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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二娘试图冷静,她可不能先乱了阵脚。

瞧着时辰,快到其哥儿回来用膳的点了,她得去门口迎她的心头肉。

丽二娘缓缓起身:“你继续盯着他们找阿福,要是找到了立刻来告诉我。”

“夫人,夫人!”

丽二娘刚迈出屋,便瞧见一小厮神色匆匆地跑来。

小喜拦在丽二娘身前,责问小厮道:“你急急慌慌,冲撞了夫人可怎么好?”

“什么事叫你这么惊慌?”丽二娘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厮口干舌燥,话说得断断续续,可丽二娘还是听得清楚——

阿福被伤了手脚,打发回老家了。

小喜扶住微靠门墙的丽二娘:“夫人。”

丽二娘哼笑一声:“小喜,你听见了吧,阿福手脚不干净,以借放打猎夹子为由入嫡公子别院偷窃,东窗事发,便伤了他的手脚,随便打发回老家了。”

“夫人,嫡公子竟用私刑,我们要不要将这事告诉老爷。”

“这事我们不占理,告诉老爷,只会将这事闹大,老爷本就因当年祖老夫人的事不待见我了,我何必惹他不快?不过一个下人,就让他这个嫡公子长长威风吧。”

“这可是明摆着打夫人的脸,他明知阿福是夫人您的人。”

“那又如何?他何时尊我这个长辈过?”丽二娘怒容显现,“没想到他动作竟这么快,不过一夜的工夫,他便能找出并治了阿福,可真是小看了他。”

“夫人。”

“真是可惜了,伤的不是他的腿,反伤到了那小贱丫头的腿。”丽二娘手指紧紧抠住雕花门沿,“看来这丫头在他心里不一般,一伤到那丫头,他就急了,谁动那丫头一分,他便还那人十分,真真是费尽心思护着她了。”

要是他知道祖老夫人的死是因为她,她还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呢。他就像是养在身边的豺狼虎豹,随时会反咬他们一口。

真是留不得啊。

别院里,炉里冒出的浓烟似阿陈的怨气,用蒲扇挥都挥不散。

真不知道果子给公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公子竟然对她这般好,他陪伴公子十余载,风寒刚好全,公子就忍心他干活,偏心!实打实的偏心!

阿陈挥蒲扇的间隙忍不住朝坐在门前舒适晒太阳的果子剜一眼,拼命摇着蒲扇,恨不能让公子瞧他一眼,也心疼心疼他!

居泽木轻咳嗽一声,手拿一书卷踱到门前,居高临下地瞧着闭眼假寐的果子:“舒服吗?”

果子轻点着头:“舒服真舒服呀。”说着,双手还轻拍了拍肚子。

“休养期间扣月例。”

一听要扣月例,果子就差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了,奈何她脚上缠着厚实的布条。

“扣钱?”果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公子,“我……我这也算因工受伤哪。”

阿陈竖起耳朵仔细听,这果子胆子越来越肥了,竟敢和公子这般说话。

居泽木双手抱在胸前,眯眼瞧着她:“因何工受伤?”

见公子这般认真细问,果子蔫了,她是为救黄仙而受的伤,似乎与工伤沾不上分毫关系。

见这招不好使,果子倏地扮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试图蒙混过去,阿陈瞧得直翻白眼。

奈何公子不为所动。果子只好作罢。

阿陈装模作样地扇蒲扇,心中一悦,他就知公子不会轻易被果子这丫头迷惑。

阿陈外出采买,别院里徒剩果子与公子。

果子双手撑在铺了毛绒毯的躺椅扶把上起身,一瘸一跳地进了屋:“公子。”

闻声,公子从堆叠如小山坡的书卷里抬起头:“怎么了?”

果子挠了挠脑袋,虽说她受伤了,可她不过一小小婢女,真让她歇着,她心中过意不去啊,况且,还因此赔上她的月例,这买卖,多不值当。

“公子,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果子,千万别怕因使唤受伤的果子而落下一个待下人不宽厚的罪名,就不让果子做事了。”

居泽木眯了眯眼,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既然你这么想做事,我自然要遂你的意。”

见居泽木起身,走至身后的一整扇贴墙书橱前,抱下一整摞书卷,果子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瞧着公子抱着一整摞书卷朝她走来,果子身子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如半人高的书卷。

居泽木故意拂袖一挥,书卷上的灰尘蓦地在空中旋飞,害果子被呛个满怀。

“将这些书都抱出去,也好让它们晒晒太阳。”

果子咬着牙口,略显吃力:“放心吧,公子。”

盯着果子像个街头耍杂艺的人,抱着书卷一瘸一拐出了屋,他悠悠敛回视线,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收不住。

须臾,居泽木听不见院里的动静,忍不住起身去瞧瞧。

便瞧见果子抱着书卷在太阳底下偷懒小憩呢,她眉心轻皱着,似因太阳刺着了眼睛,睡得不安稳。

居泽木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抬袖轻遮着她的眼帘,瞧着她眉心缓缓舒展开,眉眼里不自觉地溢出了笑。

采买回来的阿陈前脚刚踏入院,便瞧见这番刺痛他心的画面。

他偷摸躲在围墙后探出一个脑袋,恨不能与果子干一架,以泄他心里的怒火,嘴上虽念念叨叨,可身体却忠心得很,四面环顾,为公子放风,生怕被有心之人瞧见了,闹出不好的传闻,毁了公子的声誉。

夜幕降临,别院里倏地传出阿陈的一记吊嗓。

阿陈不解,委屈地原地转圈圈:“公子,我的屋子怎么能让给果子呢?”

果子抬手摸摸鼻尖,不说话,以免惹得阿陈心里怒火更盛,不过住在与公子只有一墙之隔的屋子,想想,心里还有一丝小雀跃呢。

阿陈瞧见果子脸上挂着的笑,就更委屈了,公子再也不是以前的公子了!

居泽木几句话安抚好阿陈,随即转过身:“今晚你就搬过去。”

果子重重点头,求之不得!

夜深人静,果子趴在软绵绵的被子上,神情惬意,狐狸尾巴舒服地在半空中摇啊摇。

果子翻过身,胳膊垫在脑袋下,隔着一堵墙,能清晰地听见公子的心跳声。今夜,她将会做一个香甜香甜的梦。

-03-

果子虽化身成了凡人模样,可她乃是一只狐狸,伤口愈合能力自然非比常人。

不过两三日,果子腿脚便好得利索了。

阿陈不可置信,心中猜测,莫非她不是人?阿陈忽觉背脊一凉,不敢深想。

倒是公子,对果子从未生疑。

果子腿脚一好,便从阿陈手里接回了替公子熬药的活儿。她可是打过包票,熬药的活儿都包在她身上,一言既出驷“狸”难追。

果子端着药入屋:“公子,药来了。”

居泽木头抬也未抬,将磕碎了一角的墨砚与破损了书页的书卷轻推至桌案边角,给她挪出空地来。

药碗刚搁下,院外便传来阿陈的一记尖叫,惹得果子与居泽木纷纷出屋去瞧。

阿陈脸色煞白,从院外跑进来,结结巴巴:“公……公子。”

“什么事?”居泽木心里咯噔一声,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阿陈一股脑说完,果子就冲在前头,阿陈拉都拉不住。

居泽木随即跟了上去,便瞧见院外搭杆上晒了一剥好的黄鼠狼皮,眉心骤然一拧。

丽二娘贴身伺候的小喜算准时机出现,礼数周到:“嫡公子。”

居泽木未予回应,小喜自顾自道:“近些日子,这些下贱牲物乱窜,扰得府里不安宁,夫人特让人清个干净。”

小喜话顿了顿,又道:“夫人又知嫡公子身子弱,特命人剥了这牲物的皮,给嫡公子做个暖围物呢。”

“够了。”居泽木瞧了瞧果子微变的神色,忽地开口,截了小喜的话。

一瞧居泽木面色一沉,小喜自觉噤声,她只是得夫人令,借剥皮一事来硌硬嫡公子一番。

既然目的达到,也不再多口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小喜行过礼数,便离开了。

居泽木眸里闪过一丝狠戾,却因果子的一声抽噎换上一副只待她的温柔神情。

居泽木毫无顾虑地将果子揽入怀中,任由她将眼泪擦在他的衣衫上。

他本想将所有的肮脏事都处理干净,让她见不着一点腥,却没料到腌臜人心思卑鄙,竟直接将这脏事暴露在她面前,让她瞧了个清楚。

这笔账,他记下了。

丽二娘躲在暗处,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她这个过继嫡子呀,动了心,就有了软肋,有了这个小贱丫头在,除掉他,只是时间问题。

一副剥好的皮不过是一份微不足道的礼,后头礼可多着呢。

夜深,整个居府都陷入了寂静。

打更声还未走远,居泽木便从噩梦中惊醒,血腥画面在他脑子里似走过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日瞧见被剥好的皮,让他忍不住想起那些让人后怕的往事。

居泽木定了定心神,睡意全无,披衫欲去院里散散步。

手端着一盏灯,他一开门,远远便瞧见一抹身影蜷在院里的树下。

居泽木皱眉,拿着灯盏前去细瞧,发现果子皱着小脸,瑟缩在树下。

放着舒服的屋不睡,缩在这儿做什么?

他心里虽这么念叨,却解下自己的外衫,轻盖在她身上,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她。

果子小巧的嘴巴紧抿着,不时呓语着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清,可他好似能猜出什么,她这样子,定是因为白日瞧见了那令人发噩梦的场景睡得不安稳。

居泽木就地而坐,与她不过一拳之隔,偏头便能瞧见她的脸,凌乱青丝随风拂至她的脸上,惹得她不由得伸手一挠,靠着树干的身子一歪,惹得居泽木急忙凑过身,献出肩膀。

果子脸在居泽木肩膀上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

居泽木吹灭灯盏,以免光线扰了她的美梦。

一入夜,月色越发浓。

居泽木没有丝毫困意,将夜空上的星星来回数了个遍,今日瞧见黄鼠狼被剥皮让他不由得想起他儿时养过的一只小猫,不过眨眼工夫寻不着,便被黑心的人扒了皮,自那回后,他再也不敢养。

之后,他终于懂了,不是因为他养小猫,而是因为他自己,他对谁越好,就是害谁。

打着关心的名号,不过是为了掩他们丑陋的嘴脸、内心的贪欲。

居泽木低头瞧着她如扇的睫毛,心里都不由得柔软起来,他是活在阴冷潮湿里的刺猬,遇见她后,敛起一身的刺,走到了阳光下。

-04-

翌日,天色微亮。

果子迷迷糊糊地醒来,环顾四周,她记得她昨夜特意守在院里,以免坏心的人再故技重施,怎么好端端又在屋里了?

果子匆忙出屋。蹲在炉前熬药的阿陈一瞧见果子,立马将手上的蒲扇塞到她手里,醋意满满:“你一个婢女起得比公子还晚,公子竟还纵着你。”

“公子……起来了?”果子语气顿了顿,将阿陈上下打量了一番,从他这语气,看来她回屋和他没有半分关系,莫非是……公子?

阿陈脸色难看,瞧见果子还有意偷懒,心中越加不平,催促道:“还不快点给公子熬药去。”

自从她入府后,公子似变了个人,对他越加不闻不问,所有的心思全给了果子这丫头!他能不嫉不妒不恼嘛。

果子端着药蹑手蹑脚入屋。

“鬼鬼祟祟做什么?”公子一出声,害得果子身子一颤,她动作这么轻,公子都听得见?真是丢了她身为狐狸的面儿呀。

果子瞧着起身披衫的公子,讪笑一声,心虚地将药搁在桌案上。

“公子,你这是……要出门?”果子瞧着公子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好奇一问,公子平日除了书苑,哪儿也不去?今天也不是去书苑的日子啊。

“今日我要去屏隽诗会。”

居泽木绕过桌案,走到果子面前,果子下意识地替公子系上披风带:“诗会?”

听起来就很高雅,想必去的人也多,公子最不喜热闹的地方了,怎么会突然……

居泽木紧紧盯着仔细替他系带的果子,眸里带着笑,耐心解释:“今日是长屏城每年一季的诗会,王权贵胄、各家公子、满腹诗才的文人都会在此一聚。”

果子明白了:“就是有权、有势、有钱财、有才华的人聚在一起吟诗作乐?”

“你说得对。”居泽木眼里都是宠溺。

他何尝喜欢去这种地方,假借吟诗作对,高雅至极,实则以寻乐子为主。

果子轻皱眉,将药端至公子面前:“公子是去出风头?”

“出风头有何不好?”居泽木将凉了的药一饮而尽。

他去参加诗会,出风头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为了打压丽二娘,她不是以为他身骨弱,闭门不见人吗?那他要让她好好看清楚,若他想,他便能在重重荆棘里站稳脚跟。

屏隽诗会每年一季一举行,诗会青年才俊云集,去的可都是城中有头有脸的大户少爷,谁要是拔得头筹,便会名声大噪,一时风头无两。

今年诗会夺魁的人,谁也没料想到竟是居府的嫡公子!

居府嫡公子在诗会上一路过关斩将,一举拔得头筹,不过半炷香的时辰,便在长屏城内传遍了。

闻此讯,丽二娘急赤白脸道:“这病子竟这般招摇了?”

他从不爱凑这热闹,如今怎么转了性,偏往人多的地方凑?是她将他逼得太急,欲寻一条出路?

不不不,丽二娘揉了揉太阳穴,稳了稳心,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他可不是那种锋芒毕露的急性子。

“是那丫头。”丽二娘思来想去,攥得指节泛白,“自那丫头入府后,他事事与我对着干,要不是被那丫头迷了心窍,他怎么会不知自己斤两?一个不受老爷重视的病弱嫡子,还妄想着争什么。”

丽二娘锦袖一甩:“他什么都争不过我的其哥儿!他是嫡子又如何,一条腿迈入地府的人,竟还想着争?”

“夫人。”小喜生怕被有心之人听了去,百害无一利啊。

“马上将那丫头给我绑了,卖去我瞧不见的地方。”

“夫人,您先消消气,别中了计。”

丽二娘被一语点醒。是啊,她得镇定,不能中了计,他现在这么护着那丫头,要是那丫头出了事,从而彻底激怒了他,他不顾手足之情对其哥儿下手可怎么办。

她可就其哥儿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了,她不能冒险,她得想个万全之策。

果子蹲坐在院门口,等着公子回来。

公子才华出众,一举夺魁,整个长屏城都传遍了,真是出尽了风头呢,可是,他怎么还没回来呢,都到用午膳的点了。

果子百无聊赖地数着门沿上的细丝纹路,听着肚子传来的咕咕声,独自生着闷气。

再不回来,她就将公子埋的那几坛果子酒都喝了,一滴不留。

“果子!”阿陈冲在前头,怀里抱了好些物件,“快帮我拿!”

闻声,果子猛地站起身,远远地一瞧见公子,直接擦过阿陈向公子跑去,气得阿陈好一阵嘟囔,只得悻悻抱着满怀的物什先回了屋。

“公子,你回来了!”果子小碎步跑到居泽木跟前,眼睛里似盛着星星。

居泽木解下披风,径自盖在果子脑袋上:“回屋。”

果子慌乱扯下披风,理了理额前的一绺发丝:“公子,你等等果子!”

瞧着公子长腿几步一迈,便入了院子,急得果子双手抱着披风紧跟上,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公子,诗会好玩吗?”

“好玩。”

“有多好玩?比上元节灯会还热闹吗?”

“自然热闹。”

“那下回公子也带果子去呗。”

“……”

“公子,公子……”别不理果子呀!

瞧着满桌子的菜肴,果子双眼都冒光。

阿陈将筷子递给公子:“公子,你先请。”说着将清蒸鱼往公子面前推了推,瞟了一眼吞口水的果子,嫌弃地皱了皱眉,身为一个婢女,上不了厅堂下不了厨房,有何用?

可气的是,偏偏公子还纵着她。

哪户大人家公子会让一个小小婢女与其同坐入膳?也只有公子心善才这般!

公子一举夺魁,风头正盛,各家公子争相邀约公子一同入席,却被公子一一婉拒,他起先还不明白,现在可算是瞧明白了,公子呀,是为了果子这丫头!

居泽木夹了一块烧鸡放到果子的碗里:“多吃点。”

听着公子温柔的语气,阿陈心里酸溜溜,像灌了两坛子老陈醋。

公子,你真将阿陈抛诸脑后了!

公子瞧上的姑娘

原来,她就是

第六章

-01-

因居泽木在屏隽诗会一展才华,欲与居府结亲的人派来的媒婆都要踏破居府的门槛了。

这亲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丽二娘深知自己身份,总不好一人私自做主,特请老爷回府决断。

待居老爷回府,已是两日后。

这两日里,说亲的媒婆前前后后都来了七八个,可论门当户对,当属修编文书官家的李小姐与将军府的孟小姐。

外头的流言传得可猛了,说是居府喜事将近。

果子一点都不明白,怎么公子去了趟诗会,就惹出这么多朵桃花?

瞧果子一脸郁悒,阿陈忍不住往果子的心窝戳刀尖子:“公子俊逸出尘,哪家小姐瞧了不心动?我看哪,咱家公子婚期将至,咱们院里就要多一位夫人了。”

果子不知怎的,心里烦躁得很。瞧阿陈笑得那么开心,她心里就不舒服,狠狠踩了阿陈一脚便跑了。

留下阿陈皱眉捂脚,忍不住嚷喊几声。

居泽木正认真盯着书卷,哪知果子风风火火冲入屋,利落地抓起贵重的墨砚,一副要砸的架势。

居泽木气定神闲地合上书卷:“发生什么事了?”

果子脱口而出:“公子,你瞧上哪家小姐了?”虽说公子结一段良缘,她应当开心才是,可她为何心里觉得酸涩酸涩的。

瞧着公子“扑哧”一声笑出来,果子心虚了,紧紧攥住墨砚:“公子,你笑什么?”

“我没瞧上哪家小姐,”居泽木定定地瞧着腮帮子鼓鼓的果子,“但我,真瞧上了一个人。”

果子心一怔,公子有心上人了?

果子喉咙哽了哽,好似吞了一个大野果子,吐也吐不出来,吞也吞不下。

“那……公子会与那个人成亲吗?”

居泽木眼神很坚定:“会。”

果子心一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得慌,眼眶也湿湿的。为免公子瞧见她的狼狈样,果子将墨砚放回原处,落荒而逃。

居泽木盯着缺了角的墨砚半晌,敛了敛目光,他真瞧上了一个人,瞧上了一个还没开窍的小丫头。

果子一整日都怏怏的,提不起精神。本来还一肚子气的阿陈,瞧见她那惹人心怜的模样,不由得担忧,平日没心没肺,今儿突然深沉,让人难免在意。

“公子,果子那丫头生病了?”阿陈偷瞄着院里那身影,着实猜不透。

“她是病了。”

“啊?”阿陈急得结巴起来,“那……那要不要去请郎中?”

“不用。”居泽木看不进只字,索性将书合上,这傻丫头真是让他没辙。

“阿陈,你留在屋里,没我的令,你不许出来。”

“啊?”阿陈糊涂了,可公子说了,他便乖乖留在屋里。

居泽木佯装轻咳一声,惹得果子心里一着急,都忘了自己生的哪门子气了,忙不迭起身,一脸担忧:“公子,你没事吧?”

居泽木嘴角一弯,偷着笑:“我没事。”

被公子紧紧盯着瞧,果子止不住脸红到脖子根,忽地想起她正生他闷气呢,步子不由得往后一挪,与之保持距离。

居泽木将她的举动都瞧在眼里,明知故问:“生气了?”

“我……我……”果子抬起头,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回了肚子。仔细一想,她没资格生气,她不过是一只来报恩的小狐狸,入府为婢实为报恩。

“我没生气。”果子口是心非,低头不去瞧公子的脸。

居泽木自袖中掏出一枚金银木花簪:“要与我成亲的人,她当是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果子发蒙,才华出众的人说话都这么绕弯子的吗?

“如果有人救了一个人的命,她无以为报,该当如何?”

果子下意识便答:“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居泽木眉尾一挑,紧了紧手中的花簪。

待说完,果子的脸唰地就红了,连连摆手,话都说不利索了:“不是,我……公子,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折子戏,对,折子戏里都这么说。”

“我又没救过你,你怎么以身相许?”

这一反问,问得果子话到嘴边又生生吞了回去,心想,你真救过果子命呀,当年她现狐狸真身被猎户一箭射穿小腿胫骨,要不是公子,她怕是早被猎户逮了剥皮叫卖。

瞧着她藏着掖着的模样,居泽木手指轻轻摩挲着金银木花簪:“我瞧上的那人,还在路上。”

“路上?”果子忍不住打探,“她已经来了?何时到?”

居泽木走近,将金银木花簪轻别入果子的发髻里:“这簪子是我给她挑选的,她既还没来,那你便先戴着。”

他瞧上的人哪,还在开窍的路上呢。

“啊?”果子彻底糊涂了。虽说她糊涂,可他人的物件,她也是不好收着的。

说着她便要拿下簪子,却被居泽木倏地截住:“你先戴着,到时物归原主也不迟。”

果子嘟囔:“我戴着,到时可耍无赖不还了。”

被公子留在屋内的阿陈,躲在绮窗偷瞧,啧啧摇头:“完了完了,公子真被果子那丫头灌了迷魂汤了,看来不管是与李家还是孟家,婚事都成不了了。”

-02-

“长能耐了!”

祠堂内倏地传来家法棍摔地的声响,惊得在外候着的小厮婢女身子抖了抖。

居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甩了甩衣袍叉着腰:“不肖子!”

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的居泽木面不改色:“不过是不允父亲替我议的亲事,便成了不肖子,这名我还真担不起。”

“要不是你去出什么风头,闹得姑娘家争相要结亲,我何故来替你收这摊子?”

“原来父亲关心的不是我的亲事,关心的是我的事扰了父亲您的清静。”

“你还敢驳我?”居老爷松了松眉头,“这些年,看来是我对你疏于管教了,连孝道都忘了个干净。”

“父亲何时对我有过管教?”居泽木抬了抬眸,凝眸瞧着祖母的牌位,喉咙一哽,“若说孝道,我也是从父亲您那儿学来的。”

瞧着他不知悔改,居老爷彻底奓毛了,捡起地上的家法棍,作势又要一棍下去:“你说什么?”

“父亲心里清楚。”

居老爷握着家法棍的手紧了紧,心里闪过一丝愧意,嘴唇因抑着怒意而微抖:“列祖列宗前,你莫要胡言乱语。”

“父亲说,我将孝道忘了干净,父亲何曾不是,忘记了身为人子的孝道。”居泽木双手攥紧,“祖母死了,可害死祖母的人仍在逍遥法外。”

“住口!”居老爷狠狠打了居泽木一棍子,那棍子落在背上,敲的声音闷却重。

居泽木紧了紧腮帮子,继续道:“让一个害死祖母的人日日在祖母面前祈福诵经,多么可笑。”

居老爷面色一变,握着家法棍的手微颤:“你……你都知道什么?”

“我全都知道,知道您的二夫人害死祖母,您为了居府偏袒放任凶手……”

居老爷将家法棍狠狠往门上一砸,冲外头嘶吼:“你们都给我滚!”

闻声,外头站着的小厮婢女作鸟兽散。

随即,居老爷狠狠扇了居泽木一巴掌。

居泽木被扇得脸一偏,红色指痕倏地一现,嘴角嘲讽一勾:“父亲您在怕什么?您是怕在祖母牌位前羞愧吗?”

居老爷压低嗓音,瞳孔里布满血丝,几乎是咬牙切齿:“记住了,这件事以后莫要再提。”

居泽木迎上父亲的目光:“真相总会大白。”

见居泽木如此顽固,居老爷蓦地举起手,却又缓缓放下手,背对着他,话锋一转:“明日,你同我去将军府的家宴。”

居泽木嘴角一扯,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