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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鹤嘤嘤两声,终于飞得平稳起来。

  封寒缨从仙鹤脖子上爬下,毫不在意道:“绑他当然是为了卜卦。”

  “你不是说他卜算得不准吗?”聂音之问道。

  “算你我不准,算一个跟他差不多修为的人总该准。”

  聂音之顿时起了几分好奇,“你要算谁?”

  “一个不知死活的阶下囚罢了。”封寒缨口气轻慢,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转而问道,“还有心思关心别人,难不成你找到师尊了?”

  “嗯,他的神识被困在过去。”聂音之抬目朝远处看去,今日天气晴好,白云如絮,不知他那里有没有风雨,“顾绛正在重历自己的过往。”

  影蛇竖起脑袋,封寒缨的声线都高了一度,“重历?能做出改变吗?那岂不是有预知之能?”影蛇在仙鹤背上转了一圈,豆豆眼里冒着精光,兴奋道,“太妙了,若是趁此机会,先下手为强宰了正道那些未来的正道大能,岂不是轻轻松松将整个修真界捏在手中?”

  聂音之看他一眼,“你师尊若是有志将整个修真界捏在手里,什么时候都能行,不用回到过去。”

  封寒缨:“……”影蛇盘起身子,留给她一个光秃秃的后脑勺。

  【我一个螺旋霹雳爆笑,聂音之不带这么打击孩子积极性的!】

  【我已经听到封总事业心稀碎的声音,没关系你还年轻,咱好好修炼,等你活到两千岁的时候你也行!】

  【什么不知死活的阶下囚?!集美们,三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不知死活的阶下囚是谁?男的女的?】

  【好家伙,难不成封寒缨开窍了!还拿的是强取豪夺的剧本?】

  【封魔头每打下一座仙山,就会有一大群阶下囚,没看到他对谁有特别对待,难道是我错过了什么剧情?】

  直到到达罗罗山,封寒缨都没再跟她多说一句话。

  占据罗罗山的是一座驭兽门派,门派中都是些豢养灵兽的修士,一部分人在门内繁育,一部分人四海九州四处捕捉妖兽驯化,驯养好的灵兽卖往别的宗门。

  罗罗山虽然偏僻,但这座灵兽谷属实很大,原本是太虚门的灵兽供应门派。

  封寒缨打下罗罗山,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拿这些灵兽奖励给手下魔将当坐骑,到了战场上,还能灭灭太虚门修士的威风——连自己坐骑都守不住。

  太虚门身为法宗门派,建在古法宗境内,是古法宗境内实力最强的一个门派,就算迫于灵气受侵染对他们不利,也不会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地盘拱手让人。

  封寒缨如今就是和太虚门在来回争夺地盘。

  太虚门在此地盘踞近千年,根基很稳,而封寒缨有血月影的天时地利,两方胶着很久了。

  罗罗山有魔将守着,驭兽门这些修士比墙头草还能摇摆,反正都是养灵兽,只要明码实价给他们钱,给谁养不是养呢?反正他们就是铲屎的而已。

  到了此处,他们受到了驭兽门的热情接待。

  驭兽门门口有一座漂亮的展示台,上面蹲着各式各样的小动物,还有些小型灵兽,来访的贵宾可以选择一只自己喜欢的小家伙抱着玩,这些小兽被驭兽门的修士统称为“能化干戈为玉帛的迎宾兽”。

  聂音之由衷赞叹:“妙极。”她转头问封寒缨,“你第一次来的时候,选的什么兽?”

  影蛇嘶嘶两声,嗤笑一声,“我说,你驭兽门上下本尊连人带兽全都要,不服者杀。”

  聂音之无言以对。

  驭兽门接引的修士肩膀上蹲着一只灵猫,热情地给她介绍,“道友瞧瞧,有没有看上眼的小家伙。”

  聂音之一眼看中那只漂亮的雪兔,伸手想要去抱,被一缕魔气从袖口钻出来,在她指尖蛰了一下。

  她蓦地缩回手,那修士见状,主动捉起雪兔,“道友好眼光,这只兔兔是我们迎宾兽里的招牌。”

  聂音之闷笑着推辞道:“我有兔兔了,还是不要随便抱别的兔兔比较好。”

  封寒缨在旁边不耐烦道:“别搞这些虚的,你们门主准备好了吗?”

  那修士点头,“门主已在内恭候二位大驾。”

  聂音之进了驭兽门才知道,这里根本不是封寒缨打下来的,是他用一颗麒麟蛋收买的。

  ——韩竟师祖被他卖了身。

第66章

  驭兽门的门主是一名化神初期的女修, 肤色白皙,眼眸赤红,腰肢细软, 薄薄的春衫遮不住底下曼妙的曲线。

  但揍起兽来非常狠, 寻常时候, 门主都不会留在门中,她一般都在修真界中的深山老林里和妖兽打交道, 用她迷人的风采和暴力的手段,把妖兽骗回宗门打工。

  要不是这颗麒麟蛋, 她也不会这么长时间逗留门派中。

  聂音之一眼看出了她的本相,是一条半妖青蛇, 从对方身上蔓延而来的浅绿妖气没敢靠她太近,和旁边的影蛇勾勾连连。

  影蛇扬着脖子,在妖气的撩拨下摆动尾巴,“本尊今日来,是有正事。”

  “自然。”青女掩嘴轻笑,“我不知你们何时才到, 所以尚未将麒麟蛋从灵鸮窝里取出来, 姑娘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取吗?还能顺便参观一番灵兽谷。”

  “好啊。”聂音之点头。

  罗罗山深远偏僻,众山环抱, 这里能建立起一座大型的灵兽谷,皆是因为罗罗山地底有一条灵脉,灵脉属于地之根本,剧情这个伪天道染指不了, 顾绛的魔气也侵染不进去。

  那只灵鸮的窝在灵兽谷的密林深处, 树木高大的树冠被硬生生扭曲绑在一起, 组成了这个如同小山的窝的支架, 上面铺着厚厚的干草,其上又垫有杂七杂八的动物皮毛,老远就能看到它架在树冠之上的空中宅院。

  灵鸮是极其忠贞的鸟,成对儿出现,雌鸟蹲在窝里孵蛋,雄鸟看到陌生人接近,立即发出警告的尖啸。

  驭兽门门主从腰上锦囊里拿出一把短哨,短短一声呼哨,吹得那只扑腾的雄鸟缩起脖子。

  她一个人上前,从灵鸮屁股下掏出麒麟蛋,交到聂音之手上时,那蛋摸上去还是暖乎乎的。

  “这颗麒麟蛋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孵化出来,里面的神识确实可以交流,但你得想办法唤醒它才行。”青女看一眼天色,“明日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将蛋放回灵鸮窝里去。”

  聂音之应道,“好,我知道了,有劳门主。”

  “别客气。”青女对她柔柔一笑,“那我派人送你去休息。”

  聂音之到客房后,便立即向麒麟蛋中探入神识,蛋壳内覆着着一层膜状的剑气,是玄魄剑气,内里有一个尚未完全成型的小兽。

  韩竟的神识沉睡着,玄魄剑气将里面的小兽护得严严实实,想要喊醒他,必须要粗暴一些的手段才行。

  聂音之召出鸿鹄,巴掌大的小凤鸟坐在麒麟蛋上,埋头一顿咚咚咚的狂啄。

  鸿鹄剑气和玄魄剑气对撞,将韩竟的神识震醒了。

  这一颗麒麟蛋是一颗未成形便快要死去的幼年体,被硬生生吊着一口生息,沉寂了几百年,韩竟重生在这颗蛋里,并不是躺着等孵化就好,他得将这颗半死不活的卵,一点一点盘活了才行。

  刚休息片刻,就被粗暴喊醒,韩竟以为又是头顶那位养母朝这颗不属于它的蛋发气,一道剑气甩出去,才感受到鸿鹄灼烈的剑气,彻底醒过来,惊道:“谁?”

  聂音之有求于人,礼数还是很周到的,“弟子聂音之,拜见师祖。”

  韩竟神识趴在麒麟蛋壳上往外看一眼,认出她来,一时惊疑不定:“啊、这……咳咳,免礼。”

  “打扰师祖孵化了,弟子有事请教。”聂音之没有与他多寒暄,虽然听说过他许多次,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韩竟,“我想知道……”

  她话音顿住,聂音之皱起眉,她突然想起来,在这里谈话,会不会被“剧情”这个伪天道听到?它寄生在天道里,除非彻底崩溃,那便能依仗着天道无处不在,甚至能在人心有隙时,钻进人脑子里。

  聂音之捏住袖子里那缕一直缠在手腕的魔气,神识缠上那缕血月影。她知道顾绛有一个不受天道束缚的空间,就是不知道那个空间还在不在,她能不能打开?

  她只是尝试了下,没想到血月影波动片刻,虚空中呜一声轻响,两个人的神识落入了一个四角亭中,亭子四面覆着一层血月影魔气,如垂挂的薄纱。

  聂音之睁大眼眸四处看去,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这个地方,聂音之和韩竟都曾经来过,只不过现在,周遭的景象大变样。

  外面的山峦虚影都有了实景,亭周的湖也不再是血月影湖,而是水质清透的寻常湖泊,湖中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像一座秘境。

  聂音之在这座秘境里看到了缩小版的危江和迁江崖,以此推测,这应该就是古法宗的那一片被融入顾绛空间的地界。

  他主动将自己这片空间与外界融入,那自然便不再独立封闭,但顾绛在这里面留了这一座亭,不与外界通。

  韩竟神识落入亭内,又化作了以前的模样,他感叹道:“没想到还有机会能进来,这里面竟然变成这样了。”他转向聂音之,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这位小徒孙,“专程到这里面来谈事,该不会你们又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聂音之笑着摇头,“我只是想知道,师祖明明早就该飞升了,又是如何骗过天道这么多年的?”

  “这个啊。”韩竟盘膝坐下,“是借助了法宗掌门的一道替身符箓,蒙蔽了天道,让替身代我飞升,我将自己一分为三,又封印玄魄剑,彻底将韩竟这个存在从这世间抹消掉,才拖延了这许多年。”

  “替身符箓……”聂音之琢磨,“替身飞升,融入天道那一刻,不就会被立即发现吗?”

  韩竟摇摇头,“天道说到底只是一种秩序规则罢了,它就如转动的齿轮,是没有意识的,我的修为到了这个世界承载的极限,世界容不下,要么飞升要么陨落,只要‘容不下的这个存在’不存在了就行,不管以何种方式。”

  所以当玄魄剑出世,被分开的三个韩竟之间有了关联,合为一体,恢复成“容不下的存在”就又被雷劫追着跑了。

  韩竟当然也想过散去一些修为,但是修为达到渡劫的水平,境界下跌是要命的。

  “那再次封印玄魄剑不就好了?”聂音之问道。

  “被察觉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就像飞升这种天机,知晓的人到达一定数量,也就不再是天机。现在随口说起飞升真相,也没有雷鸣警告了。”

  聂音之垂眸沉思,剧情能够寄生在天道里一直不被发现,它的运行机制跟天道定也有相通之处,飞升或陨落是此界修士的最终点。

  万魔窟上的献身是原著剧情结局,现在萧灵没了,神女血没了,万魔窟也破了,剧情想要实现这个结局,只能从源头上进行修正,把顾绛这个外来因素消除掉。

  要是搞一个假的,实现它这个高潮剧情,能骗到它吗?

  聂音之神识回归,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韩竟闷声不吭地缩回麒麟蛋里,没等青女来接他,玄魄剑气裹着麒麟蛋,一猛子从窗口扎走,连夜自己回了灵鸮窝里。

  虽然钻进灵鸮屁股底下时免不了要被啄几下,反正那两只扁毛扁脸畜牲也不敢将这颗蹭窝的蛋推出去。

  他再没有多余的命掺和到与天道对着干的事情里了。

  聂音之辗转难眠,苦恼得头发都掉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封寒缨的影蛇窜出来,她才意识这家伙昨天失踪了。它盘在院墙上,“韩竟自己回去了,你们谈完了?”

  “嗯。”虽然感觉没什么用,聂音之神色恹恹,心情沮丧,她想回去抱魔头了。

  看到影蛇身上沾染的的青女妖气,聂音之才打起了一点精神,有些意外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你的姻缘了?”

  封寒缨莫名奇妙,“什么?”

  “青女。”封寒缨的亲人长辈应该都不在了,聂音之身为师娘,说不准还要喝他一口茶,关心一下徒弟的终身大事也不为过,“你抓观主,就是想卜算你和青女之间的姻缘吗?”

  封寒缨摇摇尾巴点头,“是也算过她。”

  “也?难不成你算了很多人?”

  “不止是人。”他是广撒网,反正那观主被他抓在身边,他心血来潮就叫他算一算,连只路过的鹅也叫他算过,不给他卜算到对的人,连死都别想死,多找几个正道高阶修士给他通一通灵脉,被魔将盯着修炼,什么瓶颈,不存在的。

  聂音之迷惑了,“那你跟青女……你身上有她的气息。”

  “哦。”封寒缨了然,魔气在周身扫过,清除掉身上属于青女的气息,满不在乎道,“交尾而已,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聂音之:“……”原来封寒缨不止卖了韩竟,连他自己都卖了。

  【啊啊啊啊封寒缨这个臭东西!你脏了你不守男德!】

  【草,你为什么就不能跟你师父学学??】

  【别卜算了,不守男德的男人不配有姻缘,你搞你的事业去吧】

  【说不准青女就是他的真爱呢?就do出来的爱】

  【呜呜呜呜告辞,我不想穿剧当你老婆了】

  【家人们怎么回事,就从之前封寒缨懂那么多,就可以看出他不是处男了啊,你们在想什么peach】

  【毕竟也当了几百年前呼后拥的魔尊,见遍了这个繁华的世界,心碎】

  【我只想说,原来神识分身也可以do的啊,那兔兔嘿嘿嘿】

  【啊这,这就有点变态了吧】

  【聂音之也赶紧捏一个神识分身出来吧,求求了,这么不就跟哨向精神分身那个配差不多了嘛】

  【玄幻世界真他吗妙啊!简直妙到家了!】

第67章

  聂音之折腾了这么一圈, 一时片刻也想不出怎么实现原著结局干扰剧情,重现万魔窟不难,也可以利用替身符箓捏一个假萧灵出来, 但是神女血却没办法再伪造。

  这一次她多耽搁了些时日才再次利用顾绛的心头血, 神识回到过去。

  一回生二回熟, 聂音之神识清醒地越来越快,方一睁眼, 便看到一阵刀光剑影袭来,她下意识想闪避, 转念想起这里的一切都无法伤到她,更何况那手持利剑袭来的人只是金丹修为, 便没有闪避,转眸去找顾绛,想确认他是否安好。

  视线与顾绛对上那一刻,他眼角略弯,对她微微笑了下,随即错步上前, 一刀荡开了袭来的剑气。

  他这一步错位, 使得良好的局势荡然无存,本来胜负明显的战斗又开始变得胶着不下。

  “顾绛在做什么, 方才他明明已经避开,又退回去干什么?”

  “许是气力不济?像他这种打法,消耗肯定比戚师兄大。”

  “拖下去只会对他越来越不利,去长隐岛的最后一个名额是我们昇阳派的了!”

  聂音之被顾绛挡在身后, 神识飞快扫了周围一圈, 从围观诸人的只言片语大致了解了现下的情况。

  周围人山人海, 注目的焦点都在这一座擂台上, 这座擂台四周布有结界,台面上刻有严苛的规则。

  顾绛和对面的剑修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真元即将耗尽,这并不是一个点到为止的比拼,是为了一个名额以命相搏。

  围观的修士身穿不同门派的服饰,那个大叫昇阳派的人与对面的穿着同样的门派校服。

  但就在那人喊出不久,这场战斗就结束了,顾绛在真元耗尽前夕,一刀钉穿了对方的灵枢。一块铭牌射来,落入顾绛手中。

  周围一片沸腾,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顾绛抓住铭牌收入囊中,片刻都没有停顿,飞身从擂台上跳下,迅速朝人群后跑去。

  聂音之跟在他身边,在她神识范围内,有十数道身影从四面八方朝他追来,顾绛踩着灵刀,真元已经快被抽干了。

  “追你的这些人都是昇阳派的吗?”聂音之要是能动手,恨不得将这些人都剁了,“输了就输了,难不成还想抢回去?”

  “这是常态,人多也是一种实力。”顾绛显然早就预料到这个情况,他熟稔地闪避躲藏,冲入一片密林里,从袖中掏出一块灵石屈指弹去,那灵石笃一声嵌入一株粗壮的大树树干上,传送阵的光芒被激活,在身后修士追到近前时,与一道剑气擦肩而过,撞入传送阵中。

  他之前应该也精打细算过,这个简陋的小型传送阵刚好经得住他一个人,灵石里的灵气转瞬耗尽,阵法倏地一灭,一道传送符纸从树干上飘下来,烧成灰飞。

  这只是短距离传送符,但另一头的目的地是他事先准备好,暂时是安全的。

  传送符将他们传入了一座废弃的城池,在动荡的时期,这样的荒城很多,传送阵在城中一家宅院的密室里亮起,光芒灭了后,室内就完全昏暗下去。

  顾绛一来到这里,身上的血腥气就压过了周围腐朽的霉味,他点燃烛火,从柜子上掏出一瓶补灵丹倒出几粒喂进嘴里,打坐将丹药里的灵气融入丹田,这才从经脉枯竭中缓过来。

  最后又扯下衣袍,拿出许多瓶瓶罐罐的伤药囫囵倒到伤口上,就地坐下,靠到墙上,“你为何每次都在我这般狼狈的时候出现。”

  “那你何时才能不这么狼狈了呢?”聂音之一直默默地看着他,直到他做完了才靠到他身边,凑过去帮他轻轻吹了吹伤口,虽然她知道这个举动是多余的,“看上去就好疼啊。”

  看到顾绛经脉恢复,又修到了金丹修为,不用问都知道距离她上次出现的时间节点,又过去了许多许多年。

  “快了。”顾绛的肩膀微一紧绷,好似能感觉到她的呵气似的,勾唇笑了下,“不疼。”

  他现在的模样已经和以后没多大差别了,只是还没有那么漫长的岁月沉淀,还是一位新鲜长成的小青年。

  聂音之好想给他擦一擦脸上的血和汗,“你应该知道的,那个剑修无法伤到我,刚刚不需要保护我的。”因此还多受了几道伤。

  “我做完了才想起来。”顾绛取出铭牌,“没关系,只要结果没有改变就行。”

  聂音之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笨蛋,“我现在可比你厉害哦,你要优先保护你自己。”

  顾绛笑了声,“好。”

  “现在是怎么回事啊?这块铭牌是什么?”

  顾绛手指翻转着这块小玉牌,玉牌上刻着一个“隐”字铭文,其上流转着微光,“四宗的时代过去,现在是一个极为混乱的时期,每日都有门派崛起,也有门派覆灭,但还是有一些实力强悍的上层门派屹立不倒,这几百年间流失了太多资源功法,修士和门派之间彼此争斗不休,正魔水火不容。”

  “长隐岛。”顾绛指甲磕在玉牌上,撞出一声脆响,“是一个避世之地,每百年开一次岛向外招收五十名弟子,拿着铭牌的人就可以进入长隐岛,学成学不成全看自己造化……”他顿了下,有些无奈,“还有师父脸色,有人千辛万苦登上长隐岛,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踢出去了。”

  “总之,能在岛上呆足百年的,屈指可数。”

  聂音之问道:“原来你是在那里修行的?那我是不是可以见到你师尊了?”

  顾绛按了按眉心,头疼道:“你最好别见着他。”他抬眸仔仔细细地盯着聂音之看了许久,看那表情,仿佛在用她坚定自己上岛的信念。

  聂音之被他逗笑了,“你师尊这么可怕吗?那你在长隐岛上呆了多少年?”

  顾绛生无可恋道:“一百年。”

  聂音之道:“你的师尊明明很喜欢你嘛。”他提起长隐岛的口气明显不一样,他是喜欢那里的。

  顾绛吸了口气,对她张开手臂:“进来我的灵台好好安慰本座,不然,我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想要改变过去了。”

  “在醒着的时候吗?会不会被发现干扰到过去的你?还是等他的神识睡了吧。”聂音之好奇道,“一个灵台里有两个神识,都属于自己,应该不会打架吧?平时他都是沉睡的吗?”

  “醒着的哦。”顾绛伸手做了个弹她脑门的动作,“一个灵台里是无法长久地共存两个神识的,说到底我们是同一神识,只是我的神识多了一千多年的经历,从我一入灵台,神识便包容了过去的我。”

  聂音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不就相当于过去的你也和你一起同经历着这一切。”她眼眸亮了亮,“也会看到我吧?”

  “你不属于这个时空,我的神识离开,会将你的痕迹也一起带走。”

  聂音之顿时丧气了,顾绛凑上前去,虚虚碰上她的额头,眼角还染着一点血污,眸光却柔软得如同等待主人抚摸的大型犬,“阿音,快些进来。”

  聂音之隔着岁月长河,都能感觉到自己身躯里骤然加快的心跳。

  “那你求我。”她稍微抬起下巴,在他唇上碰了碰,给了他一个虚无的吻。

  顾绛笑了一声,很配合道:“求你。”

  “好敷衍呀。”聂音之瞥了下嘴,不过还是听话地渗入他灵台里,陷入黑暗灵台的那一刹那,她就被紧紧缠住。

  她能感觉到顾绛神识的疲惫,他一边需要和剧情拉锯,一边还得警醒着不能让自我意识干扰到过去的自己。

  阅历和认知变化,有些时候会有一些下意识的举动,就如擂台上他下意识挡在她身前一样,要杜绝自己固有的习惯,这非常累。

  鉴于上次她在顾绛灵台里睡着了,醒来就被赶了回去,这次聂音之坚持着没睡,通过两人紧贴的神识,给他传达了一些她的想法。

  想要在现世做点什么干扰一下剧情,看能不能打破如今的僵局。

  顾绛嗯了声,“可以,但不用勉强,它坚持不了多久了。”

  【怎么还这么黑,呜呜呜什么时候才能元婴,才能开灯啊!】

  【这样也挺好,可以看看魔头的过去,看着他如何成长的】

  【求你进来什么的,希望下一次可以是在另一种情形下说这句话。】

  【那也不该是咕咕说,聂音之太坏了!】

  【希望魔头记仇,下一次以牙还牙。】

  【什么长隐岛,现在的剧情已经连原著背景里都没有提到过了,原著没有的背景他们怎么做数据?AI公司该不会自己搞原创了吧,这让人不得不怀疑这部剧从一开始剧官方就想换女主】

  【所以才会崩得这么厉害,官方还一点都不作为,角色嘴巴里都吐出“剧情”这两个字,都多久了,都没见出个声明什么的。】

  【真要是这样,就太不尊重原作者了。】

  【沉迷追剧,什么声明不声明的,我没兴趣】

  顾绛没在这个密室里待太久,他抱着聂音之休息了片刻,便打坐恢复枯竭的灵力,真元恢复到七八程,就从这里离开,开始往长隐岛去。

  他必须按时到达长隐岛的传送阵,这块铭牌就是开启传送阵的钥匙,超过时限,钥匙失效,就算拿到铭牌也没有用。

  擂台上的对决并没结束,直到登船之前,他手中的这块铭牌都有被别人抢夺的可能,不算真正属于他,这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

  聂音之这一次呆的时间很久,直到他踏入传送阵。

第68章

  白光过后, 熟悉的参天巨木出现在眼前,顾绛脚下的传送阵正好在它的其中一条树根上,那根茎墨黑, 有了一种石化的质地, 玉牌从他手中飞出去, 回归到浓密树冠里,化成一朵莹莹闪光的白花。

  长隐岛长而窄, 如一条蜿蜒的龙匍匐在东海深处,龙头部位生长着一株巨大的迷糓树, 这株迷糓树位于长隐岛极北,根茎从北到南贯穿整座岛屿, 从长隐岛的尾巴上,还能从土里刨出它黑色的根须。

  迷糓树一树成林,开花时,雪白的花瓣能随着旋风覆盖整座岛屿。

  “好美。”聂音之抬头望向那棵遮天蔽日的巨木,浓密的树冠中光华流转,花瓣纷飞, 从叶缝中透出星星点点的光, “这是什么树?”

  “迷糓树,带着它的花可以防止迷路。”顾绛转过头, 正好看到聂音之消散的神识,她沮丧道,“啊,我要走了, 乖乖听师尊的话, 等我下次来找你。”

  聂音之对他摆摆手, 顾绛笑着应了。

  顾绛蹲下身, 抚摸了一下迷糓树坚硬如石的根茎,如此树大根深生机勃勃的一棵树,如今正在缓慢地死去。

  他从长隐岛离开后,为了想办法救活这棵树,带着迷糓树的花走遍了整个修真界,探寻无数塌陷和未塌陷的秘境,只是等他找到五色露的时候,手中的迷糓树花已经枯萎。长隐岛沉入海底,再也找不到。

  能动摇人心的过去,并不只是难捱的苦痛,还有遗憾,他不能在这里待久了。

  顾绛看了一会儿这株树,偏头往树干另一端看去。

  从那墙一样的树干后转出来一个人,看上去中年模样,打扮得仙风道骨,高冠博带,衣袍飞扬,身量笔直,看他的目光带着审视,“小子,不错嘛,你竟然认得这株树?”

  听他的话语,分明从他出现在这里时,就已经在了。

  顾绛拱手行礼,“前辈。”

  紧接着,又有两男一女跟在他身后出现,四个人飞上着根粗壮的树根上,围着他一顿扒拉,挑选猪仔似的从外貌到根骨将他挑拣了一番。

  “你经脉碎过啊?”其中一人啧舌,面上露出嫌弃,“碎过的经脉我可不要。”说完化作一道光扎入迷糓树后的山峦中。

  另一人道:“根骨一般,经脉还碎过,长得一副小白脸样儿,不行不行。”

  那名女修笑意盈盈地打量他,“你长得太好看了,若是跟着我,我怕会忍不住把你吃了。”

  “今年发出去五十朵花,连花带人一起回来的不到一半,哎,你再等等,还有个怪老头没来。”

  顾绛恭送他们离开,就地坐下,他知道这些人就是来走个过场,真正看上他的人,是那个怪老头,而他要在这里坐上四十九日才能等到那个怪脾气老头。

  从第一日开始他苦练的修为刀气就会从他经脉里流失,被脚下的迷糓树根吸走,他要在这四十九日里经历金丹破碎,灵基崩溃,不能有半点退怯之心,直到最后一缕刀气流逝殆尽,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才会被人捡走。

  被丢在这株树下的,除了他还有另外五人,只要有半点动摇,就会被脚下传送阵送走。

  【呜呜呜怎么修为又要没啦,有了没没了有,现在又要没了,坐过山车呢】

  【这得何年何月才能修炼到元婴啊?】

  【在这里风吹日晒,魔头的脸都变黑了,海风该腌入味了吧,草】

  【心疼,那下次见面阿音是不是就可以尝咸魔头干了?】

  【勇敢咕咕,不怕困难】

  【魔头的升级也太一波三折了,还是聂音之好,do着do着就把自己do上了化神巅峰。】

  【顾绛修为来得这么不容易,二话不说就躺下当炉鼎,送身体送修为送心头血,谁看了不得说一句,魔头大慈善家】

  【送老婆的,那能叫搞慈善吗?送给我那才是做慈善!】

  【我只要身子,谢谢】

  聂音之从入定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这些弹幕,她的神识一恢复,没有半点耽搁,再次逆着时光循去。

  她神识未彻底醒,先听到一阵不带喘气的怒骂:“顾绛你说说你为什么叫顾绛?我要是你爹妈我就给你取名叫顾铁蛋,你说说你这脑子怎么比榆木疙瘩还钝,比榆木疙瘩还不开窍的那可不就只有铁蛋了吗?”

  那喋喋不休的修士一头白发,身形佝偻,但是目光依然有神,身上并没有进入天人五衰时的浑浊之气。

  聂音之眨眨眼,一脸“什么情况”的表情,“铁蛋?”

  顾绛瞥了她一眼,随着他心绪的一点波动,周遭消弭的刀阵重新浮出来,纵横的刀光从天到地密密地裹住了他的身影。

  顾绛再刀阵里狼狈地躲闪,白发修士坐在一旁喝茶,边嗑瓜子,嘴巴依然没停,“你看看你,我说什么来着,你得辨认出这刀阵中有多少道刀光,这刀阵才收回去多久?你怎么就如此心浮气躁,为师让你打坐入定,你连打坐入定都不会了?我以前也收过不少的弟子了,就跟你差不多,连第一关的打坐入定都过不了。”

  嗑瓜子的“咔咔”声与他的话音一刻都没有停过。

  聂音之探究地打量他,实在无法理解,他是怎么做到一张嘴同时干两件事的。

  “当然呢为师这么说你,你不要气馁,你呢天赋是有的,根骨也不错,那几个不识货的看不上你经脉碎过还留着病根,从你灵基不稳都能自己修炼到金丹,就知道你还不错,打散刀光的顺序可不要错了,从弱到强,错一步刀阵一变你前功尽弃……”

  聂音之盯了他的嘴片刻,觉得有些晕,不仅晕,还有点耳鸣。

  顾家的这位师尊和桑无眠简直是两个极端,桑无眠指教她时,能不说的,就绝不会多说一个字。这位师尊能把人头盖骨吵掉,还不能不听,因为他说的一箩筐废话里有那么一两句有用的。

  等到顾绛从刀阵中出来,已是深夜。聂音之耳朵里嗡嗡响,恍惚有一万只蚊子在耳窝里打转。

  顾绛就地靠在一块大石上,望着头顶圆月,两个人享受着这宝贵的清静,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大半天过后,聂音之才感叹道:“难怪你以前总叫我别吵。”

  “一失足成千古恨。”顾绛面色麻木道。

  聂音之嗡嗡的脑袋终于清明了些,想起从弹幕上看到的信息,“你的修为……还是金丹呀?又过去了很多很多年吗?”

  “一个月。”顾绛转眸,眼里露出点忍俊不禁的笑意来,“别急,很快就能元婴了。”

  聂音之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我以为你的修为又没了。”

  “嗯?”顾绛想了想,“你说上岛之时?那是幻象,打破幻象或者坚持到幻象结束就行。”

  “以假乱真的幻象?”聂音之提起了几分兴趣。

  顾绛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这整个长隐岛都是一座巨大的幻境。”

  “幻境?我没看出来呀。”聂音之伸手去接从遥远的海边飘飞而来的花瓣,理所当然的,那雪白的花瓣从她手心里穿过。

  以她现在的神识,都没办法涵盖住这整座长隐岛,也没办法辨认出这是一座幻阵。

  “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顾绛说道,“幻境的阵眼就是那棵树。”

  从这里能直接望到长隐岛头上的迷糓树,夜色下的树冠如浓云,泛着莹光的花蕾像是星罗棋布的星星,和天上圆月相映成辉。

  顾绛站起身,“你要是有兴趣,我带你去阵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