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心跳个不停,砰砰砰的,跳得很快,可他又正好贴在薛放离的胸腔处,耳边传来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有力,与他的慌乱截然不同。

  “怎么了?”

  他头埋得太久,也太久没动静,薛放离口吻平淡地询问,江倦只是摇了摇头,声音也有点模糊,“王爷,你心跳怎么这么稳啊?”

  他很没道理地指控道:“……它就不能跳得快一点吗?”

  薛放离:“抬起头。”

  江倦:“啊?”

  江倦有点茫然,有人倏地捏住他的下颌,让他抬起了脸,然后江倦的手也被拉起一只,放在了一个地方。

  薛放离垂下眼,“现在呢?”

  江倦的睫毛动了一下,他与薛放离对视,还是很不解,可忽然之间,他那只被拉起的手——它被放在薛放离的胸腔处,感受到了一阵跳动。

  砰、砰、砰。

  不算很强烈,可江倦的手指就是跟着一颤,王爷的心跳好像变快了,也好像没有,江倦耳边涌入一阵心跳声,分不清是他们两人谁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跃动不止。

  这一刻,四下里悄无声息,却又喧嚣一片。

  他们注视着彼此。

  薛放离缓缓地问道:“快了没有?”

  江倦怔怔地说:“好像……”

  “咚咚咚。”

  话没说完,敲门声骤然响起,江倦猝不及防地被惊醒,他一下子缩回手,人也下意识躲了起来,那种陌生、悸动的心情让他感到不安。

  ——当然,再怎么躲,也只是躲回了男人怀中,不想见人而已。

  “滚进来。”

  薛放离面色阴鸷,一字一字地咬了出来。

  高管事在外头一听,就晓得他们王爷心情不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推门而入,战战兢兢道:“王、王爷……”

  说着话,高管事偷摸着往床上瞄了一眼。

  他们王妃伏在王爷的怀里,好似还在睡觉,高管事便压低了声音,“王爷,今儿个陛下去御马场走了一遭,突然兴致大发,打算办一场马术比赛,这不,邀人入宫呢。”

  “陛下让您与王妃也去散散心。”

  江倦立马不装睡了,“我不去,我不用散心,我心情很好。”

  高管事本要说什么,结果江倦一抬起头,他就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惊诧道:“王妃,您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发热了吧?”

  江倦:“?”

  他摸摸额头,也不觉得烫,只好奇怪地看薛放离,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结果薛放离一低下头,先前被打断的烦躁尽数挥散,他抱着江倦笑得颇为愉悦。

  ——少年的睫毛之下,笼着一片瑰色,好似揉碎了红尘,美得惊心动魄。

  高管事担忧地问道:“王爷,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给王妃看看啊?”

  薛放离的手指动了动,轻轻拂过江倦的脸庞,他漫不经心道:“不必。”

  王爷说不必,高管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问道:“王爷,那……御马场还去不去了?”

  江倦不想去,薛放离本要随了他的意,忽而想到什么,他若有所思道:“去啊,怎么不去。”

  “你自己去。”

  江倦一点也不需要散心。再说了,他要是真的心情不好,当然首选是睡觉,只有睡不够才会让他不高兴,江倦很坚定地说:“反正我不去。”

  “可以,”薛放离微微一笑,“昨晚欠了本王什么,还记不记得?”

  江倦:“啊?欠了什……”

  话音未落,江倦就想起来了,他身体一僵,薛放离腔调散漫道:“昨日说今天,现在今天到了,喊吧,本王听着。”

  江倦:“……”

  夫君。

  这怎么喊得出口啊?

  江倦抿抿唇,又想耍赖了,“……王爷。”

  薛放离要笑不笑地说:“撒娇也没用。”

  “我没有撒娇。”

  江倦睫毛轻掀,张了张口,是真的叫不出来。

  高管事朝他望来一眼,简直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王妃本就生得美,平日又出尘得好似天仙,这会儿眼神润泽,面庞明艳,颜色竟比方才还要秾丽许多,当真国色天香。

  与此同时,高管事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什么。

  原来王妃真的不是发热啊。

  是被他们王爷逗的。

  这么个小美人,却被王爷逗成这样,王爷可真不是人。

  “不行,真的不行。”

  江倦再三尝试,还是失败了,他蔫蔫地趴回薛放离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肩上,蹭个不停,薛放离轻拍他一下,“那就与本王去御马场,教你骑马。”

  江倦还没骑过马,有点好奇,他问薛放离:“王爷,我陪你去御马场,那个……就可以不喊了吗?”

  薛放离瞥他一眼,“只是让你再拖一天。”

  江倦一听就泄气了,他郁闷地说:“王爷,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

  薛放离扬起唇,笑得漫不经心,“不行啊。本王对你,可大度不起来。”

  江倦只好从他身上爬起来,回忆了一下剧情。

  走完了主角受在长公主府上受辱的剧情,现在就是主角受的低谷期,京城会出现许多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不过问题不大。

  主角受嘛,他的一生就是这样,起起起伏起起起伏,再怎么低谷,也有翻身的一天,何况他还有主角团。

  在原文中,也有提到这一场马术比赛。

  薛从筠、蒋轻凉与顾浦望来到了御马场,结果听说了长公主府上的事情,走又走不了,薛从筠干脆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让人不许再提此事。

  只是——在小说里,江倦这个角色已经咬舌自尽了,所以长公主与驸马再怎么训斥主角受,也与他无关,可是现在,主角受昨晚之所以受辱,就是王爷、长公主和驸马在为他做主。

  主角团会不会也对他下手啊?

  想到这里,江倦拧起了眉心,有点不安了。

  之前的相处,尽管并非出于江倦的本意,可他觉得这几个人也挺好玩的,但那是还没有涉及到主角受,现在涉及到了主角受,他们应该都要和自己翻脸了吧?

  江倦叹了口气。

  挺可惜的,尤其是顾浦望,他好不容易捕捉到了一条野生的咸鱼呢。

  “在想什么?”

  薛放离见江倦想得出神,嗓音淡淡地开了腔,江倦下意识回答:“……顾浦望。”

  下一秒,他的脸被人捏住,薛放离笑得颇是危险,“想他什么?”

  江倦对气氛感知向来迟钝,这一刻也不例外,他对这一丝危险无知无觉,只是伸手揽住了薛放离的脖颈,蹭了好几下,“王爷,我是陪你去的,所以……”

  “你得看好我了,不能让人欺负我。”

  尤其是薛从筠和蒋轻凉。

  尽管对江倦提起顾浦望感到不满,但少年主动凑过来,软绵绵地撒娇,还是最大程度地取悦了薛放离。

  薛放离双目轻阖,“本王自然会看好你。”

  少年像是瓷做的,易碎得很。

  只要一个不留神,他就会把自己摔碎、弄伤,可怜不已。

  只有一件事。

  “在长公主府上你怕,去御马场你也怕。你到底在怕什么?”

  薛放离撩了撩眼皮,嗓音散漫不已,“本王何时让人欺负过你?”

  “做本王的王妃,你总是在害怕,是不是只有让你做了皇后,你才不会再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本王何时让人欺负过你?”

  刚欺负完咸鱼卷的狗男人如是说道。

第59章 想做咸鱼第59天

  皇后?

  江倦很是诚恳地说:“王爷,你清醒一点啊。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是好好养身体吧,不要想太多了。”

  江倦手握剧本,他可太知道了,这江山以后要跟安平侯姓,皇后也只有主角受才能当,他和王爷,充其量只是两个小炮灰。

  现在过得多舒心,以后要是跑得不够快,大概就死得有多惨。

  江倦没太放在心上,薛放离看他几眼,口吻平淡道:“那日后就别什么都怕。”

  “对本王,你倒是颐指气使。碰到了外人——安平侯、二公子,你却慌得只知道往本王怀里钻,怎么不拿出你待本王的态度,去对他们颐指气使?”

  江倦怂怂地说:“又不一样。”

  “王爷你不会对我怎么样,他们就说不一定了。”

  最近这一段时间,江倦每天都想小心做人,可他不是让安平侯社死,就是跳在主角受脸上,江倦能怎么办,他只好发誓下次一定不会再得罪他们。

  “本王不会对你怎么样?”

  薛放离瞥了江倦一眼,笑得意味深长,“本王只是在等……”

  等什么,他却不说了,薛放离低下头,苍白、骨节明晰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江倦的唇瓣,他缓缓地说:“江懒,本王的耐心不多了。”

  说完,薛放离唇角轻掀,他笑得气定神闲,眼神却又充满了侵略性。

  江倦“啊”了一声,不知怎么地,他莫名有了一点危机感,这也导致江倦都不敢问什么耐心,只想躺平装死。

  思索了一下,“啪”的一声,江倦双手捧起薛放离的脸,让他侧过头去,不再看自己。

  危机感终于消失,江倦也松了一口气。

  今天的他依旧是一条快乐的咸鱼。

  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

  用过了午膳,江倦不得不营业,与薛放离来到御马场。

  御马场位于京郊之外。

  先帝爱马,也精通马术,是以设立了这一处御马场,方圆百里,开阔平坦,水草丰美。

  此时正是春夏交接之时,午后也是最舒服的时刻,弘兴帝并未骑马,他走走停停,正与同行的人交谈。

  “驸马,如何?”

  弘兴帝神色悠闲,“昨晚在宴上,老五的性子可是收敛了不少?”

  说收敛倒也不至于,毕竟在宴上,离王为了一个称呼,命人按着那位尚书府的二公子磕出了一地血,但真要论起来,也是事出有因,他作为王爷,倒也并无过错,却仍是不堪为君。

  ——为人君主,须得清明宽厚,否则他一个不顺心,动辄斩杀大臣与百姓,又怎么了得?

  苏斐月笑了一下,并不正面回答,“王爷待王妃,确实纵容。”

  看出他有所保留,弘兴帝摇摇头,“往日他无牵无挂,行事自然无所顾忌,现在有了牵挂,总归是在转变了,是一桩好事。”

  苏斐月点头,“陛下说的是。”

  “你与那老东西,也该有所交代了吧?”

  弘兴帝哼笑一声,“照时可真是……你这个舅舅又岂会害他,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苏斐月完全不想提起此事,只得跟着笑笑,弘兴帝见他一脸晦气,反倒是开怀不已,“那老东西都活成了人精,到头来,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

  话音刚落,汪总管笑容满面地追上来,“陛下,王爷与王妃来了,可要叫过来说说话?”

  弘兴帝:“叫来吧。”

  汪总管转身就要走,又被弘兴帝叫住,弘兴帝挥挥手,“罢了,单让老五来就是了。他那王妃,薄得跟张纸似的,你寻个帐篷让他好生歇着。”

  “是,陛下。”

  江倦与薛放离一下马车,汪总管就小跑着过来,脸上也堆满了笑容,“王爷,陛下唤您去他跟前说几句话。”

  薛放离侧头问江倦:“与本王一同过去?”

  江倦瞄了一眼,弘兴帝在的地方,必定浩浩荡荡一大队人马,所以很好找,他一下就看见了,还挺远的,江倦的懒劲立马上来了,“我不想去。”

  汪总管便道:“王爷您尽管去吧。陛下说了,让奴才带王妃去帐篷里歇一歇,王妃有奴才替您顾看着。”

  薛放离望向江倦,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有帐篷可以歇,江倦当然选择躺平,他就说:“王爷,我等你回来。”

  薛放离颔首,对江倦说:“不要乱跑。待本王回来,带你去骑马。”

  江倦点点头,汪总管领着他走向帐篷处,薛放离也与宫人一同离去了。

  这一路上,马蹄飞扬,嬉笑阵阵,江倦看了一眼,汪总管向他解释道:“陛下今日心情好,不仅邀了王爷与王妃,几位殿下与娘娘也在,还让不少大人携家眷同来。这些都是府上的公子们。”

  江倦当然不意外,他“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然后开始思考起另一件事情。

  主角团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长公主府上发生的事情?

  薛从筠几人,这会儿的确已经听说了此事。

  “啪”的一声,薛从筠骑在马上,一鞭子甩了下去,他沉着脸问道:“你说什么?”

  被发难的是伺候在梅妃——大皇子母妃身旁的丫鬟宝珠,这一鞭子打散了她的发髻,宝珠哆哆嗦嗦地跪下,“殿下饶命,是奴婢多嘴……”

  “你——”薛从筠沉着脸,又要甩下一鞭子,蒋轻凉提醒道:“你别吓她了啊,越吓越是不敢说。”

  薛从筠骂他:“就你会怜香惜玉。”

  蒋轻凉无端挨骂,白眼差点翻上天,他恶狠狠地咬了口桃子,把桃核往薛从筠身上一砸,问宝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珠面色苍白道:“奴婢也只是听说。昨晚长公主设宴,中途把二公子请了过去,然后、然后——”“二公子被摁着给离王妃赔不是。”

  余下的,心知二公子与这几位爷交好,宝珠便不敢多说了。

  尚书府的二公子,在京中是何等的人物啊,却在昨天夜里,于众目睽睽之下,被撕破了他温和端庄的面具,他被侍卫按倒在地,不知道与离王妃磕了多少个头、流了多少血,又道了多少歉。

  他亲口承认,明知侯爷已有婚约,却还不肯避嫌。

  他也亲口承认,曾与离王说过离王妃的不是。

  宝珠听说此事,只觉得震惊不已。

  京中对这位二公子评价颇高。他乐善好施、心地善良,待人处事更是让人舒心,连皇太后都对他青睐有加,宝珠实在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明知侯爷有婚约却不避嫌,是为不自重。

  与侯爷有婚约之人,不是旁人,就是他们府上的三公子,他却还我行我素,简直寡廉鲜耻!

  遑论在侯爷婚约解除、三公子嫁入离王府之后,还与离王说三公子的不是,当真为人所不齿!

  可再如何,这也是贵人们的事情,宝珠私下议论被抓了个正着,她哭哭啼啼地求饶:“殿下,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被摁着与给离王妃赔不是。

  念哥被逼着给倦哥道歉?

  薛从筠抿着唇,半天没说话,蒋轻凉也是一愣,好似左右为难,唯独顾浦望平静地问:“所为何事?”

  “为了……”

  宝珠颤抖着嘴唇,实在不敢说,她怕自己被迁怒。

  可她就算不说,顾浦望也大致猜得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过去他也曾提醒过江念几次,安平侯已有婚约,让江念注意与他保持距离,免得惹人非议,可惜收效甚微,江念不是与安平侯泛舟湖上,就是与他外出踏青,并无任何收敛,顾浦望见提醒无效,便懒得再费口舌,现在东窗事发,他毫不意外。

  他们与江念交好,可近日又与江倦往来密切,蒋轻凉犹豫道:“这该怎么办?”

  薛从筠也不知道,他试探地问:“就当没听见?”

  蒋轻凉也想当没听见,可江念待他又是真的好,蒋轻凉不确定地说:“……这样好吗?”

  江念待蒋轻凉好,待薛从筠更是不错,薛从筠心虚道:“好像是不太好,那该怎么办?”

  蒋轻凉与他对视,一通挣扎过后,蒋轻凉狠了狠心,“念哥再怎么样,也不该被如此对待。”

  他都这样说了,薛从筠也只好跟着点头,鞭子一甩,“真是岂有此理!”

  “顾浦望,你怎么看?”

  此事真要论起来,本就错在江念,可江念又于他有恩……

  顾浦望没说话,他们几人之中,他向来沉默,只要不出言反对,就会被视为一种默认。

  实际上,他只是不想插手江念的这些事情。

  蒋轻凉见状,缓缓地说:“这样对念哥,实在是太过分了,必须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通。陛下今日也喊了倦哥,薛六,你快去给他一个教训!”

  薛从筠:“???”

  冷不丁被点名,薛从筠倒没和往常一样,一被怂恿就气冲冲地杀过去,沉默了片刻,他用平生最真诚的语气对蒋轻凉说:“我觉得你更合适。”

  “你嘴皮子利索,又会打架,简直是文武双全。念哥被欺负成这样,我们应该狠狠地给他找回场子,我觉得应该你去。”

  蒋轻凉谦让道:“还是你去吧,倦哥有心疾,我怕我没说几句话,就给他气晕过去了,这不就让他躲过去了吗?”

  薛从筠摆摆手,“倦哥应该没这么脆弱,你最合适,你去你去。”

  蒋轻凉:“他是你嫂子,亲亲的嫂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教训他也该你来。”

  薛从筠:“上回射箭你赢了,你跟他天下第一好,不该你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必要时刻动用武力吗?”

  蒋轻凉:“……”

  薛从筠:“……”

  两人对视,纷纷露出一个假笑,陷入了僵局,然后齐齐扭头去看顾浦望,意思很明显。

  ——要不,你去吧?

  顾浦望见状,眉头一皱,好似看穿了一切,他冷冷地斥责道:“你们口口声声念哥再如何,也不该被如此对待,结果却在又来回推让,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究根结底,可是怕这一去,王妃再不与你们来往了?”

  薛从筠小声道:“我为了念哥,找了他好几轮茬,再来一次,他一准得记我仇,再不理我了。”

  蒋轻凉也心虚地说:“我赢了射箭,还请他喝了酒,我俩现在这么铁,我怎么好去数落他啊?”

  薛从筠一听,当即怒道:“好你个蒋轻凉,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你不好意思去,就推我去?”

  蒋轻凉也不甘示弱:“你还说我?你老让我去,是不是嫉妒我和倦哥最好,想取而代之?”

  他们差点吵起来,顾浦望又道:“这些年来,念哥对你们两人多有照顾,现在他出了事,你们就是这样对他的?”

  顾浦望的语气冷清清的,“若是念哥知晓你们如此,定会感到伤心。”

  此言一出,薛从筠与蒋轻凉都是一怔,他们颇是羞愧地低下头,在内心狠狠地谴责自己,然后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薛六,你快去!”

  “姓蒋的,你别磨蹭了!”

  顾浦望失望不已,“你们真是冥顽不灵。”

  蒋轻凉正要狡辩,结果突然意识到什么,骂骂咧咧道:“姓顾的,你这人心也太黑了吧?”

  “什么我们两人冥顽不灵?你自己不也是?你有空激我们两个去,自己早就过去了,你激我们还不是你自己也不想去?”

  他这么一说,薛从筠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他震怒道:“顾浦望,你真是个牲口!”

  蒋轻凉:“我提议,心眼最多的去。”

  薛从筠:“本皇子附议。”

  顾浦望:“……”

  他看了蒋轻凉几秒,颇是意外地问道:“你竟然看得出来?”

  蒋轻凉有被侮辱到,他面目狰狞道:“姓顾的,我再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顾浦望没搭理他,真实意图被拆穿,顾浦望也丝毫不慌,他面色不变地提议道:“耳听为虚,宴会上究竟发生何事,我们尚且只有猜想,于情于理,都该问个清楚,但我们三人又都不想去,那便一起前去,怎么样?”

  能推一个顾浦望去,干嘛自己也要上阵,薛从筠又不傻,“不怎么样。”

  蒋轻凉也无情地拒绝:“我觉得不行。”

  既然如此,顾浦望迫不得已使出绝招,他幽幽地说:“六皇子,我们三个与他一同聊一聊这件事情,你都不敢吗?”

  薛从筠:“???”

  可恶,他那该死的胜负欲又上来了。

  薛从筠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没让自己吭声,顾浦望看他几眼,了然地点头,然后轻蔑一笑,“好,我知道了,你不敢。”

  薛从筠:“……”

  笑话,这世上就没有他不敢的事情,薛从筠受不了这污蔑,他不忍了,怒气冲冲地吼顾浦望:“我敢,我怎么不敢!”

  “那就一起去与他说,谁临阵脱逃谁是狗!”

  蒋轻凉:“???”

  这简直是天降横祸,蒋轻凉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摘出来,结果又惊闻三人同去的噩耗,他震惊不已道:“怎么了就三个人了啊?关我什么事啊?你敢我不敢啊?”

  话说再多也无益,说了三个人就是三个人一同前去,少一个都不行,蒋轻凉一脸菜色地被拖走,只好无能狂怒,“顾浦望,你真他娘的——”“诡计多端!”

  托了薛从筠的福,江倦在帐篷,且离王去见弘兴帝了,都被打听得清清楚楚,三人很快就摸到了江倦所在的帐篷外,并开始狗狗祟祟地朝里张望。

  也不完全只有江倦一个人。

  汪总管侍立在他跟前,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摇着一把扇子,笑呵呵地与江倦讲一些宫里宫外的趣事,免得他一人待得无趣。

  打探完敌情,薛从筠说:“赶紧的,速战速决,趁我五哥不在,问完就跑,不然他回来了我们都得遭殃。”

  蒋轻凉不愿再泡水,他赞同道:“你说得对,你打头阵,我们随后。”

  薛从筠:“???”

  他不可思议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蒋轻凉露出了一个假惺惺的微笑,“你终于长大了啊。”

  薛从筠:“……”

  他差点跟薛从筠打一架,还是顾浦望及时拦了下来,他淡淡地说:“不必再争这些,既然我们是三人同来,便再三人一同进去。问清楚昨晚到底怎么回事,然后——”薛从筠不确定地说:“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蒋轻凉犹豫道:“不行吧?他有心疾,狠狠地教训一顿,发病了怎么办?”

  薛从筠也觉得不妥,从善如流地改口:“轻轻地教训他一顿?”

  蒋轻凉重复了一遍,“轻轻地教训?”

  薛从筠问他:“太轻了吗?”

  蒋轻凉回答:“不是,他不是有心疾吗,我在想管他教训的轻重,只要是教训,他都不一定承受得了。”

  薛从筠想了一下,“那就……谴责他?狠狠地谴责他吗?”

  蒋轻凉道:“轻一点吧。就算不动手,把话说得太狠,也说不定会刺激到他。”

  薛从筠一听,立马松了口气,“那就这样吧,轻轻地谴责一下,不然我也怕他受不了。”

  他们两个人商量完,得出了“轻轻地谴责一下”的结果,顾浦望却说:“等一下。”

  他皱了皱眉,“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薛从筠和蒋轻凉有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被叫停还挺心虚的,不过蒋轻凉还是挣扎道:“不是在商量怎么为念哥出气吗?你上次不也见到他了吗,弱不禁风的,真给气晕了,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顾浦望淡定地说:“我只是在想,你们知道他有心疾,不是教训就是谴责,就不怕他被你们气出个好歹?”

  “谴责也重了,与他好好聊聊这件事,再问问他对念哥是什么想法即可。”

  薛从筠:“没问题。”

  蒋轻凉:“可以。”

  三人达成一致,顾浦望道:“我数三声,我们一同进去。”

  薛从筠插话道:“说好的三人共同进退,谁临阵脱逃谁是狗啊。”

  蒋轻凉收起了嬉笑,“没问题。”

  顾浦望也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