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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再说一遍?!”柏焰归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我做的。”薄楠看着柏焰归漂亮的侧脸轮廓线,带着一点笑意:“不过不是我先动的手,钱家意图杀我满门,我反杀回去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对不对?”

  柏焰归可谓是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意识到薄楠后半句的意思,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再度被薄楠锁住了:“你先放开,薄楠……我们好好谈谈。”

  回答他的却是薄楠直截了当的拒绝:“不好……你看,才说了这两句你就想要跑了,我不抱紧一点怎么行?”

  薄楠的声音很平缓,似乎毫无波澜,柏焰归眼中一动,却不知怎么的没有再挣扎要求面对面聊。

  柏焰归的声音有点艰涩:“你的意思是,钱家想要杀你全家?为什么不报警?”

  “警察也不能因为一件不存在的事情一直守在我家门外对不对?”薄楠拢着怀里的人,说实话,他是有些茫然……他确实是可以瞒着柏焰归一辈子,但是有必要吗?他和他在一起,早晚会有一天知道真相。

  而且柏焰归身边也并非全然就安全了。

  风水这东西存在于方方面面,今天院子里枯死一棵树,明天一颗钉子落在门前都可以轻易坏了风水——哦也不是,只要家中有人轻快扫撒,也没那么容易,只不过那些有心而为的却不是家人够勤快就能避免的了。

  柏焰归上一世和他相见时已经三十五岁了,他也三十了,照理说修复龙脉那样重要的事情还轮不到柏焰归来找他,三十五岁足够成为一家之主,却也不足够在影响全家命运的大局下一言左右。

  要知道他当时可谓是臭名昭彰,谁敢伸手搭他一把必遭恶果,且他当时脾气也不怎么样,他现在的脾气还算是在最后半年里养出来的,柏焰归找他修龙脉真的有可能人财两失。

  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也知道柏焰归当时承受了不少压力,他在柏家也不是什么秘密。

  柏焰归的父亲呢?他的小叔叔呢?

  柏个姓氏很少见,就算薄楠之前知道云先生全名柏洗云却也没有想到他们其实是一家人——柏焰归上一世可也没有说过他曾经有个小叔叔,更没有提过他小叔叔也是风水这一行当里的人物。

  但既然柏洗云是柏焰归的小叔,为什么他没有出现?怎么想找他的人也该是柏洗云才对。

  由此可见,他们已经没办法再有什么决断了……应该是死了的。

  再加上前几日那个龙卷风,怎么就那么蹊跷正正好好经过了柏焰归的私宅?私宅的玻璃又是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卷飞了?他没有问柏焰归后续,问也知道问不出个什么来。

  柏焰归身边真的没有看上去那么安全。

  虽说暂时还不能归咎于风水上,但也总有一二端倪。

  “这件事和你小叔叔的工作有关,他不好告诉你,我却可以的。”薄楠侧脸碰了碰柏焰归的耳垂,一手却松开了他,还搁在书房里的卷云烟就当着柏焰归的面自书房里凭空飞了出来,落在了他的掌心中。

  柏焰归精神上有点麻木,薄楠方才说那话的时候他就有点奇怪的预感,等到真的看见他那个三无电子烟飞过来的时候也就没那么震惊了:“所以其实你和我小叔叔都有什么异能?”

  他抬手碰了碰卷云烟,薄楠笑道:“你这么说也可以。”

  “你不是很好奇吗?试试。”薄楠手中卷云烟划出了一个绚丽的弧度,玉嘴轻轻地压在了柏焰归唇上,柏焰归下意识拒绝道:“我不会抽……”

  他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的张开了嘴,叼住了烟嘴。与他上回偷偷尝试的时候不同,这次只是微微一吸便有一股子清爽的烟雾涌入他的口中,他确实是不怎么会抽,任由烟雾溢了出去,算是单纯尝了个味道。

  “……?”柏焰归抓住了烟杆,这东西很像烟,但真的不是烟,更不是所谓的电子烟。“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这叫做法器。”薄楠想了一个简单又贴切的形容:“你可以当做修仙的法宝,一般是由天材地宝制作的,你抽出来的不是烟,是气场,是一种存在于世界万物之中的气。”

  “我可以通过气场来判断一个人近期的吉凶,也可以通过气场来判断一个地方的吉凶。”薄楠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说白了就是风水,我是一个风水先生……”

  柏焰归干巴巴的打断道:“然后经由风水修仙是这个意思吗?你以后会不会飞升来着?”

  “……没那么夸张。”薄楠好笑地道:“算了算了,还是当做异能吧……有些人能通过气场来帮人,也能通过气场害人,钱家就是找了个异能者打算弄死我全家好获得我家的一个宝贝,没想到我也觉醒了,就反杀了。”

  “……越来越玄幻了。”柏焰归顿了顿说:“我很想相信你,但有些让我难以接受,薄楠,你让我缓一缓……”

  难以接受是正常的,薄楠将他拢得更紧了一些:“给你看一看或许你会更相信一些?”

  “这还能让我看?!”柏焰归反射性的道:“不会就像是那种拿牛眼泪擦眼皮能看见鬼一样吧?”

  “试试你就知道了。”薄楠抬手伏在了他的眼帘上,气场自他身上柔和的过渡了过去。

  能够用肉眼观测气场其实并非是只要薄楠才有的天赋,只不过其他人很明显天赋不那么够而已。

  论天赋,可以粗暴的分为几条线。

  通过学习风水知识,由罗盘等辅助工具来勘测气场算是及格了。在此之上能够微妙的感觉到气场,算是良好。能够敏锐的感觉到气场变化,算是优秀。能够直接通过肉眼观测气场,不必花费任何时间、经验,那就是顶级天赋。

  目前来说,当世薄楠所见过的风水先生中大部分是在及格边缘徘徊的,之前见过的那什么马先生属于良好,包括那天在李家看见的那几位,都能算是良好之列,而柏洗云勉强算是个优秀。

  他们之间还是有点断层差距的。

  像柏焰归这样的其实能算是个良好,好几次薄楠都见他在踏入书房、又或者气场波动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算是感知到了。薄楠稍微点拨一下,让他在短时间内看到气场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柏焰归只觉得一股子清淡的气流自薄楠掌心涌来,就如同卷云烟一样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

  慢慢地,他似乎发现哪里不一样了——薄楠的存在感变得史无前例的强大起来。

  他明明没有看见薄楠,却很清晰的知道薄楠在干什么,他的头发是怎么样的,他的眼睛在看哪里,他的手指是什么样的姿势……再然后就是家里的家具,往外就阳台,楼下似乎有个人靠在阳台上抽烟,有两个人在他爷爷的书房说话。

  就像是有人在他脑海中划出了一个明显的边缘线,让所有一切都变得一目了然起来。

  他好像看见了柏洗云。

  他是家里除却薄楠之外第二明显的存在,在他试图再往下的那一刹那,柏洗云的轮廓敏锐地抬起了头……

  这一切是在薄楠还遮着他的眼睛的时候他所看见的。

第71章

  柏焰归睁开了眼睛, 这个世界在霎时间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

  薄楠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他的身侧,懒散地倚在他的肩头,薄唇轻起之间一股淡白的烟雾自他唇间涌出, 直直拂了他一脸。

  明明还是白色的烟雾, 可它们就像是在发光一般。

  每一次吞吐,都能看见薄楠手中那柄泛着紫色晕光的烟斗自房屋中汲取了一些气脉, 汇入烟斗之中, 又经由薄楠溢散回归于房屋,奇妙难言。

  薄楠身上也溢散着一些清凌凌的光,不止他有,窗户、家具乃至桌山摆着的水果都有, 只不过那些气都太微小了, 无法与薄楠相提并论。

  薄楠淡淡地看着柏焰归, 眉目间不由流露出一些倦懒之色——柏焰归看到了,然后呢?

  他会怎么说呢?

  如果他依然是拒绝他的, 又或者是无法接受这一切, 他该怎么办?

  困着他?

  ……他还是有些不舍得, 他不算是什么好人, 方才告知柏焰归之前就想着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还想好聚好散那是不可能的,可如今真的临头, 却也想着好聚好散……也可以。

  柏焰归在起初的惊愕之后便迅速回过神来,张口便是:“所以薄楠你一直都在……抽灰尘?!”

  “……咳咳……”薄楠差点没一口烟把自己给呛死。

  薄楠无奈地看向了柏焰归,柏焰归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上前给他拍了拍背顺气, 还小声嘟哝着:“啊这……这也不能怪我?是挺像的。”

  薄楠好不容易平复下来, 转而又问:“你就想说这些?”

  “不然呢?”柏焰归抓住了薄楠的手腕, 在他手腕两侧各有一节圆润的骨节微微的凸起, 柏焰归缓缓地在那上面摩挲着,边想边说:“杀人全家那个?……也没什么吧?我是那种好脾气到别人想要杀我全家,我还得跟他说‘谢谢’的吗?”

  “说‘谢谢’的才是不正常……”柏焰归专心致志的看着他修长的指节,无论如何看都看不出这只手上面其实沾满了血腥——柏焰归其实对薄楠杀人全家这事儿暗暗地咋舌,但真没有觉得不太对。

  “我小叔如果真的是管这一块,真要是你的错你现在八成已经在吃牢饭了,还能在这儿?”柏焰归低头亲了亲他的指尖:“那什么……这话听起来可能有点矫情,但是现在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也可以跟我说了,我们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力量大,不是吗?”

  薄楠眉目微动:“你不害怕?”

  “说实话,有点。”柏焰归仔细品了一下:“不过干得漂亮!下次争取把人骨灰都扬了比较好!”

  他说完后一想,钱家那事儿好像骨灰跟扬了也没啥区别了,国家重案上绝对能记他们家一笔,因为其离奇的暴毙方式估计也会久久流传于网络之上,说不定几年后还能出现在教材上——真这样也就跟遗臭千古没啥区别了。

  薄楠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手腕一翻就反手握住了柏焰归的手,将他扯入了怀中,松松地环着他:“嗯,下次我争取……”

  柏焰归又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你不是说钱家看中你们家的宝贝吗?什么宝贝?”

  “你见过的……你也有。”薄楠侧脸在他耳垂上啄了啄,惹得柏焰归有些躲闪:“哎哎哎……别亲这里,好痒,你说我也有?”

  薄楠轻轻巧巧的应了一声,柏焰归仔细回忆了一下,随即有些哭笑不得的说:“……不是吧?不是那个吧?!”

  不会就是薄楠送他的那个会所名片吧?!

  同材质的东西他好像看见过薄楠送过不少,反正正儿八经是朋友的薄楠都送过,李洲之前还拿了几片走说是看着挺有意思的也要雕个名片来玩,薄楠就跟送两张纸一样随手送了,还顺手帮人雕好了。

  这东西薄楠工作室里还堆着一打,他还打趣过薄楠真奢侈居然用白玉做名片——那什么,这居然是能让人不惜杀人全家来抢的宝贝?

  柏焰归突然觉得钱家死得有点冤。

  他本来是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的,但是刚刚薄楠给他看的那一下又让他不确定了起来,现在他还是希望世界上没鬼,不然钱家地下有知知道他们眼里的宝贝被薄楠当个名片送着玩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早知如此,钱家老老实实来求一求薄楠不就有了吗?!何苦□□哉!

  “哦对,其实不止钱家……”薄楠突然又道。

  柏焰归一顿,打断道:“打住打住,今天额度已经用完了,明天请早!”

  他有点预感薄楠再说下去他可能血压会不太稳,虽然他还年轻,但是家族遗传高血压,万一一个炸弹扔下来他一个没经受住刺激直接涨上去也是很有可能的。

  薄楠微微一笑,也就止住了,不再继续往下说,柏焰归戳了戳薄楠的掌心,提醒道:“我眼睛!我眼睛!”

  “别急。”薄楠翻了个身,轻而易举地就将柏焰归压在了沙发上。

  他俯身而下,柏焰归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温热而柔软的嘴唇贴在了他的眼睑上,带着清凉的气息微拂于他的脸庞,柏焰归不禁伸手抓住了薄楠的衣领把他往下扯,准确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亲什么眼睛……亲这里。”

  ***

  翌日里柏焰归起了个大早,他一指定继承人这种日子还想睡懒觉?做梦去吧!

  寿宴的正主柏老爷子倒也起了,祖孙两凑着半黑的天空一起吃早饭,其实这事儿本来轮不到柏焰归,但柏焰归他爸去国外出差了,比较要紧就没回来,这担子就落到了柏焰归身上。

  柏老爷子心情很是愉悦,他看着自家孙子这神清气爽的模样不禁老怀大慰:“焰归啊,好好对人家小薄,听到没有?”

  这次轮到柏焰归差点呛死:“爷爷……你说什么!”

  柏老爷子老神在在:“就你这三蹄子的功夫还装什么装,等过段日子空下来了我就去苏市和薄家长辈见见面,把你们两的事情过过明路也好。”

  柏焰归心里就差没把头埋在自己碗里,但面上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谢谢爷爷。”

  “你和我客气什么!”祖孙两又谈了会儿公司的事情,等到天大亮的时候,宅子里就忙活开了,挂灯笼的挂灯笼,挂彩绸的挂彩绸,有人抬了一筐糖进来,里面都是小袋包装的,上面别了小绸花,替换到家里各个角落的果盘零食盒中。

  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

  等一直忙到了上午九点,就陆陆续续有亲戚和客人到了,柏老爷子居于堂中,柏焰归则是去门口当半个迎宾,他们家虽说也算是富贵传家,在办这种事的习惯上却一直都很接地气。

  “焰归,今天你倒是辛苦了!”一个穿得成熟妩媚的四十来岁的女人进了门,伸手就搭在了柏焰归的肩膀上,她保养得好,也不算是违和:“老爷子大喜,你爸怎么没回来?”

  “三姑姑好。”柏焰归客客气气的,颇有一些在公司里当老总时的疏淡,有礼却不显得亲近:“我父亲他在国外开会,自然不能和三姑比,说起来三姑父怎么没来?”

  这三姑算起来是柏焰归的表姑,是柏老爷子兄弟的女儿,中间隔了一层,平日里也老是给他找麻烦,柏焰归也只是和她维持一个基本亲戚情分。

  至于为什么要提三姑父,三姑父和三姑貌合神离出轨在外还有了一双私生子女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三姑嗔怪似地瞪了柏焰归一眼:“我管他去死?他不来还少丢我的人呢!你这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越大说话越不中听,行了,我进去看大伯去了。”

  三姑可谓是灰溜溜的进去了,柏焰归眉眼间露出一丝笑意,又正了正神色等待下一位客人。

  有一说一,自家人还算是好对付,说话难听点也没什么,就烦那种明明是对头还要上他家门的,说话一个不注意就要被抓住把柄,明明对方说话不好听,自己这种做主家的反倒不能恶言相向。

  毕竟他们家办喜事,再怎么也不好闹自家的事,晦气。

  他正想着,就来了一位恶客。

  来人不过三十出头,按照辈分来算却和他不是一个辈分上的,容貌还算是过得去,偏偏有一双倒三角眼,怎么看都觉得对不怀好意——对方也确实不怀好意。

  费家和他们家从他太爷爷一代就结过仇,具体什么仇不太清楚,但总之就是只要费、柏两家还有人在就能当一辈子的仇家的那种。

  “费总,你好。”柏焰归含蓄地和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费总今日一来,倒是让我家蓬荜生辉。”

  费临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让人一看就心生厌恶的笑容,那股子恶意几乎能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他上下打量着柏焰归:“没想到今天是柏大少爷亲自迎宾,怎么你家人都死完了,终于轮到你了?”

  柏焰归眉目不动:“费总说笑了,还请入内。”

  费临又打量了他几眼,柏焰归有些莫名毛骨悚然,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费临上前一步,伸手欲要拍柏焰归的肩膀,柏焰归不知怎么地就后退了一步,抬起一手比了个手势道:“费总请。”

  费临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他舔了舔嘴唇:“柏大少爷还是这么滴水不漏啊……”

  伯焰归仍保持着那副冷冰冰却又不失礼的模样:“费总说笑了……还是说费总事忙,就不进去了?”

  费临笑道:“那可不行,好不容易来一次,老爷子大寿,我当然要进去贺喜的!”

  说罢他强行拉着柏焰归拍了拍他的肩膀,柏焰归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拽了个正着,正要扯开对方,就见对方松开了他,转而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柏焰归:操了!神经病!这姓费的就是个神经病!

  好气哦!但不能打人!忍住!

  ***

  费临打量着里面精致大气的陈设,绕过奢华清贵的紫檀木屏风,差点与里面转出一个青年撞了个正着。

  对方穿着一身低调地灰蓝色西装,身量高挑,眉眼沉黑,未语便先有三分笑意,眉目之间却蕴含着些一眼可见的倦懒,配着那副让人难以忘怀的好相貌,不由叫人想起来那些闲情雅致的好时光。

  “不好意思。”青年随口道了一句,人向一侧错了一步便越过他接着往门外走去了。

  费临不禁多看了两眼,这才露出一点莫名的笑容,薄楠若有所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对方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便又继续向外走去。

  柏焰归此时刚送走了一个来拜访送礼却不进来的客人——这样的人也有很多,他们和柏家其实没什么关系,趁着这种日子来送个礼,留下个印象对他们来说也是好的。

  他见薄楠出来不禁松了松眉眼:“薄楠,你怎么出来了?”

  薄楠含笑招了招手:“过来。”

  柏焰归闻言看了看外面,见没有人就赶紧跑过去了,薄楠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随手拉近了一扇最近的门中——是一个厕所。

  “……薄楠?”柏焰归疑惑的看着薄楠:“有事吗?”

  薄楠将他压坐在了马桶上,蹲下身去握住了他的小腿:“抬腿。”

  柏焰归一顿,脸上冒出了一层淡淡的粉,他有点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太好吧,我还有事……今天不行……“

  他话锋一转:“……晚上可以。”

  薄楠轻笑道:“想到哪里去了,抬腿。”

  也不见薄楠如何动作,柏焰归的皮鞋就已经落在了地上,薄楠将他的腿搁在了自己膝盖上,转而从口袋中翻出了两片……卫生巾?

  柏焰归这点见识还是有的:“……你干嘛?”

  薄楠拆了卫生巾将它叠成了合适的大小就塞进了他的皮鞋里,“再试试?”

  今天他穿着一双皮鞋,这玩意儿虽不说多么不舒服,说多么舒服也不见得,柏焰归眼见着是要站一天了,薄楠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柏焰归:“……哦。”

  薄楠微微一笑,眉眼微抬看向他,见他耳根薄红,若有所思的道:“你这是失望什么?”

  “……”柏焰归正视前方,假装无事发生:“没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期待!他没有!

  薄楠起身,柏焰归心中微动,以为薄楠是要……结果薄楠走到了一旁开始洗起手来了。柏焰归蹬了蹬鞋子,软乎乎的,还有一股微妙的凉意,舒服得很。

  “你不是给我整了什么气场吧?还能这么用?!”柏焰归喃喃道。

  “……”薄楠擦干了手,旋身伸手搭在了他的耳朵上,无比顺手的自尖端的软骨一直抚弄到了耳垂,他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一触即分,随之又忍不住捕获住他的唇瓣,唇舌交缠反转,水声轻微,却清晰的传入了两人的耳朵。

  分开的时候,柏焰归茫然的看着他,似乎不知道薄楠为什么停止了。

  薄楠意犹未尽的点了点他的唇瓣,嘴角有些轻微的泛红,应该没关系:“好了,去忙吧。”

  “……”柏焰归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有活要干,有些狼狈的应了一声,风一样的蹿了出去。

第72章

  柏洗云刚想去厕所方便一下就看见自家大侄子蹿出去了, 再一看厕所里薄楠嘴角微红,顿时联想到了什么:“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什么?”薄楠心情很好的自柏洗云身边走了出去:“哦对……一直占着厕所,不好意思。”

  柏洗云木然的看着薄楠的背影, 心想是这么回事吗?

  他家穷得没有厕所了他急得就等这一个用了是吗?!

  费临到了柏老爷子面前,他虽然叫人讨厌,真到了这场合上也不可能恶言相向——老套路了,就是私底下打得鸡飞狗跳恨不得对方全家暴毙, 面子上还是要礼貌的按照辈分称一句‘世伯’、‘世侄’的。

  费临利落地给柏老爷子行了个礼:“今天老爷子大寿,小侄在这儿祝您龟鹤遐寿, 美意延年。”

  “是费临来了啊!多谢你!这么客气做什么!”柏老爷子笑眯眯的,要是叫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这费临真是他侄子呢!

  费临在心里撇了撇嘴,倒也坐下了, 几句简单的寒暄后也就差不多了。

  柏老爷子自然也清楚他就是来走个场面,当然不会多留他什么, 正要开口示意费临可以离开了, 费临却道:“我有一件事情想私下和老爷子聊一聊。”

  柏老爷子仍旧是一副慈蔼的样子,笑呵呵地说:“哎,我人老了, 不怎么管事儿了……”

  他扭头吩咐一旁的佣人道:“去,去门口把焰归叫进来, 叫他陪费临聊会儿,费临啊,你有什么事情和焰归说也是一样的。”

  费临起身:“老爷子真不乐意和我聊一聊?”

  老爷子不动如山:“唉什么乐不乐意的?你的话我怎么不乐意, 有事和焰归说嘛, 现在我们柏家他做主呢!和他说和我说都是一样的, 就不要劳动我这个老头子跟你爬两层楼梯了!”

  柏焰归闻讯而来, 抬手道:“费总, 这边请。”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费临见状便也只好跟着柏焰归去了二楼的书房。

  柏焰归请费临坐下,费临却拒绝了,他站在了书柜前仰着头欣赏着上面的藏书,柏焰归不动声色的道:“费总有什么要事相商吗?今天老爷子大寿,费总要是没事的话不妨留下吃个便饭再走。”

  费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舔了舔嘴唇:“大侄子,这么说话你不嫌恶心吗?”

  柏焰归淡淡地道:“不恶心,费总还有什么要事吗?”

  费临猛地回头,他的眼睛在眼眶里打转,似乎在打量柏焰归,又像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他笑道:“算了……你们自己近期注意下吧。”

  柏焰归眉目微动:“多谢费总提醒,我送您?”

  “好啊,能让小柏总亲自送一送也算是不虚此行。”费临说着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与柏焰归向外走去。

  柏焰归边走边道:“费总能亲自来提醒也是让我大开眼界,送一送也是应当的。”

  “算不上,你柏家虽不是什么好货色,可比茅坑里的虫子好看多了。”费临说罢就加快了步伐,径自扔下柏焰归就走了。

  柏焰归停下了脚步,从心的说出了一句话:“费临,你他妈有病吧。”

  费临头也不回,一手随意的挥了挥算是听见了。

  忙碌的一天就此过去,是夜,柏焰归将最后一个客人送走,转而去和老爷子禀告这件事情,没想到老爷子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听的,我们这种人家哪天不被人盯着?我今天白天也不是开玩笑的,这件事情……焰归啊,交给你了。”

  柏老爷子的视线颇有深意,柏焰归觉得自己其实应该是要开心的,毕竟这一天他真的为之努力奋斗很久了,可真的听到这一句话反而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甚至还有些无法言喻的焦躁感。

  “好的,爷爷。”柏焰归应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眉心微跳:“这件事情……我觉得应该重视起来。”

  柏老爷子耐心的道:“这就要由你来负责了,你爸眼看着是要常驻国外了,你小叔叔又成天不见人影,家里的大事终究还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就放手去做——哪怕输了也没关系,爷爷还在,想要我柏家伤筋动骨那就是做梦。”

  “你也历练了这么久了,足够了。”柏老爷子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柏焰归:“你不要觉得自己不行,不是我想夸你,但是别说是你爸,就是我在你这个年纪也远远不如你,焰归。”

  柏焰归沉默了一瞬:“是。”

  “嗯,你回去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吧。”柏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了,和你家那个小薄打个招呼,他来当客人的,今天招待不周,让他见谅……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和小薄商量着来。”

  “好,爷爷,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柏焰归心事重重地回了房间,薄楠正歪在沙发上看书,一手把玩着两个胡桃,碰撞之间发出轻微的声响,周遭都弥漫着沉静的氛围。

  柏焰归不知怎么地从心底里叹了口气,把自己摔在了薄楠身边,有气无力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好累……”

  “这么累?”薄楠翻页的手停顿了下来,轻之又轻的放松了肩膀,柏焰归果然又蹭了蹭他的肩头,半阖上了眼睛。

  “歇一会儿就去睡。”薄楠低声道。

  柏焰归打了个呵欠,左脚踩右脚把鞋袜一道脱了,盘坐到了沙发上,挣扎着说:“不行,还没洗澡……”

  “我又不嫌弃你。”薄楠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轻轻一拉,柏焰归便顺势躺在了他的腿上,薄楠本就是一副笑面,灯光在他眼下投下了微微颤动着的剪影,柏焰归看着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叹气道:“好烦。”

  他抱紧了薄楠的腰,将整张脸都埋入他的胸腹之间:“……还是你好。”

  “怎么了?”薄楠揉了揉他的头发,又陷入了他的颈项,只是几个发力,就惹得柏焰归趴着不动弹了。

  “对对就是那边脖子……”柏焰归小声抱怨道:“今天人可太多了,有个姓费的,平时就不怎么对付,今天特意跑到我家来提醒有人来对付我家,什么毛病,他说的我敢信吗?”

  其实这话柏焰归和薄楠都知道是气话——这话得信,却又不能全信。

  无的放矢之举太过愚蠢,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干不出来,就算是无的放矢,有防备也总比没有防备好。

  费临这样的仇家来提醒他们,他是基于什么样的出发点?指望他是个好人那可太扯淡了,柏焰归更相信的是利益,比如……

  “两权相害取其轻。”两人不约而同的说出这句话。

  柏焰归看着薄楠,突然道:“老薄,我们真是想到一起去了……”

  他话还未说完,自己就笑弯了眉眼,他把脸用力在薄楠身上蹭了蹭:“薄楠,我们这样总让我有一种错觉……好像我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怎么整得这么老夫老妻?”

  薄楠想了想,露出一点莫名的笑意:“也确实是很久了,你这么叫我也不介意……老归?”

  “去你的,你才老龟!”柏焰归喃喃的道:“叫老公。”

  “嗯。”薄楠应了一声:“什么事?”

  柏焰归张口咬住了薄楠的衣服,目露威胁的看着他:“今天不把名分定下来是不成了!”

  薄楠揉了揉他的后颈,柏焰归顿时又怂了下来:“……唔……你这一手到底跟谁学的,是有点东西在里面的。”

  “那就好好享受。”薄楠看他眼下泛出的一抹淡青,细细地替他揉按着,柏焰归抓着薄楠的衣服居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甚至发出了一点点轻微的呼噜声。

  是真的累了。

  薄楠慢慢地减轻了力道,将他放在了沙发上,替他盖了条毛毯,这才无声无息的出了门。

  柏洗云的房门被敲响的时候还有些怔忪,打开房门发现是薄楠的时候更是眉头紧皱:“有事?”

  “进去说。”薄楠淡淡地道。

  柏洗云犹豫了一瞬,还是放了薄楠进门:“说。”

  其实今天柏焰归一说这件事,薄楠便已经与上一世的情况联系了起来,他道:“听说柏家和费家有仇?”

  “你不要乱来!”柏洗云低喝道:“不过是商业上的对手,和你关系不大!用不着你!”

  薄楠出手非死即伤,柏洗云疯了才会同意让薄楠动手,到时候他去查侄婿?谁能信?——薄楠既然来说,就不是告知他的意思,而是询问他的意思。

  薄楠如果真的想要动手,就不会来告知他。

  “你误会了。”薄楠眉目平和,倒是十足的温雅:“我也不能怎么办,只不过……今天费临来警告焰归说有人想要针对柏家,焰归似乎不大喜欢他……”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改变了称呼:“云先生,这里到底也是你家,也得看顾好才对。”

  柏洗云一怔:“什么意思?”

  薄楠向来不喜欢当什么谜语人:“焰归的私宅气场有些异常,不是我。”

  柏焰归的私宅柏洗云当然没怎么去过,实则那里平时也不住人,只不过这次柏焰归带着薄楠回来才住到了那里,否则都是直接住进老宅的。

  气场有短暂的异常?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风水被人为修改,柏洗云不信薄楠看不出来,可若是风水不变,气场却改,那就是主人的问题了。

  柏洗云瞬间领悟了薄楠的意思,他看向了薄楠,认真道:“我知道了,谢谢。”

第73章

  薄楠靠在阳台上点燃了一根烟, 自从找回了卷云烟,他已经许久没有抽卷烟了,辛辣的侵蚀着他的舌尖与咽喉,与并不算好闻气味一并浸染的他的身心, 袅袅的云雾自他唇边溢出, 薄楠不禁垂眼看了一眼烟, 眉间染上了淡淡的不悦。

  他不太喜欢太复杂的事情,但终究是柏焰归的家,他也不好袖手旁观——查倒是不用他查,消息来源不是他的强项,却是柏洗云的强项, 有这么个顶好的工具人在,也不必薄楠如何操心。

  柏洗云能力是可以的 。

  天空中飘来了灰暗的云, 遮住了月亮, 远处高楼大厦的霓虹灯趁机占据了所有视野, 世界瞬间就变得光幻陆离起来。

  薄楠神色淡淡地看着这一切,诸般灯影自他眼中滑过, 无端便显出了几分清倦懒散之态。

  绚烂的光落在了薄楠的发梢上,又顺着他的脸淌下, 为他勾勒出了一圈朦胧的光。

  突然有人低低地呢喃着说了一句什么,紧接着便听见啪得一声, 薄楠闻声侧目望去, 只见柏焰归呈现一个大字型趴在了床上,一手紧紧的抱住了枕头, 另一手则是悬于床外, 明明就是一张两米宽的大床, 却硬生生叫他睡出了些逼仄之感。

  床下的地毯上有什么东西幽幽的发着光, 仔细一看是柏焰归的手机。

  很明显一直非常受宠的它挨了主人睡梦中一巴掌,委顿余地。

  薄楠眼中泛起了一丝温和的笑意,打量着柏焰归。

  柏焰归睡得很沉,甚至打起了若有若无的呼噜,平时为了符合冰山霸总形象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在被揉乱后就成了乱蓬蓬的一团,此刻七拐八弯的躺在任何它们想要出现的地方,随着他的呼吸颤动着。

  有点像猫。

  不是那种柔弱无辜的幼崽,而更像是那种捕猎归来的刚成年的豹子,吃饱喝足后就在自己的领地上恣意伸展着肢体,懒洋洋地睡觉,打滚,惬意得很。

  他想起刚认识柏焰归的时候,先是年近四十的柏焰归,冷漠沉稳,矜持而优雅,就如同他见过的那些标准的上位者一般不动声色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一切算计于掌心之中。

  再是二十五岁的柏焰归,其实已经能看出日后的风采了,可惜功夫不到家,仍旧能看出那种尚未完全脱去的少年气,四十岁的柏焰归看见他时的不动声色全数都化为了毫不掩饰的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