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问唐红雨也知道这个她是谁。

叹了口气,唐红雨决定对自己这个并没什么人性和亲情的弟弟稍微展露一下姐姐的关怀。

所以她转开了话题。

“听说这周初,你把孟江遥的花房给烧了?”

“嗯。”“她宝贝得里面一根草都不让外人碰哎,结果你一根草都没给她剩下?”

“嗯。”

“……哈,厉害,老巫婆没被你弄得心肌梗塞也是命大,”唐红雨抬了抬眼,“所以她怎么惹你了,玩这么大?你要不是唐家独苗,她非跟你不死不休。”

“没惹我。”

“啊?那怎么――”唐红雨一顿,“林青鸦?”

“……”

不知道想到什么,唐亦眸子一晦,冷冰冰地搁下酒杯:“酒。”

酒保立刻过来了。

唐红雨绝望地再转开话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BLACK是我开的?”

“忘了。”

唐红雨:“那你以后还是少往这儿跑,这可是我秘密基地,再给我弄得暴露了。”

“秘密?”唐亦低懒地轻嗤了声,“人尽皆知的秘密么。”

“嗯?”唐红雨警觉回头,“什么叫人尽皆知,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

唐亦抬头,望着她,眼睑轻收,笑意嘲弄:“你不会真以为,当年打赌的那一个月,我最后不知道你藏在这儿吧。”

唐红雨表情僵住:“你当然不知道,你要是知道,我现在不早滚到国外去了?”

“啧。”

唐亦懒得和她说话,落回眸。

唐红雨却不想翻过去:“不行,你说清楚,少装出一副早就知道还放了我一马的德性!”

“……”

“你真早就知道?”

“……”

“你还真放了我一马?”

“……”

无论唐红雨怎么问,唐亦似乎懒得就这个话题再多说一个字了。

唐红雨悻悻地转回去:“反正我不信,当初我们又不熟,你更不可能在乎唐家的血缘关系,为什么要放过我?”

安静半晌,唐亦在阴影里轻勾了下薄唇。

“坠子。”

唐红雨一滞,“什、什么坠子。”这样问着,她却下意识摸了摸空荡的颈前。今天没戴,但以前那儿是挂了只小玉佛的,以前也从不离身地戴着。

她生母留给她唯一的物件。

唐亦慢慢俯下身,枕着手臂靠到吧台上。

他阖上眼,声音沙哑,梦呓似的。

“我也送了她一个坠子。”他声低下去,渐消弭于无,“那时候想她也能一直带在身边,就好了。”

唐红雨梗在那儿。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刚刚咽下去的那口酒噎了一下似的――上上不来下下不去,把人搅得乱七八糟,心烦意乱。

“喂,唐亦。”

“……”

“唐亦?”

“……”

无人回应。

唐红雨观察几秒后转回来,头疼地敲了敲额角,然后她朝酒保勾手指:“我来之前,他喝多少了?”

酒保表情无辜,从吧台下面拿起一只空掉的洋酒瓶,放在唐红雨面前。

唐红雨眼角一跳,转头想骂那个醉过去的,就见酒保慢吞吞起身,又放上来第二只空瓶。

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

数秒过去。

对着面前空了三瓶半的洋酒瓶,唐红雨磨着牙朝酒保勾手。酒保俯身下来,被她拽着领结往面前一拉。

唐红雨咬牙切齿的:“你知不知道酒吧里喝出人命,我们也是要、负、责、的?!”

酒保表情无辜:“我提醒他了,他不听。”

唐红雨:“……”

气极地松开手,唐红雨恨恨转头,用力瞪了唐亦一眼,然后伸手去他口袋里摸出手机。

一边在那一片没备注的号码里翻找,唐红雨一边低声咒骂:“唐家绝对是损了阴德了,不然就唐昱那么一个全北城闻名的花花公子,怎么能生出你这么个痴情种?”

咒完,那串熟悉的、她曾经在冉风含手机上看到过的号码也被唐红雨翻到了。

不出她意料,是唐亦手机里唯一有备注的。

还很长。

“白雪、人参果、小菩萨?”

唐红雨气得笑骂。

“神经病。”

电话拨出去。

等对面一通,唐红雨就转换腔调,靠着吧台慢悠悠地彬彬有礼地开口:

“您好,我们这里是失物招领中心――请问您家丢狗了吗,成了精还会喝三瓶半洋酒的那种?”

第57章 “对不起。”

北城机场。

林青鸦和芳景团白天结束了第二期《轮回》主题演出赛的录制,乘下午的航班回来。

从北城机场的航站楼里出来时,外面天色早已黑得如墨淋漓。星子三三两两地嵌在夜空里,偶尔还有几颗划过去的,是飞机的机翼灯。

芳景团安排的车将她们分批送回。林青鸦坐在其中一辆里,同乘的还有白思思和专门来陪送的简听涛。

车开出去不久,简听涛关心地问:“林老师,我听团里演员说,您对这期录制的演出赛不太满意?”

林青鸦正在看白思思平板里拍下来的芳景团这一期录制里的照片,闻言轻起了眸。

安静之后,她微微摇头:“不是满意不满意的问题。”

“嗯?”简听涛侧过身来,“我看过节目组那边传回来的完整录制,无论水袖舞还是那段生旦净丑的戏妆连镜,包括唱词和念白,年轻演员们的整体表演应该还是不错的?”

白思思在旁边赞同地点头:“节目组的人都说了,专业人士出马就是不一样。咱们的戏腔表演一张口一亮嗓就能听出戏曲底蕴来,和一些掐着嗓子哼哼两句就敢说自己是戏腔歌曲的表演完全不同。”

“节目组也这样说吗?”简听涛露出喜悦神色。

“嗯,我亲耳听导演组聊的!”

林青鸦想了想,开口:“就一种新的表演形式来说,演员们的表现可圈可点。”

简听涛回头,不解地问:“那您是觉得哪里不合适?”

林青鸦斟酌着开口:“还是之前的问题。任何一种传统文化的表演形式想要跟上时代,须有创新,有每个时代的烙印。”

简听涛:“戏腔歌曲,不正是一种创新吗?”

林青鸦轻摇头:“但创新的前提是要守正。”

“守正创新一直是大家想要追求的,”简听涛苦笑道,“可什么样的标准和分寸算是守正,这个好像很难定义啊。”

林青鸦:“从我的角度,守正至少要保证,这种艺术形式的根和灵魂没有变。”

简听涛思索几秒,有点明白了:“您是认为戏腔歌曲这种表演虽然也是有观赏性的,但本质已经变了。”

“嗯,”林青鸦拨过那些照片,轻叹,“它们以昆曲为主题,体现了戏妆、唱腔、身段等各种昆曲最重要的元素,但这是形的拼凑,而缺失了最重要的灵魂。”

“……”

简听涛没再说话,陷入沉思。

白思思撑着脑袋想了想,用力点头:“角儿说的对,我也觉得不行,这是衍生品,不是昆曲。”

林青鸦回神,无奈笑她:“你怎么像颗墙头草?”

“我哪里是墙头草了?要是我也是角儿您墙头下的。”白思思理直气壮地叉腰,“角儿您往哪儿,我就往哪儿倒。”

林青鸦摇头轻笑。

她目光抬起,瞥见还在愁皱着眉的简听涛,轻声安抚:“你也不必太担心了,新路总要慢慢试着才能走出来的。而且这一条虽然不通,但受它启发,关于团里剧本新编的主题方向,我有了一点想法。”简听涛惊喜回头:“您想到新剧本了?”

林青鸦淡淡一笑:“算是失败尝试后的一点灵感方向。”

“太好了,团长和乔老师他们那边最近半个月都在为这件事发愁呢。”

“嗯,这两天有时间,我们可以在团里讨论一下。”

“好!我尽快安排!”

简听涛还兴奋地想和林青鸦继续往下聊新剧本的想法,白思思那边却突然有了动静。

她从包里翻出震动的手机,看了两秒递给林青鸦,表情古怪:“角儿,找您的。”

林青鸦一怔,接起电话。

片刻后,她挂断电话,抬眸望向简听涛:“抱歉,回家之前,我需要先去另一个地方。”

简听涛:“您说,我让司机送您过去。”

林青鸦低头,把发来手机上的地址读给简听涛听了。

简听涛一愣,咳嗽了声才趴去前座让司机换地址。而坐在林青鸦旁边的白思思也表情古怪起来。

林青鸦察觉,问:“怎么了?”

白思思表情拧巴了好一会儿,小心开口:“角儿,您要去那边啊?”

“嗯,那里有什么问题么?”

白思思说:“您说的那个店我倒是没听说过啦,不过这个店所在的那条街……”

林青鸦:“嗯?”白思思:“好像是,北城最有名的酒吧街之一了。”

“……?”

?

BLACK酒吧的位置堪称非常隐蔽,当然也因此,它的房租价格相较于这条街上的其他店便宜很多。不过托某人的福,这几天的小清吧BLACK门庭若市,客流量完全不输给其他比较热的酒吧了――

至少在简听涛让司机把车停在巷外后,林青鸦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来酒吧的客人一点都不少。

投来她身上的目光更不少。

搭上离开北城的飞机前,林青鸦代表昆剧团出席了节目组的晚会,因航班时间没有来得及换衣,从机场要回家,又被那通电话直接带过来,所以此时她穿在身上的还是参加晚会的晚礼服。

那是条雪色长裙,毫无装饰,只衬出曲线,像把一袭月光穿在身上。

垂在裙后的长发如瀑如缎,露在外面的,无论肩颈或脚踝,都透着雪色似的白。

美得易碎,更格格不入。

无论是进巷,过门,还是踏入酒吧,客人们的目光都不自觉也忍不住地跟着她。人人把想法写在脸上,想上前问她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而此时的林青鸦确实要以为自己走进另一个世界里了。她所看到的形形色色都奇异,前所未见,陆离的灯光和人群、放肆的注视和打量,甚至一路都不乏有人朝她吹口哨。

黑夜把黑掩藏得极好,它们可以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滋生,疯长。

要不是有白思思跟着,林青鸦自己大概找不到目的地。

这样艰难地穿过整个酒吧,她终于到达高台区附近。

“角儿,是不是那边!”白思思在音乐和喧闹里扯着嗓子问林青鸦。

“……”

在林青鸦走过来前,守在吧台边上的唐红雨就先发现了她的存在――

毕竟当周围半数以上的男性都在对着同一个目标惊奇和蠢蠢欲动的时候,想不注意也实在很难。

唐红雨转过头去,然后痛苦地扶住额:“大意了。”

因为人手不足正在吧台内临时充当酒保的合伙人听见:“什么大意了?”

唐红雨痛苦地转回来,指了指身后:“忘了祸害家里的那位也是祸害。”

“嗯?”合伙人不解,抬头顺着唐红雨的手看过去,停了两秒,合伙人失笑,“你这都能忘就离谱。”

唐红雨木着脸:“大概是我今晚脑子坏了。”

林青鸦披着一身汇集的视线,停在这片高台尽头的位置。

唐红雨抹了一把脸,转回来:“晚上好啊林小姐。”

“晚上好,”林青鸦难得心不在焉地应下,目光紧张地看向伏在吧台上的身影,“他怎么了?”

“显而易见,喝醉了。”唐红雨保持和善的微笑,侧让开身,露出身后吧台上的三只半的洋酒瓶并告状,“这就是他的杰作。”

林青鸦望过去。

沉默数秒。

唐红雨:“……林小姐是不是不认识这些酒,也不懂把这么三瓶半喝下去是个什么概念?”

林青鸦轻点头:“抱歉。”

唐红雨再次抹去脸上的痛苦面具:“没什么,这也不用道歉。大概描述一下就是,这么三瓶半喝下去以后,就算你给他扔路边,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他也能眼皮不睁地睡到明天。”

话间。

靠近过去的林青鸦挽着耳边长发,正俯低身轻唤了声:“唐亦?”

说完她才听到唐红雨的话,起身回眸过来,茶色瞳子里满噙着不安,“那要不要――”

“人参果……”

沙哑得梦呓似的声音从伏着的人柔软卷曲的黑发下漏出来。

几人同是一顿。

“嚯,”吧台里合伙人憋住笑,低头擦酒杯,“医学奇迹啊。”

唐红雨:“……”

唐红雨深觉得绝望又丢人地扭回头,低声嘀咕:“他是狗鼻子吗?”

林青鸦没顾得上她们的玩笑调戏,听见声音就忙转回去。伏在吧台上的身影撑起手臂,卷起的衬衫下慢慢绷起冷白的肌肉线条。

那人终于起身,靠到高腿凳侧的墙壁上,他从黑发下抬眸,眼瞳乌黑,带着醉湿的水光,黑曜石似的漂亮。

他望着她,又好像没望见。

林青鸦看过所有模样的唐亦。张狂的,可怜的,安静的,放肆的,动情的,装委屈的……

她唯独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难过的眼神。就算当年在琳琅古镇,那个起初还孱弱的少年被欺负得再厉害,他的眼神也是像只凶狠的狼一样。他从没为他自己难过或流一次眼泪。

可他此时这样望着她,那双黑濯的眼,就好像要哭了。

林青鸦眼圈红起来,她颤着轻声:“你怎么了啊唐亦……”她忍不住松开拎着长裙的手,上前扶抱住他的手臂。

唐亦眨了眨眼。

他大概是又嗅到林青鸦身上熟悉的气息了,在醉意里也情不自禁俯身,迎合地把她抱进怀里。

他埋进她长发间,阖上眼:“对不起,对不起……”

无论林青鸦问什么、怎么喊他,埋首在她颈旁的那人就固执又声哑地一直重复这三个字:对不起。

问不出缘由,又担心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林青鸦也慌得快哭了。但她只能一边轻轻安抚地拍着唐亦,一边隔着他问唐红雨:“他这是怎么了?”

唐红雨回神,敷衍地答:“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之间真的没什么姐弟情分……”对上小菩萨透红眼角和湿漉的茶瞳,唐红雨慢慢咽下话,她苦恼地揉了揉头发,“我要是没猜错,应该和孟江遥有关系。”

林青鸦露出少有的慌张:“她对他做什么了?”

唐红雨说:“那倒不是,反过来的。”

林青鸦:“?”

唐红雨:“好像是你和你那个剧团去外地录节目那天吧,唐亦不知道发什么疯,回唐家把孟江遥的花房点了。”

林青鸦一怔。

过去几秒,林青鸦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轻攥起手指,垂下眸子望向身前的人。

醉得昏沉的唐亦还在低声重复着“对不起”。

林青鸦听得心里酸涩的疼:“没关系,唐亦,”她更用力地抱住他,轻声说,“那不是你的问题。”

“……”

唐红雨眼神一动,表情微妙地打量过两人。但最终她没说什么也没问什么,只当自己没听见了。

唐亦醉得实在厉害,毫无“姐弟情分”的唐红雨第一时间表示了绝不收留的意愿,林青鸦只得叫简听涛帮忙把他带回家里。

等送白思思和简听涛离开,林青鸦回到家里,就发现某人已经从沙发上下来了。

他坐在茶几旁的地瓷上,乌黑的卷发垂搭过冷白的额,被酒精熏染泛红的眼角透着凌厉又艳丽的美感。

扁扁的洋酒瓶被他举到灯下,琥珀色的酒浆漾着晃眼的光。

林青鸦无奈地望着他。

她想明天等这人清醒以后,一定要和他约法三章,这些伤身的坏习惯果然不该太纵容,应该帮他改掉。

林青鸦低头看了一眼身上,雪色长裙仍没换下。不过比起衣服,还是要先按唐红雨教的,给他煮上解酒汤。

林青鸦想着就转身,要往厨房走。

“……小菩萨。”

身后突然传来低低哑哑的一声唤。

“?”

林青鸦停住,回眸。

靠在茶几旁的那人早脱掉了西装外套,只剩一件单薄衬衫松垮褶皱地挂在身上。

黑发下眼瞳乌黑,光色在他眼底恍惚着,斑驳陆离。

怎么看也不像清醒模样。

“别走。”

他哑着声又喊她一遍。

“小菩萨。”

林青鸦:“我去给你煮汤,很快回来。”

“……”

那人眼睛黯下去。搁在支撑起的长腿膝上的那只手抬了抬,被他攥着的那只洋酒瓶朝她举起来。

像个敬酒的姿势。

林青鸦无奈,刚要收回眼转身,就见他手腕一翻――

“哗啦。”

半瓶琥珀色的透明酒浆,顺着他微卷的黑发,浇在冷白色的脸庞,脖颈,锁骨上。

第58章 种莲花

白色薄衬衫被酒浇得湿透,底下肤色半显,黑色西装长裤也没能幸免。

乌黑的卷发狼狈地耷下来,翘着发尾贴在那人冷白的额上。比发色更黑的是他的瞳,幽黑到极致反透起一点熠熠的亮,明明眼睫上都沾了细小的珠子,可他还是一眨不眨,固执望着她。

林青鸦从懵在原地的呆滞里回神:“唐亦?”

她慌忙朝客厅里跑过去。

眼见林青鸦身影渐近,始作俑者毫无犯错的自觉,还坦荡地朝她伸出手。

像想要拉住她。

林青鸦没顾得理他,先转到客厅角落的长柜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雪白的毛巾。

回来的林青鸦蹲到唐亦面前,抬手想给他先擦头发。

可是还没落上去,就被唐亦攥住手腕:“不能。”

“唐亦,你这样会感冒的。”那人意识不清,力道却一点没少,林青鸦挣了几下也没能挣开。

“不会。”酒醉的人格外固执。

林青鸦实在拿他没办法了,她只能轻着声哄问:“为什么不能擦?”

“太干了。”

林青鸦:“你口渴了吗?我可以帮你倒水。”

唐亦摇头,眼神里看起来半点清明不存,攥着她手腕的修长指节倒是一根也没松开。

林青鸦绝望地放弃挣扎:“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犹豫了下,难得配合,缓缓地说:“浇花。”林青鸦一怔:“浇……花?”

“嗯,”唐亦点头,“我在,种莲花。”

林青鸦听得更茫然了:“为什么要种莲花?”

“……”

那人没答这句,睫毛一扫就低垂下眼去,看着整个人也有点萎靡,不知道是困了还是醉意又上来了。

林青鸦正在想这是不是孟江遥遗传给她孙子的奇怪爱好时,就听见低着头的唐亦好像咕哝了句什么。

“唐亦?”

林青鸦没听清,扶着他的手往前俯了一点。

“种莲花,”那个哑哑的声音终于清晰了,“小观音和小菩萨,都喜欢莲花。”

“……”

林青鸦怔住了。

好几秒过去她才回过神,直回身。明明是觉着好笑的,但不知道怎么了,林青鸦就没忍住红了眼眶。

她垂下眸,反握住唐亦的手,压着哭腔又带着轻浅无奈的笑,“骂”他:“你是不是傻啊,唐亦。”

唐亦抬了抬头,一滴琥珀色的酒随他动作,恰巧从他乌黑的发梢落下来,掉到林青鸦的手背上。

唐亦眼神里似乎清明了点:“你不喜欢莲花吗,小菩萨?”

“喜欢,”林青鸦只能顺着他哄,“可你浇得太多了,莲花要淹死了,必须要擦一擦。”

“多了?”

“嗯,多了。”

“……”

唐亦这才松开林青鸦的手腕。

林青鸦连忙拿毛巾给他擦拭头发,还有发尾下滴着酒的湿漉的颈旁和锁骨窝。而被擦的那人懒洋洋得像只困得不行的大狮子,眼皮一点点耷拉下去,也不动,就靠在茶几随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