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玄学大佬只想当咸鱼上一章:第34章
  • 玄学大佬只想当咸鱼下一章:第36章

  “……明天带你去学校门口吃炒面?要排队的那个?”

  薄楠都要给他气笑了,正常流程这会儿难道不该心疼一下他吗?!半晌,薄楠无奈的笑道:“……也不是不行。”

  ***

  然而柏焰归第二天确实是带他去吃炒面了,吃完了继续回公司加班的那种。随意翘班的恶果就是柏焰归积累了很多工作,必须由他亲自处理的那种——那笔记本带了跟没带一样,除了在飞机上那一段时间外,柏焰归都没有时间打开它!

  薄楠对自己造成的恶果就是好脾气地陪加班。

  他也积累了不少东西,小青山建到现在雏形也已经出来了一小半了,他哥叫了人帮他监工,但是有时间他也得自己去两趟再看看,之前那个商业中心设计图算是确定下来了,暂时不需要他再忙活什么,现在主要是他又有了一个新的构思。

  关于护国大阵的。

  他之所以认为护国大阵即将崩坏,那是因为上一世的记忆,如今距离上一世的时间点还有九年半的时间,可如今去看护国大阵其实还算是不错,不像是几年后就会崩坏的样子。

  如果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作保,薄楠甚至可以判定这大阵至少还能再续百年才会彻底走向没落——这么说的话,龙脉出事是因为有其他势力暗中操盘?

  毕竟按照这一次的感官来看,在官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有部分人利用人命去恶意毁坏大阵,才导致护国大阵提前崩溃那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官方已经知道了,以后戒备肯定会更加森严,那么是不是就有可能九年后大阵不毁呢?

  小青山建成至少还得半年时间,建成后他可以开始蕴养护国大阵所需的法器,如果全力以赴,也得三年的时间,如果把这个时间放宽呢,他不全力以赴去做护国大阵的法器,而是换一点其他事情做一做呢?

  他觉得他之前的思维是被前世的记忆限制住了。

  既然现在还没有崩坏,他还有足够的时间,那么他大可以去寻求一些方法,使它崩溃的速度变弱,又或者是干脆不崩坏,而不是一心想着等着它坚持不下去再去更换法器。

  如果能维持大阵不毁的情况下,再慢慢制作出能够承担一国之运的法器,那他大可以换一个地方再布一个国运格局,让它双足并立,甚至三足鼎立——龙脉这种东西,听着玄乎,实则它是会动的,哪里更强它就会去哪里,只要薄楠的局能够高于原本的大阵,此消彼长之下龙脉转移也不是不可能。

  薄楠在地图上画下了四个点。

  国内有四大淡水湖,鄱阳湖、洞庭湖、太湖和洪泽湖。

  薄楠沿着它们的形状勾勒着线条,不一会儿便出现了青龙(洞庭)、白虎(鄱阳)、朱雀(洪泽)、玄武(太湖)四只神兽。①

  四象,镇守四方。又有古语有云:四象四形乃纳天地五行之气也。②

  如果能成这四局,是否可以替护国大阵支撑一时呢?

  薄楠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以一换一目前来说并不好做,除非他能拿出对应的阵眼,可是以四抵一呢?昆仑地处兔朝西极,辐射往南,自然有所削弱,可四象都可以算作是在南方,若是四象局能成,是否能成为一道支柱,替护国大阵撑起另外半边天呢?

  薄楠不知道,但是可以试一试。

  反正太湖就在隔壁,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

  明天就去祸害太湖。

第96章

  太湖(震泽湖)如果有灵, 可能会大喊一声:你不要过来啊——!

  不过很可惜,在没有灵气复苏,全民修真(首先它们得有)之前, 它应该是没有什么发声的机会了。

  想到太湖, 那薄楠当仁不让就先去做一波售后了,毕竟前头李家的那个局严格来算也没过去多少日子,他去做个售后上门检查维护一下理所应当。

  李先生看着停在面前的车精神一振, 车窗落下果然就是薄楠, 他连忙迎了上去:“薄先生, 吃了没?家里备了点便饭, 您随便吃点?”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薄楠没有直接把车开进院子里, 而是就着车窗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现在正直中午, 没什么月亮可言, 这一局月华流照顾名思义还是晚上看起来最显眼,可对于他这样的布局者却没有什么阻碍, 该看见的还是能看见。

  李家的气场带着一种隐隐的月白色,清浅的蓝几乎融入天空中, 不仔细看还有些看不出来,但不知从哪又多了一抹紫气,便让它成了一种蓝紫之色, 与天空相映成辉,几乎可以用美不胜收来形容。

  薄楠收回视线,将车停好了, 这才笑吟吟的看向了李先生, 颇有深意的说:“李先生最近家中又有突破了吧?不知道国庆的时候能不能看见李老先生的大作……”

  “是的……呃?!您怎么知道的?!”李先生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转而又惊叫了一声,紧接着连忙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道:“薄先生真是料事如神,不过这事儿还在保密期哈……我还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不能多透露,抱歉抱歉……这国庆应该看不见,过于先进,不便展示。”

  薄楠也只不过顺口一提,也没有想知道具体的意思——知道有什么用呢?他又不叛国当行走的五十万喽!

  他微微一笑,抬了抬手与李先生一道进了门去,桌上果然已经摆好了凉菜,碗筷却只有两双,想来今天就只有他和李先生在了。

  李先生迎着他坐下后便先行告罪:“抱歉,薄先生,我父亲本来是想回来的,但是现在正在研发关头,实在是不能临时请假回来,只有我招呼您,还请您见谅。”

  “不用。”薄楠也不见外地捡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恰好路过就过来看看而已。”

  李先生连连点头:“您不介意就好,那我先让他们上菜。”

  这时节螃蟹已经过季了,薄楠也不大爱在外面吃这些腥味儿太重的菜,李家很应节气的上了一锅子藏书羊肉,羊汤雪白,羊肉鲜嫩,旁边隔着葱花和盐,吃什么口自己用小勺子挑一挑就是了,薄楠很给面子的喝了两碗汤,突地又想起一件事:“我记得……之前你说有一位姓江的……”

  李先生闻言恍然大悟:“江伯父已经重新找了一位先生,薄先生不用担心江伯父会来找您的麻烦。”

  “嗯?”薄楠看向了李先生,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李先生摸了摸鼻尖,苦笑道:“其实他小半个月前还试图找您的,态度非常坚决,听说还派人去守您回苏市,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又说不找了……我也正奇怪呢。”

  小半个月前?

  他那会儿不是跟着柏洗云去了昆仑山吗?估计是柏洗云那边的人脉帮他打发了。

  薄楠微笑道:“我年前应该都会比较忙,如果还有人通过你找我的话就帮我拒了吧,手上的事情不能耽误。”

  “好的。”李先生客客气气的应下了。

  一顿饭吃完,薄楠便跟着李先生到后院去散步,刚好看一看阵眼所在。阵眼所在的井此时已经被架起了井圈,是上好的青石,应该是个老井圈了,上面还长着一层毛茸茸的青苔,往下的位置则是一帖《春江花月夜》,不似惯常所见的书法铁画银钩,这一笔很是温和柔婉,却又隐隐能见大气,不知道是何人所写。

  “这一贴很好。”薄楠夸了一句。

  李先生眉目之间犯上一点喜色来:“特意去求……一位世伯写的,世伯说是花好月圆的句子,特意写得温和一些,好应景。”

  “确实是好。”薄楠道:“我不是与你客气。”

  薄楠说着走上前,俯身看向了井底,这镜子本来应该是沉在土里的,此时依旧如此,可它的周围起了一层清浅的水,将它没过了。

  李先生天天住在家里,自然知道这件事:“薄先生,您看这水有没有问题?前阵子下了场雨后便攒了点水,后来我看它能自己沁下去就没敢通知您,没想到这水这几天又涨上来了,我又不敢轻易动它……”

  薄楠细细地打量了一阵,问道:“第一次发现水的那天是不是换了井圈的那天?”

  李先生顿了顿,仔细一想还真是:“是!您真是料事如神!”

  其实李家一开始用的井圈不是这个,而是另外一个全新的,毕竟薄楠说要用井圈,附近就有得卖,随便买个回来先用上再说,可没过多久他一位世伯说他家那边有个老井圈,刚好换给他们家用,还亲手提了一贴《春江花月夜》上去,这面子委实有点大了,他们寻思着薄先生只说镜子不能动,井圈没说不能换,就给换了上去。

  “好事。”薄楠下了个定论:“这是有人在有心护着你们家。”

  这也是他没想到的一点。

  用镜扭转月华确实是对李老爷子不错,可惜有点锋芒毕露了,这水覆盖上去虽说影响了镜子倒映的能力,却也有限,而水可藏气,水没过镜子意味着它被‘藏’了起来。

  有人在藏着李家。

  很不错,要知道当科学家的名声太胜可不是什么好事,出头的橼子先烂,不信翻开各国记录,死于各种‘意外’而致使研究的项目半路夭折的科学家可不在少数。

  薄楠在要不要帮它一把之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任其自然。

  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再度确认一下如果他在太湖边上动手脚会不会影响到李家这个局,虽说李家靠得是月华,但毕竟是占了一部分的,现下一看果然还是要斟酌些许,不能太莽撞了。

  李先生见状眉目间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下去,连连谢过薄楠,薄楠低声道:“李先生,我能在你家后院坐一会儿么?”

  “可以,当然可以。”李先生听出来薄楠是想一个人独处,便道:“后面给薄先生准备了点心,我去看看好了没有,薄先生稍座。”

  “多谢。”

  薄楠见李先生离去,便倚在了井沿上,指尖轻抚着上面茸茸的青苔,转而将视线投向了远方。

  太湖呈现一个胖弯月亮状,左右环抱着苏市,带来了极好的头顶金冠的大格局,如果要做局,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尽力不改这样的大格局,只要这样的大格局还在就不会影响李家,薄楠有几个想法,可惜都与这个想法相悖。

  既然想要一个能够支援护国大阵的局,撇去一切,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支’,如今昆仑堪比不周山,支撑着天际,想要帮它,自然是再建造一个不周山出来。

  但首先太湖边上的山并不高,就算是从中立了高塔改名叫‘不周塔’想要借一借这样的意头也没多大用处,首先这塔既然要叫这名字,必然最高处要高过太湖边上最高的山脉顶峰,其二则是太湖边上并不事宜建太高的塔。

  四象在风水中有特殊的解法,立于穴场中,把四周的山称作砂,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最好的则是玄武垂头,朱雀翔舞,青龙蜿蜒,白虎驯伏。①

  以苏市的角度来看太湖,刚好满足这四个条件,前朱雀恰好是太湖,风起波澜,恰似翔舞之势,好的不能更好,要是仔细再看太湖左右山脉,就会发现白虎略低于青龙,正是最好的局势。

  有句行话叫做宁可青龙高万丈,不可白虎抬一寸,如果要建塔,就只能在青龙山上建,可这一建,支是支起来了,可太湖的风水就没有那么好了。

  那么第二个构思便是‘护’,只要太湖能护住的地方大一些,无形之中也就减轻了护国大阵的压力。

  可太湖的地理位置太好也太不好了,它与长江呈现夹抱之势,直面而去的地方被长江一刀拦断,还真就只护了这么一小片地方,它的背后它就不管了——那是一大片的镰刀煞,虽说太湖边缘不算是一味的反弓,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岂是一个难字了得!

  不过想也是,为什么护国大阵的主人要将它设置在昆仑而不是优先考虑南方这一带四大淡水湖呢?又或者为什么不设置在腹地呢?比如说陕、湖、川那一带?非要是昆仑呢?

  虽说是因为可能有甲子之间地理变迁,可终究为什么还是去了昆仑而不是这些地方呢?

  说白了,那边适合。昆仑有绝好的龙脉,刚好就适合做这样一个局!

  薄楠被日光刺了下眼睛,不禁眯了眯眼睛。从这个角度看并不能看见太湖,只能看见晴蓝的天空,可薄楠却知道往这里多少米就是太湖的沿岸。

  今天天气不错,应该会有不少游人,湖边上应该热热闹闹得停了不少渔家乐,或许还有人租了小游船,由年迈的老太太老爷子掌舵,船桨吱呀的随着古朴的歌谣摇摆着,在水面上荡出几道悠然的涟漪。

  薄楠这么想着,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心想自己或许也应该去组一艘小船,去太湖上晃一晃,去闻一闻略带着腥味儿的水汽,去听一听那样的歌声。

第97章

  “阿婆, 船怎么租?”

  “游湖一圈一百六……小伙子长得蛮漂亮的哇,女朋友啊有了啊?就你一个人的话不好开船的,要凑六个人。”阿婆穿着一身水乡常见的靛蓝褂子, 外头还披了件厚实的棉袄, 头上包了个亮粉色的毛巾,皮肤是黝黑的,尽力的用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和薄楠说价格。

  “都是有证的, 你放心好了!”阿婆又道:“啊要上船啦?看你嘎么俊俏的上头, 算你一百好了歪!不要告诉别人啊不然我这个生意不好的!”

  薄楠换了一口方言:“个么窝拿船包下来么多少钱啊?我一个人, 我自己摇船就行了!”

  说话之间薄楠看了一眼船舱, 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桌上铺着一块靛蓝碎花的桌布, 上面还摆了一个小花瓶外加一套小茶盘。

  阿婆一听薄楠是本地人, 更是笑得像朵花一样, 一边却连连摆手:“你一个人包船么算你便宜点, 一千块钱好吧,两个钟头, 普通游湖么一个小时撑死了,四十分钟的也有, 但不好让你一个人摇船的,万一你摔水里个么哗特(坏事)啧,我要担责任的!要坐么我帮你摇船, 一个人就算了!”

  薄楠犹豫了一下,又听阿婆说:“今天我还没开张呢!怎么样?小伙子爽快点!”

  “好,开吧。”薄楠一步便跨上了小船, 船只摇晃了一下便又稳稳当当地停住了, 阿婆拾起油亮的船桨, 拖着绵长的调子呼喝了一声:“开船喽——!”

  水波轻漾,船桨一推沿岸的石块,看似轻飘飘地,实则轻飘飘的是船,两三个摇晃之间他们便已经退到了离岸三四米的地方,薄楠扶住了船舱的框,阿婆笑道:“进去坐着吧,外面风大!”

  “谢谢。”薄楠道了一声谢,便进去坐下了。

  小船随着阿婆的浆一并晃悠着,坐在船舱中时水声被无限扩大了起来,还能清晰地听到水被船所破开,自两边划过的声响,风不大却也不算小,拂过船舱檐下的铜铃,才来了一阵低沉悦耳的铃声,门框上头还不知道被谁插了一只草蚂蚱,随着风乱颤,煞是有趣。

  这船的船舷并不算太高,有时候还能看见碧绿的波浪自船舷边冒出个头来,又飞快地隐没下去。

  薄楠一时看入神了去。

  上一次来游太湖……其实还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不是小学的时候春游来东山西山采桔子,而是更早之前,可能他那会儿还没有上学,那时候周围也没有这样漂亮整齐的自建房,一切都是很老旧的。

  沿着湖边的应该是渔网,那时候有人在太湖边上养鱼,也没规定一定要在哪片养,自家家里就在旁边,门口拿渔网圈一个小圈子就算是自家的池子,有人是养鸭子和鹅的,有人是养鱼虾蚌壳的……其他的薄楠也不记得了,时间太久远了,只能记起几个片段。

  但是被薄宜真带着在太湖上坐船却记得很清楚,船一边开,他就趁着他哥没发现把手伸到了水里,还摸着了个滑溜溜的东西,他被吓得连忙缩手,可当时的触感却一直记在心里——主要是他明确的记得当时缩回手后想了小半天他究竟摸到的是鱼还是蛇。

  甚至很后悔当时怎么就没一把抓住提起来看看那究竟是什么。

  薄楠唇畔溢出了一丝笑意,陡然有了不如再来一次的冲动。

  他看了一眼后面摇船的阿婆,悄悄起身走到了船尾,坐在了那里,手往旁边一探便恰恰好好钻进了水中,水流自他指缝中妙曼地滑过,又缠绵地裹住他的指尖,薄楠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阵,欣赏着这一湖风景。

  直到船都快滑到湖中心了,薄楠也没摸到除了水之外的东西。

  这种真的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了——但是薄楠是个大人了,大人已经学会不择手段的去强求某些东西,比如说用气场把鱼给赶过来往他手心里钻。

  太湖的气场并不容易控制,尤其是他在船上,而鱼在水中的时候。气乘风而散,界水则止,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薄楠的气场如泥菩萨过江,勉力不被湖水带走已经是不错了,更遑论大范围的搜索湖底。

  薄楠却也不急,他都有这一个月都砸在太湖上的准备了,慢慢来就是了。水肆意而流,他也便随着水肆意而走,太湖平均水深不过两米不到,不必太过刻意便能触碰到水底。

  气场如水母的触须,在水下蜿蜒着,起起伏伏,洋洋洒洒,薄楠好像整个人都被沁在了这一汪碧水之中,虽是寒冬,却只觉得凉而不寒,舒服极了。

  “小伙子,小心点别掉下去了!”阿婆早就看见了他的动作,却也不阻拦他,只是提醒了一句:“要是掉下去了我可不好救你的啊,最多给你扔个泳圈不得了了!”

  “知道了。”薄楠应了一声。

  这会儿太阳已经有点大了,晒得薄楠舒服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看你手上有个老贵的手表,小心别掉进湖里去了!……现在的手表这么高档了,沉在水里都不怕进水?”阿婆又提醒了一句,薄楠笑道:“不会的,蛮牢的。”

  “话不好这么说。”阿婆打开了话匣子:“前阵子我来捞银鱼,手上的金镯子看着也蛮牢的,结果也给掉了进去,还死活找不到了。”

  “这么巧啊?”

  “不然怎么说不好说呢?”阿婆停下了桨,坐了下来:“我歇口气啊,等会儿再划……”

  她取过挂在一旁的水壶灌了半瓶,伸手一指不远处:“我记得好像就这边一片!我女婿水性好,带着眼睛下去给我找都没找着,我那镯子还是实心的,两万多块钱呢!”

  薄楠眉目微动,突地举起了手中一件金灿灿的东西:“阿婆你看看是这个不?”

  阿婆怔了怔,随即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来,把小船踩得一阵摇晃,她从薄楠手上接过了镯子左右翻看,惊叫了起来:“怎么就叫你给摸到了?!奇怪得很!你看着后头还刻着我的名字呢!”

  薄楠眯着眼睛看了看,后面确实有两个字‘珍君’,他笑道:“可能是有缘分,那您戴着吧!”

  “哎,别!”阿婆又蹬蹬蹬地跑到船头,从小挎包里拿了个红布包出来,解开来后就将一张身份证递给了薄楠:“你看看,不是我瞎拿东西,这是我身份证,能对得上吧?”

  薄楠一看,阿婆的名字叫做‘钱珍君’:“阿婆你这名字蛮文雅秀气,好听得了。”

  “会讲话的。”阿婆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线,她欢喜地把镯子往手上套,随即笑道:“小伙子,一会儿路过有个湖心岛,我女儿在上面开饭馆子的,你去喝杯茶休息休息!阿婆请客!”

  薄楠刚好晃得有些头晕了,便欣然同意,阿婆闻言就笑眯眯到前头去划船,“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不要瞎客气,你给阿婆找回了两万块钱呢!家里还有存着点碧螺春,虽然有半年了,但自家种的比外头卖的好喝多了,你回头也提两斤走!”

  “好啊,我爸就爱喝碧螺春。”

  “那可不,我们苏市人哪里看得上其他茶!”

  两人又胡乱扯了点嘴皮子,谈笑之间就到了湖心岛,湖心岛其实是西山风景区,与东山大差不离,阿婆熟门熟路的把船摇到了一艘看着很豪华的渔家乐旁边,扬声喊道:“梅梅,我回来了,过来搭把梯子!”

  就这么连喊了两三声,就有个中年妇女急忙跑了过来,把大船上的升降梯放了下来,她先看了一眼阿婆,又看了一眼船上的薄楠,小声嗔怪道:“妈,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摇船!小心把腰给摇坏了!”

  “去去去少咒我!带客人回来了!”阿婆举起手臂:“看,镯子找到了!这小伙子在水里捞了一把刚好把我的镯子给捞回来了!快快多弄两条鱼虾给人整上一桌!”

  薄楠顺着梯子跟着上了来,婉拒道:“阿婆,说好了就喝杯茶,您给我弄个馄饨得了,我刚吃完没多久,小心吃撑了回头吐你船上。”

  阿婆皱眉道:“不要瞎客气!”

  “没跟你客气!”薄楠笑着说完,转而对那个中年女人有些在意。

  她身上的气场很亮堂,几乎到了扎眼的地步,但是对方又不太像是个风水先生的,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做了不少功德又或者天生就是贵命。

  他含笑对着对方颔首,像他这样的人一旦笑起来很难有人会对他产生恶感,中年女人听了原由也连忙道:“是这样啊!走走,先到里面坐着去!这外面风吹得头疼!”

  阿婆领着薄楠就往里面走,边走边介绍说:“害,我说了给你整一桌你干嘛给我客气!我女婿烧鱼一流!”

  “别,我是真的吃不下。”薄楠道:“下次,下次我饿得时候您给我整一桌我肯定坐下就吃。”

  阿婆皱了皱脸,随即摆了摆手说:“好吧好吧……反正我女婿今天也出去进货了,我姑娘烧饭是不咋样,随便吃碗馄饨吧!”

  中年女人无奈的道:“妈!”

  她对着薄楠尴尬的笑道:“馄饨是我老公包的……”

  言下之意,对自己的厨艺有那么一点底数。

  薄楠被安排在了船舱一楼的座位上,还真没把他当外人,隔壁就是厨房,女人就在里头烧水煮饺子,阿婆对他眨了眨眼:“你等等啊,我去拿两斤茶叶过来。”

  薄楠应了一声,阿婆便离开了,他低头打开手机刷了刷,消息还没看完,就听见厨房里女人惊叫了一声,随之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薄楠起身看了过去,女人也看见了他:“没事没事,吊坠的绳子断了,给摔碎了……”

  薄楠微微挑眉,女人身上的气场……不见了。

第98章

  “试试?馅儿使用白鱼、银鱼、虾米调的, 还加了一丁点儿猪肉提鲜,你慢慢吃,不急, 我给你去拿杯饮料来。“方若梅招呼道,她手中还捏着那几瓣碎片,笑容十分勉强。

  馄饨皮被煮成了半透明, 中间的馅儿泛着微微的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紫菜汤底的香味儿。

  薄楠咬了一口,随即里面的肉汁就迸发了出来,烫得他舌尖一阵痛麻, 随即鲜味儿就在口中炸了开来,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确实是好吃。

  等方若梅拿着饮料再回来的时候发现薄楠已经吃了小半碗,她把饮料放在了一旁:“这么喜欢啊?回头再打包两斤带回去慢慢吃。”

  “好的,谢谢。”薄楠没有和她客气, 阿婆这会儿也提了茶叶回来了,薄楠和对方到过了谢,解决完面前的馄饨, 对着桌上摆着的收款码拍了张照片,这才和阿婆一道回了小船上。

  他没有多管闲事。

  方若梅身上碎掉的那个玉佩应该是个法器,但那又如何呢?他又没有把玉器修复如初的本事,你说要是让他修气场那说不定还可以,但花费那功夫还不如让他直接再送一个同等级的给对方,还省了他的事不是?

  阿婆问道:“小伙子, 你想接着游湖还是快点回去呀?反正天气冷得很, 馄饨也坏不了, 不急的。”

  薄楠想了想道:“就慢慢靠岸吧。”

  “好勒!”

  或许是刚刚吃饱, 又或许是太阳太好, 凉风恰好中和了太阳的温度,船摇晃得恰到好处,薄楠伏在桌上打了个呵欠,就此睡了过去。

  ***

  “摔了?怎么摔的?!”刚搬了两箱鱼货回来的洪涛脸色极其难看,他接过方若梅手上的碎片仔细看了看,雪白的玉石已经成了三瓣,是彻底没救了:“怎么会这样?!”

  “哎怪我怪我!”方若梅也不大开心:“前两天我看见绳子有点松了,就弄了一下,心想凑合着还能用,过两天等有空了再换一条,没想到今天就一下子掉了下来……”

  “你……哎!”洪涛重重地叹了口气,又听方若梅说:“也是我们家合该要破财,妈的手镯今天才找回来,我这玉佩就给摔了,这倒霉劲儿……”

  洪涛诧异的说:“妈的手镯?掉湖里的那个?这也能找到?”

  “对啊,今天她载了个客人一捞就给捞着了,你说巧不巧?”方若梅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算啦,别想了,回头我去金店里看看能不能修一修。”

  洪涛拍了拍方若梅的肩膀,顿了顿说:“别修了,回头我再给你弄一块!”

  “那不行,我就要这一块!毕竟……”方若梅还没说完,就听见一旁的收款提示器传来了声响:“微信到账200元整。”

  “哎?”方若梅跑过去一看,上头备注了一个馄饨钱,她立刻想到了薄楠:“那小伙子拿就拿了,背地里还给我转什么钱……老公,这钱能给他退回去吗?就是捡到妈手镯的那个。”

  “没有这个功能。”洪涛看也不看就摆了摆手:“行啦,下次有机会再谢谢他就是了,走一起去收拾一下,四点多左右就要上客了。”

  方若梅一看时间居然已经三点半了,她连忙拿起围裙给自己穿了,跟着洪涛一起去了厨房。“好。”

  ***

  是夜,薄楠吃完了船餐,沿着太湖边缘的步行道慢慢走着。

  下午的时候睡着了,阿婆叫他的时候他还有点没睡醒,就随便找了个酒店开了间房,等到彻底睡醒天也黑了,今天就干脆住在太湖边上了。

  天一黑下来气温也迅速下降,又是湖边上,薄楠周身有气场护着还是觉得有一股子寒湿阴冷的感觉从脚底下爬了上来,脚趾都有些麻木。

  路灯为周围拢下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照亮了整齐绵长的公路,寥寥几只还残存的飞蛾在路灯下飞舞着,投下了一只又一只灵动的剪影。

  风吹得湖水一浪又一浪地向岸边拍来,此起伏彼,明明应该是极热闹的景象,却无端的显得孤寂清冷了起来。

  ……让人很想跳下去。

  是的,理智在疯狂叫嚣跳下去会死,而身体却不自由自的想往那个方向更进一步。

  这不是错觉,而是确实存在的、由环境对人的大脑、身体造成的反应。

  ——这并不是说人被湖水引诱想要自杀的意思。

  水天生就能吸纳气,在满足某些特定的条件后人体本有的气就会被吸入水中,让人导致一种奇异的拉扯感,从而产生了想要跳入水中的想法。

  某些条件大概是有风或者有水,它们占比范围很大,而周围的人又很少的时候。

  就如同人立于高山之上俯视悬崖,也会产生同样的反应。

  薄楠深吸了一口气,微阖上了双眼,无形的气场蔓延了出去,跟随着水波一同探索着这一片广袤的水域。

  真的很难,他毫无头绪。

  太湖……玄武……

  玄武于四方为北,于八卦为坎,于五行主水,于四季为冬……神主司命、繁衍……

  薄楠突地睁开了眼睛,有什么东西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抬头看向天空,一片乌云掩住了月华,月有阴晴圆缺,这很正常,可他不知为何扭头看向了后方,随即毫不犹豫的向李家走去——这预感不太妙。

  李家距离这里并不远,薄楠直接拦住了路边上经过的外卖小哥,发动了金钱优势后外卖小哥毫不犹豫地往前坐了坐,在外卖盒与自己中间让出了一个身位,让薄楠上车,随即带着薄楠绝尘而去。

  十分钟不到,薄楠就到了李家,李家小楼里亮着灯,还能看见有人在里面走动,他一下车就上前敲了敲门,门一开便是两个站得笔直的保安:“你好,找谁?”

  “找李何赢,我是薄楠。”薄楠道:“要快,可能有紧急情况。”

  对方神情一肃,随即查看了一下手机,似乎是在核对什么,一人道:“是薄楠薄先生,请进。”

  另一人则是跟在了薄楠侧后方,陪他一道进去。

  李先生也得到了消息,一路狂奔从二楼下来,刚好遇上迎面走来的薄楠:“薄、薄先生!有什么事吗?”

  “走,去花园。”薄楠脚步未停,边走边道:“叫上你家保安。”

  “好,王哥,麻烦你了。”李先生点了点头,看向了薄楠身后的保安小哥,保安小哥两指扣在下唇下吹了一声长哨子,几乎是薄楠三两步之间就冒出来了十来号人。

  比起两个保安,这一帮人更显得专业,连头盔都戴上了。李先生一边跟着薄楠疾行,一边道:“我爸回来了……”

  薄楠来不及点头,一行人一进花园李先生就差点被眼前那一幕吓得窒息——有一个不认识的人正伏在井口,手里还抓着什么!

  “拦住他——!”李先生喝道。

  保安们动了起来,薄楠却比他们更快,他手中飞出了什么,只听见那人惊呼了一声,随即居然就直接跌落到地上去了,保安们立刻上前将他控制住了,那人才高声道:“我不是小偷!”

  李先生和薄楠上前,李先生脸色发青,薄楠倒是淡淡的,却越发显得眉目锋锐,“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在我们家干嘛?!”

  他们家虽然与其他居民混居在一处,却是标准的外松内紧,外面看着就跟普通人家似地,可真要进来了就知道那层层守卫不是开玩笑的,尤其是他爸他姐一回来,那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那个男人长了一副忠厚老实的面容,他捂着肩膀龇牙咧嘴的说:“你们家今天不是订了鱼吗?我来送鱼的——刚刚你们拿什么东西打我来着,疼死了!”

  李先生立刻打通了内线:“今天有人来送鱼?”

  那边似乎是厨房:“对啊少爷,明天老爷子不是要吃鱼片粥吗?我让船上的帮忙送过来。”

  “对方刚刚走,有什么事吗?”

  李先生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见薄楠已经走到了井边。

  薄楠低头凝视着水井,镜子依旧镶嵌在井底,薄薄的水笼罩着它,他手指一动,突然井底的水花四溅了起来,有一物落入了他的手中。

  “抓起来,有问题。”薄楠松开了手,一片洁白的玉石落在了井外的土地上。

  保安们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将对方按下了,双手反剪在背后。李先生凝重的看着那片玉石,想也知道这玉石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今天这事儿可太恶心人了。要不是薄楠突然到访,他甚至没有发现对方偷偷进了自己家里,还到了井边上做手脚。

  玉石一被扔在地上,男人神色微动,他惊惶地道:“这是我的!你们干什么?我玉佩掉井里了而已!我刚刚还想捞的!”

  李先生挂断了内线,这男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进来送东西再怎么都会有人陪着他进出,送到门外才算是结束。

  凑巧今天厨房的人都失职?凑巧这男的避开了所有巡逻的人?凑巧玉佩还掉进了阵眼里?

  凑巧?真的有那么巧吗?

  “带进去再问。”李先生道:“分六个人出来,三个一轮日夜两班守在井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之前是不欲引人瞩目,可比起引人瞩目总比他家的风水局都要给人毁了强!

  薄楠抬脚踩在了那块玉上,看似漫不经心的道:“有点眼熟……李先生,叫人去湖心岛旁边一艘叫做‘鸿昌’的船上把方若梅、钱珍君带来,如果还有小孩就一起带过来。”

  男人瞬间脸色大变:“你认识我?!”

第99章

  “白天才去你家吃过饭。”薄楠的牙齿在嘴唇上轻轻地磕碰了一下:“你做的馄饨很好吃, 玉佩也是我看着摔碎的……很巧。”

  洪涛一顿:“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薄楠道:“我没事干做什么毁你老婆的法器,我没那个必要……你来这里做什么的,不如说说看?”

  洪涛瞪向了薄楠,李先生摆了摆手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先进去再说……薄先生方才说的那两位先不要惊动了吧, 让人盯着点就是了。”

  “也好。”薄楠颔首, 确实是不太方便在大庭广众聊这些, 虽说这里都是可以相信的人, 可是有时候也要避免无谓的麻烦。

  洪涛被带进了客厅,两名保安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一手微微抵在他的肩头,是在警告他不要乱动弹。薄楠神色有些冷淡,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 示意李先生问清楚。

  李先生对于祸害自家风水局的人其实没有任何好感,只不过是教养使然,没有把反感摆在脸上罢了——尤其是这个局是保自己亲爹老命的,这是他最私心也是最真实的想法:“洪涛先生, 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把碎玉放在我家里吗?”

  “我建议你最好实话实说,以免造成大家都不想看见的后果。”

  洪涛犹豫了一下, 说:“我平时自学了一点风水术,今天我老婆不当心把她护身的法器给摔碎了, 她身体一直不好, 所以我想借这里养一养,我看得懂你们家的风水,放点碎玉进去不会怎么样, 而且只有这么小一块……是我一时起了贪念。”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李先生又问道。

  洪涛眉宇之间出现了一些游移, 随即又很快地道:“……哪里?不就是你们李家吗?我知道你们家挺有钱的, 但是我也不穷,今天这件事儿我可以赔礼道歉……”

  李先生一顿,方想说什么,一个冷淡的女声自门外传了进来:“有什么好问的,该怎么办怎么办,警卫,带他离开,控制他的家人。”

  言语之间,一个干练的女人走了进来,李先生呐呐地喊了一声:“姐。”

  “嗯。”李大姑娘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她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银丝边的眼镜,与她身上的白大褂交相辉映,常年封闭式的生活让她养成了一身冷然的气质,她对洪涛道:“你放心,现在不兴连坐,控制你的家人是希望你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只要你配合调查,你的家人就不会有事。”

  “警卫。”她看向了他身后的警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