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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既然牛强他们说那片地能种,为什么以前都是荒着的?”薛关河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薛平山道:“这事你娘比我清楚。”

  “没错。”范绵回忆道,“当初我还小,就住在南城外的村子里,有一天,附近突然出现两大高手决斗,你轰一下,他炸一下,大片大片的村子和粮田都被毁损,死了可多可多的人,到最后,这两个该死的江湖客同归于尽,那片地直接成了废墟,多年来寸草不生。”

  薛关河惊呆了:“那娘您……”

  “你想问我怎么没受波及?”范绵后怕地拍拍胸脯,红着眼睛道,“幸好当天我与你外祖外祖母进城赶集,躲过了这一遭,只家中房子、粮食和乡亲们都……不见了。”

  薛关河嗓子一涩,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亲身经历那样可怕的场景,却能从他娘平淡的话语中感受到那种绝望和惊怖。

  能让那么大一片土地寸草不生,该是何等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太渺小了,渺小到无法想象。

  薛关河晕乎乎回到客栈,将这件可怕的事告诉陆见微。

  “你们不知道?”燕非藏忽然出现在身后,疑惑道。

  薛关河:“我们应该知道吗?”

  他转向陆见微:“不会就我一个不知道吧?”

  陆见微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她之前还好奇城外这块荒地的形成原因,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交手的江湖客都是九级武王,不知什么原因在望月城外决斗,并在决斗中力竭而亡。”燕非藏皱着眉头,“也害死了很多人。”

  陆见微问:“他们是什么人?”

  “没人知道,但江湖上猜测,一个是逍遥宗的剑圣,一个是擎天殿的长老,都是闭关已久的老怪物,没人真正见到他们的身影,不过此战之后,逍遥宗和擎天殿都发生动乱。”

  陆见微颔首:“九级武王,名不虚传。”

  虽说五级、六级在江湖上算是高手,可在这种毁天灭地的武王面前,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这世上不知还存在多少老怪物,一个手指头就能摁死江湖所谓的高手,而这些老怪物大多分布在大宗门大势力中。

  总而言之,不能轻易得罪大宗门。

  两位武王自爆,对耕地产生极大破坏,种不了庄稼,幸存的百姓只能离开,这片地便成了一片荒野。

  土地有恢复能力,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再用上肥料,便又能耕种。

  陆见微算是捡了个便宜。

  翌日,阿迢身体大好,走出屋子来见陆见微。

  话还没说,肚子先打了几声招呼。

  薛关河很没眼色地说:“阿迢姑娘,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掌柜的说可以记账,你别担心欠太多,跟你的诊金相比,这些都是毛毛雨。”

  阿迢:“……我帮人搬货,一个月只赚了五百文。”

  “所以你空有药方,却没钱买药,只能等死。”陆见微取出一张纸,“这是欠条,画个押。”

  欠条上写得非常具体明确:诊金一百两银;药费五百两银;住房费每晚一百文,共计四百文。

  阿迢:“……”

  薛关河:“……”

  燕非藏恰好提刀路过,见了之后,竟点了点头,说:“陆掌柜仁厚。”

  两人:???

  就连陆见微都被他的话惊了一下,差点以为他在反讽。

  燕非藏又不是傻子,三人都直愣愣地盯着他,他反应过来来,解释道:“当初神医谷解了林从月的毒,一颗解药价值千金,陆掌柜压制了林从月的新毒,诊金和药费如此便宜,自然极为仁厚。”

  “说得对。”薛关河意识到这一点,语重心长跟阿迢说,“阿迢姑娘,掌柜的真的已经很仁义了,林从月的毒有多难解你是知道的,掌柜的足足耗费三天三夜,才研制出解药。”

  虽不是完美解药,但至少救命了不是?

  阿迢再次无语。

  三天三夜很长吗?就连她自己,也是从胡九娘给的解药里分析出药材成分才得出药方的。

  良久,她憋出四个字:“你很厉害。”

  陆见微眉眼弯弯:“多谢夸奖。画押吧。”

  “我赚不到钱。”阿迢认真道,“就算画押,我一个月最多赚五百文,还清你的钱要一百年。”

  陆见微好奇:“胡九娘是怎么赚到钱的?”

  “先毒人,再救人,高价诊金。”

  薛关河脱口而出:“可怕。”

  “你有医术,可以靠医术救人赚钱,不一定要搬货。”陆见微说。

  阿迢望着她:“我试过,没人信。”

  陆见微问:“你出城是为了什么?”

  “找你买药。”阿迢垂眸,“我没有钱,可以卖给客栈当伙计。”

  陆见微:“我暂时不收伙计。”

  “那我会死,你救我花的钱没人再还。”

  陆见微挑眉,真是抓到了她爱钱的死穴,只可惜,六百银四百铜而已,她现在不放在心上。

  “随你。”她指了指欠条,“死之前,能还多少还多少,就当我为下辈子积德。”

  阿迢:“……”

  她定定盯着陆见微半晌,终于咬破手指,在纸上按下血印。

  薛关河小声提醒:“有红泥的。”

  阿迢看了他一眼,他缩了缩脖子,壮着胆子说:“时间不等人,要不你现在就回城搬货吧。”

  阿迢没说话,只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再次看了看陆见微,后转身离开客栈。

  院门重新关闭,薛关河跑回来问:“掌柜的,就这么放她走了?”

  “怎么?舍不得?”陆见微揶揄。

  薛关河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担心她不认账,跑了怎么办?而且她每个月就赚这么点,确实还不上钱啊。”

  陆见微:“……”

  就连小客都感叹:“以前多实诚一孩子啊,真是近墨者黑。”

  阿迢离开之后,客栈再次安宁。

  天气渐渐温暖,积雪融化。

  薛老爷雷厉风行,很快就张罗人在客栈三里处的八个方位建立屋舍。

  这是陆见微的安排。

  屋舍呈八卦阵的模式分布,位于方圆五里的中圈上,有利于雇农们往返耕地。

  一个月时间飞快消逝,陆见微、薛关河和燕非藏的实力皆有所提升。

  阿迢在一个月将过时,送来十两银子,说:“我买几种药材,剩下的抵债。”

  她要的都是解药药方中的普通药材,价格不贵,总共六两银子。

  陆见微同意了。

  “你从哪赚的十两银子?”薛关河惊奇问。

  阿迢冷漠脸:“救人。”

  “之前不还没人信你吗?”

  “救了一个医馆救不了的人。”

  薛关河赞道:“真厉害。”

  阿迢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回头看陆见微:“你不问我其余药材从哪来的?”

  “很重要吗?”陆见微笑答。

  阿迢嘴角下压一瞬,似有些不服气,什么也没说,果断离开客栈。

  又过了一个月,临近启程去江州的日子,陆见微收到来自江州的信件。

  信由张伯执笔,铺面已经盘下,正在建设客栈,信是一个月前写的,现在才送到。

  按照时间,客栈应该快要建成了。

  等她去了江州,就能看到一座崭新的客栈。

  这次阿迢送来二十两银,又买了一份药材,剩余的抵债。

  薛关河问:“你为什么不在城里买完药再送钱过来?”

  阿迢冷淡道:“这里的药材比城里药铺好。”

  “原来如此。”薛关河又问,“价钱呢?要是价钱一样,掌柜的岂不亏了?”

  阿迢:“……价格也高。”

  “那就好。”

  恰巧这时,薛平山赶来客栈。

  “陆掌柜,屋子全都建成了,您打算雇佣多少人种地?”

  陆见微回道:“我想在客栈周围一里种上花草,其余耕地全都种粮食,我对种地没经验,你看雇佣多少合适?”

  薛平山爽快道:“您要是信得过我,我给您找几个老花匠,没人嫌地多,多的是人想种地营生,朝廷定的地租最高不超过六成,您仁慈给他们提供房子,就按六成如何?”

  “地没什么肥力,需要他们费心打理,房子只是暂时借给他们居住,交四成租即可。”陆见微没想着靠种地这个挣钱。

  定高了,估计没人愿意来种荒地;定低了,怕养大这些人的心。

  遂取了中间值。

  薛平山赞道:“陆掌柜仁善。”

  陆见微当没听见,她是真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在赞美声中迷失自己。

  索性就不放在心上。

  “陆掌柜,您打算何时启程?我和夫人到时候来送送您。”

  陆见微:“五日后。”

  她没拒绝两人相送,毕竟薛关河是他们的宝贝儿子。

  提及离开,薛关河心中忽地涌起难言的情绪。

  “你们要离开?”阿迢冷不丁开口,她望向陆见微,“你们走了,钱怎么还?”

  陆见微说:“交给薛员外便是。”

  “哦。”

  阿迢转身离开客栈,没走几步,却又回身问道:“你们要去哪?”

  “江州。”薛关河回了她,“离这很远。”

  阿迢死气沉沉的眼眸倏地一滞,愣怔半晌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五日转瞬而过。

  临行前一晚,陆见微躺在床上,查看自己的个人面板。

  姓名:陆见微

  等级:5(1005234/10000000)(江湖太大,你太渺小)

  技能:不问流年(3/7),疏星剑诀(4/7),卷霜刀法(4/7),春秋药经(入门),雁过无痕(6/9)

  个人资产:130354银955铜(在江州,你只是个穷鬼)

  个人背包:一堆杂物

  轻功前三式她已经驾轻就熟,第四式也已经摸到门槛,剑诀和刀法的前四式她全都掌握,只是依旧缺乏对敌的经验。

  “雁过无痕”是次等的轻功,她在“不问流年”的影响下,轻易就能堪破技巧,掌握前六式。

  用来教薛关河绰绰有余。

  一切准备就绪,明日便要启程。

  翌日一早,薛关河和燕非藏整理行装。

  陆见微不想骑马,遂从城里买了一辆马车。

  客栈的驴则送去薛家养着。

  薛家夫妇驾车赶来,送了不少金银细软。

  “陆掌柜,知道你们要轻装简行,就只捡了些轻便之物,请千万收下,这一路,河儿就有劳您和燕大侠照顾了。”范绵将一个个包袱塞入马车。

  仔细听,声音还有些哽咽。

  薛平山也在旁交待儿子:“你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一定要谨慎小心,什么事都要听陆掌柜的,遇事别冲动,要动脑子,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薛关河朗声答道。

  他心里盈满不舍,但更多的是对闯荡江湖的向往,整个人都表现出饱满的兴奋感。

  “爹,娘,我会经常写信回来的。”

  薛家夫妇连声点头:“一路顺风,照顾好陆掌柜,也照顾好自己。”

  道别的话不多说,陆见微上了马车,薛关河当车夫,燕非藏骑马跟随。

  马车启动时,陆见微忽地掀开帘子,对范绵笑道:“范娘子回城后,不妨去医馆诊个脉。”

  她的目光落向范绵小腹。

  范绵瞬间会意,不由惊喜:“陆掌柜,您的玉容丸太管用了!”

  马车已然行远。

  薛关河好奇问:“掌柜的,您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娘怎么了?”

  “你娘有喜了。”

  薛关河:???

  他一时没能接受这个消息,半晌之后,才长叹一声:“这样也好。”

  他走之后,爹娘不至于太孤单。

  三人不知,范娘子有身孕的消息传出后,玉容丸在望月城娘子圈内再次扬名。

  不少人慕名而来,只是不巧,客栈已人去楼空。

第46章

  东流城,偷盗宝物

  从丰州到江州, 要途径雍州、安州两地,如今春暖花开,行程快的话,半月就能抵达。

  陆见微不赶行程, 沿途悠闲散漫, 第一次出门, 总得欣赏欣赏启朝的山水。

  五日后, 三人行至雍州东流城外。

  “掌柜的,这个时辰城门落钥了,咱们找个地露宿一晚?”薛关河问。

  这几日, 他们经常在野外幕天席地, 别有一番闯荡江湖的架势, 他还挺享受。

  陆见微从不会委屈自己, 从系统地图上看,前方不远处有家客栈,虽破败,比野外要强得多。

  “去前面看看。”

  须臾,“云来客栈”映入眼帘。

  客栈有一方小院,两层楼, 瞧着破旧,功能尚算齐全,还有一处马厩。

  “有客栈!”薛关河兴奋道,“掌柜的,燕大哥,今晚咱们就住这儿吧?”

  得了准话, 他立刻下了车。

  夜幕尚未降临, 客栈的院门开着, 三人停在门前,引起伙计的注意。

  一身形精瘦的伙计,穿着灰褐短打,肩上搭一条长巾,笑眯眯地迎过来。

  “客官里面请。”

  他相貌极为普通,呲出的牙却洁白整齐,说话时带着一点雍州口音。

  “小客,他真是伙计?”陆见微自练习无名心法后,直觉越发敏锐。

  小客经过扫描,说:“五级武者,应是有特殊的技能掩盖了内息。不过你客栈里还有个六级伙计,这也不算什么。”

  “确实。”陆见微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在伙计的引导下踏入客栈大堂。

  暮色渐沉,堂内亮起蜡烛。

  掌柜见三人入内,陡然打起精神,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一女两男,男的都手持长刀,应是江湖客。

  他不敢怠慢,笑着问:“三位贵客要几间房?”

  薛关河:“三间上房。”

  “抱歉,小店只剩下一间上房了,”掌柜小心回答,“最近去城里的客人有些多。”

  薛关河看向陆见微,等她决定。

  “一间上房,两间次房。”

  陆见微已经感受到二楼住着几位江湖客。

  三个五级,三个四级,在江湖上已算得上高手。

  掌柜喜笑颜开:“好嘞,上房一晚一百文,次房七十五文,诚惠二百五十文。”

  薛关河付了钱,提着细软就要上楼。

  “客官,上房在二楼,次房在一楼,”伙计上前提醒,“这位姑娘的细软我替她拿上去。”

  薛关河摇头:“不用你,我自己拿。”

  “三位需不需要饭食?”伙计遂收回手,笑着问。

  陆见微:“不用。”

  她从伙计身旁走过,衣服上的熏香残留在空气中,伙计不动声色挑了下眉,眼底划过赞叹。

  一夜倏然而过。

  陆见微修习整晚,于晨光熹微时被楼下争闹吵醒。

  “你凭什么不放我们走!”

  “凭什么?凭老子东西丢了,东西找着之前,客栈里的人都给老子老实待着!”

  “你东西丢了与我们何干?你这般霸道,可知道我们是谁?”

  “老子管你们是谁!老子的宝贝丢了,你们一个都别想逃,谁偷的乖乖交出来,否则搜出来别怪老子不客气!”

  “我乃灵剑门弟子,今日要进城给周老前辈拜寿,你敢拦我?!”

  “巧了,老子也是要给周前辈拜寿,特意带了宝贝,现在不见了,肯定是有人偷了,不查清楚,你们谁也别想走!”

  “我堂堂灵剑门弟子,岂能看上你的腌臜玩意儿?我今天就走定了!”

  “小子,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给我滚开——啊——噗!”

  “师兄!你敢伤我师兄,看剑!啊——噗!”

  “我看谁敢走!”

  客栈内无人再敢硬闯,只余下两个灵剑门弟子捂着胸口痛吟。

  陆见微听了一耳朵,实在无语。

  “掌柜的,去把所有人叫出来,老子要一个一个查问!”

  客栈掌柜哭丧着脸,房间里的大多是江湖客,他一个平头百姓,哪敢招惹他们?

  可这中年大汉凶神恶煞的,手里还拿着刀,他又不敢不应。

  “你,去喊二楼的贵客。”他指挥一旁沉默不言的伙计。

  伙计面色苍白地应了。

  他蹬蹬蹬跑上楼,行至陆见微房门前,惴惴不安道:“客人,客栈有位客人丢了东西,要搜查整座客栈,您今日是要去东流城罢,不如下来吃些早点,小店无偿供应,等吃了早点,东西应该就找着了。”

  陆见微打开门,与他正面对上。

  为方便行走,她穿的是劲装,窄袖束腰,发髻高高束起,显得高挑颀长,俊俏清丽。

  “走吧。”

  伙计:“……”

  这么好说话?

  想想也对,这位姑娘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内力气息,又用得起名贵的香料,应当是个不会武功的千金小姐。

  昨夜一起来的,估计是她的仆从和护卫。

  那护卫倒是内息强劲,但这样的姑娘应该不愿招惹麻烦事。

  陆见微来到一楼,薛关河、燕非藏正好也在掌柜的“邀请”下出了房间。

  “掌柜的,现在怎么办?”薛关河迎上前问。

  “先吃早饭。”

  陆见微挑了窗边的桌子坐下,正好可以看到院内的情景。

  叫嚣着东西丢了的是个中年大汉,生得凶悍,五级巅峰修为,排除燕非藏的话,客栈内他的等级最高。

  与他同行的是个妇人,同样是五级修为。

  两人把着院门和院墙,目光犀利,试图从各人的表情堪破偷盗宝物的贼人。

  在他们面前,两个青年被击伤倒地,正捂着胸口哀声低嚎,都是四级武者。

  不远处,尚有两人沉默旁观,一个四级,一个五级,竟是老熟人。

  陆见微三人昨夜来时,客栈其余人都在房间,即便知晓有人住店,也不会在意住客是何人。

  燕非藏刚陪着她坐下,便与院中一人目光对上。

  那人遽然一震,不由倒退一步,撞到身旁的花衣裳,花衣裳皱眉冷哼:“做什么?”

  “老吕,你看……”

  吕蝴蝶漫不经心看过去,当即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后退数步,靠上院墙。

  “干什么?!”中年大汉凌厉的眼风扫过吕蝴蝶,见他涂脂抹粉,又嫌恶地转回去,“谁他娘的想在老子眼皮子底下逃跑,问问老子的刀答不答应!”

  吕蝴蝶忍他很久了,本想翻个白眼,却又顾忌“老朋友”,没敢出声。

  他同样是五级,根本不惧叫嚣的大汉夫妇。

  只是事情有趣,想留下瞧个热闹,谁料竟撞上陆见微和燕非藏!

  陆见微手执茶盏,朝他遥遥举起,露出温和亲切的笑容。

  好久不见呀。

  吕曹二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当日他们离开客栈后,越想越憋屈,就故意透露“藏宝图”在客栈的消息,引得众多江湖客前往客栈强取。

  最终结果,参与之人提都不想提。

  八方客栈陆掌柜的名号,在望月城周边以及参与者之间是响当当的,可放在全江湖来看,还真没几个人听说过。

  毕竟千里楼、黑风堡这些势力,都会压住消息,不愿自己的遭遇成为全江湖的笑柄。

  如灵剑门、中年夫妇这些,或许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件事,他们远不知八方客栈的可怕,也就没把“毫无内息”的陆见微放在眼里。

  中年大汉一眼扫过窗户,在燕非藏身上停留几息,无视陆见微和薛关河,朝着掌柜怒吼:“人都齐了?!”

  “回大侠,还有一人没有出来。”掌柜擦擦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道。

  大汉眼底生威,五级巅峰的气势猛然向他扑去,就在压到他之前,一道硬朗的声音击破他的威势。

  “掌柜的,还不取些吃食来?”

  燕非藏六级修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救了掌柜一命。

  五级武者就算不动手,单凭威压就能让普通百姓受到重伤。

  掌柜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忙道:“客官稍等,小人这就下去准备。”

  “你是何人?”妇人柳眉微蹙,毫不客气质问。

  她生得还算秀气,只颧骨微高,面颊瘦削,眼睛细而长,显得有些刻薄。

  燕非藏反问:“你又是何人?”

  “你——”

  “好了。”大汉拽住她,制止她要飞出的剑,“还有一人没有出来,你去。”

  话音刚落,一楼最偏的角落响起吱呀声。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高挑瘦弱的姑娘缓缓走出,梳着细细密密的小辫儿,面色苍白,嘴唇泛紫,手里拎着包袱,无视所有人,踏出厅堂,径直走向院门。

  薛关河惊得瞪大眼睛,差点脱口而出,思及眼下状况,又捂嘴吞回。

  可是——

  阿迢姑娘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阿迢的举动彻底激怒妇人,妇人提剑就刺,却见她右手一扬,不知名粉末钻入口鼻,鼻腔和喉管瞬间火辣辣地疼,竟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你竟然下药!”

  大汉眼底生红,怒不可遏,举起长刀。

  阿迢再度扬起右手,大汉惊怕之下猛地退后几步,方才的冲劲荡然无存。

  “嗤。”阿迢冷讥一声,看向倒在地上的青年,问,“要治伤吗?诊金十两,药钱十两。”

  两人:“……”

  想是想,但看起来很不靠谱。

  阿迢又转向眼神阴狠的妇人,说:“要解药吗?五十两一颗。”

  妇人:“……”

  大汉:“……”

  “难道,”薛关河小声道,“阿迢姑娘之前就是这么赚钱的?”

  陆见微弯起眉眼:“江湖客的钱好挣啊。”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众人都能听见,其余人没当一回事,吕曹二人却不自觉抖了一抖。

  怎么会不好挣呢?

  您都挣几十万两了吧!

  夫妇二人却觉得她在奚落自己,男人凶狠举刀:“欺人太甚!”

  刀还没挥出去,妇人又呕出一口血。

  他急忙回身扶住她,目露忧切和懊恼,而后阴狠狠地扫过众人。

  “你们偷我宝贝,又伤我妻子,我郑原与你们势不两立!”

  “郑原?”曹耗子忽道,“莫非你二人便是东流双侠?”

  郑原莽声道:“正是!”

  “失敬失敬。”曹耗子拱了拱手,“郑前辈,石前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的确不知你丢了什么宝贝。”

  石芳冷笑:“误会?昨夜客栈就这些人,我们要送给周老前辈的贺礼却不见踪迹,肯定是有人偷了去!我们想搜查房间和行李,你们却又推三阻四,不是你们是谁?”

  “笑话,你有什么宝贝值得本姑娘去偷?”吕蝴蝶唇角歪出讽笑,“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宝贝,兴许是你们胡乱攀扯呢。”

  “你——”石芳怒指他面门,却又吐出一口血。

  阿迢幽幽道:“真的不需要解药?”

  “毒丫头,给我滚开!”石芳一掌推过去,携五级武者的内劲。

  阿迢不过二级,不可能抵挡得了。

  “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嘛。”吕蝴蝶衣袖轻拂,卸了冲向阿迢的力道,“石前辈,即便你们真的丢了宝贝,也不该如此霸道。”

  他方才听到薛关河的话,猜测这个用毒的丫头跟陆见微他们认识,遂出手相助。

  郑原哼道:“那可是送给周老前辈的寿礼,自然要谨慎小心,以防贼人逃脱。”

  这时,掌柜亲自端上吃食。

  “几位侠士,请用膳。”

  陆见微拾起筷子,吃得慢条斯理,薛关河和燕非藏则闷头大吃,呼啦呼啦响。

  饭菜的香味传到院中,众人默然无语,全都瞪着那方敞开的窗户。

  就连店中的伙计都端着碗倚在门旁,一边吸溜面条,一边瞅着他们,像是在等待他们继续争斗。

  石芳气得再度吐血,呼吸急促不定。

  “芳娘!”郑原揽住她肩背,急切叫唤。

  被夫妇击伤的两人疼痛难忍,终是没忍住,向阿迢求助。

  阿迢伸手:“一人十两。”

  两人掏出十两碎银。

  阿迢从随身包袱里取出银针,解开他们衣衫,露出青紫的印痕,皆是内劲所致。

  她下针的手很稳,不过十几息,疼痛消减,青紫的掌印也消退大半。

  二人又惊又喜。

  本以为是死马当活马医,谁料竟是真大夫!

  阿迢又掏出两颗药,说:“淤血已散,内伤还需休养,这是治伤的药,一颗十两。”

  “我要!”

  “我也要!”

  两人交了钱,吞服伤药后,效果立竿见影,方才滞涩的内息竟变得畅通无阻。

  “姑娘真是妙手回春!”

  “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师从何门何派?”

  阿迢面无表情,没有理会二人,从包袱里掏出一只钱袋,并方才的四十两,全部送予陆见微。

  “路上治了几个人,就赚了这么多,还你。”

  陆见微闷笑,欣然接受。

  一共一百五十两,赚钱挺厉害的嘛。

  她问:“你不留点买药材?”

  阿迢摇摇头:“还有时间。”

  她说完,抓着细软就要离开客栈。

  “站住!”郑原挥刀拦她,“你伤了芳娘,就想这么走了?”

  阿迢抬眸望向他,问:“要解药吗?”

  郑原:“……”

  他忍无可忍,咆哮道:“你伤了芳娘,还要我花钱从你手里买解药,到底有没有天理!”

  阿迢眼珠子都没动一下,“你大清早扰人安眠,很有道理?”

  “有人偷了我的宝贝,你们都有嫌疑,我不让你们离开客栈,有什么不对?!”

  阿迢:“哦。”

  “……”

  “要解药吗?”她又说了一遍,“一颗五十两。”

  郑原气急败坏,怒红双眼:“就是你!肯定是你偷的!你这么急着走,东西一定在你的包袱里!快点拿出来,否则别怪我的刀不长眼!”

  他像个无头苍蝇叫嚣不休,揪着一个小姑娘发泄自己的郁愤。

  “唉。”陆见微轻叹一声。

  “掌柜的,怎么了?”薛关河问。

  陆见微起身:“吃饱了,赶路吧。”

  “好嘞,我去牵马。”薛关河兴冲冲跑去马棚。

  燕非藏提刀拎包袱,沉默跟着一起。

  “我看谁敢走!”

  郑原憋到现在,终于祭出大招,狂烈的刀风呼啸着扑向薛关河。

  薛关河下意识抽刀抵挡,二级内力根本无法与五级抗衡,但“卷霜刀法”第二式的刀意却令对方大吃一惊。

  “林花谢”霸道得没有丝毫道理可言。

  薛关河的刀也硬得超乎想象。

  他没有挡住攻击,却也没受太大的伤,霸道的刀技替他卸了不少力道,他只是倒退到墙上,气血翻涌。

  “咦?”郑原目露震惊。

  他虽未用全力,但也有四五分力道,寻常的二级武者必定抵挡不住,不说一定会受重伤,至少也得吐个几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