, 更紧地抱住他, 她的灵台里燃着一丛纯白的火,那火裹着她的元神,暖意通过她的神识,从朔流而来,给予了千年前的人片刻的温暖。

  “我回去一定要好好夸夸翠花呢。”聂音之轻轻呢喃。

  顾绛懒洋洋地问道,“你还没有给它改名么?”

  “是你这个大恶人胡乱给它取的名,当然要等你回去一起给它改。”聂音之嘀咕。

  顾绛从鼻子里“嗯嗯”两声,就像之前在被窝里抱着她聊天那般,用懒得要死的声调说道:“我看你是自己想不出好听的名字。”

  不要揭穿她好吗!聂音之无语。

  顾绛轻笑,“你神识缠我这么紧,你想什么,我能感觉到,比如你刚刚在想……”他故意停顿了下,感觉到聂音之蓦然的紧张,缓缓继续,“以后我们孩子的名字可怎么办?”

  聂音之:“……”凭什么,为什么她就听到不他的?

  “我神识比你强悍。”顾绛顿了下,闷声笑了好一会儿,笑得聂音之都快要恼羞成怒了,但又害怕损伤他的灵台,只能自己平复心情,随即听到耳畔的低语,“现在不可以,我现在的灵台太脆弱,承受不住。”

  聂音之茫然,“什么?”

  “神交。”顾绛认真地思考了下,“至少等我到元婴修为,灵台有元神镇守之后。”

  “我才没有想。”聂音之终于恼羞成怒,“你再乱说,我不抱你了哦。”

  顾绛蹭了蹭她,“姐姐,我错了。”

  聂音之:“……你刚刚不是想睡了吗?”

  “突然又不困了。”

  聂音之:“……”她沉默了会儿,还没开口,便听顾绛低声道,“灵脉毁了很久了,早就不疼了。”

  “现在时局动荡,不止法宗,其他三宗也不太平,四宗树大根深,一动起来整个世界都跟着抖。修士也如蝼蚁,我这个世家之子自然招人觊觎,现在这样混入凡人堆里反而安全些。”

  聂音之感觉到顾绛一下一下的轻抚,“让你看到本座这样狼狈的样子,简直威信全无。”他说着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该如何是好。”

  “你本来就没有威信。”聂音之理直气壮道,“我一次见你时,就一点都不怕你。”

  “嗯?那你逃那么快做什么?”顾绛想起了她那个惊弓之鸟的样子,从竹枝上一跃而下,兔子似的往外狂奔,飞快从他的魔气中脱离,让他想再多舔一口手腕的血都来不及。

  “不是逃,是功成身退。”

  顾绛乖巧地附和她,声音里又带上睡意,“嗯嗯,功成身退。”

  聂音之喃喃,“你为什么一开始就对我那么好?你根本一点都不像魔头。”

  顾绛含糊应道,“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体还记得,姐姐在一千多年前给了我温暖。”

  【咕酱:你要是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jpg】

  【魔头支棱起来啊!】

  【魔头的意思就是,床不够结实,小顾绛赶紧好好修炼吧,快点奔上元婴奖励你一个老婆】

  【救命,未来的我和我未来的老婆,想在我灵台里doi,还嫌我的灵台不够结实,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草,刺激!】

  【你们想过小顾绛的感受吗?你们没有!因为你们只关心你们自己】

  【那小魔头要是修炼出元婴,老魔头和聂音之在人家灵台do的时候,会不会被看到?我ntr我自己?】

  【两个神识,要不然一起来吧,一个成熟从容,一个娇嫩欲滴,我特么口水直流】

  【老魔头,喊姐姐喊得越来越顺口了啊,你已经忘了曾经拐弯抹角想让聂音之叫你哥哥了吗!】

  【这么一说有点道理啊,我就说你们初次见面为啥抱得那么顺手,妈耶,是不是因为小顾绛其实还是有感觉的?毕竟是在灵台里卿卿我我,潜意识什么的,草,形成闭环了】

  【你们确定那什么剧情是来拆散你们的,而不是来撮合你们的吗?】

  聂音之睁开眼睛,她在顾绛灵台里睡着了,再次醒来就又回到了聂家。

  她虽然也想了解一些顾绛的过去,但单单只是见过两次,就能看出他的过往并不好过,有些时候你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反而能莽撞地往前冲。

  但是,当你知晓未来却一步都不能改变,所有的苦痛折磨都清晰地摆在前方的道路上,等着你一一踩进去,这才是最折磨的。

  顾绛让她等着就好,可她哪里就能真的这样安心地等着呢?

  她这次神识并没有耗尽,应该是被顾绛赶回来的,聂音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思考要怎么做,她才能帮着顾绛把那该死的剧情捏得粉碎。

  现在剧情已经崩成这个样子了,它在现世没办法救回来,才会想从过去改变。孤注一掷地将顾绛困在过去,希望他自己出错。

  如果有什么契机让它觉得现世还有希望呢?干扰它一下也行。

  聂音之苦思冥想,烦恼地裹在被子里在床上拱,把听到动静,进门来看的阿浣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

  聂音之猛地坐起来,差点从床上滚下去,韩竟是曾经欺骗过天道一回的,他应该很有经验,她得去找师祖聊聊天。

  把那个麒麟蛋敲开看看。

第65章

  聂音之立即给封寒缨传了讯, 询问麒麟蛋在何处,在等他回信期间去陪了陪母亲。

  为了挽回一点顾绛在父母心中的印象,聂音之可为他说了不少好话, 从外貌到性格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夸得她母亲禁不住掩嘴笑, “你爹爹都没这么完美呢,我看你呀, 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才不是呢。”聂音之想了想,妥协道, “他跟爹爹不相上下吧。”

  “你爹臭毛病可多。”

  “那他还是有一些缺点的。”聂音之掰着手指数,“他很懒的呀, 做什么事之前都不给我说,自以为是……”

  等到夜里,父亲回来,母亲要去休息了,聂音之才从主院出来,阿浣跟在她身边叽叽喳喳, “小姐,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来夸姑爷的,怎么说到后面开始数落起他的不是了。”

  聂音之一拍额头, “哎,对哦。”她随手揪下一朵海棠花,对着花瓣吹了下,又释怀道, “没关系, 反正等爹娘见到他, 一定会喜欢他的。”

  阿浣和澄碧互相看看, 一起笑了。

  聂音之折了一些海棠花枝放进屋里,坐在梳妆台前让澄碧给她松发髻,抬手勾出金芽,忧虑地猜测顾绛那边又过去了几年,是不是还在生死边缘徘徊。

  她盯着芽上的叶子细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那虚散的叶片似乎凝炼了几分。

  “澄碧,你看看,这叶子是不是有了一点变化?”聂音之举起手腕。

  澄碧凑上前来仔细查看,“好像收拢了一些呢。”

  “太好了。”聂音之动作飞快地洗漱完,让她们俩去休息,独自坐到床上,驱动心诀打开共情去感受叶片。

  这一次,叶片上似乎有一些波动,不似以前空洞的感觉。

  聂音之心中一喜,闭眼凝神,清除心里的杂念,屋子里静悄悄的,虫鸣声隔着轩窗幽幽传来。

  她静心感受着从叶片上流淌过来的细微情绪,这情绪虽然微弱,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了。

  从蔓延来的情绪中看,顾绛现在应该还算放松,应该是安全的。聂音之试着将自己的喜悦传递过去,不知道他能不能接收到。

  聂音之一直开着共情,很轻很轻地去碰那片叶子,生害怕动作重了一点会将它碰散掉一般,对着叶子念叨她今天做了什么。

  聂音之明明才见过他,但她一回到现在,就恨不得再一次通过心头血回去,下一次她过去,不知道又会落入他生命中的哪一个阶段,但总归他是在向她靠近的。

  “我是不是有点太黏人了。”聂音之自我反思。

  床幔像是被风撩动了一下,一袭凉意从薄被下钻进来,聂音之立即感觉到了,惊讶地抬起眼眸,她眨眨眼,僵硬着没有动。

  春末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她身上只穿着贴身的软薄绸衣,凉意贴着她的身体往上袭来,从胸口的被子边探出来,血月影摇曳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从叶子上传来一缕微弱的情绪波动,就如同顾绛在她耳边笑了一下。

  他的神识被困在过去,身躯融入血月影魔气中,这些魔气依然受他掌控,与其说山河同化了他,不如说他将山河收入了自己麾下。

  “你这样钻进姑娘家的被子里跟登徒子有什么区别?”聂音之捏住那缕魔气,试图通过叶子将自己的心念传递过去,“是会被我爹打断腿的哦。”

  魔气亲昵地缠上她的指尖,在她唇舌上留恋片刻,缩进薄被里,她浑身一凉,被血月影魔气整个裹住,阴冷的感觉贴着她的皮肤舔舐而过,这种感觉实在微妙。

  她伸手想要将血月影扯开,反而被它缠得更紧,凉凉的感觉,像是被顾绛抱着一般。

  血月影紧贴着她,揉猫捏狗似的在她身上胡作非为,非常痒,聂音之难以抵挡那无处不在的魔气,笑得气喘吁吁地在被子里扭动。

  很快那种痒痒的轻抚就变得不对劲,血月影阴凉的触感从她宽松的襟口潜入,贴着她的脖颈徘徊,慢悠悠地往下移去。

  聂音之的笑声一顿,她发现周身的凉意都退了,滞留在心口上那一点凉便显得格外突出。就像……顾绛松开了这个以魔气给予她的拥抱,而唯一还停留着的,只剩下他微凉的指尖。

  聂音之下意识环抱起手臂,但这个举动更像是要将那缕魔气抱进怀中。

  萦绕在榻上的魔气越来越浓,将她的视野都笼入一片黑红交织的浓云中,她渐渐迷失在这片心怀不轨的魔气里。

  她蜷缩起身子,但是并没有什么作用,没过多久,便晕晕乎乎地被打开,她轻轻抽了一口气,皱起眉揪紧薄被,觉得有一点怪怪的。

  不是一点点怪,这也太奇怪了吧!

  “顾绛!”聂音之双手捂脸,呼吸有些急促,她算是明白了当她摸叶子舔叶子的时候,顾绛是什么感受了。

  啊,不对,她最开始召唤出魔头的时候,就被他的魔气这样舔过身上的血。她那时候根本没有觉得这么难为情……

  她以后要怎么直视血月影?

  【这是在干什么,我不太懂】

  【做拉伸运动罢了,不用大惊小怪】

  【这也能行?绝绝子hhhhh你们小情侣也太会玩了叭,真·与空气doi】

  【好TM怪哦,不行,我要反复观看】

  【魔头你好行!这是什么跨越千年的爱恋】

  【空什么气,这是大角虫play!被子的幅度看上去很激烈的样子,疯狂截图】

  【天呐镜头居然没有转开,感天动地】

  【如果可以让我们看看被子底下到底在干什么就更好了,裹这么紧干嘛!】

  【可恶,我恨被子,想把这部剧里的被子全部烧光】

  幸好她没有留阿浣或澄碧在外间陪侍,不然这样奇怪的画面也太难以解释了。

  聂音之脸红得滴血,撑起身打灭烛火,床榻间萦绕的魔气将床幔打落,将月色也阻挡在外,这一片狭小的空间瞬间变得昏暗无比,弹幕里的嚎叫很快消失不见。

  到了后半夜,萦绕在床榻间的魔气消散,聂音之把自己裹成了蚕蛹,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眼中水光潋滟,咬着唇想,下次见面他一定要找魔头算账。

  聂音之抚着自己肚子,臭魔头,血月影魔气真的很凉。

  第二日,一只仙鹤从天而降,落在聂家的花园里,封寒缨那条点了美人痣的玄色小蛇从仙鹤背上冒出头来,十分自觉地对着迎面而来的人垂下头行了一礼:“师娘。”

  “你怎么自己来了?”

  影蛇吐吐蛇信,“那个地方不太好详述,我得亲自带你去。”

  聂音之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什么地方?你该不会把他随便扔的吧?”

  封寒缨沉默片刻,“当然不是随便扔的,为了孵他本尊还专门花了番力气把罗罗山的灵兽谷拿下,刚好那谷中的灵鸮在孵蛋 。”

  灵鸮会认不出自己的蛋吗?

  聂音之坐上仙鹤,拍拍影蛇的头,“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去看看吧。”

  影蛇倏地从她手下窜开,盘到仙鹤脖子上,“不准拍本尊!”被掐住脖子的仙鹤扑腾翅膀尖利地“嘎”了一声,被影蛇一尾巴抽得闭上鸟嘴,委委屈屈地振翅起飞。

  聂音之撇撇嘴角,她还不想拍呢,她喜欢雪白雪白又毛绒绒的兔子。

  在路上的时候,聂音之关心了一下封寒缨的宏图伟业,影蛇高傲地扬起脑袋,“本尊很快就会将这片地界全部收入囊中。”

  “城阳观的观主是不是被你绑走的?你绑他做什么?”这个事聂音之还是听她母亲提说起的,前两日与她母亲交好的夫人想去求观主一卦,都没见到人。

  影蛇晃了晃脑袋,它一晃,被它盘着脖子的仙鹤就跟着颠簸,封寒缨又抽了仙鹤一尾巴,“敢再颠一下,本尊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