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死寂,仿佛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将人一口吞没;在这样苦闷的煎熬中,往日焦急不安的水候却出奇地镇静。只静静地伫直虚空,虔诚地望向眼前那片虚无,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却目不斜视,庄严无比。

像这样又沉默了许久,那深渊里的天国终于传来想要的喻示。

“考验?!”

先前低沉厚重的神主忽然张狂地放声大笑,尖声细气地叫道:“孟章,今后再无考验!你已经通过了!”

“什么?!”

听得这示谕,努力多少年的南海酋主筒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你已经通过了。”

黑暗中神主千变万化的声音悠然响起,在孟章眼前的黑空中回响连绵:“孟章,现在你便可以出去实现你的想法了。”

“我的想法?”

“是的,你的想法。毁灭这个天地。不是吗?”

“!!”

实际心意已决的水侯,当心底最深切的想法被这样直言不讳地挑明之时,他那雄壮的身躯仍禁不住一阵战栗,讷讷了几声,想要反驳,却什么都没说得出。

“哈哈哈!”

“见”他如此,那黑暗中再度响起尖利剌耳的狂笑,如长空落雷般延绵不绝,轰击着这归依子民的耳膜,直剌心底!在这样放肆无忌的笑声中,尊贵威严的水侯只如被扔到阳光下的岩洞蝙蝠,惶恐瑟缩,在这无底深渊中战战发抖。

“好吧——”

不知是否觉察出他这窘境,黑暗中的声音忽变的柔淡温和,仿佛慈祥的母亲在和子女絮絮耳语:“既然你依旧懵懂,那我来问你两个问题。一是,孟章,在渊外这世界中,还有什么人值得你留恋?”

听到这问话,惶恐不安的水侯忽然平静下来,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许多人影,回忆起许多事情;前后只不过迟愣片刻,他心中却仿佛过去了千年的岁月。其实只是片刻,他那憔悴的面容忽已变得阴冷刚硬,面对中空虚无的神王,波澜不惊地答道:“留恋的……也许曾经有的,现在没有了!”

“嗯,很好。”

那忽远忽近、无所不在的声音勉励他一句,又继续问道:“另一个问题。孟章,你觉得你曾经做的,即将做的,是善是恶?”

……和刚才不同,听到这问题,孟章思索了片刻,彻底沉默了。

“唉……”

幽明中传来一声叹息。

“痴儿,还未醒悟?那便待本神主点化你。”

“你须知,善恶相对,本无定理。你想那四渎老龙、上清小儿,他们所作所为,特别是对你所做的一切,能称『善』么?当然也可称善;云他善,你便恶;云他恶,你便善。此善恶之道也!”

“……”

也许深藏心底的那道心结,一直在等待有人开解;听神王一席话语,正是一朝领悟,威躯雄壮的龙侯竟然手舞足蹈,犹如孩童!

“朝闻道,夕死可也!我懂了!”

“哈。莫说这不吉利话,死的却不会是你!”

那冥冥中的眼睛,见水侯领悟,忽然又像好友良朋一样欣喜说道:“孟章!等你行此善事,本神主便与你一同遨游宇宙。到那时,翻手为星云,覆手为日雨,穿梭黑洞,呼啸光年,让你领略什么叫真正的『神灵』!”

“好!”

再次沉醉于那灌输已久的美妙图景,孟章此刻正是热血沸腾。既下定了决心,他便躬身拜伏,诚恳谦卑地请求:“既然弟子开悟,诚心实意为神主先驱。那么便请神主您现身,好助我神力!”

……

关键时刻,那无尽的虚空中又是一片沉寂。只有当漫长地等待之后,卑躬屈膝的臣民才听到一句带些戏谑的话语:“什么你什么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呀……”

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刹那间落魄的水侯突然感觉到天地一齐朝自己逼来,那冥冥中起了一些令人恐怖的改变,转瞬间便已是脱胎换骨、洗筋伐髓!

“果然一直痴愚,还妄称什么水侯海主。直到今日,才知什么叫真正的神力!”

当即,孟章便笑了,一扫先前的卑微恐惧,扬眉吐气,睥睨四顾,再也不把眼前的天地放在眼里。于是他手一拂,一个招呼也无,便此转身离去。

按下这边不提,再说南海龙域。

自孟章逃离,这一夜追兵乱出,侦骑四起,浩大的南海中犹如撒下一张无形的巨网,不放过仕何一个可疑的踪迹。

只是如此用心,却几乎没什么真正的战绩。庞大的军队忙碌了一宿,最后却只抓到几百个先前大战中逃遁的南海兵卒。真谈得上有什么收获的,还是那潜劫四牢救走孟章的斗犼龙将,被追兵发现后负隅顽抗,始终冲突抗击,伤人无数,最后只得将他万箭射定而死。

一夜忙碌,转眼便到了曙光初露之时。到了这时,南海四渎的大本营仍只收到徒劳无功的消息。于是就在大海初醒,东方渐白之际,四渎龙君和伯玉水侯仔细斟酌商议之后,决定派现在双方第一猛将亲自出动,挑拣精兵强将,急往南方鬼灵渊一带仔细搜寻。

之后醒言便被从短暂的睡眠中喊起,带着犹自惺忪的睡意,跨上那匹雪白的骕骦神驹,带领千军万马穿云破浪,向那黯淡阴沉的大海深处进军。

此时天色仍早,晨光熹微,东边的天空只泛出些鱼肚白色。一绺绺的朝云,仍像一支支黑铁铸成的纺锤悬停在半空,带着周遭一团团阴冷的雾霾,遮蔽着海下努力向上透射的日光。太阳未起之时,这横海而过的浩荡晨风吹在脸上,竟如三九腊月的寒风一样,吹打得肌肤如同刀割。

此时醒言骑在马上,任由晨风扑面,飞浪沾襟,行军之时望望东方天际那些悬浮的黑云,忍不住心中联想:“呵,谁能想到这样阴冷黯淡的黑云,过不得多少工夫却能成为绚丽多姿的朝霞。要是问我谁是这天地间第一强力的神灵,依我看啊,得是这明照万里的太阳!”

一边马上颠簸,一边浮想联翩,这样走走想想,也没觉得走过多久,醒言便听手下斥候报得说是已走出一百多里。

“这回行军真不慢!”

醒言暗暗下定决心:

“这回我可要寻仔细,不能再让那孟章逃脱!”

正这般想着,他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醒言,醒言……”

这呼声悦耳娇娜,听来十分熟悉。醒言回头一看,正见身后那烟波迷漫的大海上有一叶扁舟破浪而来,舟上二人亭亭玉立,正是灵漪和琼肜!

见她们俩赶来,行得近了,醒言正要回答,却见那木兰舟上的白衣龙女已然嗔怪他:“醒言,这般赶早远行,却不叫我。唤得起来,也好送送。”

“是呀!”

灵漪说完,那舟上淡绿衣衫的女娃儿也腻声附和,表达她的不满。

晨风中,兰舟上这俩兴师问罪的女孩儿,满头青丝犹如瀑布垂洒,被晨风一吹,便缭乱纷扬,飘飞于脸前身后。显然,灵漪和琼肜出行仓促,还没来得及细细梳理髻鬟。

“呵!”

听得灵漪话语,知道她们专门赶来相送,醒言也赶紧离了大队,缓辔行到龙女飞舟近前,跳下马来,挠了挠头,在波涛中跟她们解释:“灵漪,琼肜,这回我只是去寻人,估计用不了多久。也许回来时,你们还没起来。冒失喊醒,岂不损了你们睡眠?”

“是么!”

本来便不是来责难;听到他这理由颇为顺耳,灵漪儿也便不再责怪。很快龙女便温柔了眸波,低垂了眼眉,更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替醒言整理起那微微散乱的衣袂。

“灵漪……”

海路烟波中忽然感受到这般细心地温柔,醒言也不禁暖热了心肠。颜面微烫之际,一时再也感受不到海风的寒凉。晨风过处,衣袂飘摇;离得近了,那东方微茫的晨光正在女孩儿身后隐约淡明,将少女雪裳羽袂衬托得有些透明,便让醒言看清那女孩儿娇躯特有的妩媚柔婉。而那一低头、一垂手间流露的温柔关切,更让醒言头一回发现,原来这尊贵刚强的少女也有这样温婉娇弱的一面,顿时便让他喉头哽咽,仿佛有天大的幸福感传来,弥天极地,如大潮般将他瞬间淹没……

“别,别……”

溺在这样感动潮流中无法自拔,一时醒言还没感觉出有什么异样;直等少女又张皇低叫了几声,他才终于从这小小举动引发的感动热潮中清醒过来,看清眼前的形势。原来往日大方的女孩儿,现在竟神色慌张,霞飞扑面,似乎还正努力向后闪躲挣脱。

“怎么了?”

—时不及反应,醒言兀自懵懂,却听得眼前人儿委屈道:“呜!这么多人前……”

直等灵漪说得这一句,醒言才终于真正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却发现那双刚帮自己整理衣襟的温香玉手,不知何时已被自己紧紧握在掌中!

“哈!”

终于明白灵漪儿为何羞缩,醒言却并不放手,大笑一声,又用自己的手掌温暖那双柔若无骨、有些微凉的手儿一阵,才将它们放开。

“谢谢你们来送我!”

放开灵漪,醒言感谢一声,便要离去;正在这时,却见舟头另外立着的那位小少女,正仰着脸儿,睁大眼睛,满含期待地望着自己。

“哈……”

本来便是不拘小节,见琼肜这样,正是豪情满怀的四海堂主也不避忌,当即上前,俯身在小妹妹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便转身跳上战马,扬鞭遥遥而去。

“等我回来!”

白驹翩然而逝,一声豪气的话语破浪传来。

马蹄踏浪,如溅飞雪;在女孩儿的眼里,转眼那迤逦的大军便疾行而去,在曙色微明的辽阔海天中渐成一线,最后隐没不见,再也看不清晰。

“妹妹,我们回去吧!”

“嗯!只是……龙女姐姐,你真的不准我偷偷跟去吗?”

“是!”

“好吧……”

既已送别,又阻止小女娃跟去,灵漪儿便驱舟而返。

只是,不知何故,回转海路中,灵漪儿心中总觉有些不安之意。随着足下兰舟穿波破浪如飞而返,她心中这份前所未有的不安感,却像东边天上渐渐扩散的晨曦,变得越来越大!

第六章 红妆笑倚,别有风波入眼

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熹微的晨光里,灵漪儿驾着木兰之舟在巨浪飞波中激射而回。

那些漫卷拂天的水浪,丝毫近不得身;一人多高的波浪每及她俩身边,便散碎成无数细小的水花,如晨露般映着东天熹微的日光,在身畔映出一弯淡淡的水虹。无论风波如何险恶,兰舟如何忽上忽下载沉载浮,这一抹淡丽的水霞始终陪伴在她们的身旁;浪不沾襟,水霞缭绕之际,那满海的烟波中,也只有往来纵横的风息能撩动她们的发丝,将瀑发裙裾吹得缭乱飞飘,飒飒作声。

不知是否真有用情至深便心有灵犀的说法,现在灵漪儿这一腔的心思、万种的情丝都牵挂在那个远征出行的少年身上。不知不觉里,灵漪儿现在已觉得一刻也离不开他。即使不说话,只远远望着他,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满足。因此此刻当醒言远行,灵漪儿那冰荷玉藕一样玲珑的心思便愈发变得敏感。飞流激渡之际,她心底那一份前所未有的不安,便如暴风雨来临前天边一朵阴云一样,越延越大,转眼一片暗黑的阴影便投满心田,让她六神无主、怛恻不安。

在这样莫名其妙的忧心之时,不免留意不到一些外物。正心中忐忑,灵漪儿忽听到身边小琼肜叫她:“姐姐你看!”

小少女一声呼叫,这才把灵漪儿从胡思乱想中拉回。顺着琼肜回身所指的方向,灵漪儿惊异地发现,那南边原本海阔天空的清晨云空里,不知何时已布满成千上万地鸥鸟。或白或灰或黑的海天羽族,正在残夜未褪的云空中翱翔飞舞,不停地聚散离合,那鸟群密密麻麻聚散云空之际,原本微黯少云的南天忽如布上几片变幻无定的巨大阴云,如同黑幕一般。

举目瞻看之时,也不过片刻功夫,那无数鸥鸟聚合成的阴云已向这边移近。虽然距离还远,但灵漪神眸凝视之时,已看得无比清晰。这一瞧,她便更加惊异。

本来,按她的经验,像海天的鸥鸟即使这样密集地飞行,也应该悠然飞翔,翩行无碍;但等现在自己仔细观看,本应姿态优雅的海鸥却身形慌乱,飞行中无数的鸟雀翅翼不断地碰撞,不时有鸥鸟落下,如雨点般摔落云空。

很显然,那些飞起的鸟群绝不是寻常的清晨出巢觅食。看样子,它们应是受了什么惊吓。

那边会有什么惊吓呢?不太可能是醒言。他们此行出去搜捕孟章,唯恐打草惊蛇,只会蹑足潜踪,绝不可能搅起这么大的声势。看那样子,倒像是海啸地震来临前鸟类们异常的感应。

想到这原因,原本心乱如麻的灵漪儿倒稍稍安慰;虽然依旧是蹙着娥眉,但已专心驱驰一叶扁舟,载她和小琼肜直往四渎大营归去。

只是,这一回,她和琼肜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在那四外横奔飞溅的海浪之中,已悄悄蒸腾起一层薄薄的水雾。那水雾,仿佛一锅刚刚开始被加热的汤,氤氲着若有若无蒸汽。而此时旭日已经升空,东天上的流云被照得通红,留心看过去,整个东天就似火热的炭炉内壁,闪耀着炙热的火焰。

似乎,所有这一切都在跟天地间的生灵无言地昭示,今天,很可能是极不寻常的一日。

一路无话。

等赶回神怒礁外的四渎大营中,忧心忡忡的灵漪儿也无心回到自己寝帐中补觉。等小舟在栈桥码头上靠定,她便拉着琼肜一起跳上四渎铺设在海上的栈桥,一路白裙飘飘迤逦而行,如行云流水般急急赶到中军大账中。

一进大帐帅营,灵漪便感到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抬头看去,自己爷爷正高踞大帐北面正中,旁边伯玉水侯设座相陪。大帐之下,众水臣灵将依次环列,个个表情肃穆,所有人都一齐看向大帐北面中央的四渎老龙王。

且不提灵漪姐妹,再说这四渎老龙君。

这天一大早,云中君便和他孙女现在的心情一样,忧心忡忡,坐卧不宁。他这种七上八下的忧心,即使在打发走那个似乎战无不胜的妖主少年前去追捕之后,仍然没能完全消失。也和他孙女不同,那灵漪儿的忧心只不过源于热恋男女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灵感应,或者还得加上几分女孩儿特有的直觉;但他云中君,从今天一大早开始便运用自己几千年来所有学到的占卜预测之术,占卜今日之事的吉凶祸福。结果,几乎所有的结果无一例外地表明,今日,乃大凶之日,今人,乃大凶之人,今事,乃大凶之劫!

见得这样的结果,夙性旷达却又禀于公义的老龙王,真希望自己四海闻名的卜测神术不要那么准确;可惜他实在不能骗自己,他这龙王神算,真可说算无遗策。于是现在他这头上汗珠,滴滴答答落个不停,几乎持续了半个时辰。这样一来,对于帐下那些屏息凝神引颈观看的臣子而言,相比龙王手中那凶兆连连的系列占卜,龙君现在这样惊惶难看的脸色,才最让人心惊!

因此,当灵漪和琼肜携手闯进大帐之时,没一个人转脸看她们。而那一向在人前严厉的老龙君,这回也没怪他孙女冒失。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龙君手中最后一个占卜项目:龟甲炙卦。

这龟甲炙卦,正是人间流行,意指先在精心挑选的龟甲壳上刻上自己想问的事情,再用特殊的香草熏炙燃灼,等龟甲开裂后察看甲上裂成的纹路,以确定凶吉祸福。

其实,听起来这龟甲占卜煞有介事,在人间也颇为流行。但和老龙君之前那许多鬼神莫测的占卜术一比,这龟甲炙卦实在不值一提。只不过现在事情紧急,这老龙君也有点病急乱投医,只好倾自己一切所能,看看能不能努力占出个“吉”来!

只是,愿望很美好,结果往往很不幸;当灵漪儿跑进大帐之时,即使云中君已经烤过十来个千里挑一的龟甲,并不断修改润色龟甲上预刻的卜辞,最后几片烧炙时还换过好几回用作燃料的通灵花草,得到的却始终还是凶兆。

于是,当他孙女闯进时,旁边跟着进来的那位小妹妹,看到他这个往日乌发童颜的老龙君,便惊奇地发现,他以前红润的脸膛已经变成乌青之色,显是十分难过。

见得这样,小琼肜不由也跟着难过;探头看看散落一地的龟甲碎片,琼肜便扬起小脸,有些好奇地问老龙君道:“龙君老爷爷,你烧这些龟壳做什么呀?”

“占卦。”

饶是平日十分喜爱这天真的小女娃,此刻老龙君也没什么心情仔细作答。头也不抬地简短回答一句,他便继续关注手中那片青色光润的鼍甲。

“噢!占卦啊!”

琼肜听得龙君的回答,倒觉得十分新奇,心里嘀咕道:“原来龟壳还可以算卦!以前哥哥只告诉我,捡到龟壳,不能弄坏,要交给他拿去药店换好吃的——哎呀!”

哥哥的教诲回忆到这里,琼肜再看看那碎了一地的龟壳便觉得很是心疼。同时她也更加好奇,更跟龙君爷爷追问了一句:“原来龟壳可以算卦呀……那龙君爷爷,怎么才能知道是好卦还是坏卦呢?”

“哈!”

许是小女娃那出谷雏莺般娇呢的嗓音冲淡了龙君心头的阴翳,听得小琼肜再次相问,云中君也和缓了颜色,抬起头,定定神,笑眯眯地跟小少女解释:“琼肜小娃儿,你可不知道,这龟壳炙卦学问可大着呢!”

看了小琼肜一眼,云中君觉得说多了她也不会懂,便简短截说道:“琼肜你看地上这些龟壳,若是上面烧焦裂开的花纹不规则,很杂乱,便是凶兆,是『坏卦』;如果裂得很整齐很好看呢,那就是吉兆、『好卦』!”

“这样啊!”

听了龙君的解释,琼肜忽然也忘了大帐内的隆重气氛,赶忙跑去地上检视那些龟壳。等蹲在地上挪着检查了一圈,她便忽然惊呼道:“原来都是坏卦呀!”

此言一出,满营众人神色更加如丧考妣。

“唉!谁说不是呢。”

那云中君接言,重重叹了口气,和满营众将一样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那……”

再说小琼肜,看着四周那些叔叔伯伯凝重的神色,再看看龙君老爷爷难过的样子,小琼肜也有些伤心,便眨巴眨巴眼,劝道:“老爷爷,以前算的可能都不准,你再算一次吧!”

“好的。”

听得小女娃鼓励,老龙君有气无力地回答一声。说话之时,他偶尔抬眼瞧了瞧小女孩儿那俏若春花的嫩脸,还有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云中君却一时忽觉,自己干坐在这儿拼命算卦,却是十分可笑。

“奇怪,今个自己是怎么了?怎变得如此迁延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