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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果子突然拦在他的身前,将厨房门关了个严实,又吹熄了摇曳烛火。

“你……”居泽木话还没说完,便被果子捂住了嘴巴,被拉拽蹲下身,与她似做贼般缩在柴垛里。

“嘘。”果子微动了动耳郭,屋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居泽木愣了神,鼻间是她身上少女自带的芬香,以及淡淡阳春面的味道。

他自小循规蹈矩,从未与女子有逾越之举,可此刻,他的心跳得又急又快,要不是黑灯瞎火,她怕是就瞧见他涨得通红的脸了。

府院夜巡的下人手提灯盏,走过场似的往厨房一瞄,便离开了。

果子缓缓松手,长呼一口气,忽地想起什么:“咦,公子,我们又不是贼,躲着干什么?”

居泽木紧抿着唇,脸烫得如烤番薯:“三更半夜,任谁看,都有猫腻。”

“我与公子清清白白,天地可鉴,谁要是不信,就剖开我的肚子,里面还有公子亲自为我下的阳春面呢。”

“……”居泽木脸染上淡淡红晕,不予理会,径自出去。

果子挠了挠发髻:“公子,你等等我啊。”

她这恩人哪儿都好,就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她虽是只小狐狸,可好歹是个女子,他步子迈得又急又快,全然不顾她在后面小跑。

公子,你这样,很容易孤独终老的!

的小丫头

当年戴长命锁

原来,她就是

第四章

-01-

临近上元节,居府各院甚是喜气,除了公子所居的别院。

院里冷冷清清,偶有残叶随风刮过。

果子端着药入屋:“公子,药好了。”

药香浓郁,飘满了整间屋子,果子偷偷从袖中掏出两颗新鲜的野果子:“公子若觉得苦了,就吃这果子甜甜口。”

喝药就果脯,乃是绝配,奈何果脯吃了个干净。

她为了公子,可是趁黑偷出府,去稜丘采野果子,要不是怕族人发现她的踪迹,她定多采些回来。

“公子,野果子还剩些,我已制成果脯了。”

居泽木忽视果子求夸奖的眼神,目光定定地落在新鲜的野果子上:“这是哪儿来的?”

“我早上一醒来,就瞧见炉子旁放着些许野果子。”

居泽木眉心轻拧,蓦地起身,宽长衣袖差点打翻了药碗。

“公子!”果子瞧着公子如阵风跑出屋,只得急匆匆跟上前,如今,阿陈染了风寒,无法侍奉公子,她可身负照顾公子的重任呢。

居泽木站在院中央,眼珠子恨不能黏在炉子旁。

果子食指轻蹭了蹭太阳穴,她好像不该这么说,这谎好像越来越不好圆了。

她急得恨不能刨洞磨一磨她的狐狸爪。

“公子,我们进屋吧,”果子瞅准时机开口,“药该凉了。”

居泽木垂眸,他这是怎么了,对一只小狐狸这么上心?

居泽木轻叹一声,一转头便瞧见牙根打战的果子,心中不忍:“进屋吧。”

“是,公子。”果子耸了耸肩,松了松腮帮子,为了哄骗公子进屋佯装冷也是不容易啊。

果子盯着公子将药全部喝完,细心地递上新鲜的野果子:“公子,这野果子可新鲜了,你尝尝。”

居泽木抿了抿唇,伸手拿起桌案上另一颗野果子塞到果子的嘴巴里:“我们一人一颗。”

随后,他拿着果子咬了一口,声音清脆,汁多味甜:“真甜。”

果子笑得眼眯成了缝,只要公子喜欢就好。

刚过晌午,公子正在午睡。

果子也正好偷个闲,坐在屋外靠着檐柱打个盹儿。

迷迷糊糊中,院门处倏地传来不小的动静,吵得果子耳朵疼,狐狸爪都微露。

一记尖且清脆如黄莺的声音刺得果子乍然一醒,揉了揉眼,还以为自个儿瞧错了。

丽二娘一袭娇艳衣衫,在一众小厮开道下,曳曳踱来。

细眉轻蹙,这一院子刺鼻的药味,惹得她以丝绢掩了掩鼻。

果子拍了拍裙角起身,行礼:“丽二娘。”

这是果子第二次见她,与第一次不同,这回她活生生将自己扮成了鹦鹉,瞧着竟有些喜感。

丽二娘眼神往屋里一探:“你家公子呢?”

怎么说她也是长辈,虽说无血缘关系,可她好歹是他父亲的妻,哪怕他再嫌恶她,这该行的礼也是要行的,他倒好,回回都让她的脸无地可搁。

这一回,她可是亲得了老爷的赏赐,一支鸣翠阁专属打造的绿翠金钗,虽说是她死缠烂打要来的,可也是老爷松口赏她了的。

她就是要借机来炫耀,硌硬他一番,这鸣翠阁可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饰铺。

小厮得了丽二娘的令,就要往屋内闯。

果子以身拦住他们的前路:“公子正在休憩,谁也不许打扰。”

丽二娘不敢相信,一个小小婢女竟然敢拦她?

“你这贱骨头,别忘了,是谁让你入府?又是谁让你做了他的贴身婢女。”

“我入府只为了公子,除了公子谁都使唤不了我。”

丽二娘挑了挑眉,嘴角因愠怒而微翘,嗓音拔高:“小喜,将这忘恩负义的丫头给我绑了。”

小喜得令,二话不说就要扑上来,幸而果子灵活,身子一闪躲过,小喜扑了个空,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丽二娘怒了,一个小小婢女竟然还敢反抗?

“好啊,胆儿真肥啊,一起上,将她给我绑了。”她就不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婢女能翻天了。

果子吞了吞口水,寡不敌众,先溜为上!

丽二娘脸色缓和,手指轻抚了抚她发髻上的绿翠金钗,她就知道,进府不过月余的丫头怎么会忠心?溜得倒挺快。

正当丽二娘矫揉造作地提起衣摆要进屋时,果子蓦地挤开人群冲过来,提溜着一只黄仙直接举到丽二娘眼前。

丽二娘吓得形象尽失,要不是小喜眼疾手快扶住,她怕是摔得屁股都要开花了。

丽二娘虽说是以妾入府,可她好歹曾经也是小官的女儿,娇生惯养,要不是家道没落,她如何愿意嫁入居府为妾?

好在,她如今熬出头了,还有其哥儿这么一个健康的儿子稳固地位。

况且她在居府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十指不沾阳春水,何时见过这些?

“来……来人!将这黄鼠狼给我拿开!”

凡间传言,黄鼠狼会附身,令人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小厮也不敢随意上前,最后小厮只得护着丽二娘狼狈离开。

果子笑弯了腰,有她果子在,她看谁敢欺负到她恩人头上!

谢过黄仙相助,果子就将黄仙放走了。

果子叉腰,很满意她的急中生智,方才这么大动静,公子不会醒了吧。

果子蹑手蹑脚至屋里,偷躲在屏风后头,踮脚探头瞧着榻上那抹侧躺的身影。

见公子仍在熟睡,暗松一口气,幸好,没吵到她的公子休息。

待果子走远,躺在榻上的人儿缓缓睁开眼睛,眉头舒展一笑。

以黄仙来吓退他们,还真是只有她能想出的法子。

不过以丽二娘的性子,怕是不会就这么算了,方才她以一己之身拦他们,他真怕她受伤了。

-02-

阿陈染了风寒,吃了好几服药都不顶用,遂被公子勒令,从昨儿个起好好休息,不养好身子,不许他进府。

平日阿陈对公子是寸步不离,对果子也是千百个提防,生怕她生吞活剥了公子似的。

她可是一只修身养性、心地善良、知恩图报、人见人爱的小狐狸!

阿陈却将她看得像个母夜叉,真是毫无看人的眼光!

“你在干什么?”

居泽木突然出声,吓得果子手一抖,烛油滴在手背上。

果子委屈地伸手掸去手背上凝块的烛油:“公子,果子胆子小,不经吓。”

不明显吗?她这不是替阿陈点院里的灯嘛。

“我瞧你胆子倒挺大的。”正午时区区一小身板竟还敢与身强体壮的小厮对抗。

果子装糊涂:“公子这是拐着弯说果子呢。”

虽说她天不怕地不怕——轰的一声,无垠夜空中突响起一道闷雷。

惊得果子身子一怔,眼珠子上瞟,望了眼夜空,吞了吞口水,是……天不怕地不怕来着,可偏偏怕鬼又怕热。

居泽木瞧着木讷的果子,眼尾带笑,拿过她手里的蜡烛,将院里的灯点上,缓缓道:“以前,院里也不点灯的。”

果子想都没想便开口:“还是点灯好,从前我来时瞧这屋阴森森的……”

果子蓦地一闭嘴,自曝可还行?

感受到公子如鹰般的目光,果子憨憨一笑,试图蒙混过去:“我说我初来公子别院,来时没注意院里有盏灯……”

说着,果子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灯盏,找借口掩饰:“可能是这灯太暗了吧。”

居泽木眯起眼,目光里透露着不信:“可有假话?”

果子心虚地别过视线,猛眨着眼睛,嘟囔着:“假话也是话……”

“你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骗公子!”果子挺起平坦的胸脯,眼神异常坚定。

话音刚落,便闻轰鸣一声,天边滚过一记闷雷,果子愤愤攥拳,老天爷,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老天爷都不信。”居泽木修长食指微指了指天,盯着果子气鼓鼓的腮帮子,嘴角一翘。

哪知果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瞳孔里似映着两团小烛火,惹得他身子一颤,嗝意都要从喉咙里涌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居泽木蓦地抽回手,果子一下没反应过来,身子一踉,眼瞅着就要脸着地!

果子身子一绷紧,一个没忍住差点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呀——”果子吓得紧闭双眼,可半晌她也没直挺挺摔在砖石路面上,她两只手缩在胸前,试探地往前刨了刨,咦?她没摔?

“你要是再不睁眼,我就松手了。”居泽木单手提溜着她的后衣领,她身子单薄,像拎了个空背篓。

平时见她吃得也不少,怎么就不见多长几两肉。

果子缓缓睁开一只眼,暗松一口气,蓦地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衫:“公子真好!”

“我怕你摔残了,就不能替阿陈伺候我了。”

果子耷下脸,佯装生气,挺直脊背叉着腰:“公子,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能自欺欺人呢。”

居泽木皱了皱眉,被果子这番要说教的架势惊到了。

“公子,关心人就要说出来,这样别人才能知道你的心意。”

居泽木忍不住轻咳一声,急得果子上前轻抚着他的背:“公子,你怎么还被果子的实话吓得呛住了呢。”

小小年纪,语出惊人,不知羞。

居泽木一甩衣袖,隔开了与果子的距离:“你就站在那儿,别动。”

果子满脸疑惑:“公子?”

居泽木将手里的蜡烛塞到她的手里:“你这小脑袋里真不知道装的什么,整天胡思乱想,难怪连碗药都熬不好。”

果子一脸委屈,脱口而出:“我整天想着公子啊,掐着公子起床的时辰,催促着公子用膳,为公子煎药……我天天围着公子打转呢,公子怎么能……”她偷瞥居泽木一眼,继续道,“怎么能说果子胡思乱想呢。”

她委屈!

果子反将蜡烛塞回居泽木手里:“公子这么爱点灯,日后自个儿点去吧。”

居泽木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紧攥着蜡烛,这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呵!

竟还敢冲他使小性子?看来是对她太过纵容了。

果子双手环胸,蹲在院外的大树旁生闷气。

她对公子多好啊,这世上还不知能不能找出第二只像她这般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小狐狸了。

就算能找到,那铁定也不如她心细、善良、贴心!一定是这样!

果子抿着唇,不时偷瞧院里,院里烛火轻曳,唯独不见公子的身影。

嗬!果子急了,狐狸爪都要藏不住了,一双狐狸耳若隐若现,公子竟然不给她一点果脯甜头!注孤生,注孤生啊公子!

果子双手撑着脑袋,愤愤想着,她以后绝对不给公子牵红线!她可知道好几个待字闺中容貌姣好的狐狸姐妹呢!就让公子孤独终老去!

“心里骂够了吗?”

闻声,果子眉眼里掩不住笑意,偏偏故作矜持:“果子哪敢骂公子。”

“我喷嚏接连不断,真的与你无关?”

果子努努嘴,心虚地掩饰:“公子打喷嚏怎么会和果子有关,公子太抬举果子了。”

居泽木居高临下地瞧着她毛茸茸的一颗小脑袋,像极了树下长的一朵小蘑菇。

居泽木双手交叠,脊背挺得很直,将她的弱点拿捏得很准:“我备了一小坛野果子酒,还准备与你小酌几杯,”瞧了瞧她松动的肩膀,继续说,“阿陈都没这个福分尝一尝。”

果子耳郭一动,她动心了,野果子酒啊。

可面子还是要争的,果子稳住:“我不喝。”

“哦?”居泽木语调故意拉得很长,啧啧道,“那罢了,醇香入喉的果子酒我自己一尝其中滋味吧。”

果子被撩得心痒痒,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理智告诉果子,要稳住稳住稳住!

一待公子回院,果子防线全崩了。

“野果子酒啊,”用狸香果酿出来的酒呀,果子急得狐狸爪都在树皮上挠挠,“果子也想尝尝……”

夜深人静,公子已经睡下。

月光下,一抹身影在窗棂下鬼鬼祟祟。

果子偷偷摸摸微掀绮窗,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乱转,瞧见公子卧在榻上的身影,她下意识别过视线,非礼勿视啊。

屋内未点灯,果子定睛一瞧,就瞧见桌案上一酒坛子,圆滚滚的身形,外壁泛着透亮的光。

野果子酒!果子心中一喜。

果子忽地幻化一狐狸模样,灵活一跃,爪子轻声落在桌案上,衔起酒坛子轻盈跃出窗棂。

背身而眠的居泽木忽地睁开眼,一偏头,便瞧见微敞的绮窗被缓缓关上。

居泽木努力压下微扬的嘴角,这丫头。

果子抱着一坛野果子酒,盘腿坐在树下,抱着酒坛子一阵肉麻。

“野果子酒啊酒。”果子忍不住哼起小调,解开麻绳,揭开酒盖布,鼻尖一动,嗅着了丝丝醇香。

“真香哪,”果子忍不住浅尝一口,咂咂嘴,“真甜。”

甘甜中带着透凉,让人心生醉意。

不知不觉,果子就喝了半坛子酒,忍不住打了个酒嗝,脸上飞上几朵霞云,眼前似有星星围着她打转。

果子伸手去捉,却什么都抓不到。

“酒呢,酒怎么没了?”果子摇着空荡荡的酒坛子,一脸疑惑,踉跄起身,抱着酒坛子摸路回院。

黑暗中有两道身影倏地飘来荡去。

果子耳朵灵敏,警觉往后一瞧,什么都瞧不见。

她紧紧抱着酒坛子回院,却被人拦了道。果子眯眼一瞧,那两人脸画得如白墙,像极了折子戏里的黑白无常。

果子冲他们打了个酒嗝,拍拍拦着她的人的肩膀:“借过借过。”

扮作黑白无常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真是酒壮人胆,这都不怕?

罢了罢了,既然她不怕,那就直接绑走吧。

暗令一下,院外猛地窜出几个身影,将果子利落装入麻袋里,准备扛出府里,卖给人牙子交差。

果子酒劲上头,奋力挣扎着:“黑心的猎户!放开我放开我!不然……”她打了一个酒嗝,继续嚷嚷,“不然我就咬你们!”

正当他们艰难地扛着果子要出院时,居泽木及时出现。

“将她放下。”声音冰冷似利箭,虽然没有大吼,却足够威慑他们。

一瞧被嫡公子撞见,他们迅速丢下果子仓皇而逃。

虽说是丽二娘派他们装神弄鬼掳走嫡公子院里的婢女果子,可是嫡公子毕竟是嫡公子,老爷的亲生儿子,哪怕嫡公子身子不济,恐无法继承家业,但也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只是听令行事的下人,自然忌惮。

居泽木紧了紧腮帮子,眼神倏地犀利,竟然敢打他院里的人的主意,丽院那边还真是沉不住气。

月光洒下来,铺满了整个院。

地上的麻袋像条虫似的蠕动,猛地撞上院墙,疼得果子哇哇叫唤。

见状,居泽木无奈摇头,轻叹了一口气,她知不知道她差点就被掳出府了。

居泽木蹲下身,准确无误地按住果子不安分的脑袋,单手麻利地解开麻袋绳。果子蓦地钻出脑袋,大口呼吸着空气,她感觉她要窒息了。

一瞧她双手还紧紧抱着酒坛子,居泽木就来气,酒真是害人不浅。

居泽木硬生生掰开她的手指,抢走她手里的酒坛子。哪知果子撒起了酒疯:“我的酒,想抓我不说,你们还想抢我的酒?黑心的猎户!”

果子打着酒嗝,眯了眯眼,仔细瞧了瞧居泽木的脸,酒气扑了他一脸,惹得他嫌弃地别开脸。

一瞧居泽木微拧的眉头,果子确信了:“黑心的猎户!”话音一落,她猛地抓起居泽木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地下嘴!

居泽木暗嘶一声,这丫头还真是会找地方咬!偏巧咬的是从前那只小狐狸咬过的地方,这丫头,属狐狸的吗?

“起来。”居泽木垂手,他真不知道该拿这个丫头怎么办。贪酒贪得酩酊大醉,差点被别有居心的人卖了,身陷危险都不自知。

果子双腿抻直,酒疯耍得让人哭笑不得:“咦?公子?”

果子仰着脑袋细瞧:“真的是公子?”她左右一瞧,“公子怎么在我屋里?快出去快出去。”

果子边说边推搡,却扑了个空。

瞧她这样,醉得着实厉害。

居泽木忍不住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你要是再不回屋,我就把你屋里头的果脯都吃了。”

“果脯?”果子挠挠头,她屋里什么时候有果脯了?她可对天发誓,她从来没偷藏过一颗果脯!

“我数一二三,你要是再不回屋,我就明抢了。”

这招果然奏效。

果子踉跄站起身,身子左右歪斜,依稀辨得回屋的路:“我这就回我的窝,把果子藏好,谁也抢不走,我要藏好了,都留给公子……”

居泽木立在原地,笑意藏都藏不住。

待到夜风让人全身发凉,居泽木掖了掖衣袖,准备回屋,刚一迈步,就清晰地听见“咯吱”一声,似踩着了什么。

居泽木往后退了一步,借着朦胧月色,瞧见了青灰的砖石路上直挺挺躺着的物什。

瞧着眼熟。

居泽木蹲下身,才瞧清了这小物什——一把长命锁。

居泽木捡起来仔细地瞧,大拇指指腹轻抚过长命锁上镌刻的字样:应。

原来,她就是当年……戴长命锁的小丫头。

-03-

翌日,果子睡到日上三竿,猛地一惊醒,急急冲出屋,便瞧见公子自个儿在熬药膳。

果子佯装平静,讨好似的凑到公子身旁:“公子,这种粗活,还是果子来吧。”

居泽木瞟了她一眼,沉默不语,自顾自地扇着炉子,烟熏了果子一脸,呛得果子胃里的酒都要被呕出来了。

“你怕是早就忘了我是主,你是仆。”居泽木手中的蒲扇一停,眼神示意果子。

果子懵懂扭头,顺着公子的目光一瞧,倒吸一口凉气,她……她怎么从公子屋里头跑出来?

莫不是昨夜她趁酒醉轻薄了她家公子吧?

果子偷偷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完好无损的衣衫,还好还好,战况不激烈。

酒真是害人哪!果子懊悔。

果子自觉认错:“公子,果子错了。”

“错什么了?”

“不该被野果子酒勾了魂,更不该对公子有非分之想……”

“咳咳……”因她这一句,居泽木耳尖忽地染了红,这丫头,真是口无遮拦。

要不是昨夜瞧她喝得烂醉,他才不会心一软,就由她蜷在榻下而眠。

这要是传出去,不知又会让多少人乱嚼舌根,于她名声也不利。

果子匆忙起身,准备去替公子拿一件大氅,虽说寒冬已过,可公子身子骨弱,更得小心仔细些。

果子脚一迈,脚下便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她急得立刻捡起来,宝贝似的又是哈气又是揉搓,这可是阿娘亲手交到她手中,爹爹的唯一遗物。

她可得好生保管。

只是,她的长命锁怎么落在院里了?酒真是害人哪,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居泽木不动声色,佯装不知一问:“怎么了,捡着什么宝贝了?”

果子一惊,将长命锁迅速揣入怀里。不是她信不过公子,只是这缘由说起来可就长了,待以后有机会,她一定细细说给公子听。

“没……没什么,”果子脚下似踩了风火轮,“我去给公子拿披风!”

居泽木手一顿,望着果子的背影,眉头缓缓舒展。

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个在书苑门口敲锣号嗓,解他围困的小丫头……

“咣——”

丽院那边发出巨大的砸碗摔碟的声响,伺候的小厮丫头全都不敢说一句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丽二娘,没有好日子过。

“没用的东西!”丽二娘嗓子细且尖,捏紧拳头,几个小厮竟然连一个小丫头都摆平不了!

小喜硬着头皮上前:“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

丽二娘蓦地转过身,一脸怒意:“我怎么能不气?一个没有威胁的嫡子气我还不够,还来了一个小贱丫头?可不是谁都能踩在我头上的。”

“夫人,您消消气。”

丽二娘一把挥开小喜递来的燕尾蒲扇:“不除了他们,我这气咽不下去。”

“动作要快点了,得赶在老爷回府前,将阻我路的人,一并拔了,到时,我就能安心了,我的其哥儿也能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了。”丽二娘眼神狠戾,冷笑一声。

外头小厮忽地来报,其哥儿溺水了。

丽二娘吓得六神无主,若不是小喜搀扶,她怕是腿软得一步都走不动。

“其哥儿,我的其哥儿!”丽二娘声嘶力竭,顾不得细想,跟着来报的小厮一路来到后院的池塘,发现其哥儿浮在池塘中央的水面上。

其哥儿的衣裳她识得,是其哥儿!她的儿子!

丽二娘急得要疯了,眼里染上血丝:“快救人哪!救人!快救我的儿子!其哥儿!”

丽二娘毫无形象,推搡着在岸上的小厮:“快去救我的儿子!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都逃不了!”

小厮们回过神,一个个都跳入池塘去救人。

丽二娘站在池塘边,要不是小喜强拉硬拽,丽二娘怕是自己也跳下池塘了。

“夫人,您不会水啊!”

只要能救回她的其哥儿,她哪怕豁出这条命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