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道:“别什么话都挂在嘴边!”后宫之事也是他一个王爷能挂在嘴边的吗?有了武媚一事他还不长记性,真当后宫是他该碰的地方?!

李元婴乖乖闭嘴。

李二陛下拿起李元婴搁在案上那份“就藩经验”,细细一看,竟还写得挺有条理的。他把全篇都看完了,对李元婴说:“不错,你早些把它写完,赶在我生辰之前送过来,我叫人多抄几份分给你哥哥和侄子们看看,没回来的我也叫人送过去让他们读一读。”

换了别人,早因为李二陛下的肯定高兴得不得了了,可李元婴不一样。李元婴道:“我辛辛苦苦收集整理的,凭什么给您送去!”

李二陛下瞪他。

李元婴现在一点都不怕李二陛下,勇敢地腆着脸趁机要好处:“皇兄,听说南郊那边有一片山头是皇家的,漫山遍野都是竹子,您能不能把那些竹子给我?山我不要,要竹子就成了!”

李二陛下道:“你要竹子来做什么?”

李元婴道:“现在还不能说!”他凑到李二陛下近前神神秘秘地和李二陛下说悄悄话,“您要是答应给我,我开春就给您送一样宝贝!”

李二陛下瞅了眼挨到自己身边来的李元婴,痛快答应:“行,竹子都给你。”

第89章 第 89 章

李元婴得了一大片竹林, 便命人去通知作坊那边及时去挑选合用的竹子。

作坊如今的管事是脑筋灵活、想出芦苇造纸的邓庆,他不仅得了李元婴许下的赏金, 还在李元婴这里挂上了号。

今年入冬后,邓庆便带着人陆陆续续地采收周围的芦苇,这东西一般是无主之物,谁都可以收割。作坊这边人手不够, 他只需出点小钱便能让周围的人主动把杆子长得足够高的芦苇送过来。

远郊一带,本应处于农闲时期的百姓们纷纷眉开眼笑地把芦苇送到邓庆管着的造纸作坊里去,换些钱粮让家人过个好年。

邓庆忙完芦苇的采收,作坊便紧锣密鼓地按照反复调整过的苇纸制作工序开工。若是没有意外,第一批芦苇会在李二陛下生辰之前赶制出来, 等着李元婴过来验收。哪怕不能,工坊这边也有早前造出来的苇纸囤着,可供李元婴拿出去献宝。

李元婴说是要等明年开春在给李二陛下送宝贝,实际上李元婴根本等不到那时候, 他准备在李二陛下生辰那天就送出去!

听李元婴派人来说前头那片皇家山林的竹子全被李元婴要来了,邓庆精神一振。

竹子这东西比芦苇贵一些, 但胜在长得快, 一年四季都能咻咻咻地长,漫山遍野都能种!而且邓庆发现这几种好找的材料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可以改变纸张的色泽、软硬以及韧度!

邓庆当下便激动地带着人去看竹子,想着有这么多竹子在, 他们再也不愁产不出足够的纸张了!

李二陛下生辰前一天, 工坊那边便派人把新造好的苇纸送进宫。李元婴打开其中一卷一看, 但见这纸比如今朝廷惯用的藤纸差不到哪里去,瞧着要轻薄一些,却又更有韧性,不易撕裂!

李元婴欢喜不已,拿出造纸方子看了又看,确定用的材料都便宜得不得了,大大降低了造纸成本,才把这些东西都收到早前备好的锦盒里,准备明天拿去献给李二陛下当生辰礼。

柳宝林也在操心这件事,入夜了还过来问李元婴:“生辰礼当真备好了吗?”

李元婴道:“备好了,皇兄一准会喜欢的。”

柳宝林见李元婴信心满满,便也不再多问,只叫人把从库房收拾出来的宝物放到李元婴房中当备用的生辰礼。她说道:“凡事都有意外,这个你也带去,万一你准备的不适合,就把这个送上去。”

李元婴打开柳宝林让人带来的锦盒,发现里头是太上皇留给他的宝贝。

李元婴满口答应,等柳宝林一走则把宝贝藏到枕头里面去,严肃告诫身边伺候的人:“不许把这个带去,这是耶耶留给我的,我要留着当传家宝,可不能送出去!”

左右自是喏然应是。

李元婴挨着锦盒睡下,夜里梦见太上皇了。

太上皇把他抱到膝上和别人说话,他听着觉得太无趣,手便不安分起来,偷偷伸手去拔太上皇的胡子。

太上皇哎哟一声,低头瞪他一眼,他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

小孩子嘛,最喜欢看别人夸张的动作、听别人夸张的声音,你一句我一句地唠嗑他才爱听呢!

太上皇看他笑得没牙没眼,也乐了,不仅没骂他,还和别人夸:“你们看看,我这幺儿个头小,手劲还挺大,都能拔我胡子了!”

有太上皇宽纵,他便不觉得拔人胡子有什么不对,还觉得特别好玩,最爱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地拔,听别人痛叫出声。连他皇兄也没能幸免,惨遭他祸害过两回!

李元婴早上睁开眼,看着太阳从外面照了进来,洒落满室清光。

他恍恍惚惚地坐起来,感觉自己还身在大安宫,不过揉揉眼睛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他便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谁的胡子都能乱拔的小孩了。

李元婴叹了口气。

听到动静进来伺候李元婴洗漱更衣的人见李元婴叹气,不由问:“殿下怎么了?”

李元婴道:“马上要过年了,过完年我就十二岁了,再不能当小孩子了。”

伺候的人说道:“只要您想,您永远都能当小孩子的。”

李元婴想了想,觉得这话也对,他可有钱了,又是堂堂大唐王爷,想做什么还不是随他喜欢。再说了,哪怕他活到八十岁,他娘也会当他是小孩子的,到那时,他一准要当八十岁的老小孩!

李元婴马上高兴起来,抱起自己准备好的锦盒就去寻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今日生辰,不上朝,安排好的行程是中午大宴群臣,晚上搞个家宴和兄弟儿女们聚聚。不过他起得比李元婴早些,李元婴跑过来时他已经用过早膳了,兕子她们也赶早过来祝过一轮寿。

李二陛下正在练字,听人说李元婴来了,示意左右让人放他进来。

李元婴抱着锦盒跑到李二陛下面前,一看李二陛下在写大字,马上凑过去探头探脑地看了几眼,张口就夸:“皇兄您写的字可真有精神,瞧着就有龙腾虎跃之势,摆出去谁都会说好!”

李二陛下平时是受惯了夸的,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字写得挺不错,可不知怎地听李元婴这么一夸,他就觉得不对味。这日是自己的生辰,李二陛下就不和李元婴计较了:“一大早的,你怎地不睡懒觉了?”

李元婴道:“今天是皇兄您的生辰,我当然得过来和您祝寿!怎么样?我来得够早吧?我是第一个吗?”

李二陛下道:“雉奴来过了。”

李元婴:“…”

“兕子来过了。”

“…”

“城阳来过了。”

“…”

“衡山来过了。”

“…”

“高阳也来过了。”

“…”

李二陛下睨着李元婴,慢悠悠地问:“你说你是不是第一个?”

李元婴道:“起得早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给皇兄您准备了生辰礼!他们一准没我送得早!”

这倒是,其他人都准备晚上统一送,没有一大早就拿过来献宝的。

李二陛下顿时好奇地问:“你准备了什么生辰礼?”

李元婴把李二陛下那幅墨迹已干的墨宝推到一边,拉李二陛下坐下,让李二陛下亲手打开自己带来的锦盒。

李二陛下见他卖关子也不生气,伸手把锦盒打开。

看里面放着一幅字画一样的东西,李二陛下觉得这小子太敷衍了,居然拿自己的字画来当生辰礼。他取出那幅“字画”准备好好批评李元婴一番,摊开一看,却发现李元婴送的居然是一卷白纸!

李二陛下看向李元婴,意思是让他解释解释。这是拿错了,还是准备说自己“礼轻情意重”?

李元婴一点都不急,拉着李二陛下说:“皇兄您写写看,瞧瞧这纸好不好用!”

李二陛下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还是叫人把李元婴送来的纸摊开,提笔往上面写了起来。

李二陛下写的是“惠风和畅”四个大字,出自他最为喜爱的《兰亭集序》。

写完之后,李二陛下细细观察,发现这纸虽比他常用的纸薄,却不洇墨,质量很不错。可惜李二陛下常年用的都是上好的纸张,并不觉得这纸好到足以让李元婴拿来当生辰礼。

李二陛下道:“你就给朕准备了这样的礼?”

李元婴说道:“当然不是!”他把锦盒里的另一张纸取了出来递给李二陛下。这是邓庆他们这两年钻研出来的心血,李元婴砸了不少钱下去,眼下拿出来却也不心疼,只要是钱能弄到的东西,李元婴都不会吝啬。反正,这造纸新法献给他皇兄,邓庆那边还是能造的!

李二陛下不知李元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取过李元婴递来的文稿一看,眉目逐渐舒展开。他挑挑眉,转头问李元婴:“这法子当真能造出这样的纸?”

李元婴道:“那是自然,我不是都给您带来了吗?”

李二陛下龙心大悦,难得夸了李元婴一句:“好,这礼我很喜欢。”

李元婴心满意足,又给李二陛下说起这里头都有谁的功劳,什么媚娘给出了主意啦,邓庆出力最大啦,总之,每个人都很厉害,都为这份生辰礼出了一份力!

李二陛下很有耐心地听完,才把他赶去玩儿。

第90章 第 90 章

李二陛下中午大宴群臣, 受了百官的贺,兴起多喝了几杯, 便与他们夸起自己的幺弟。说他这弟弟越发长进了,近来越来越懂事,自己总算无愧于太上皇临终前的嘱咐了!

诸官听着,都觉得李二陛下这是亲哥眼神, 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弟弟不错。要他们说,李元婴这小子虽然确实有点转变,但也绝不可能用“懂事”两字去形容。

至少,最近他们就听说李元婴读书读出自己的主意来了,时不时跑去国子监和监生们探讨问题, 这厮挑掐本领一流,差点引发国子监群殴事件。

若不是他一朋友在国子监内人缘颇不错,他怕是会成为监生们围殴的对象了,毕竟这小子专提刁钻问题, 把人难住就得意洋洋地嘲笑人家,再好的脾气都会忍不住!听人说, 这小子每次挑完事还要来一句:“你们啊, 全都不如魏兄。魏兄你们认识吗?就是郑国公魏征的孙子魏膺啊,他虽然还没进国子监,但马上就要进了呢!”

孔颖达私底下和魏征说了这事,告诉他心里要有个准备, 经李元婴这么一挑事, 他孙子还没进国子监就成众矢之的了!不过孔颖达也安慰魏征, 他孙子不会孤独的,李元婴迟早也要自食其果!

因此听到李二陛下酒后一顿夸,魏征嘴角抽了抽,不知该说什么好。那小子聪明是聪明,就是行事太肆无忌惮,李二陛下再惯下去不知会惯成什么样!是以魏征很赞成过两天让李元婴和李治他们一同参加国子监入学考的事,不管能不能制住那小子,且先让他吃吃瘪!

李二陛下见自己夸弟弟带来的反应不怎么热烈,当即让人把自己早上写的那幅《惠风和畅》拿出来展示给众人看。

李二陛下是个挺自恋的人,平时就喜欢别人夸他,兴头来了还会自夸一句“朕虽然是皇帝,但是经常会包揽将相的活啊”。当然,事后他就被人上书说了,说他当皇帝的怎么能贪功,和臣子抢功劳呢?

这回百官一看那字,认出来了,这就是御笔亲题的大字。因着日子比较特殊,连魏征都没开口扫兴,随着其他人一起夸了句这字写得好,寓意也好。惠风和畅,不就是预示着施仁政春风化雨,让百姓休养生息、安居乐业嘛!

李二陛下听着百官挑着各种角度夸自己的字,从字形夸到字义,心情也极好。不过,这不是他的目的,他等人夸完了才问:“那诸卿觉得这纸如何?”

其他人被李二陛下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纸?这纸看着没多特别啊?不就和寻常的纸差不多?

长孙无忌大胆站出来:“恕臣眼拙,没看出这纸有何不同之处,还请陛下为我等解惑。”

李二陛下手拍凭几,哈哈一笑:“诸位贤卿都没看出不同来?这就对了,这纸和我们平时用的纸差不了多少,但是造价还不到原来的一成!”

众人皆惊,尤其是文臣如孔颖达之类的,闻言都激动不已:“陛下此话当真?”

李二陛下畅笑道:“这乃是朕的幺弟献给朕的生辰礼,自然当真。造纸之法,元婴已经献给朕了,改日工部便派些人去元婴那边学一学,早些把这种新纸造出来,好叫天下学子都能用上便宜的纸!”

孔颖达没想到这纸居然是李元婴捣腾出来的,心情有些复杂,甚至有点怀疑起自己的眼光来。

从前他觉得李元婴顽劣不已、不堪造就,结果经魏征和萧德言一教,李元婴居然展露了别样的天赋,读书做事写文章都透出远超于同龄人的灵慧。后来李元婴说“要让天下人都有书可读”,他觉得李元婴是在说大话,暗中觉得他也不怕闪了舌头,不想李元婴先是弄出个图书馆,现在还献上这么一种成本大大降低的新纸!

难道他当真看走眼了,错过了这么个好学生?

孔颖达转念一想,李元婴马上要进国子监了,到时候便是国子监的监生,到时候不还是他学生!孔颖达生出这么个念头,哪还坐得住,寿宴结束后便追上李二陛下,和李二陛下商量过了年就让李元婴参加考试,好让他们开春就能和其他监生一块念书。

李二陛下酒意早散了大半,听孔颖达这么一说便知道孔颖达这是眼看着他家幺弟有能耐了,有点心急了。李二陛下朗笑起来,爽快答应:“行,我叫人通知他们。”

文人脸皮薄,孔颖达被李二陛下这么一笑,脸上都有些发烫了。但一想到国子监马上要迎来新变化,他也不在意这点小窘迫,得了李二陛下应允便回去叫学生们一起做准备,卯足劲要出一份既不太难也不太容易的考卷来考校李元婴等人。

到晚上,就是皇室相聚的时刻了,每个人都备好了给李二陛下的生辰礼,虽不一定很贵重,但都是精心准备的。

李承乾是太子,生辰礼献得太重,会被人喷;献得太轻,也会被人喷!所以他准备的东西中规中矩,没多出挑,也不至于拿不出手,李二陛下看了没说什么,微微颔首便让人拿去收着。

李泰已听说李二陛下中午和群臣炫耀李元婴献的生辰礼,暗恨李元婴这家伙不按规矩来。别人都没送,你一个人抢先送了算什么回事?就你会出风头!李泰咬咬牙把原本准备好的玉雕收了起来,拿出他修了好几年的《括地志》。

他就不信了,那种由工匠捣鼓出来的新纸还能比过他精修几年的《括地志》不成?父皇肯定更喜欢他的括地志!

李恪献完礼,李泰便亲自捧过厚厚的许多卷《括地志》,上前让李二陛下阅览。

李二陛下会把萧德言等人给李泰,正是因为李泰要修这《括地志》,听李泰说书已经修好了,自是满意不已,拿起来粗粗看了一卷,觉得此书文采斐然,记载详实,读来不乏味,又写得有理有据,当即龙颜大悦,夸道:“不愧是我儿!”

其他人一看这仗势,就知道自己的礼备得再好都没用了,这肯定是李二陛下最喜欢的生辰礼。老四这样太狠了,居然拿这修了好几年的《括地志》来给李二陛下贺寿!

李承乾看着众人的反应,面上没什么表情。他不是会讨人喜欢的孩子,他与他父皇也不可能像寻常父子一样亲厚,这没什么好比较的。

倒是老四,怕是中午知道李元婴献纸之后便坐不住了,一定要争当天下第一好儿子,这才把压箱底的《括地志》献出来。

李元婴的位置和李承乾挨得挺近,别人都在看李二陛下和李泰父子情深,他则凑到李承乾身边提起自己心心念念的事儿:“承乾啊,你是不是该把萧师要来了?”

李承乾听李元婴一提,也想起早些时候李元婴的提议来。他说道:“萧老学士的去留,父皇自有计议,哪能我们去提。”要是他这就去张口,别人不知会怎么编排他!

李元婴恨铁不成钢:“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要呢!”这可真是侄子不急急死叔叔了!他给李承乾细数去要人的好处,“象儿也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了,你也让萧师教教他,我觉得谁教都没萧师教得好。你别不信,你看看我,我就是经萧师一教才开的窍。反正你被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让他们再骂骂有什么要紧的,比得过让象儿好好开蒙吗?”

李元婴压低声音这么一怂恿,李承乾竟也觉得是这个理。他不争取,儿子以后怎么办?他不是孤家寡人了,他有太子妃,有象儿,该做的他得做,该要的他得要。

李元婴这个例子举得实在太好了,李元婴从前什么浑样李承乾是晓得的,在李元婴那儿被折腾得羞愤欲绝、发誓死也不再教李元婴这种混账玩意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可竟魏征和萧德言他们一教,李元婴可越发懂事了,书也越读越好,听说他跑去国子监“舌战群儒”都不带露怯的!

李承乾点头应了下来:“那回头我就去和父皇说。”

李元婴道:“这才对嘛,你这个当爹的,要多替象儿打算,样样都要给他挑最好的才行。”

李承乾很是受教地应下。

李元婴过足了叮嘱侄子的瘾,有些坐不住了,溜达去找一堆矮矬矬的侄孙、侄孙女们玩,教他们等会上去一起为李二陛下道贺。李元婴道:“也不用你们备礼,你们瞧瞧前头还有那么多人要送东西给你们皇祖父,我们可以现场练个特别点的祝寿词让你们皇祖父开心开心。”

李象首先相应。

李小圆球麻利地跑到李元婴身边抱他大腿表立场。

其他人本来还有点犹豫,听两个出身最好的堂兄表态了,立刻也勇敢地应了下来。

李元婴便带着他们躲去外头指点他们排练。

到了外头,李元婴一点数,刚会说话的侄孙和侄孙女加起来也有好几个呢。他便教他们按年纪和身高一溜排开,叫他们一人念一个词儿,李象来开头,念“寿与天齐”,李小圆球就接个“齐天洪福”,再往下,接“福如东海”,如此一个连着一个,齐齐整整连成一串。

李元婴蹲下教他们,这叫接龙,大家都是皇家子弟,一个接着一个,大家团结一致,才能连成一条龙,缺了谁都不成,咱姓李的要相互照应。教完了,李元婴让他们小声练了几遍,又一个个叮嘱:“谁要是忘词了,前头的小声给后面的提个醒,这不叫作弊,这叫团结知道不!”

都是两三岁的小豆丁,还没被人这样郑重其事地委以重任过,个个都兴奋得很,兴高采烈地答应:“知道!”

于是其他人一一献过寿礼,李象便领着一串矮豆丁跑去李二陛下面前一字排开,奶声奶气地给李二陛下表演起接龙来。有皇孙在封地出生、在封地长大,不曾见过人这么多的场合,有些怯场,果真忘词了,旁边的人便悄悄和他咬耳朵给他提醒。

虽有点小波折,一场祝寿接龙却也完美串了起来,李二陛下人到中年,自是喜欢儿孙绕膝,儿子差不多都大了,这群小豆丁当然格外让他高兴。李二陛下把李象抱到膝上,又把李小圆球拉到怀里搂着,一一认了其他孙子孙女,才问李象:“谁教你们的?”这种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这么一群小娃娃想出来的。

李象和李小圆球便你一句我一句地把李元婴的话复述给李二陛下听,论起记他们幺幺的话,他们最擅长啦!

李二陛下听完,慈爱地拍拍两个自己见得最多的孙子:“你们幺幺说得对,你们要记着你们幺幺的话。”他又夸了其他孙子孙女几句,叫人给他们分赏赐。

都是小孩子,得了赏自然高兴,欢欢喜喜地由伺候的人护送着跑回父王和母妃身边。其他李元婴过来讨人时没让儿女跟去的此时都懊悔不已,早知道李元婴是给孩子们蛰摸出这么个露脸机会,他们也该让儿女跟着去!

李元婴对别人怎么想一点都不关心,玩耍够了就坐下吃吃喝喝,吃完又带着小萝卜头和小豆丁们到处疯玩。直至家宴散了,他才高高兴兴地回自己住处去。

柳宝林早盼着儿子回来,见李元婴脸上也红扑扑的,便拉着他的手关心地问:“喝酒了?”

李元婴道:“没喝,带着象儿他们玩了一会。”

柳宝林本想劝李元婴别玩得太过,万一皇孙磕了碰了可不好,可想想儿子的倔脾气,柳宝林又把话咽了回去,只问李元婴送生辰礼时可曾出什么差错。

李元婴道:“没差错,我听承乾说,中午皇兄还和老魏他们摆显我给他送的好东西呢,皇兄他喜欢得很!”

母子俩正说着,李二陛下那边的赏赐便下来了。李元婴高高兴兴地拉着柳宝林去收了赏赐,和柳宝林说:“您看,皇兄果然很满意对吧。”他把李二陛下叫人送来的东西这个瞧瞧,那个看看,觉得都是自己平时看上的,欢喜得不得了,觉得皇兄真懂他。

柳宝林见李元婴那么高兴,李二陛下让人送来的赏赐又着实丰厚得足以叫其他人眼红,自是放下心来。她含笑看着李元婴一样样地给她说李二陛下送来的都是什么样的宝贝,这个说“这个我上次想要皇兄没给”那个说“这个我眼馋好久了没讨着”,最后帮李元婴把它们一一收好,按着李元婴的意思留着当传家宝。

李元婴攒完宝贝,还和柳宝林嘀咕:“刚才青雀给皇兄献了本《括地志》,不知这书好不好看,萧师有份编的,应该很不错,等皇兄看完我去讨来看看!”

李元婴肯看书,柳宝林当然赞同,听得直点头。她不懂太多大道理,但多看、多学总是没错的。

第91章 第 91 章

李二陛下寿辰一过, 便有人来通知李元婴说国子监入学考过两日要开始了,赶在年前考完, 过个好年,开春好入学,免得过了个年太懈怠,学问全忘光了。李元婴听了这话, 觉得老孔这回还挺为学生考虑的,当下便修书数封,把原定的小伙伴都通知个遍。

魏姝是最早知道的,李二陛下直接把这事告诉魏征,让魏征回家通知他孙子孙女。魏征虽觉得李二陛下把李元婴塞进国子监的事有些异想天开, 但他孙子孙女其实是这桩事的源头,又都对这件事非常期待,魏征便没有多提。

到考试这日,李元婴和小伙伴们约好在国子监前会合, 到点后一数人,狄仁杰、武媚、李治、城阳、魏姝、魏膺, 齐了。本来魏膺不该和他们一道的, 可谁叫他妹妹跟着李元婴走,他要看着妹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这群“元婴党”身后。

国子监门一开,他们便迈步走了进去, 沿途已经聚着不少监生, 李元婴一瞧, 都是眼熟的。

前段时间李元婴回到长安,闲着无聊便来国子监找事,专找些刁钻问题挑战国子监监生,要是他们答出来了,李元婴就说“有什么了不起的,魏兄比你们厉害多了”;要是他们答不出来,李元婴又说“你们这么连这个都不会,魏兄比你们厉害多了”。总之,魏膺还没进国子监,他已经帮魏膺把仇恨拉得特别满。

李元婴很好脾气地和跑来围观他们的监生打招呼,什么“又见面啦”什么“哎,我们上回是不是见过”什么“看看,后头那个就是魏兄了,老魏的儿子”!

魏膺本来想着只是和李元婴走一路,不会有什么不妥,结果走着走着他就觉得不太对味了:怎地这些监生看向他的眼神都满含不善?难道他们爹都被他祖父参过?

不能怪魏膺怀疑他祖父,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险恶的理由了,毕竟魏征喷过的人可不少,在这里遇到被喷官员家的孩子也不稀奇。以魏膺不带转弯的脑子,他是不可能想到李元婴为了给他制造点“挫折”,居然大摇大摆地跑来国子监给他拉仇恨!

李元婴办了件黑心事,觉得自己贼聪明,乖乖巧巧地跟着引路人到了考场之中。正是寒冬腊月,考场中没烧炭火,又冷又安静。

李元婴觉得这地方着实不好,冷得要命,按着号数坐下便催促负责监考的监生:“快些拿题来吧,这里太冷了,我做完得赶紧走!”说完,李元婴还朝坐在他旁边的魏膺得意地笑,意思是“我碾压完你就可以走了,剩下的苦日子你得自己过”。

魏膺见李元婴笑得这般猖狂,恼火不已,脑子反倒冷静下来,绷着脸等着人发题。

题没到,监生先给他们每人一张要签名画押的文书,上头写着“本人纯属自愿参加国子监考试”之类的套话。负责监考的监生还很好脾气地给他们解释:“因为前头有些人被家里强送来,闹出了不少事,所以现在进国子监都得签这个。”

这当然是现编的鬼话,国子监多的是人挤破头想进,哪有非要人签了文书才让考的可能?爱来不来!这是孔颖达和李二陛下商量出来的,要借着这文书拿捏李元婴,毕竟这小子还是有点担当的,自己签名画押的文书他肯定得认!

李元婴不知道孔颖达这个老古板居然会挖坑让他跳,也没放在心上。难道他皇兄还会把他这个人称混世小魔王的弟弟送到国子监里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他皇兄可在意国子监这个人才培养基地了!

李元婴也不细看,刷刷刷地签上名字,按下自己的手指印。其他人见李元婴都签名画押了,自然也不犹豫,爽快地跟着把这个流程走了。

全场唯一细看这份文书的约莫只有武媚了,她认真把整份文书看完,感觉此事不太简单,这文书的主要条文竟不是强调国子监的规矩,而是强调“考过了你就得留在国子监”。

这事,不寻常啊!

不过不管武媚心里有什么怀疑,试题也很快分到他们每个人面前。既然只是入学考试,倒是没让他们写文章,但前面的经义题已经由浅到深逐步地把人难住了,到后面不仅考出处,还要考释义,难度逐步增大。

城阳最先开始皱眉,写得越来越慢,认认真真地回忆着这些天读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