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上次她被容湛的人抓走一事发生后,他便派人暗中保护她们母子。

昨天若不是她背着他把儿子送去父亲那,自己独自去参加迟卉的葬礼,也不会让那些人有机可乘。

值得庆幸的是并没铸成大错,否则就算把盛安碎尸万段剁成肉泥也无法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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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虞和冷锡云赶到医院时,余政廉恰好从迟晋延的病房出来,手里拎着一只保温杯。

“小虞,你没事吧?”余政廉一见思虞便关切问,目光上下打量。

思虞摇头。

“护士在给晋延擦身,你一会再进去吧。”

思虞又点头。

余政廉似乎还想说什么,瞥了眼揽着思虞肩膀的冷锡云,无声叹口气道:“我先走了,回去给他煮些粥再过来。”

思虞目送他离开,站在病房门口等护士出来。

冷锡云抓过她不自觉绞在一起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皱眉。

“他的腿没事,伤口很快就能愈合,以后也不会有半点后遗症。”这是给迟晋延做手术的主刀医生亲口说的。

思虞轻轻闭上眼,“是我连累了他。”

似乎他和她在一起时的大多时候都是在为她摆平各种大大小小的麻烦,而她却从来都是带给他伤害。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昨天为什么去找他?”

冷锡云不语,听她继续道:“我希望他能变成我们的家人,希望你们兄弟好好相处。”

思虞微微仰头,美目锁定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问:“我欠他的太多了,你能不能为了我放下所有芥蒂,主动对他示好?”

冷锡云还没回答,病房门打开,一名护士从里面走出来。

思虞等了会没等到他的答复,有些失望的苦笑了下说:“我自己进去吧。”

冷锡云依旧没开口,望着她走进去,拢合的病房门将他的视线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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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的高级病房,连窗户都是整面的落地窗,视野非常宽广。

思虞进来时,迟晋延正半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出神。

他上身赤/裸,手里拿着一件深灰色的棉质睡衣,显然是护士给他擦完身后准备要穿上的,却不知因为想起了什么,竟然一时忘了。

在思虞走近时他将目光自窗外移过来,见来人是她,他神情微微楞了一下,却很快敛去,抖开手里的睡衣穿上。

思虞把水果放到床头矮柜上,站在床边望着他,眼里浮动复杂的情绪,交织内疚与责备。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说过不想再看到你。”冷淡的声音明显夹杂疏离。

思虞垂下眼,“晋延,如果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那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像是有些诧异她这次居然没有死缠烂打,迟晋延又楞了一下,却蹙眉没接话。

“你上次问我那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

迟晋延困惑——他问她的哪个问题?

“我喜欢你。”

“……”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迟晋延想起那次自己在电话里问她的这个问题,而当时她并没回答自己。

“很早以前我就开始喜欢你,甚至到现在仍然喜欢。”思虞望着他的目光很平静,语气也温和:“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我才希望你我成为一家人。”

迟晋延听明白了她这番话的意思——她喜欢他,但这种喜欢和男女感情无关。

说到底,她还是想劝他和冷锡云相认。

他嗤笑,他和冷锡云爱着同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好好相处?

他慢腾腾将视线重新移向窗外:“我会在近期内结束掉国内的一切工作转至米兰,以后你的一切和我无关。”

思虞眼眶转红,是她把他逼到国外去的吧?

“你走吧。”迟晋延冷漠地下逐客令。

思虞深吸口气,逼回眼眶里转着圈的泪水,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你好好养伤,我……走了。”

回头望着转身走向门口的身影,迟晋延强迫自己彻底斩断对这个女人的一切感情。

在这场感情中,他即使是输给了冷锡云,但他未必就比冷锡云差。

只是这个女人不属于他,所以他执着也没用。

对这个女人最好的惩罚,就是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以后都不要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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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齐莘家接儿子途中,思虞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冷锡云不时从后视镜看她,黑眸若有所思。

“他要走了。”半晌,思虞忽地幽幽冒出一句,眼睛却还是盯着自己的绞在一起的双手。

冷锡云侧过头看她一眼,重新把目光落在前方的路面上。

“你不舍得?”

他语气没什么起伏,思虞没听懂他这么问的意思是否是在生气。

“你无法体会当你伤害一个全心全意为你付出过的人时,心里是什么感觉。”那种心痛和难受言语都无法形容。

而她却无法弥补。

“你确定他会愿意成为我们的家人?”冷锡云反问她,不等她回答又道:“我刚才不是不答应你,而是想让这一切顺其自然,眼下发生这么多事,大家都没心情去理会这些,等一切都平静下来再说吧。”

思虞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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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齐莘家的前院里。

天色完全暗下来,周遭灯光璀璨。

两人下了车走进去,齐莘的妻子岑观雨微笑迎上来:“齐莘带着小佑和雅雅出去了,我准备了你们的晚饭,等他们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我来帮忙。”思虞话落卷高衣袖。

岑观雨也没拒绝,点头道:“你帮忙摆餐具吧。”

冷锡云掏出手机拨齐莘的电话,那端刚响了一下,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车子驶进的声音。

他挂断电话走出去。

厨房里,思虞从抽屉式消毒柜里拿出碗筷汤勺摆放在四方形的餐桌上,然后站在一旁看岑观雨给一道糖醋鱼做最后的工序。

上次在医院思虞并没仔细打量岑观雨,现在看清楚了才发觉她是个浑身充满女人味的女人。

五官柔美,气质恬淡,身形妖娆,连穿着围裙都有种别样的风情。

以她外在的条件,其实远远要胜过齐莘以前的女友小萱。

但齐莘并不是那种容易见异思迁的轻浮男人。

思虞记起上次在医院齐莘说的那番话,心想难道是小萱背叛了齐莘?

“怎么了?”思忖间听得岑观雨问她,思虞这才察觉自己竟然一直盯着她打量。

“你是不是也很好奇为什么和齐莘结婚的女人是我?”不待思虞回答,岑观雨又问。

思虞有些尴尬的扯扯嘴角,不知道怎么回答。

“锡云没告诉你?”

思虞摇头,她并没和冷锡云提过岑观雨和齐莘的事。

“难怪。”岑观雨很小女人的耸耸肩,轻挑眉以一副不是很在意的口味道:“我和齐莘是利益联姻,我的家族企业面临倒闭,需要齐家的帮助,而他父母很喜欢我。当时我以为他肯定不会答应,没想到他居然没拒绝。”

岑观雨说到这笑了下:“后来我才知道他没拒绝是因为感情上受了挫折,所以才赌气娶我。”

思虞怔住,又听她说:“我和齐莘在结婚前只见过几次面,对彼此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是在婚后爱上的他……”而他呢?或许到现在心里还惦记着他的前女友。

“你们在聊什么?”

齐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目光掠过思虞,转向妻子。

“我回来的路上一直打喷嚏,是不是你在念我?”

岑观雨扬起嘴角绽开一抹灿烂的笑花,也不避讳有他人在场,大方道:“我念你是因为我想你。”

齐莘黑眸一愕,像是没想到妻子这么坦诚,神情有些微窘。

思虞笑笑,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做电灯泡,退出厨房时眼角余光瞄到齐莘捉住岑观雨的手含在掌心里。

齐莘,其实也是在意这个妻子的吧。

————

小佑小盆友和比他大几个月的雅雅小盆友玩得很投机,这也是思虞不在他身边时他还能在齐莘家呆这么长时间的最大原因。

饭后一家三口回到住处,思虞给儿子洗完澡,等儿子睡着后出来,在客厅的阳台上看到正在打电话的冷锡云。

“您别急,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回头,看到客厅里正望着自己的思虞,冷锡云下意识的蹙眉走进来。

“我要出去一下,你先睡。”

习惯性的揽过她的肩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他走向门口。

“谁的电话?”

思虞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冷锡云边换鞋边道:“黄勃,公事。”

他骗她。

她刚才明明听到他对电话那端的人尊称‘您’。

而黄勃只是一个助理,也不是他的长辈,他还不用着这样称呼他。

“我走了。”

房门隔绝他的身影,四周静谧得吓人。

思虞呆呆站在客厅许久,忽然觉得很累,有种身心疲惫的感觉。

他承诺过以后不会再瞒她任何事情,可事实证明他做不到。

而她已经不想再去猜疑。

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配合他装傻。

或许糊涂一点,他们之间会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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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应该没多少章节了~~我最近要在医院照顾人,可能更新时间不稳定,或许早或许晚,但尽量不断更,有时候留言或许也没时间回复,希望大家体谅~感恩~同时谢谢送荷包和鲜花及月票的亲们~谢谢支持~)

 190 遗书(6000)

“我要离婚。”

躺在病床上因连日来绝食都是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的沈碧如脸色呈现异样的苍白,说话声也是气若游丝,但却异常坚定。

冷锡云接到父亲的电话立即赶到医院,推门而入听到的就是这句不知道母亲重复了多少次的话。

“只要你……和我离婚,我会主动吃东西。”

不看几人的脸色,沈碧如自顾自的闭着眼说泯。

病房内除了冷邺霖和冷锡云父子,还有一直照顾沈碧如的薛曼。

她和冷邺霖对望一眼,苦笑一下,走去床边拉住沈碧如的手道:“碧如,你这是何苦?邺霖他——”

“我不想听。”沈碧如打断她,并抽回自己的手,掀开一条眼缝望着薛曼淞。

“你当年是因为……误会他离开他的,现在一切真相大白……我愿意和他离婚成全你们。”

沈碧如话一落,薛曼脸色瞬变。

她承认自己心里的确一直有冷邺霖,但她却从没想过要重新和他在一起。

“碧如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骤然出声的是冷邺霖,他像是生气一样沉着脸瞪着病床上的妻子,恼怒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我说过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弥补你。”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沈碧如没什么表情的拒绝。

冷邺霖语窒。

他想反驳说他对她不是施舍,而是日积月累的真挚感情,可他知道她不会相信。

她一直认定在他心里只有沈碧云一个人。

“爸,你们先出去,我和妈谈谈。”冷锡云对父亲道。

“不用了……不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注意,否则你们就等着我死在这里……”话说得太多,有些力不从心,沈碧如大口喘着气,望向冷锡云,继续道:“你以后也别再叫我妈……我不是你妈,她才是……”

她手指着薛曼,后者抬眼往冷锡云探来,冷锡云却没看她,冷着眉眼望着折磨自己同时也折磨家人的沈碧如,眉宇间的隐忍终于掩不住。

“既然您这么喜欢折腾,那就顺着您的意随您折腾,要和爸离婚是不是?马上就可以离,不过您和爸离婚以后我们和您就没什么关系了,而您因为自己的自私把思虞赶走,这以后您就只能一个人过了,不会再有人照顾您,您是死是活都和我们无关。”

冷邺霖和薛曼都没想到冷锡云会突然说这么狠的话来刺激沈碧如。

“锡云,你怎么这样说?你妈是病人,她——”

“她的病都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冷锡云打断父亲,“她早就变了,变得自私自利只为自己想,她把当年的过错全部推给思虞,却从没想过思虞比她更无辜,作为一个母亲,说出那样的话来伤害自己的孩子让她痛苦,就凭这一点,她就不配做一个母亲!”

他话一落,其他几人都震得没法开口,周遭一时静下来,似乎连输液管里缓慢滴落的液体声都能听得到。

最后沈碧如没再说一句话,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却多了丝悲哀,空洞的眼神也似搀杂了一抹绝望。

仍然是薛曼留下来照顾。

冷锡云送父亲回家途中,父子俩沉默许久,冷邺霖才开口打破沉默。

“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思虞很委屈,但你妈现在的情况你不应该刺激她。”

冷锡云不语。

其实他也是希望这样刺激母亲能够让她看清楚事实,能够明白她这么折腾其实是在伤害爱她关心她的家人。

但似乎并没效果。

“如果她实在要离,那就离吧,总好过她什么都不吃要靠输营养液维持。”冷邺霖无奈叹口气。

反正就算是和她离婚,他也会一直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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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父亲送回家返回自己住处,思虞已经睡下。

洗过澡在她身边睡下,侧身搂过她的身子带入怀,宛如两把汤勺一样严丝合缝。

思虞迷迷糊糊感觉是他,下意识抱住他环在自己胸前的手臂,继续睡。

天还未全亮,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骤响,惊得睡梦中的思虞一下睁开眼。

冷锡云也被吵醒,从她身上抽回一条手臂探去床头的矮柜,摸索到还在叫嚣的手机。

瞥一眼是薛曼的电话,不知怎的,心头莫名狠跳了一下。

思虞转过身望着他接听电话,即使是在还略显昏暗的光线中,也能看清楚他瞬间僵滞的表情。

“怎么了?谁的电话?”

她诧异的坐起来问他。

冷锡云闭了闭眼,放下手机,垂眸像是在调整情绪般狠狠吸了口气。

思虞忽然感到巨大的不安。

“到底怎么了?”

“……思虞,”冷锡云艰涩开口,搂过她的身子用力抱住她;“妈自杀了。”

“……”

怀里的身躯蓦地一僵,像是瞬间失温,冷锡云感觉自己犹如抱着一块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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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曼睡在沈碧如床边的陪护床上,一整晚身边都没什么动静,而她连日来照顾沈碧如都没什么时间好好休息,因此这一晚睡得比较沉。

直到值夜班的护士进来查看输液情况,看到被血色染红了的床单,才发觉沈碧如在薛曼没察觉的情况下割腕自杀了。

而她大概是怕自己自杀又被救,这次居然割破两只手腕的腕动脉,等发现时,身体里的血几乎流干,就算是神仙在世也回天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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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走廊上,几人神色各异的或坐或站,神情悲痛。

“都怪我,我应该守着她不睡的,她本来情绪就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