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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冯氏害了我生母,杀了我祖母,你不也包庇她了吗?”

辜文丰双眼蓦地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父亲心里清楚得很。”辜言桥盯着地上的碎碗片,“如今冯氏已疯,再留下,无益处,指不定哪日又捅出娄子,闹着自杀,还连带着伤及无辜之人。”

“你二娘是被逼疯的!她已经够可怜了,你竟还要断了她的后半辈子?”

“父亲,冯氏是被谁逼疯,你心里有数,”辜言桥弯腰拾起碎碗片,“有时候,活着并不比死好。”

“要不是发现得及时,你二娘已经去了鬼门关了!”

“她早该去了,亲自去向我的生母、祖母赔罪。”

“你你你……”辜文丰被他这个好儿子气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辜言桥一手攥着碎碗片,一手将摔碎了一个角的墨砚重新搁在桌上:“应南枝是我屋里的人,除了我,谁也无权命令她或惩处她。”

辜言桥走了几步,忽地停下:“祠堂已经整修完毕,待寻个好日子,我会让她入族谱,因为她是我唯一要娶的妻。”

“你敢!”

“连给冯氏喂毒药我都敢,这有何不敢?”

“辜言桥!”辜文丰发狠似的将墨砚朝檐柱上砸去,这一砸,墨砚直接裂了。

外头流言越传越烈,闹得辜府上下人心惶惶。

辜言桥暗地里派人去查传言的源头,那件案子早已尘埃落定,如今再拎出来,定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而老相国公的骤逝与误报有关,他瞧着,倒更像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为的就是要搞垮辜府。

朝中人心不稳,本以老相国公为首的一派群龙无首,虽说席延是老相国公的独子又是公主驸马爷,可他到底是太年轻了,无人敢把仕途与身家性命交到一个初出茅庐的人手上。

诬陷辜府,将辜府一步步地拽入地狱,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一个人,席延。

相府。

敬莲照顾相国公夫人午睡后,不由自主去了书房。

自上回她听见席延与五哥的谈话后,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父母安好,兄友弟恭,一家子和和睦睦的挺好,她不希望发生什么事,也不想去想。

敬莲刚到书房门口,便与一小厮撞上了。

小厮一见她,神色慌张,席延在里头发了话,小厮手紧捂着胸前,向她行过礼后,便匆匆离开。

“你怎么来了?”席延从书房内出来,一袭黑色长衫压得她心里郁悒。

“我照顾娘歇下,便来瞧瞧你。”敬莲不由得往屋里头瞧一眼,桌案上布满了废纸。

“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席延!”瞧着他转身欲回书房,敬莲忽地喊出声,犹豫了许久,才开口,“上回,我瞧见五哥了。”

“传闻你与五哥素来关系不和,怎的突然变得如此亲近了?”敬莲紧紧盯着他的身影,想瞧出什么。

皇室的争斗,从未停歇过,她知道的。

“你与五哥是想杀了三哥吗?”敬莲眸中蕴着泪,终于把她心中所想的说出来了。

席延蓦地转身,一双眼像极了凶狠的野兽:“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你也不用骗我。”敬莲紧抠着手指,她就算知道了,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时,陷入沉寂。

敬莲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一边是她的兄长,一边是她的夫君,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密谋害太子是死罪,况且要害她三哥的人竟是她的夫君与最宠她的五哥,这件事她谁都不能说,只要稍透露风声,那便是一场血雨腥风。

-03-

今日,朝会上皇帝龙颜大怒。

长屏城中流言满天飞,不知是谁放出风声,有人欲夺太子之位,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传言自然入了皇帝的耳。

席延一回相府,便撒气似的将桌上的酒盏碗碟一把推至地上,摔了个粉碎。

辜言桥如此顺利登入仕途,是要与他正式斗起来了吗?

老相国公夫人一瞧见这番场景,哎哟哟叫唤了两声:“席延,你这是做什么?”

造孽啊,好好的一桌饭菜就这么被糟蹋了,敬莲回宫小住,席延现在变得阴晴不定,相府是中了什么邪呀!

与清静的相府不同,醉香楼最热闹,要不是常客,怕是连订桌位都要排到下月,更别说环境清幽的包间了。

穆双溪让单儿守在外面,她与应南枝想好好说说话。

“这杯酒我要恭喜辜府嫡公子入朝为官,祝仕途顺遂,还望你代我转达。”

应南枝从她手中拿走酒杯:“你的贺语我会带到,酒多醉人又伤身,我们就免了吧。”

“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你,长屏城的传言果然最不可信,辜府嫡公子得你一人,乃是福分。”穆双溪拿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是为了庆贺,也可能只是单纯为了醉。

“穆小姐。”

穆双溪一饮而尽,烈酒过喉,呛得她皱了皱眉:“今日你找我,什么事?”

“有人觊觎太子之位的传言闹得众人皆知,”应南枝也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散布谣言之人,谨小慎微,未透露更多,可只是这一句,便已掀起一阵巨浪,让当今天子对此动怒,下令严查,太子也着手准备,密防把控,不给人可乘之机。穆小姐,你说,到底是谁放出消息?”

穆双溪抬了抬眼皮:“朝廷之事,我一介女流之辈,哪懂得这么多。”

“我家公子入朝为官之事还未正式宣告,知晓之人并不多,穆小姐消息倒挺灵通。”

穆双溪手指不由得捏紧酒杯,不作声。

“欲夺太子之位的人唯有皇子,这一传言,将人所有的视线都拉去了皇宫,就算皇宫之外的人与这件事有牵扯,也能被轻易盖过,放出消息的人,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救人。”

穆双溪垂眸,世上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她已经这么谨慎了,却还是被人看出了蛛丝马迹。

前段时间,敬莲公主登门穆家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事。

她心中藏了事,却无人诉说,她说她不该来找穆双溪的,可她不知道还能找谁,她身为公主,皇族中的明争暗斗她虽不说,可心里都知道。

她最羡慕的不是丰衣足食,而是平常人家里的和睦融洽,她不想看到她的兄长为了一个太子之位,最后兵戎相见。

穆双溪轻叹声气,她不过一个身在闺中的女子,能有什么法子,手不能执利剑,一个笨脑袋也不能出谋划策,能做的也不过是散布谣言。

让太子有所准备,也让起了异心的人能及时收手,她与他虽有缘无分,可她也不想他自毁前程,此事牵连甚大,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穆双溪与应南枝心照不宣,她们都是为了守护爱的人罢了。

出了醉香楼,应南枝瞧着只饮一杯酒就微醺的穆双溪,心里着实放心不下:“穆小姐。”

穆双溪半个身子都靠在单儿身上,表面上仍是优雅至极:“不是说了,别叫我穆小姐吗?我叫你南枝,你唤我双溪。”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单儿陪我就好了,我还真是不胜酒力,一杯酒就醉了。”穆双溪眼眶泛红,偏头瞧见身后一位男子,长身玉立,眼珠子恨不能黏在应南枝身上。

“南枝,有人来接你了。”

应南枝转身,便瞧见辜言桥正站在一小摊前,皱着眉头,她知道,她擅作主张惹他生气了。

“去吧。”穆双溪轻声道,望着她奔向辜言桥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很涩。

她真是羡慕她,能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阿瑞在辜言桥看向应南枝之余偷摸朝她做手势,被辜言桥眼神一扫,没了下文。

应南枝瞧见辜言桥一脸愠怒,她主动承认错误:“我没与你打个招呼就出府,是我的错。”

他气的是她不打招呼就出门吗?如今格局乱,谁是敌是友,亦要仔细分辨,她倒好,与穆家小姐光明正大在酒楼见面?是故意让坏人有可乘之机吗?

辜言桥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阿瑞倒吸一口气,害羞地四下环顾,这可是最为繁华热闹的八角大街啊,公子厉害!

“辜言桥,”应南枝挣了挣,“现在可是白天。”

“我们光明正大,夜晚搂搂抱抱才更引人遐想。”辜言桥忍不住嘴上占了句便宜。

“跟我回府。”他要好好和她算一算这账。

还没走几步,辜言桥便发现她脸色不对劲,立马解下他的外衫披在她身上,圈住她肩的手不由得收紧。

应南枝紧攥着手,努力克制体内的狐狸心性。阿阮就在附近,她感应到了,要不是辜言桥将外衫罩在她的身上,她的狐狸尾巴怕是就要露馅了。

“辜言桥。”

为免她心里生疑,他只得寻了个借口:“薄衣蔽体,也不怕染了风寒。”

远处高筑城楼的屋脊上,阿阮把玩着狐狸尾巴,直勾勾地盯着辜言桥带着应南枝穿过人潮走远。

她的手缓缓抚上胸口,嘴角微扬:“果子,你的这颗心我用得很好。”

-04-

欲夺太子之位一事已暴露,此次,皇帝盛怒,誓要追查到底!

五皇子早已按捺不住,要是再这么查下去,迟早得查到他头上。

五皇子烦闷地将手中的瓷杯掷地,碎片溅了一地:“该死!”

闻声,席延掀了掀眼皮,将五皇子烦躁的模样尽收眼底。

“席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摹字!”五皇子踱至桌案前,将他笔下的纸张夺过来,揉皱往地上一扔。

席延将笔搁至笔架上,喉结上下滚了滚,眸中忽染上一丝狠戾:“事已至此,筹谋已无用,不如,鱼死网破。”

五皇子眯了眯眼:“你是说……”

“五皇子,你掌调动宫里兵马之权,守万雀门,调离宫中守卫易如反掌。”

五皇子有些退缩了,他虽一心想得到东宫之位,可他不想闹成这样,皇城本就是一个让人想靠近却又害怕的地方,一不小心,便会兵戎相见、血流成河。

他只想得到太子之位,能让父皇多瞧一眼,他也是能成大器之人!

“不过,我们要先寻个替死鬼,”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将谋逆之罪扣在别人身上,待他们两败俱伤,他们再趁机而上,“最近,十一皇子与辜言桥走得很近。”

五皇子了然,父皇不是最宠十一弟吗?要是得知十一弟竟是夺太子之位的幕后指使,该是如何痛心。

“最近辜府在朝堂上可谓是风生水起,虽说辜文丰有走下坡之势,可他的儿子半路入仕,却能占得一席之地,不得小觑,若是不将辜府扳倒,怕是日后就更不好除去了。”

席延紧了紧腮帮子:“只要坐实他们谋逆的罪名,那五皇子你,便无后顾之忧。”

十一皇子背后有辜言桥作为谋士,又独得皇上的恩宠,三皇子虽贵为太子,却不受重视,好似,只是一颗棋子,作为十一皇子的挡箭牌。

五皇子陷入了焦虑:“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操之过急了?”

席延攥紧手,捏得指头泛白,如今走到这一步,终有一战。

新仇旧恨一起算,因为辜文丰的误报,他的父亲死在了去边塞的路上,如今辜言桥又与他一争高低,阻他仕途高升,那就别怪他让辜府背上这个罪名,将十一皇子与辜言桥交好的事抖落,定会一石激起千层浪。

让他人以为十一皇子与辜言桥密谋夺取太子之位,到时,他与五皇子再一举出击,稳坐这场争战的赢家。

“混账!”东宫内忽地传出太子的一记暴吼,在东宫里见着什么摔什么,守在宫外的下人吓得身子一抖,纷纷跪倒,不敢出声。

太子双目睁圆,环顾着整座东宫,他就知道,就知道父皇不是真心想立他为太子的!

五弟算个什么!不过一个莽夫,父皇打发他去守万雀门,他还真当自己受了重用,还想夺他的太子之位,不将父皇与他这个兄长放在眼里,简直混账!畜生都不如!

十一弟呢?他到底是哪里不如十一弟?

自他坐上太子之位后,他万不敢有一丝懈怠,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父皇解忧,为百姓考虑,他究竟是哪里不如吃喝玩乐,没个正行的十一弟?

父皇偏爱十一弟的生母就算了,还如此偏爱十一弟,竟将自己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暗卫派去保护十一弟,要不是五弟暗中透露,他还不知情,以为十一弟真的是替他着想,才会找他里应外合,对五弟来一个瓮中捉鳖。

可他错了,大错特错!

从没有人真正地关心他,他们都觊觎他的太子之位。

就连封他为太子的父皇也从来没在意他,父皇只是想让他成为十一弟的挡箭牌,为十一弟挡去所有的暗箭。

自己只是父皇的一颗棋子,父皇从没将自己当作是他的儿子!

太子蓦地跪在东宫之位的面前,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眼角还残留着泪。

他堂堂一个太子,却人人都可以对他指手画脚,将他牢牢束缚。

一个五弟,一个十一弟,都想着要踩在他的头上,明着暗着拉拢他,让他帮他们除掉对自己不利的人,可他偏偏不遂任何人的心意!

他是溍朝的太子,也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谁也别想将他踩在脚下,谁也不能!

他会回来

待到春暖花开,

她信,

第十六章

-01-

长屏城流言四起,辜文丰因听闻老相国公的死与他有关后,便一病不起,整个辜府都交到了辜言桥的手中。

每日,散了朝会,辜言桥都会亲自来喂辜老爷喝药。

待房门一开,等在门口的应南枝蓦地站起身,端过他手中的碗,她自愿担起为辜老爷煎药的任务,如今朝堂波谲云诡,府里的事她不想他多操心费神。

“日日都是你亲自熬药,你受累了,”辜言桥轻牵起应南枝的手,“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日后总要与我父亲相见,共处一屋檐下。”

她知道他的意思,可辜老爷如今病倒了,他本就不喜欢她,若是她伺候辜老爷喝药,她怕会加重辜老爷的病情。

下人着急忙慌刚来通传,贺仕轩便已踏入了府。

如今五皇子与相府那边暗流涌动,他怕随时会有变数,那他们精心谋划的就没用了。

书房内,贺仕轩攥紧拳头,一拳捶在结实的角柱上,满面愁容。

他已将一切都告诉了太子,虽说五哥与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可他若当真要做出此事来,为平民心,稳宫中之势,他们也不会任由五哥肆意妄为。

“辜言桥,你说我们此计不会有疏漏吧?”

“我们已经织好了网,他们要是有所行动,那便证明他们已起异心,不这么做,那就不只是宫中的血雨腥风了,一着不慎,那将会让溍朝的根基动摇,邻国边塞将会动起心思。”

今日朝会一散,他就瞧见五哥与席延公然议事,若五哥真要夺太子之位,伤兄弟和气,辜负父皇的信任,那他绝不心软。

辜言桥轻啜一口热茶:“若他们行动了,到时,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他故意让贺仕轩放出消息,三日后,他们会有所动作,为的就是让五皇子与席延以为他们中了他们所设下的圈套。

陷害他与十一皇子要夺太子之位,挑唆太子与十一皇子的关系,待他们两败俱伤,他们渔翁得利,这算盘打得确实精明,可惜了。

他们设下圈套等他们自投罗网,他们就陪他们演这出戏,布下天罗地网,请君入瓮。

许是上天也预知到了将有大事发生,暴雨不断,湿气与薄雾笼罩了整座长屏城。

偌大皇城,半里便有一足灯,守卫的士兵站得笔直,风吹雨打,屹然不倒。

主君殿内,皇帝着一袭朝服端坐在龙椅之上,环顾着富丽堂皇又气势威严的正殿,凝眸盯着文武百官朝拜的地方,手紧按在龙椅圆柱上,青筋暴凸。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太子手执父皇赐他的尚弫剑,坐在东宫上位,东宫大门全敞开,赶走一众下人,他孤身在等。

劲风忽地窜入东宫,灭了殿中两排足灯。

太子闻声,抬眸。

从殿外走来一道身影,身穿盔甲,携一身英姿飒爽,剑尖抵在青琉石面,划出一道刺啦声响,刺得人耳朵犯疼。

“五弟。”太子撑着尚弫剑起身,与他视线相对。

该来的终于来了。

“这里没有你要擒拿的谋逆之人,让你失望了。”太子咬着腮帮子一字一句。

五皇子大笑了两声,手攥紧剑柄:“原来,你还是信了十一弟。”

想不到啊,本想渔翁得利,却中了计。

太子红着眼:“五弟,我一直待你不薄,你怎会生出这份心思?”

他与十一弟里应外合,故意放出消息,让五弟自己走入这个圈套,好将他们一网打尽,可他是不舍且不忍的。

从前,他最羡他们兄弟生在皇宫,却能和睦相处,从未动过手足相残的心思,如今,只是他错信了。

皇宫,从不会有平静的一天,权是他们一生的追求。为了权,他们可以舍弃亲情、爱情与友情,情在他们眼里,就是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五皇子仔细瞧着高阶上的东宫之位,眼底通红:“三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因翘了太傅的课,而被父皇责罚的事吗?你为包庇我,自己受了重重的一顿责罚,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有兄长是何其幸运。我们同父异母,我的生母宜妃总是嘱咐我,在宫中,最不能信的便是兄弟和睦,偌大的皇宫,皇子间唯有算计,活下来的那个,才最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君主。”

五皇子举起剑,将剑尖对准太子:“三哥,我们都忘了,宫中是不会有安宁日子的,如果有,那就是被安逸蒙蔽了眼睛,不愿去争、不愿去斗。”

太子眼底染上了猩红:“五弟,你知道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吗?”

“从我举剑领兵入万雀门那一刻起,我就没有退路了,我只是没想到,我们千算万算,还是中了你们的圈套,皇宫守卫今日如此松散,我就该想到了,你与十一弟已联合了起来,欲将我拿下。”五皇子皱紧眉头,凝眸盯着太子,“可太子你,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你以为将我除去,你的太子之位就能坐得安稳吗?你心中比谁都清楚,父皇心中的太子之位首选不是你,他封你为太子,不过是为了给他宠爱的十一子铺路,拿你做挡箭牌!你就是一颗棋子!”

“住口!”太子被激怒了,双目猩红,举起剑猛地往前一冲,誓要与五皇子一较高下。

五皇子抿紧唇,以剑相抵他砍过来的力道,二人剑术不相上下,他的脑海里总会回想起他们二人儿时手执木剑在后花园互相切磋的场景。

只是,他们都不再是从前的孩童了。

如今,为了权,为了活命,他们兵刃相见。

太子愤怒一号,却被五皇子以剑一推,他被震出一丈远,撞倒了一盏落地足灯,精美的足灯“砰”的一声脆响,碎了。

太子咬咬牙,想不到他如今剑术精进如此。

五皇子双手紧握住剑柄,瞧着略显狼狈的太子,弯起唇畔:“太子,你常年在东宫,已然不知握剑的滋味了吧。”

“贺仕景!”太子蓦地喊出五皇子的名,从前旁人都叫他握紧手中的权力,他不信,他以为他们兄弟间不一样,不会为了权而执剑相见。

到头来,是他错了,皇宫中从不要什么兄友弟恭,要的是下一任君王。

“胜者为王。”五皇子紧咬着腮帮子,冷冷地瞧着太子,他们走到如今这一步,怨不得谁,要怨就怨他们生有皇室血脉!

两人斗狠陷入了胶着,兵器相互碰撞厮砍刺耳得很,锋利的剑刃划破了东宫里的庄袖绸帘,击碎了西域使臣献来的瓷釉绮瓶,刺穿了金丝银线所穿引的软甲,劈断了高戴的发冠,挑断了一缕垂在额前的青丝。

东宫里的动静闹得很大,却没有一兵一卒进来,这是他们两人的一场战役。

太子发丝凌乱,紧握着剑柄,不敢有一丝懈怠。

五皇子低头瞧了一眼被刺穿的软甲处渗出鲜红的血,嘴角噙了一抹嗜血的笑,他有多久没有这么舒展筋骨了!

谁也不让谁。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场赌局,谁胜为王,谁败唯有一死。

主君殿门口,吵闹得让人头疼。

敬莲公主不顾宫人的阻拦,闯了进来,瞧着坐在宝座上的父皇,眸里蕴泪。

宫人见状,立刻俯首跪倒,求君王饶命,他们想拦住敬莲公主的,可他们哪敢伤了敬莲公主千金之躯啊。

“下去吧。”皇帝宽大精绣衣袍一挥,宫人全数退下,冷清的大殿上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人。

须臾,敬莲公主二话不说,跪在了主殿之上:“父皇,敬莲恳求父皇,饶了兄长们。”

皇帝闷着气:“敬莲,你这话是何意?”

敬莲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滴在主殿上,猛地朝他重重磕了一头,哭腔难抑:“父皇,他们都是您的儿子啊!您何其忍心!”

今夜母妃设宴赏花听曲儿,后宫一派祥和,要不是席延快马加鞭差人送来书信,她竟不知前朝发生此等大事。

她不能眼睁睁地瞧着她的两位兄长为一个太子之位争得你死我活。

她不张扬,从后宫乐宴出来,才发现禁军已将东宫围得水泄不通,皇宫早已布满了精锐兵队,似早有准备。

她疾步去求父皇,偌大皇城,做主的唯有父皇一人,要不是父皇应允,皇宫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精兵部署?

“这是他们命数。”皇帝眯了眯眼,皇宫本就是残忍的杀戮之地。

敬莲不顾膝上的磨疼,往前挪步:“父皇,现在阻止还来得及!求您,发慈悲之心!”

皇帝轻叹了声气,他膝下有十二位儿女,儿子中有身落残疾的,有早夭的,也有请旨扎根边陲的,更有智力低下的……

余下的儿子中,也就只有太子、五子与十一子方有人上人之势,只是可惜,皇位只有一个,他必须要狠下心来舍弃,才能保溍朝太平安定。

“敬莲,你身为公主,夜闯主君殿也是不合祖制的,回去吧。”

敬莲皱紧了眉头,她不是听不出父皇欲打发她走的意思,可她不能走,三哥与五哥此刻争打不休,要是不喊停,他们将会两败俱伤。

“父皇。”敬莲颤着音,她从没瞧过父皇这一面,都说帝王本无情,她以为她的父皇不会这般,可如今瞧着,这么多年,她从没瞧清过父皇。

他们儿女在他眼里,可能只是几颗无用便可弃之的棋。

“来人,请公主回殿歇息。”

皇帝一发话,宫人悉数进殿,先是客气说辞,后因着实没了办法,只得动了蛮力。

敬莲使劲推搡,却不敌他们的气力。

“放开我,放开我!父皇,父皇,敬莲求您了!救救三哥和五哥!敬莲求您了!”

主君殿上,敬莲嘶喊着,将清静甬道扰个不宁。

皇帝往宝座上一靠,瞧着大殿,眼前浮现的是孩子成群在他跟前嬉闹着,为争在他膝上一坐,嚷得让人头疼的画面,可他却不觉得烦,为公正,他一一将孩子们都抱在膝上坐了坐,分了每人一块很甜的梅烙糕……

今夜……注定不眠啊。

-02-

已近子时,皇宫内却火光通明。

敬莲费劲挣开宫人的钳制,一路朝东,奔向没有尽头的火光之地。

她还是迟了。

待她跑出弯曲又漆黑的廊桥,站在高高的拱桥上,就听见一道毫无温度的放箭命令。

一声令下,无数的箭像一场流星朝一个地方飞去,箭镞落地折弯的声音很刺耳,那刺穿人皮骨的撕裂声让人崩溃。

“不!”

敬莲撕心裂肺,全身都在拒绝向前,她眼睁睁地瞧着被围在东宫正殿门口的一抹身影,在清冷的月色下,孤独又凄凉。

敬莲浑身发颤,要不是靠着意志力,她怕挪不动一步。

手执弓箭与长剑的禁卫军将东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她若不是号一嗓子亮明自己的公主身份,禁卫军头领也不肯让他们退让。

火光通明,映着地上鲜红的血,刺痛了她的眼,她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血。

倒在血泊中的人,不是罪臣与贼子,是她的五哥,最疼爱她的五哥,是父皇的儿子,溍朝的五皇子。

“五哥,五哥!”敬莲猛地一扑,跪倒在地,拼命挪到他的跟前,无数的箭穿身而过,只剩下血窟窿,血像不枯竭的井一直往外涌。

瞧着敬莲顿在半空不知所措的手,五皇子拼尽全力抬手握住她颤抖的手:“敬莲,别哭。”

“五……五哥。”敬莲悲伤得不能自已,心似被箭刺穿一般疼,她不能相信,曾经能穿甲佩刀、一身飒爽的五哥,变成今日这个样子。

“五哥,你撑着点,我……我去给你找太医,你不会……不会有事的。”敬莲双手紧按住他身上的血窟窿,可他身上的血窟窿真的太多了,她根本按不住。

“敬莲,好好、好好照顾自己。”五皇子唇色苍白,形如枯槁,他知道他已无力回天了。

五皇子抬眸,瞧着皇宫的四方天空,阴郁又狭窄,他被困了这么多年,总算要飞出去了,自由了。

“五哥,五哥,你别丢下敬莲。”敬莲眼哭得红肿,哭得喘不过气。

“傻丫头,”五皇子想睁开眼再瞧一瞧他捧在手心疼的小公主,可他太累了,累得眼都睁不开了,声音轻如呢喃,又似呓语,“我再给你带糖葫芦……”

“五哥,五哥,”瞧着没了生气的五皇子,敬莲不敢相信,伸手推了推毫无反应的五皇子,“五哥,五哥,你别吓敬莲啊,你起来,你起来!”

禁卫军头领不言语半句,眼神示意候在一旁的宫人扶公主回去,这场景太过于血腥,她不宜久留。

宫人费九牛二虎之力也扯不起悲痛欲绝的敬莲,敬莲号啕挣扎:“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我!”

敬莲狠狠推开那些宫人,匍匐在地挪到五皇子的身侧,吃力地将他扶起,手颤抖地抚上五皇子没了温度的脸:“五哥,你醒醒,你睁开眼啊,敬莲以后再也不忤你了,五哥!”

她曾认为她是世间最幸福的人,父皇疼、母妃宠、哥哥们惯着她,还会争相地给她带她最喜欢的糖葫芦。

可惜,那不过是场会醒的美梦,最疼她的五哥就这么倒在皇宫中,倒在了东宫门口,血染了白瓷玉的勾缝。

她羡慕寻常百姓人家的亲情,哪怕粗茶淡饭,她也乐意。

“五哥,下一世,我们都不要生在皇家了……”

东宫内,太子负了伤,靠着盘柱而坐,手执剑柄,剑尖抵在青瓷砖石面上。

这场战役,他和五弟,其实都输了。

贺仕轩扶着太子去石椅上歇息,这个局就是为引五哥上钩而精心布置的。

本想着五哥一出现,坐实了五哥欲夺太子之位,就将五哥拿下。可不知生了什么变数,禁卫军头领竟将贺仕轩困制住,良久才将他放出来,待他赶至东宫,太子与五哥早已负伤累累,他要是再晚来一步,怕是就两败俱伤。

东宫外闹了动静,引得贺仕轩侧身张望。

贺仕轩皱紧眉头,五哥虽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可身负重伤,便被禁卫军头领扣押至天牢,他不放心。

“太子,我去瞧一眼。”贺仕轩行礼告退,刚下台阶,后背便被划了一刀,剑刃太过锋利,割开了他的衣衫,划破了他的肌肤,鲜血微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