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恕道:“她的事我怎会知道?”

  慕容惜生怒道:“她对你如此深情,你故作不知也没有用,你看在她对你的这份情意,也不该再伤她的心了!”

  仇恕霍然转过头来,大声:“她对我深情,我便必须对她深情么?”

  慕容惜生也大声道:“自然!”

  仇恕冷笑一声,道:“这道理是谁规定的,我听也没有听过!”

  慕容惜生道:“我规定的。”

  仇恕仰面大笑道:“别人的情感,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不妨告诉你,我和她之间纵然没有恩怨存在,最多也不过将她当做妹子而已。”

  慕容惜生怒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要她对你如此?”

  仇恕狂笑道:“她自己的情感如此,怎怪得了我,若是有别的男子对你深情,你难道也要对他好么?这难道也怪你?”

  慕容惜生呆了一呆,缓缓道:“她告诉我,你以前对她也不错的,为何此刻……”

  仇恕截口道:“那时我不过只是为了要自她身上换取她爹爹的秘密,为了要教毛臬痛苦而已,毛臬害我先父时,不择任何手段,我复仇时,自然不择任何手段,这便叫‘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你知道么?”

  第三十七回 爱之礼赞

  异军使者

  他满含怨毒的语声,使得慕容惜生身子一颤。

  过了良久,她方自沉声道:“毛臬与你有仇,她又与你有什么仇恨?”

  仇恕默默良久,长叹道:“是以到后来我也放过了她……”

  话方未了,突听外面响起一阵脚步之声,两人心头一跳,齐地住口不语,那脚步声也随之停顿。

  慕容惜生悄然站起身子,外面已有人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这声音还不甚近,显见得来人还未走入第一间地室。

  仇恕目光一转,忽然压低声音,道:“进来。”

  过了半晌,那人声又道:“师父已安歇了么?弟子长孙策有事禀报。”

  这次语声已是在外面的地室中发出来的。

  仇恕心念一转,忖道:“原来又是他们门—下的‘玉骨’使者’!”

  当下干咳一声,道:“在外面说。”

  要知他本是千灵百巧之人,此刻改变语声,学那毛臬的口音,竟学得惟妙惟肖,但他仍怕被人听出,是以只短短说了四字。

  慕容惜生瞧了他一眼,目光中大有赞许之意。

  她本待擒住长孙策后,再威迫他说出所要禀报之事,但仇恕此刻却令他乖乖地自己说将出来。

  只听长孙策出声道:“弟子谨尊师命,将仇独残骨一齐送至杜仲奇杜师叔之处,杜师叔令弟子回来禀报师父。”

  仇恕一听“仇独残骨”四字,心中但觉一阵热血上涌,他咬了咬牙,极力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愤,道:“杜仲奇说什么?”

  垂帘外的异军使者长孙策突地双眉一皱,他见师父没有出来,心中已然起疑,此刻更是疑云大作,忖道:“师父从未在我面前直称杜师叔的名字,今日怎地……”

  心念一动,忖道:“难道里面的人并非师父,而是别人冒充的么?”

  十大玉骨使者之中,这异军使者长孙策心智最是深沉,行事也最是谨慎,是以毛臬才会交付他如此重任。

  他心念转处,当下立刻沉声道:“杜师叔令弟子禀告师父,就说师父留在他老人家处的十二柄宝刀宝剑,都分配停当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自怀中取出了一只制作得极其精巧的小小银壶,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注着垂帘。

  只听帘中缓缓道:“知道了,还有什么?”

  异军使者长孙策暗中冷笑一声,忖道:“师父哪里有十二柄宝刀宝剑,哼哼,好小子,你竟敢冒充师父的声音,来骗我长孙策,叫你知道厉害厂

  他悄悄旋开了壶口处的螺旋,盖子罩在鼻子上,又将银壶倒转,一股目力难见的淡淡轻烟,便自壶口飘出。

  轻烟飘人了垂帘,长孙策声色不动,接着道:“杜师叔已为师父召集了关外二十七名高手,其中还包括了天山与长白两派的剑客,还有……”

  他随口胡扯,垂帘中的仇恕却听得暗暗心惊,他再也想不到长孙策已在暗中施放了迷药中最最厉害的千日醉魂香,一心只想听听灵蛇毛臬的机密实力,当下接口追问着道:“还有什么?”

  只听垂帘外接着道:“还有关内陕甘一带的高手,也已被杜师叔联络好了,这些人都对姓仇的怀恨已久,杜师叔一说他们便答应了,就连穷家帮的穷神凌龙,都已被杜师叔以十万两银子收买!”

  他越扯越是荒唐,仇恕却越听越是心惊。

  不知不觉间,他已中了那千日醉魂香了。

  刹那间,他只觉脑中一阵晕眩,方自暗道一声:“不好!”

  只觉自己手腕已被松了开来,转目望去,慕容惜生更是眼帘重落,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心头大惊,知道自己已中了别人暗算,当下闭住呼吸,猛提一口真气,凝聚在掌心,但身子却已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这千日醉魂香乃是天山异产,五色无味,常人只要吸人一点,立刻四肢无力,但头脑却仍清醒。

  这迷药是昔年天山淫盗赛赤风炼来迷奸妇女之用,使妇女四肢无力,但身上仍有知觉,眼看赛赤风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却又无法反抗,那味道自然比麻木晕迷还要痛苦得多,而赛赤风见到女子越是痛苦,自己便越是兴奋欢喜,以此迷药,他也不知作了多少孽!

  武林中人自然将他恨之入骨,到后来使用了美人计,自他身上偷来迷药,将他迷倒,再用酷刑将他慢慢杀死。

  于是,到了后来,武林中人便将千日迷魂香用来做对付强仇大敌之用,让仇人不能反抗,却又能感觉到痛苦。

  千日醉魂

  垂帘外的异军使者听得帘内噗的两响,心中不禁大喜,知道里面的人,已着了自己道儿。

  但是他为人谨慎,又等了半晌,才悄悄掀开帘子,只见两个道人并排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长孙策冷冷一笑,道:“你两人运气倒也不坏,师父令我求这千日醉魂香来,本来对付姓仇的,却被你两人先尝了滋味。”

  原来这千日醉魂香本是“七星鞭”杜仲奇自关外求来,为了给毛臬来对付仇家的后人。

  方才长孙策说到“还有”两字,便是要说已将千日醉魂香自“七星鞭”杜仲奇之处取来。

  此刻他日光四扫一眼,厉声道:“你两人竟敢冒充师父,我少不得要让你们受些活罪,先将你们两只手砍断,再盘问来历。”

  语声顿处,目光突地凝注到两人面上,冷笑道:“原来你们面上还戴着面具,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是什么变的!”一步跨到两人面前,先扳起了慕容惜生。

  慕容惜生此刻仍有知觉,心中又是羞愤,又是愧急,她宁愿被人一刀杀死,也不愿被人揭开面具。

  只因她深知这少年若是看到了自己的容颜,必定会大起色欲之心,到那时她岂非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是她此刻四肢绵软无力,既无法挣扎,亦无法反抗,眼睁睁地望着长孙策抱起了自己!

  她满心悲愤,切齿暗忖:“只要你动我一动,我变鬼也要杀死你!”

  但长孙策却不管这些,一手扳起了她的肩头,冷笑道:“软绵绵的身子,倒像个女子似的,你若真是漂亮的女子,大爷倒要将你先乐上一乐,再……”

  他一手揭开了慕容惜生的面具,突地愣在当地,目定口呆,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做梦也未曾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而此刻这美丽的女子,竟已软绵绵地在他怀里。

  刹那间他但觉心动神驰,神魂颠倒,色欲之心,油然而生,缓缓伸出手掌,向她胸前抓了过去。

  慕容惜生一见到他面上的神情,已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此刻见他手掌伸出,更是羞愤欲死。

  但她却连死都无法去死。

  她只有闭起双目,惨然忖道:“仇恕呀仇恕,早知如此,我就早该将我心中的真情告诉你,你是我一生中惟一使我动了真情的男子……”

  她黯然一叹,又忖道:“早知如此,我更应将保存了二十多年的贞操,也给了你,那么我纵然死了,也无遗憾了!”

  心念转动间,长孙策的手指,已触及了她的胸膛。

  嘶的一声,衣襟扯落……

  长孙策目光尽赤,变得有如野兽一般,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就在这刹那之间,仇恕突地奋力击出一掌——

  原来他方才身子倒下之前,已将全身真力,逼聚在掌上,只是他自知一击若是不中,他便再也无力发出第二掌。

  而且他身子不能动弹,是以这一掌迟迟不敢击出,他只有暗中默祷,希望长孙策先来揭开自己面具。

  只要长孙策一近他的身子,他这一掌便要击出,哪知长孙策却偏偏先揭下慕容惜生的面具。

  他眼看长孙策面上的神情,心中的悲愤惶急,并不在慕容惜生之下,只是那时长孙策离得还远,使得他仍然不敢出手。

  直到长孙策身子缓缓倒了下去,仇恕再也无法忍耐。

  他一掌击出,只听“砰”的一响,接着,长孙策一声惨呼,喷出一口鲜血,跌出七步开外,立时气绝身亡。

  仇恕自己的身子,也被这一掌的惊人力量,带得翻了个身,恰巧落到慕容惜生的胸膛上!慕容惜生张开眼来时,仇恕的眼睛,距离她的眼睛已不及两寸,仇恕的胸膛,已贴在她的胸膛。

  刹那之间——

  两人都只觉对方心跳的声音,是那么急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