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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废世子面有愧色,再拜道:“宝珠出言不逊,冒犯父王,忤逆不孝,如何能再留在此处?正该叫她往庵里去反思、忏悔,烧香礼佛才是。”

  朱元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问谭氏说:“宝珠今年岁数也不大,你舍得?”

  谭氏叩头道:“正因为宝珠还小,所以才更加要纠正她的过错,夫君向来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家中,几个孩子皆由我教诲长大,不想长子不贤,次子冒失,幼女又如此张狂无礼,儿媳有罪,无颜再见家中亲长,此后便在家中另置佛堂,如宝珠般烧香礼佛,忏悔自己的过失。”

  哎哟,今天这风刮得有鬼,谭氏这作精都开始说人话了!

  朱元璋听得诧异,转眼去看马老大,又觉得有点儿欣慰,虽说他终究还是忍不下心去把谭氏这个祸头子处理掉,但能狠下心来做到这等地步,也着实是有所进步了。

  他跟空间里边的老伙计们说:“还不算无药可救。”

  高祖冷笑道:“你猜他这么说到底是出于本心,还是想挽回在你心里边的地位?”

  “原因重要吗?关键在于结果。”

  刘彻说:“他终于拿出了世子应有的处事态度和政治准则,这才是最要紧的,不是吗?”

  嬴政嗤之以鼻:“原因不重要吗?将长子幼女送去庵堂赎罪,叫谭氏在府上吃斋念佛,就这两件事而言,他心里边究竟是这三人罪有应得更多一些,还是迫于无奈、不得不暂时委屈妻儿的想法更多一些?”

  刘彻为之语滞,沉吟不语。

  嬴政断然道:“他今日如此为之,打的主意便是暂且委屈妻儿以图来日,将来父亲死了,他承继大位,回想起今日之事,必然会千百倍的弥补妻儿!”

  “谭氏如何,谭家兄弟如何,谭氏所出儿女又如何,你们难道不是心知肚明?一旦大权在握,头顶又无人约束制衡,这群小人不翻天才怪!”

  刘彻皱眉道:“那你待如何?”

  “不如何,他没救了!”

  嬴政寒声道:“现下委屈谭氏母子三人,来日必定加倍弥补;逼他休弃谭氏,来日他难道不会再娶?当朝太子迫于老父淫威不得不休弃妻室,登基之后不忘昔日夫妻之恩,故剑情深,再度将其迎入宫中——若干年后他老子成什么人了?心胸狭隘、小肚鸡肠,见不得儿子夫妻和睦,非得棒打鸳鸯?他们俩倒是双宿双飞,神仙眷侣羡煞后人!”

  当皇帝的都在乎身后名,只消这么一想,就觉得血压开始飙升。

  败坏老子名声,成全你俩的爱情,想都别想!

  he——tui!

  刘彻烦不胜烦道:“干脆叫他把谭氏杀了算了。”

  “那更完了,”李世民歪在椅子上,说:“为了权位,杀他肯定是会杀的,但是他心里边能不记恨你,能不对谭家心生愧疚?等你咽了气,你看他怎么报复你。”

  他讥诮道:“要不是我弟弟当初步步紧逼,我爱妻可不会死,我得想个法子弄死他!他给你上个烂谥号怎么办?不让你跟老妻合葬怎么办?死鬼都能给恶心活了!他作践你当政时的心腹之臣怎么办?老家伙跟我风里来雨里去一辈子,到死了还没个善终?躺在陵墓里边都能气活过来!”

  “别说了!”刘彻捂着心口,咬牙道:“代入感太强,已经开始磨刀了!”

  “这还没完呢,”高祖语调轻快的接了下去:“害死他爱妻的仇人肯定是要报复的,爱妻的娘家人要不要加以抚恤?封个侯不过分吧?爱妻留下的儿女更是宝贝疙瘩,拿命宠不过分吧?”

  “哎?”李世民忽然说:“彘儿啊,这事儿你不该这么糊涂啊,故剑情深的不就是你曾孙吗?刘病己连乱我家者必太子都说出来了,到了也没废掉元帝,不就是为着爱妻许平君?后来元帝怎么着你都知道了,西汉自他由盛转衰?”

  刘彻:“……”

  刘彻说:“别叫我彘儿。”

  李世民:“好的,彘儿。”

  刘彻:“……”

  刘彻自闭了。

  朱元璋听空间里老伙计们各抒己见,不觉微笑起来。

  废世子与谭氏跪在地上,听他久久不曾做声,心中忐忑,踌躇几瞬,又道:“过去儿子做了许多错事,管束妻室不当,纵容妻舅作恶,实在不该。父王劝我多添子嗣,亦是良言,只是我那时候困囿于旧时承诺,竟不敢应,叫父王伤心了。”

  “哦,”朱元璋说:“你不娶徐氏和柳氏了?”

  废世子心知老爷子眼明心亮,不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重重磕一个头,说:“儿子万死,此前眼见阿爹看重二弟,心思乱了,一心想娶个将门之女为侧妃,添补军中势力的不足,现下回想,当真羞愧欲死,晚些时候便往这两家去退亲,至于子嗣一事,只在府里挑几个婢女便是……”

  朱元璋听他说到此处,倒真是格外高看一眼,心念几转,终于道:“宝珠也就罢了,华良怎么也给送走了?那是你的长子,马家的嫡长孙,哪能在庵堂里待着,整日吃斋念佛?好好的男儿家,也被束缚的没几分血性了。”

  废世子早就打定主意,老爹面前当个知无不言的乖孩子,当即便请罪道:“华良年轻气盛,人也冒失,昨日眼见母亲昏迷,妹妹亦是卧床不起,激愤之下对阿爹出言不敬,儿子身为人子,如何能纵容他?正该送去庵堂,叫同宝珠一道修身养性才是。能否上阵杀敌是小事,对尊长出言不逊、人品有失,这便是大事了!”

  这说的倒还是些人话。

  可见人还是得多经历点起伏才行,看看马老大,被冷待了这么短时间,沸腾的大脑凉了,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了。

  朱元璋在心里边评估了一下马老大,再想想马老二,左右斟酌一下,便定了主意。

  储君之路不该是一帆风顺的,坦途上也教不出好皇帝,无论最终选择的是谁,登顶之前多个对手做磨刀石,始终是件好事。

  且他心里边还存着一个疑影。

  这个世界跟他本人的经历太像了。

  原先的吴王与他也颇有几分相似。

  马老二身上有老四的影子,废世子和其余儿女也或多或少与他后世子孙有所类似。

  他已经问过了,李元达在前一个世界时,也有类似的感觉。

  有时候他们两人闲聊,甚至会生出一种近乎荒诞的猜测来——他当下所处的世界,是不是本来所处世界的另一种发展方向?

  朱元璋也曾与白氏叙话,听她提起早逝的吴王妃,诸多记忆相互对照,他觉得那或许真的就是老马。

  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吴王妃老马。

  可惜天不垂怜,他到此处时,她已经走了。

  朱元璋想到此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

  恰好这时候废世子也跪在地上痛哭他的母亲:“阿娘过世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咱们一家人,叫儿子们好好孝顺阿爹,叫兄弟三人彼此友爱,儿子一时糊涂,竟将阿娘的殷殷嘱托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是那样慈爱宽和的人,即便病到最严重的时候,还不忘劝谏阿爹死生有命,不要因此见罪于大夫,儿子不孝啊……”

  朱元璋知道他有演的成分,废世子知道父亲知道他有演的成分,但是有些事情本就是没办法说个清楚明白的。

  事已至此,他将自己能做的全都做了,此后如何,便看老父如何抉择了。

  朱元璋久久没有作声,废世子跪在地上抽泣,心中难免不安,衣袖拭泪,掩饰着抬一下头,便见老父坐在椅上一言不发,只默默的流眼泪。

  他心头一颤,疼痛与震撼好似在这个瞬间忽然浓烈起来,泪珠子“吧嗒”一下掉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叫了声:“阿爹。”

  朱元璋叹一口气,有些疲惫的朝他摆摆手:“好了,退下吧。”

  废世子心知自己过了这一关,只是不知为何,心里竟也不觉十分欢畅,同谭氏一道离开书房,回头再看,便见老父孤身一人坐在椅上,双眸闭合,无喜无悲。

  权威使然,他高高在上,然而也是至高无上的权威,似乎又使他无法融入周遭,与所有人和物都存在着一道无声的隔阂。

  那可是吴王,长江以南的绝对霸主,天下公认最有可能登顶帝位的吴王啊!

  也许这便是权力的代价。

  高处不胜寒。

第44章 真假千金13

  回到居住的院落,废世子便吩咐人去布置佛堂,自己则往徐家和柳家去退婚。

  之前商定好的事情又中途更改,徐将军难免心生不悦,废世子无意隐瞒,将自己在老父面前说的那一席话讲了,又苦笑道:“还是不要碍及徐小姐终身了吧……”

  说完,又令人将备好的厚礼奉上:“这些便用来为徐小姐添妆,愿她嫁得如意郎君,此生顺遂。”

  徐将军与白家有隙,但也是体面人家,废世子既无意娶,他也不会要死要活非得把女儿嫁过去,当下就坡下驴,宣布这桩婚约就此作罢。

  待废世子走了,徐夫人同丈夫枯坐半日,终于道:“也好。以后如何还未可知,倒也不必过于杞人忧天。叫女儿风风光光嫁出去,做个正房娘子,于她也是一大幸事。”

  徐将军微微颔首,神情默许。

  废世子从徐家出来,转头就去了柳家,将此前那套说辞一讲,事情却不如此前顺遂。

  徐家嫁女于废世子,是因为与白家有隙,而且是事先就同废世子约定好,嫁过去必然是郡王妃之下的头一份体面、要主持中馈的,说到底徐家有底气,即便不将女儿嫁给废世子,也多得是好人家求娶。

  说的再直白一点,要不是废世子业已娶妻,以徐氏的身份,给他做个正妃也是使得的,但柳家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柳参军谋略平平,不得重用,吴王又死抠死抠的,每个月就那么一点儿俸禄,忽然间天上掉馅饼,废世子要娶柳氏为侧妃,如何能不高兴?

  柳参军飘飘欲飞,柳氏更是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在家时没少作威作福给其余人脸色瞧,连带着柳参军都不太想得罪这个即将飞上枝头的女儿,全然随她去了。

  这会儿废世子登门,说是不想娶了,他们如何肯接受?

  柳参军当时便摆出文人不堪受辱的激愤情状来,怒道:“郡王既说要娶我家小女,何以突然改变主意?许过人家、订了婚事的女儿,哪有再退回来的道理!您若不肯要她,我当即便叫人找根绳子勒死,好过败坏门风,叫我再无颜见人!”

  柳氏亦哭哭啼啼道:“向来烈女不嫁二夫,即便不曾入府,奴家也是郡王的人了,您若不肯收留,奴家自然不敢强求,宁可投缳自尽,也不敢有辱家门……”

  她身姿丰腴,却不会叫人觉得肥胖,身上的肉极为懂事,只往应该去的地方去,面孔生的十分娇美,像是春日里的桃花,怯怯的,娇娇的,眼泪挂在眼睫上要落不落,很是惹人怜爱。

  有些像年轻时候的谭氏。

  废世子有转瞬愣神,也是为难,对着一个肖似谭氏的女人,他声音也随之温柔了些,迟疑着道:“只是我已经回过父王,不会纳侧妃了,若是入府,只能为妾侍,却不能入名牒,给你侧妃名分。”

  徐氏出身甚高,做郡王侧妃都有些屈就,但柳氏不一样。

  废世子是她视线之内能够抱到的最粗大腿,她不能、也舍不得放弃。

  既然打定主意要嫁给废世子,柳氏自然会将废世子的后院打听清楚,其实也简单,从前就只有谭氏一个女人,此后会有两位侧妃,现在形势再变,侧妃没了,只会有几个妾侍。

  身份从侧妃到妾侍,变化之大不言而喻,但柳氏不忧反喜,原因很简单,徐氏不会嫁过去了呀!

  此前虽说是同时娶两位侧妃,但谁都知道徐氏为主、她为辅,真进了门之后,地位最高的是徐氏、废世子最看重的也是徐氏,她又算个什么?

  现在徐氏不嫁了,谭氏吃斋念佛了,废世子的后宅不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即便是废世子再抬几个婢女为妾,身份所限,也绝对越不过她去。

  若是她的肚子争气,能生下个一儿半女,侧妃之位还怕拿不到吗?

  更远的事情柳氏不欲多想,先叫废世子点头,答应叫自己入府才是正经。

  她哭的可怜,又有几分谭氏年轻时候的模样,废世子不觉心软,再一想柳家门第不高,真娶回去老父也不会觉得他是想收揽人心,便点头应了。

  柳参军喜不自胜,柳氏也擦了眼泪,妙目含情的瞧着自己未来的丈夫,宾主尽欢,气氛分外和睦。

  ……

  既是纳妾,程序上自然不似娶侧妃那般繁琐,加之北伐在即,老爷子又向来不喜铺张,废世子当天将事情定下,第二日便令人登门,一顶小轿将柳氏接到了自己院子里来。

  毕竟是纳妾,不必大肆操办,也只是在柳氏居住的院子里简单布置了一下,顺带着又给新房添了些器物用具,又在院子门口那儿挂了粉色绸缎扎成的花朵,一眼瞧过去倒是喜气洋洋的,颇为鲜艳夺目。

  谭氏长发挽起,不见丝毫珠饰,身着素衣,面容憔悴,手腕上还挂着一串佛珠,打柳氏院子门口时,神情忽的凝滞住了。

  身边婢女担忧的看着她:“郡王妃。”

  “早就知道会有今日了,但是真的亲眼瞧见,我心里还是很难过。”谭氏心头一酸,半是委屈、半是无奈,不曾过去细瞧,转身往佛堂走去。

  废世子得知此事之后,专程往佛堂前去看她,谭氏闭门不见:“今日是新人入府的好日子,夫君还是去陪她吧,我这里青灯古佛,实在怕搅扰了府里喜气。”

  废世子听她话中颇有心灰意冷之意,心中如何不痛,沉吟再三,终究还是咬一下牙,沉声道:“莲房,我当日同你说过,在我心里,唯有你我和几个孩子才是一家人,这话永远算数!”

  ……

  柳氏今日早早起身,吴王府里边的几个嬷嬷去帮着开了脸,梳洗装扮之后被抬进了吴王府。

  侍妾不能穿红,只能穿粉色,她虽然遗憾,却也不甚在意,趁人不备悄悄打量房间里布置,便见处处精致,同家中狭小昏暗的闺房不可同日而语,心头的欢喜与得意便密密麻麻的涌出,叫她随之飘飘然起来。

  婢女服侍她去沐浴,柳氏忍着羞涩,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出浴,旋即便有嬷嬷送了汤药过来,温和但不容拒绝的让她喝下去。

  柳氏端着汤碗,只觉那苦味儿直往自己鼻子里边钻,抵触的往后缩了缩脖子,询问道:“这是什么呀?”

  嬷嬷笑:“这呀,是郡王特意吩咐人找的坐胎药。”

  柳氏便涨红了脸,捏着鼻子,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

  ……

  朱元璋既吩咐锦衣卫将谭老二扒皮,顺便将那二十万两银子拿回来,锦衣卫自不敢拖延,只是谭家兄弟向来是秤不离砣,极少分开,晚间又时常往青楼去饮酒作乐,人多眼杂,实在不好动手,便额外拖延了几日。

  正巧这时候废世子被蔡先生所点醒,奋发图强之余,又下令约束谭氏兄弟,将这二人拘在府中不许外出,反倒给锦衣卫创造了机会。

  废世子的人将谭家前后门把守住,谭家兄弟插翅难为,但这却难不倒锦衣卫,悄悄潜入进去将谭老二打晕,堵上嘴之后摸出刀来开始办事。

  谭氏尚且没吃过什么苦,谭老二这个啃姐佬吃得苦更少,事情办到一半他就在剧痛之中惊醒,看清楚自己正在遭遇什么之后瞬间汗毛倒竖,屁滚尿流,只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出息,不能一直昏迷到死。

  这也不能怪他。

  无论是谁,半夜忽然间被人打晕,醒来之后看见有个黑衣人手持利刃在帮自己扒皮,都做不到欣然接受。

  可是太痛了!

  真的太痛了!

  指甲盖掀起来会痛,脚指头撞到桌子会痛,撕老皮结果拉起来一条肉会痛……

  但是谭老二可以发誓,前三者加起来再乘以一百都不会有这么痛!

  好痛好痛好痛!!!

  人生的最后阶段,谭老二走得很不安宁。

  办完事之后,锦衣卫揣上钱离开,不留下一丝痕迹。

  没过多久,起夜的小厮发现不对了。

  大晚上的,二老爷房里边怎么还亮着灯?

  难道是之前侍奉的仆从忘记熄了?

  他心下诧异,睡眼惺惺的打个哈欠,做了人生当中最为错误的一个决定。

  小厮放轻动作推开门进去,就见房间中间坐着个人,正奇怪老爷为什么不到床上去睡的时候,忽然间发现老爷的颜色不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小厮下身一阵抽搐,热意传来的同时,软软倒了下去。

  这声音惊动了巡夜的仆从,知道动静是二老爷房里传出来的,众人一阵心慌,赶忙结伴去瞧,刚一进门便见小厮惨白着脸晕死在地,往屋里边一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爷一半在屋里坐,一半在窗前飘。

  双倍的刺激。

  ……

  谁都没想到谭家二老爷会忽然暴死,且是死在扒皮这样酷烈的刑罚之下。

  睡着的谭老大很快被人叫起,满心不悦的从侍妾身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的去瞧了一眼,当场给大家表演了一个原地吓尿,直直的厥过去了。

  周遭仆从吓了一跳,掐人中的掐人中,灌酒的灌酒,好歹把人给折腾醒了,又求着谭老大给拿主意。

  谭老大捂着脸,小心翼翼的从指缝里往两个弟弟身上看了眼,又马不停蹄的转过头去,心有余悸道:“还是,还是先把人弄,弄下来吧……”

  仆从们:“……”

  极度不情愿,但是不得不咬着牙走上前去。

  然后有谭老二的心腹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去,在谭老大耳边说:“大爷,二爷收着的那十万两银子不见了。”

  “哦,不见了……什么?!”

  谭老大呆呆愣楞的回了一句,猛地反应过来,什么都顾不得,便跌跌撞撞的跑回房里去寻自己那十万两银子。

  没有。

  藏钱的匣子是空的。

  那十万两银票跟弟弟那儿那张一样,不翼而飞了。

  两张加起来正是二十万两,他们前几日从姐姐那儿糊弄来的。

  二十万两银票不翼而飞,弟弟被扒了皮,惨死屋中。

  是谁干的?

  天下之大,谁爱干扒皮这种事?

  谭老大隐隐约约的有个猜测,但是他不敢说。

  他怕。

  对于那位来说,他跟弟弟就跟街头的狗一样,弄死了也就弄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敢想怎么去报复,更不敢想丢了的二十万两银子,只想赶紧找到姐姐,躲在她裙边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谭家是不敢待了。

  “我得走,我得赶紧走!”

  谭老大哆嗦了半天,终于颤抖着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到底还有最后一丝清明在,吩咐人即刻封闭屋子,不许传出消息去,一切都等天亮之后,叫姐夫前来处理。

  他两条腿抖得像是筛糠,晃晃悠悠的到了府门口,毫无疑问是被废世子的人拦住了。

  昨天这几个人还是姐夫派来监视他的臭虫,现在却成了救命稻草,谭老大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身体贴了上去,哆嗦着说:“带我走,我要去见姐夫!我马上就要见姐夫!”

  废世子的人还不知道府里边发生了什么,摇头不肯答应。

  谭老大目光惊恐,死死拉住领头人的袖子,说:“我弟弟死了!我不敢再呆在这儿了,求你们带我去找姐夫吧,求你们了!”说完他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

  守在门口的人都是废世子的心腹,知道他向来爱重谭氏,哪里敢受谭老大如此大礼?

  赶忙叫他起身,又令人入府一探究竟。

  谭老大尖叫一声,发疯似的催促:“他们看他们的,你们赶紧带我走!我要去见姐夫,马上!”

  他双眼瞪大,眼睛里遍布血丝,抓着自己的头发,一副遭受猛烈刺激之后的神经质模样:“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快带我走,带我走啊!”

  领头人见他精神实在不好,不敢强留,吩咐下属往谭家里边去瞧瞧情况,自己则带着谭老大去寻废世子。

  这时候夜色已深,废世子往柳氏房中歇息,领头人带着谭老大过去,道是有事须得求见郡王,侍从们却不敢贸然前去打扰。

  洞房花烛夜,多要紧的时候,这时候去把郡王叫走,不定就得挨一通骂,而且也铁定会得罪柳姨娘。

  废世孙和宝珠姑娘都被送走了,郡王妃也在佛堂里吃斋念佛,以后还不知风向如何呢,谁敢随意去冒这个险?

  而且他们也了解谭老大,一个纨绔而已,忽然间来找世子,能有什么大事?

  说不定就是替他姐姐抱不平,有意把郡王糊弄出来,给柳姨娘难堪呢。

  侍从不太想去传话,又与领头人相熟,不好拂他的面子,想了想,便道:“郡王此时有事在身,不便见客,郡王妃倒有空暇……”

  领头人想着郡王妃乃是谭老大的弟弟,姐弟俩说起话来总是方便,且谭家二老爷死了,这消息总也得叫姐姐知道,当下点头应了。

  侍从便叫了两个婆子来,与护卫队一道,领着如丧魂魄的谭老大往谭氏处见她。

  谭氏此时正跪在佛像之前,身着素衣,眉宇间萦绕着一缕浓重郁色,此处青灯古佛,柳氏院里却是被翻红浪,两两对比,怎能叫她不难过?

  正伤神间,外边却有人来回禀,道是舅爷来了,说家里边出了事,来请姐姐做主。

  时辰已晚,谭氏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详,传了人进来,便见弟弟失魂落魄的进来,瞧见她之后,便如同寻到了依靠一般,“扑通”一声跪下,抱住姐姐的腿,放声大哭起来:“姐姐救我!小弟被人给杀了!”

  谭氏如遭雷击,弯腰扯住他衣襟,厉声道:“你说什么?谁,谁被人给杀了?!”

  谭老大嚎啕痛哭:“姐姐,小弟被人杀了!小弟死了啊!”

  谭氏陡然听闻噩耗,神情僵滞,脸上青白之色剧烈翻涌,忽然间一口血吐了出去,径直倒在了谭老大身上。

  四下里慌乱成一片:“郡王妃!”

  “快去请大夫!再去请郡王过来!”

  ……

  废世子这边刚跟柳氏办完事,正相拥一道未眠,柳氏依依的靠在他怀里,小女儿情态十足,废世子对她略有些愧意,也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

  帐子里气氛正好,房门却在这时候被敲响了,外边人声音急促,说:“郡王?郡王妃那里出事了,请您过去主持!”

  她进府的第一日,谭氏就要给她个下马威?

  果真欺人太甚!

  柳氏听得面色一变,怀恨咬牙,却也不欲在事态不明时贸然开口,只是还未等她婉言劝说身旁男人去瞧一瞧,废世子便翻身下榻,披衣外出,对她浑然没有半分留恋。

  柳氏愕然的坐在床上,目送废世子满脸焦急、大步离去,心中羞愤交加,屋子里喜气洋洋的布置还在,于她而言,却成了天大的讽刺与讥诮。

  “贱人!”柳氏嘴角慢慢翘起,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她扯着被子,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我们走着瞧!”

  ……

  废世子匆忙赶过去时,谭氏尚且昏迷未醒,面色惨白,素衣上却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震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郡王妃怎么会吐血?!”

  周遭仆从纷纷将视线投向谭老大,废世子阴鸷的目光随即转了过去。

  有弟弟的死在前边吊着,谭老大艰难的恢复了一丝智商,抱着姐夫大腿,说:“姐夫,这事儿不能叫别人知道,我只能告诉你……”

  废世子忍着杀人的冲动打发仆从出去,又一脚将他踢开:“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关性命,谭老大说的十分简要:“小弟死了,从姐姐那儿拿走的二十万两银票不见了!”

  “还有,”他眼神飘忽,颤声道:“小弟的皮被人扒掉了,血淋淋一片,姐夫,我害怕!”

  废世子一听他说二十万两银票不见了,心中便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吴王大军驻扎淮州,哪有宵小敢在此时往吴王之子的妻弟家盗窃?

  更别说瞒过他守在前后门的人手潜入谭家了。

  再一听谭老二的死态,更明白动手之人是谁了。

  也是,废世子心中苦笑,二十万两银票送出去,依照老爷子的脾气,怎么会不恼?

  贪污六十两就得被扒皮,二十万两……

  能把他扒的血沫子都不剩。

  再有,便是有意做给他、也做给莲房看了。

  废世子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问谭老大:“你没把事情扩散出去吧?”

  “没有!”谭老大赶忙说:“就是身边人知道,府里几个护卫和心腹知道小弟是被扒皮而死,外边侍从只知道他死了。”

  “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事,忙道:“你安排的人守在门外,我走得时候他们正要进去,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说出去……”

  废世子苦笑道:“你以为他们傻?一看扒皮这种杀人手法,谁不知主使是谁?别哆嗦了,他们会把后边事情扫平的。”

  谭老大怕得要死:“姐夫,救我!我怕啊,万一老爷子也像对小弟那样对我,那……”

  废世子劈手一记耳光,把他接下来的话打到肚子里边去了:“这事跟老爷子有关系吗?!”

  谭老大先是一怔,旋即惊惧点头,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说:“我糊涂了,我弟弟是死在盗匪手里,跟老爷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废世子又道:“你弟弟是怎么死的?”

  这回谭老大回的很快:“他被盗匪用刀捅了心口,神仙也救不了了。”

  废世子叹一口气:“知道在你姐姐面前该怎么说吗?”

  谭老大点头如小鸡吃米:“知道,知道。”

  然后他笑的比哭还难看,说:“那姐夫,那盗匪会不会再去找我?”

  废世子嗤笑道:“他要是真想取你性命,你还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记住这个教训,以后老老实实的,要不然……下场你已经见到了。”

  谭老大回想起那副可怖的场景,红色的弟弟坐在椅子上,肉色的弟弟在窗前飘……

  他抖得像个筛子:“我我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第45章 真假千金14

  谭老二死了,但碍于凶手身份,这事绝对不能闹大,不然叫谭氏知道激愤之下说了些不该说的,饶是他也保不住。

  废世子下了封口令,又将一切痕迹抹掉,对外就说是谭家老二死于盗匪,谭氏面前也是这套说辞。

  老爷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在听闻这件事情的时候摇了摇头,唏嘘着说:“还挺年轻的吧?怪可惜的。”

  废世子赔笑,不敢多说。

  这说辞谭氏也相信了,没有生疑,只是吐血之后,陷入了深深的自怨自艾之中。

  若非她一味的娇宠弟弟,得了好东西就往娘家送,银票也大把大把的给,是不是就不会招惹盗匪过去,弟弟也不会死了?

  废世子屡次宽慰于她,却也无济于事。

  谭氏身子本就不好,这回算是彻底坏了,从前大夫说最多能再活十年,可是现在,连五年怕都勉强了。

  但是该念的佛还是得念。

  没人能欠老朱债,答应了的事情就得办完。

  ……

  谭老二死去之后不久,北伐正式开始。

  吴王作为主公坐镇军中,常山王与三弟武安王身先士卒,废世子则是重振旗鼓,在后方稳定人心,进行粮草的运输和调度、军衣,乃至于兵器、铠甲的生产和供应。

  吴王膝下业已长成的几个儿子各司其职,相得益彰,两月之内,便将战线推到了处于长江黄河中间位置的寿州,一时北方军阀惴惴,势弱者望风而逃,更不乏出城献降之人,仅有的几名强势军阀也是坚守不出,城中亦是风声鹤唳。

  前线战事顺遂,后方一切也在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吴王临行之前将淮州一干军政事务尽数托付于心腹王澄,令蔡先生辅之,对于废世子来说,这实在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