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道:“不会了,我是仙门弟子,他们很客气的。”

柳梢瞧了她半晌,道:“你不想走?”

洛宁有点心虚:“我就是想过些日子再走。”

“洛宁!”

“啊?”

“阿浮君心眼很坏的。”

洛宁微微脸红,又忙摇头:“他不是。”

失去庇护的公主,遇上了妖王。

原来,有人与哥哥一样的优秀,一样的承担着沉重的责任,却又那么不同。洛歌是高高在上的“名门少爷”,天生集万千光芒于一身,出色得让人不得不记住他;阿浮君没有这种锋芒,他只是小小寄水族妖王,族民千万年来饱受欺凌,他唯有隐忍,为谋求种族生存之地而费尽心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近于冷酷,这种男人的隐忍的魅力,单纯的少女又怎能不被吸引呢?

柳梢清楚这种迷恋的后果,担忧,而且她有种直觉,阿浮君也会跟那个人一样,于是她急了:“你傻了吗!阿浮君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他根本就不可能对你好,你要喜欢也得换个人啊!”

“师姐你说什么呢!”洛宁涨红脸,慌得捂住她的嘴,“我没有!”

柳梢鼻子里哼了声,拉开她的手:“那你怎么不走?食心魔又不在这里!”

洛宁躲避她的视线:“我只是…想帮寄水族。”

柳梢见她这模样早明白了大半,撇嘴:“你哄谁呢!有诃那和阿浮君在,你能帮什么,再说阿浮君比你聪明多了,你是没见过他的手段,哼,不止诡计多端,还心狠手辣,你别上当了!”

洛宁小声反驳:“我说了不是那样…”

因为洛歌的缘故,柳梢真心害怕她出事,拖起她就要走:“我不管,现在我是你师姐,你就要听我的!”

“师姐!”洛宁挣扎,央求。

柳梢理直气壮地道:“你凭什么留,啊?你又不是寄水族,什么都不会,留下来反而拖累他们!”

洛宁竟也任性起来:“我不会的,我不笨。”

“你你…你傻啊!别指望我再管你!”柳梢甩开她的手,气得跺脚,“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骂完自己也脸红,背转身去生闷气。

半晌,洛宁轻轻拉她的袖子:“师姐。”

柳梢哼了声,不理她。

“我从醒来起,就一直生活在仙界,”背后传来洛宁的声音,夹杂着冥海低低的潮声,越发飘渺,“我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那时候有我哥哥在,没人敢轻视我,所有人都护着我,哄着我,就算他们知道我是个废物。”

“谁说了!”柳梢立即拉着她嚷,“谁敢说你是废物,我打他!你比我聪明多了,别乱想!”

洛宁抿嘴一笑:“没有,我本来就没用啊,其实我也不甘,谁不想跟你们一样斩除妖魔守护六界,不用靠哥哥的保护,做个堂堂正正的仙门弟子呢?可是我不能出仙门,甚至不能尝试修炼,害怕魂体再受伤,哥哥他很忙,还要为我寻药续命,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柳梢沉默。

洛宁道:“后来我遇到了苏师兄,他很善良,修行又刻苦,对我也好,给我讲很多外面的事,还说将来会带我出仙门,走遍六界。”

公主遇到了王子,他们都生活在童话世界里,如此般配,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可是哥哥不在了,他不在了,”洛宁低声道,“苏师兄想要为我寻药续命驻颜,他修为不足,这只会给他带去危险,更会耽误他修行,况且…他总不能不顾苏伯伯啊。”

武扬侯的确是那种人。柳梢无言以对。

洛宁道:“我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仙界,对仙门也不再重要,我的命运应该由我自己做主了,我再也不想成为别人的负累,不想留在仙界碌碌一生,我要完成哥哥没完成的事,帮你除去食心魔,帮寄水族度过难关,人生短暂,我为何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走自己想走的路?”

终于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吗?这样的固执,一如当初的自己。柳梢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迟疑着道:“那…苏信呢?”

洛宁沉默,整个人有点发怔。

犹记当年初见,那个犹如东海珍珠般的少年公子,温暖羞涩,令她忍不住想要捉弄。

如今的他,已成为温厚稳重、光明磊落的仙门弟子,面对来自父亲的压力,他也从不曾想要放开她的手,当真无一丝感动?

王子依然是王子,公主已不再是公主。

不堪忆当年。

许久,她低头:“他会忘记的。”

在柳梢心里,洛宁应该跟着同样简单的苏信快快乐乐过一生,如今见她这么固执,柳梢只好嘀咕:“总之阿浮君不是好人,妖族体质特殊,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不要喜欢他。”

见两个寄水妖朝这边看,洛宁急得拉她:“说了跟他没关系!”

“你爱留就留,我又管不着!”柳梢嘟哝着警告她,“你最好跟着诃那,离阿浮君远点,不然别后悔!”

洛宁忙抱住她的手臂,讨好地笑:“我记住了,师姐你别生气。”

柳梢“哼”了声,板着脸甩开她:“我回去了!

水墙筑成的高台之上,雪白身影负手独立。

妖形收,冷峻容颜比起之前并无变化,连腰间的银丝带也没有换掉,他迎风站在那里,看冥海上浪潮一波推一波,白衣微微起伏。

眨眼间,又一道白影出现在台上:“回禀…白衣王,魔尊已经走了。”

他只是“嗯”了声,没有多问什么。

那寄水妖见状忙笑道:“倒有个好消息,百妖陵似乎是要撤兵了。”

“迟早的事。”他淡声。晋升之际引气归界,且保留“白衣”之名,百妖陵应该不会起疑,鹰如定然要撤兵回去。

报信的寄水妖见无事,自行告退,水遁离开。

洛宁正好踏着水阶走上来。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动。

洛宁看着他的背影半晌,然后走过去。

他不问她为什么没走;她也不解释为何留下。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肩而立,共看今夕潮起潮落。

浪涛起落,点点鬼火上下跃动,煞是清冷。

与潮汐相反,俊脸上神色不喜不怒,毫无波澜。

晋升的机会,是来自兄长的牺牲,心中当真如此平静?洛宁迟疑了下,想要安慰,手伸到半空又想到什么,立即缩回。

冷不防一只手伸来,将她的手牢牢握住。

洛宁慌忙挣扎,奈何那手扣得太紧太牢,根本不容得她挣脱,掌心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就像他这个人。

“阿浮君?”她皱起秀眉。

“这片海,美么?”声音也清冷,又有寄水族的优美。

注意力被带开,她愣了下,微微抿嘴,大概是照顾到他的心情,巧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世间风景无所谓美与不美,只在人的眼睛。”

“在我眼里,它自然谈不上美,”他似乎是笑了下,手有意地捏了捏,让她脸上泛起红晕,“在寄水族眼里,六界任何一片土地都比它美。”

意识到话题沉重,她善解人意地道:“天地万物皆不全,有所得必有所失,寄水族控水能力已是外族不能及。”

他不客气地问:“是你的心里话?”

她不语了。

寄水而生,称为能力,不如说是限制,否则寄水族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沉默让来自手上的触感更加清晰,就在她想要再挣扎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了:“水之力,至刚至柔,刚柔并济。昔日水神族修得神水元,凭借控水之力,成为神界排名前五的大族,后来神界天罚,六界碑难保,神皇与诸神欲合力将其移到仙界,水神族在其中担当重任。”

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她立即安静下来。

“听闻神界劫变,妙音族便谋划了一件大事。”

“他们…”

“他们是妖界强者,修为已臻顶峰,却迟迟未能晋神,一次族中意外,路过的一位水神顺手相助,他们发现,神族水元竟与妙音之能意外的契合,在他们看来,既然神族迟早灭于天罚,水元不取,乃是辜负天意。为谋求晋升机会,在诸神迁移六界碑时,妙音族动手了,他们潜入神界,弑水神族,夺神水元。”

听到这里,洛宁不由轻轻地“啊”了声。

“神水元引发了分配问题,事态开始失控,部分族民竟不顾族长命令,将人间水神后裔也屠杀殆尽,”他停了停,“无论老幼,一个不留。”

淡淡的语气,讲述着一个古老的、血腥残酷的故事。

六界的守护者万万没有想到,会遭遇如此卑劣的偷袭。

“水神族族长仍惦记着迁移六界碑的任务,拖命逃至神山之巅,助众神完成最后的移碑之举,临死前,他向六界碑发下诅咒,妙音族从此寄水而生,水元在一日,妙音族永不晋升。”

“那一日,水神笑声六界尽闻,天地变色,江海枯竭。”

天地动容,是对守护者的垂怜,和对偷袭者的愤怒。

“妙音族得到了神水元,却不料,神水元非但未能助他们晋升,反而留下了一道禁锢的枷锁,水元牢牢缚在命绳上,与妖元共存共亡,他们道途中断,修为越来越弱,直到无力自保。千万年来,外族为了获取水元,肆意捕杀妙音族,水元变异,离体只能短暂存在,他们不断捕杀,妙音族唯有四处躲藏,不敢露面。”

六界不惩罪者,上天却有公道。

强大的种族为了私利,向六界的守护者下手,他们最终也获得了同样的下场,付出了最大的代价,世间从此多了寄水族。

洛宁默然很久,艰难地问:“他们后悔吗?”

阿浮君道:“当然,他们陷入相同的处境,对过往罪行痛悔不已,日夜乞求宽恕,终于有一日,六界碑上怨念消失,同时降下一道预言,神将用鲜血,除妙音族罪业。”

怨念消失,仁慈的守护者终究选择了宽恕,给罪者留下了希望。

然而神界早已覆灭,神族不在,唯一存在的魔神也难得现身,纵然他肯赦免,身为最强大的种族,不能自伤,外族更不能伤他,如何取血?

“这个预言等同虚设,”阿浮君平静地道,“妙音族数万年赎罪,消除了水神怨念,却难消天怒。族民几乎绝望,他们一心想要再踏上这片美丽的土地,想要摆脱受欺凌的地位,想要赢得未来,于是有了妖君白衣。”

“白衣是唯一摆脱水元控制的寄水族。”

“摆脱?”阿浮君似乎又笑了下,“当年兄长外出归来,称遇到一位智者,那位智者得知寄水族特性,一时好奇提起,寄水族水元神力不存,但强大的控水能力还在,倘若将众多族民的水元凝结成最纯净的真水元,放到一个族民身上,也许他就能拥有化水生水之力。”

“那位智者是见素真君?”洛宁立刻明白过来,“白衣是有真水元,能凭空化水,所以他看上去是离开了水,其实并没有。”

“水神诅咒,岂有那么容易破除。”

真水元能将空气凝成水,那是何其强大的能力?洛宁手一颤,猛地侧脸看着他,脸色慢慢地白了。

阿浮君淡淡地道:“你猜的不错,寄水族九万族民自愿现身,提炼出最纯净的水元,终于成功炼化了真水元。”

曾经称霸妖界的强族,从高处跌落,艰难度日,生存无路,任人欺凌,他们不甘心,一直在寻找解脱的办法。终于,黑暗中出现了一点亮光,为了族民的未来,他们就像是飞蛾扑火般,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九万族民,九万条性命的牺牲,成就一个妖君白衣,成就寄水族的希望。

那位极其聪明的女真君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造就一界强者。

最纯净的真水元,拥有聚集水气之力,能随时随地凝气为冰雪,那是从九万族民身上提炼而来。

白衣诃那,背负了多少,就要承担多少。

不知不觉潮声渐弱,波浪拍打冥城,回声空荡荡的。

洛宁低头看着被他握住的手。

祖先的罪恶,族民的牺牲。接过了白衣之名,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要承担同样的责任?

洛宁轻轻吸了口气,声音明朗起来:“不,怨念消失,说明妙音族已经被原谅,神是守护六界的,是最仁慈无私的种族,那个预言不会有假,寄水族一定有希望。”

那手突然用力,她整个人被拉入他的怀里,未及反应,他就朝她低下头来。

眸子里闪烁的,是危险的光,手迅速滑入她的披风之下,透着毫不掩饰的强迫之意,不在乎手段。

“你…”她骇然挣扎。

他根本不理会,将她牢牢锁在臂间,手依旧在游移,朝着不该触碰的部位而去。

“阿浮君!”她仰脸直视他的眼,大眼睛里怒意暗涌。

对视半晌,他很镇定地收手了:“方才失礼,抱歉。”

失礼?她紧紧咬住唇,仙门向来讲究宽恕,面对这种毫无诚意的道歉,她想要斥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道歉了啊。他全无愧色,分明是在传达这样的意思。

妖王不是仙门弟子,也许离开才是对的。她有点慌张地想,转身就走。

手再次被扣住。

“你!”不出意外地,她又被带回他怀里。

没有道歉,他依旧将她紧紧搂住,却没有更放肆的动作了。

第73章海中秘密

从冥海出来,柳梢还是嘟着嘴,摸着手腕上的赤弦琴嘀咕。要是阿浮君还不算坏,这世上还有谁是坏人啊!洛宁明明就是被他骗了,况且他们根本不可能嘛,得想个办法把她从寄水族弄走。

因为洛歌的缘故,不知不觉中,柳梢已有多了个亲人的意识,简直快要愁死。她收敛魔气,走进路旁一家小店,找了张木桌坐下。

这里离城还有段距离,茶水饭菜都很粗陋,柳梢也不吃,只是拿筷子胡乱拨弄。

平凡的烟火气息,触动心弦,大约每个入魔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怀念。

几个仙门弟子御剑而至,身上皆穿着南华派道袍,风尘仆仆,他们大概是赶路累了,也进店在邻桌坐下,点了壶清茶。

柳梢微微低了头,受术法影响,这些弟子眼里看到的自然不是她的真面容。

“总听谢师兄说仞城的茶不错,果然好香。”

“谢师兄又去了仙海?”

那弟子答道:“是啊,都去了好几次,听说是采药。”

“仙海太深,又甚是危险,他为何非要去那边采?”一名弟子忧虑。

“谢师兄做事向来有把握,担心什么。”

那些弟子便开始聊南华派的事,例如洛宁久不闻音信,别是被柳梢害了,又例如羽星湖决定留在紫竹峰主持重华宫一脉事务,打算收几个弟子,重华宫代表着仙门剑术巅峰,人间各国闻讯皆兴奋,不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纷纷在打主意,准备在南华派来年大选时将孩子送来…很快,他们的话题转到最新大事上,天妖再出,百妖陵如何紧张,妖界内乱其实是好事等等。

因为要赶路,几个弟子没坐多久就结账离开了。柳梢盯着他们的背影,目光微微闪烁,她从头到尾都只留意一件事。

谢令齐去仙海做什么?

目前所有迹象都显示,谢令齐很可能是食心魔,那他去仙海这件事就值得推敲,看样子去了还不止一次,难道仙海有什么东西是食心魔需要的?会不会与洛歌有关?自己明明记得洛歌将所有随身之物都毁掉了,而且洛歌做事周密,不可能留下什么东西供他人利用。

“无边的海,总是埋藏着很多秘密。”这句话莫名地浮上心头。

无意中获得这样的消息,柳梢再没心情为洛宁的事烦恼了,匆匆赶回魔宫,找到卢笙,将这件消息告诉了他。

卢笙这次难得发表意见:“仙门弟子外出采药也是寻常,那个谢令齐,我已留意他多时,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修为,都与食心魔有差距。”

洛宁似乎也这么说过。柳梢还是不同意:“食心魔的修为很高,他就可以骗过所有人。”

“无论如何,他的确与食心魔有关,我们也不能让他得偿所愿,”卢笙突然道,“正巧,有件东西要请圣尊过目。”

两个魔兵恭敬地送进一个水精棺,棺中有具魔族尸身。

柳梢紧走几步:“是噬言主?”

这噬言主是徵月魔宫有名的猛将,据说他之前受人言迫害,走投无路而入魔,所以他选择的魔神武典很奇怪,是通过吞食人言来修炼术法,柳梢执掌魔宫没多久,平日里接触不多,只是当初因为好奇他的术法,多留意了下,这才能一眼认出来。

柳梢抬头问:“怎么回事?”

卢笙道:“被人所杀。”

噬言主的修为在魔宫排得上号,能杀他,难道出手的是位仙尊?柳梢仔细看了看尸体,发现异常,不由伸手探他丹田处,吃惊:“他的魔丹…”

卢笙道:“被取走了。”

魔族以浊气修炼,魔丹乃是魔神所赐,是取代丹田炼化浊气的存在,魔魂灭,魔丹便会消失,可噬言主的尸体显示,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生生剥离了魔丹,必然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因为魔性的缘故,魔族作恶被仙门斩杀也很正常,柳梢原本料着卢笙是想让自己去为噬言主报仇,还在为难,不曾想会是这样,对方手段如此残忍,定然不是仙门的人。

部下遇害,柳梢登时也有了几分身为魔尊的自觉,大怒:“谁干的?”

卢笙目光微微闪烁了下,锐气消减几分,没有直接回答:“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开始了,魔宫陆续有魔兵失踪,我只当他们是被仙门斩杀,直到这次,噬言主修为不弱,又曾将命魂寄存了一缕在我这里,才能在临死前留下信息,对方取魔丹是有目的。”

轻易交出命魂,足见噬言主对他的忠心。柳梢瞟他一眼,也没计较这个:“你的意思,是食心魔?”

“食心魔虽能取清气,却非魔体,修为越高,内脏越难承受魔力侵蚀,神智受损,魔性只会更重,魔丹才是炼化浊气的最佳容器,只是魔族魔丹与食心魔的体质难以融合,他需要不断地更换。”

“可恶!”柳梢一掌将棺盖合上,“这次不能让他得逞,我们要弄清楚他去仙海做什么,这事就你来安排吧。”

对于命令,卢笙似乎并无不满:“我会派人查探。”

“等等,”柳梢抬手制止,寻思道,“食心魔有帮手,让他们去会白白送死,要不我们亲自去看看?”

卢笙看了她片刻,道:“让未旭他们陪你去吧。”

柳梢本来也是这个意思,正要说话,突然又感应到什么,匆匆道:“石兰出事,我先过去看看。”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了。

“禀天护法,墨兰殿…”一名魔兵匆匆进来。

卢笙抬手打断他:“无妨。”

远远的还没到墨兰殿,柳梢就听见爆裂声,烟墙已经塌了一角,足见里面战况激烈,两名小头目吐血倒飞出来,柳梢一手一个将他们接住,放下,二话不说就闪入烟墙之内。

墨兰殿简直像是个被凌虐过的战场,草地上草皮被毁得看不出原样,坑坑洼洼,玛瑙树桩的桌子变成碎渣散了满地,兽雕翻倒,犹自吐着火焰,唯有那个墨玉兰花榻还完好。

石兰低着头浑身发抖,喃喃地念叨着什么。

未旭站在墨玉榻上,发丝有点散乱,看上去颇狼狈,他拱手朝烟墙外笑道:“多谢阁下援手。”

月慢步走进烟墙,斗篷下,轻靴上的银色月亮纹十分清晰。

红袍荡去尘土,未旭走下榻,板着脸朝柳梢作了个大礼:“参见圣尊。”

柳梢尴尬,期期艾艾地道:“嗳,地护法…不必多礼。”

“我这墨兰殿都快被翻过来了,请圣尊体恤属下,赶紧将她弄走。”

魔宫地护法不是浪得虚名,若在平时,他自是不惧石兰,可惜眼下他出手有所顾忌,石兰又发疯,就算是柳梢自己,不动用血咒的话,制服她也要费点工夫,否则诃那也不会提议将她当成助力了。

柳梢自知理亏,赔笑:“我想办法,她弄坏了些什么,我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