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邪一听这话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自己竟被关入了死牢。牢中死囚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早已无所顾忌,不说区区洪胜帮少帮主,只怕就是皇帝老儿关进来,他们也照打不误。洪邪不敢再摆少帮主的架子,赔着小心道:“几位大哥息怒,小弟无心冒犯。望大哥高抬贵手放小弟一马,待小弟出 去后,定给几位大哥送来好酒好肉,让几位大哥吃好喝好,安心上路。”

一个囚犯骂道:“我们现在不稀罕酒肉,就他妈的心里堵得慌,想着发泄发泄。”说完一招手,众囚犯又将洪邪一顿好揍。

如是接连数日,洪邪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挨揍,直想一死了之。怎奈这些囚犯偏偏又是揍人老手,只往洪邪身上最痛处招呼,却又不直接将他打死。就在洪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时,难得一开的牢门终于打开。三天时间几乎不眠不休地挨揍,洪邪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听到不同于送饭狱卒的脚步声’他急忙抬起头来,虚弱地呼叫:“救我…”

来人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淡淡道:“你竟然还活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洪邪抬眼望去,借着狱卒手中昏黄的灯笼,总算认出来人竟是妻兄任天翔,这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嘶声道:"是你!是你将我送人大牢,是你让人折磨我!

任天翔面色冷若冰霜,坦然承认:“没错,是我!我说过,我妹妹在你们洪家受了欺负,我将以十倍百倍来回报。这一次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再有下次,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相信你已经看到了,我不仅有这个决心,也有这个能力。”

洪邪从任天翔冰凉的眼眸中,第一次看到了他的冷酷和狠厉,也终于明白生不如死的含义。他机械地点点头,嗫嚅道:“不…不敢了…”

任天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洪邪柔声道:“你贪淫好色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该欺负我妹妹。记住我在你们拜堂时说过那三句话,永远都不要忘记。”洪邪连忙点头:“小人记…记住了!”

有人已解开了洪邪脚上的绳索和镣铐,任天翔将他扶起来,亲自为他擦去脸上的污垢,淡淡道:“这事暂且揭过,要不是我妹妹找我要人,我定要让你在这大牢中慢慢烂掉。记住,你因为我妹妹还爱着你才活到现在,要是哪天我妹妹不再爱你了,你会死得很惨很惨。就凭你欺骗我妹妹感情这一 桩,死一千遍也无法赎罪。”

这话任天翔虽然是淡淡道来,但其中的恶毒却令洪邪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任天翔又道:“你入狱之事天琪要问起,你该怎么说?”洪邪一个激灵,忙 道:“小人会说是那胡姬背着我偷人,被我发现失手杀死。是任大人打通刑部和大理寺各路关节将我救出,不敢说大人半句不是。”

“算你识相。”任天翔一声冷哼,转身吩咐随从:“将他抬出去,好好清洗干净,我可不想让天琪看着难受。”

几个随从将洪邪抬走后,那些假扮死囚的侍卫围了过来,争相道:“这小子太可恶了,要不是大人吩咐不可太过,我们还真想直接揍死他。”

任天翔忙拿出两张钱票,递给其中一个侍卫道:“这里有两千贯钱,给兄弟们分了。这次多亏了弟兄们帮忙,改天我再好好谢谢大家。”几个侍卫急忙推拒,纷纷道:“能给大人办事那是我等的荣幸,岂能收钱?”

任天翔正色道:“弟兄们出力冒险为我办私事,小弟哪能没有表示?往后小弟还有事托付大家,要是不收下这钱,以后小弟如何还能开口 ?”

众人这才收下。任天翔与众人来到牢房外,就见高名扬已等在那里,见他们出来,他笑着迎上来问:“老七,对大哥的点子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任天翔连连点头,“这么损的点子也只有你这捕快世家出身的混蛋才想得出来,难怪当年来俊臣那些个酷吏,都要向你家长辈请教。我得好好谢谢你和三哥,这次可多亏了你们帮忙。”

高名扬哈哈一笑,低声道:“老七能说动安将军帮忙,将洪胜帮营救洪邪的行动化于无形,这才是天大的本事。要知洪胜帮与安将军关系匪浅,这可是让安将军拿自己人给兄弟出气啊,可见老七与安将军关系更为密切。”

任天翔笑而不答,不过心中却知道高名扬所言不虚。安禄山肯拿洪邪给自己出气,其结交笼络之心昭然若揭,看来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结交他的目的,所以才舍得下如此血本。任天翔对安禄山是否忠心并不太感兴趣,他 只知道有了皇上给自己的那道密旨,就可以好好敲安禄山几笔。

“走走走,喝酒去,我得好好谢谢几位哥哥。”任天翔热情地招呼众人,“把三哥他们都叫上,好久没跟几位哥哥喝酒,咱们好好聚聚!”

如今任天翔身份已不同往日,只一句话,就有手下侍卫分头去请柳少正等人。少时一干人浩浩荡荡来到醉仙楼,包下了最大一个豪厅。任天翔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在这里请客的遭遇,有种恍若隔世的感慨。他总算明白为何世人皆知仕途凶险、伴君如伴虎,却依旧趋之若鹜,原来一朝得意,便可呼风唤雨,八面威风。

十多个御前侍卫加上高名扬、施东照、柳少正、费钱、周福来等人,满满当当坐了两大桌。众人纷纷向任天翔道贺。任天翔意气风发,对众人道:“再过几天我就要搬新居,到时候大伙儿一块儿来热闹热闹,把相熟的朋友都叫来,人越多越好。”众人纷纷答应。

任天翔心情舒畅,不禁开怀畅饮,不多时便有了七八分醉意。他突然想起一事,便醉醺醺地对众人道:“小弟还有一桩恩怨未了 ’不知诸位哥哥可肯帮忙?”众人也都有了几分醉意,闻言纷纷道:“有什么事兄弟尽管开口 ’现在在这长安城中,除了皇上就数咱们为大!以前谁要得罪过兄弟,今日就 一并找回来。”

“好!这酒咱们改日再喝,大伙儿跟我走。”任天翔站起身,在两个侍卫的挣扶下往外就走。众人浩浩荡荡来到当年的任府,任天翔斜眼望着门楣上 “萧宅”两个大字,越看越不顺眼,一声令下:“把这匾给我拆了 !”

侍卫中有不少身手敏捷的好手,就见两条人影一跃而起,足尖在门前的石狮子头上一点,身形拔高数丈,居高临下拔刀便砍。刀锋过处,就见那方厚逾三寸的牌匾应声断为三截。稀里哗啦地摔落下来。几个把门的弟子见势不妙,慌忙关上大门,转身进去报信。

任天翔虽不会武功,却也识货,见这二人身手敏捷,不由赞道:“好身手!不知两位兄弟怎么称呼?”二人忙拱手拜道:“回大人话,小人陆琴、苏棋,给任大人请安!”

任天翔见二人年近三旬,一个面目粗豪中透着几分精明,另一个则生得英俊潇洒,眼眸中隐然有精锐之气,二人虽然外貌不凡,但却身着没有品级的侍卫服侍,想来仕途不怎么顺,便道:“你们以后就跟着我,本公子决不会亏待你们。现在就由你俩开路,跟我进去讨点旧账。”

陆琴、苏琪大喜过望,躬身拜谢后,转身便撞开大门,率先往里闯。义安堂众弟子虽然人多势众,但见到来的是御前侍卫和官府中人,皆不敢阻栏,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径直闯人大堂。

任天翔来到义安堂议事的大厅,大马金刀往正中央堂主的位置一坐,环目四顾道:“义安堂管事的人呢?都死绝了么?”

话音刚落,就听内堂中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应答:“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公子爷回来了。”随着这声娇滴滴的应答,就见萧倩玉风情万种地缓步而出。虽然她年岁已经不轻,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白晳的脸上留下多少 痕迹,尤其眼窝深处那双湛蓝幽深的眸子,依旧有种勾魂摄魄的魔力。任天翔很奇怪,这样一个女人,怎么生得出任天琪这种痴情而单纯的女儿。她跟任天琪除了模样有几分相似外,根本就是两种人。

看在妹妹的面上’任天翔倒也木好对她无礼’勉强起身拜道:“原来是萧姨,天翔给萧姨请安了!”

“哎哟,公子爷可千万别折杀奴家。”萧倩玉赶忙还拜道,“公子爷现在是御前侍卫副总管,皇上御口亲封的国舅爷,奴家怎么担待得起?”

任天翔听出了她言语中的饥讽和调佤,不过他无心计较,转而问道:“我那些叔叔伯伯呢?晚辈专程前来给他们请安,怎么都躲了起来?”

萧倩玉尚未回答,就听门外有人答道:“得知公子驾临,我等立刻就赶来,谁知却还是晚了一步,未能在门外迎候公子,还望公子恕罪!”

任天翔寻声望去,就见以萧傲、厉不凡为首的几个义安堂元老,正大步由外而来。虽然他们只有寥寥数人,但自有一股不容阻挡的气势,几个侍卫不约而同让开几步,任他们径直来到任天翔面前。

任天翔脸上泛起一丝玩世不恭的微笑,徐徐道:“义安堂管事的爷们儿总算出来了几个,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说着他抬手四下一指,“任重远的东西我都可以不要,但是你们不该拿走他通过天琪交给我的东西。我说过谁要从我的手中抢走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要加倍要回来。”厉不凡脸色不变道:“老朽不知道公子是在说什么东西。”任天翔一声冷笑:“还在给我抵赖。今天来这里的不光有御前侍卫,还有大理寺少卿和刑部捕头。咱们便来个三堂会审,我不信审不明白。”

厉不凡不卑不亢地质问:“任公子要审我们,不知有没有刑部的捕文或者大理寺卿的手谕,又或者是圣上的御旨?”

任天翔一时语塞,但他自出任御前侍卫副总管以来’见惯了别人在自己面前诚惶诚恐、小心应对,还从未见过谁敢像厉不凡这样顶撞自己。他脸 上有些挂不住,冷笑道:“不错,今天我们没有任何捕文或手谕,那是我看在任重远的面上没跟你们翻脸。你们要老老实实将我的东西还给我,本公子就还尊你们一声叔叔伯伯,不然我下回再登门,只怕就没这么客气了。”厉 凡不卑不亢地道:“那就请任大人下回带齐捕文和手谕再来好了,这次还请任大人赔偿我们的牌匾和大门,不然我义安堂没法再在江湖上立足。”“笑话!”任天翔抬手将桌上的茶具扫到地上,冷笑道,“这座府邸原本姓任,是你们巧取豪夺将它变成了萧宅。现在本少爷砸了就砸了,我看谁敢 找我赔偿!”说完一挥手:“给我砸!天大的事有本官顶着!”

柳少正和高名扬知道利害,皆没有动手,不过侍卫中不乏急于讨好新上司的鲁莽之辈’立刻推翻桌椅大肆打砸’就在这时,突听门外传来一声肃 穆威严的轻叱:“住手!”

原本正砸得起劲的几个侍卫,听到这声轻叱就如同听到猫叫的老鼠,纷纷停手,闪过一旁垂手而立。就见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而人,虽徐徐行来,却有一种龙行虎步的威严和从容。

众侍卫纷纷撇下任天翔,转身向那男子请安道:“卑职见过总管大人。”那男子没有理会众侍卫,却向义安堂众人拱手道:“萧堂主,厉长老,严 某治下不严,还望诸位恕罪。”萧傲连忙还礼道:“严总管客气了 ’几位侍卫大人只是在跟我们开玩笑,没什么大事。”

直到这时任天翔才知道,这眼中精气内敛、神情威严的中年男子,就是单已闻名、却从未见过面的顶头上司、御前侍卫总管严禄。他连忙讪讪地上前拜见:“原来是严总管,属下任天翔,拜见总管大人。”

“不敢!”严禄淡淡道,“圣上正有事召见副总管,传旨的内侍遍寻不得,没想到副总管却在这里公干。”任天翔心中一凛,急忙道:“属下这就回宫,告辞!”说完带着众人匆匆而去。

众人铩羽而归,都有些意兴阑珊,半道上就纷纷告辞。任天翔忙留住高名扬和柳少正道:“二位哥哥,小弟有事相托,还望两位不吝相助。”二人忙道:“老七有事尽管开口,何必这么客气。”任天翔拉着二人避开随从,低声道:“我想托两位哥哥帮我查两件旧事,这事已经过去多年,当事人也许已经离开了长安,我想只有遍及天下的 刑部捕快和专查大案要案的大理寺,才有可能查到些端倪。”二人见任天翔说得慎重,忙道:“是何案件?”任天翔肃然道:“一桩是当年任重远之死,关键人物是一个叫如意夫人的女人,把她找出来;另一桩是老六江玉亭坠楼之事,这事当年有个目击者叫小兰,是宜春院刚下海的姑娘,惨案发生后不久她就离开了宜春院,找到 她,也许就能知道六哥坠楼的真相。”

二人心知关系重大,都慎重地点头应承,高名扬迟疑道:“要是查出那晚老六确实是因与你争执而坠楼,不知兄弟如何处置?”

任天翔苦笑道:“若是如此,我就只好到韩国夫人府上负荆请罪,由她处置。不过我坚信那晚的事不会这么简单,任重远刚出意外、义安堂群龙无首之时,我这个有望继承堂主之位的人却偏偏出了这种事,这一切都像是有人在暗中安排。能否解开谜团将这个人揪出来,就仰仗两位哥哥了。”二人连忙答应道:“兄弟见外了 ’我们定调动一切力量,为兄弟査清这事。”

任天翔叮嘱道:“这事要在暗中进行,千万不要让第四人知晓。一有消息就尽快通知我。”高名扬忙道:“我们知道利害,兄弟放心好了。”

与二人分手后,任天翔这才轻轻吐了口长气,心中燃起新的希望。以前他虽然也托褚刚去查过这事,但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跟遍及天下的刑部捕快和专办大案要案的大理寺相提并论,有高名扬和柳少正帮忙,查清这两桩往事的希望大大增加。他倒不是一定要给任重远报仇,也不是一定要为自己讨个公道,他只是不想让人当成傻瓜一样戏耍。

无论你是谁,我一定要将你给找出来!任天翔在心中暗暗发狠道。看看天色不早,他急忙翻身上马’,一路上快马加鞭,直奔朱雀门。

僻静清雅的德政殿位于大明宫内苑,是玄宗皇帝接见心腹大臣的地方。当任天翔在内侍的引领下来到这里时,玄宗皇帝脸上已有些不耐烦。任天翔行过君臣之礼后,就听玄宗问道:“你任御前侍卫副总管已经有段时间,跟许多官吏已经相熟,不知跟安禄山交往得如何?”

任天翔连忙如实答道:“前日圣上为安蒋军修建的骠骑大将军新府邸落成,微臣出席了安将军的乔迁喜宴,与他算是相熟了。蒙圣上金口认下微臣这个国舅,安将军对我还算敬重,坚持以郎舅之礼侍奉。他还送了微臣一座宅院,微臣奉旨与他结交,不敢推拒,只得替皇上收下。地契微臣一直带在身上,准备随时交给圣上。2”说着从怀中掏出地契,双手捧着递了上去。

玄宗皇帝哑然笑道:“你这小子,朕难道不知你那点小心眼?你自己早就想收下这份厚礼,却又怕背上受贿的罪名,便假意将它上缴。你知道朕不会要你的东西,所以才故作姿态吧?”

任天翔不好意思地一笑:“圣上英明神武,微臣只有敬仰的份儿。”玄宗皇帝冷哼道:“这宅院朕就赏了你吧,从今往后它就是你清清白白的财产。不过你别光顾着收礼,朕交代你的事办得怎样了?”

任天翔忙道:“微臣巳跟安将军有了私交,不过由于相交不久,安将军肯定不会跟我说心里话,所以微臣还不敢肯定他对圣上是否忠心。”

看在安禄山的厚礼和帮自己收拾洪邪出气的份儿上,任天翔没有告安禄山的黑状,他知道自己能一步登天成为国舅,又被圣上委以重任,授御前侍卫副总管,全都是拜安禄山所赐。没有安禄山,也就没有他任天翔的今天,他当然不会急着断了自己的前程。

玄宗皇帝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淡淡道:“这事你得抓紧’现在边关告急,契丹人开始作乱,官军已经打了几次败仗。有不少大臣都在奏请让安禄山回去坐镇范阳,不过也有少数大臣对安禄山有所担忧。现在你该知道,你的情报对朕来说有多重要。”

任天翔忙道:“微臣一定竭尽所能,帮皇上看穿安禄山的五脏六腑。”玄宗皇帝冷哼道:“竭尽所能?你有时间到处耍威风,连别人的府邸都差点给拆了,还有心思替朕办事!”

任天翔心中大骇,没想到皇上消息这么灵通,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大闹义安堂的事。那严禄只怕不是碰巧出现在那里,而是得到消息就立刻赶来。这么说来这义安堂在皇帝心目中,只怕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正胡思乱想间,却听玄宗皇帝轻叹道:“当年朕能从武氏一族手中夺回李唐江山,平定韦皇后和太平公主之乱,实是得了任重远和义安堂之助。当年朕亲口答应过任重远,决不会像汉武帝那样取缔和打压江湖帮派。任重远虽死,朕依旧信守着对他的承诺,所以朕不希望你堂堂御前侍卫副总管,再去骚扰义安堂。如果再有下次,必定严惩不贷!”

任天翔没想到任重远与玄宗皇帝竟然还有这层渊源。他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小声问:“微臣与义安堂的个人恩怨,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玄宗淡淡道:“江湖事江湖了。只要你不是以官家的身份,朕才不关心江湖上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任天翔心中有数了,见玄宗皇帝开始在打呵欠,连忙起身告退。快到玄武门时,突见一名宫女从拐角闪了出来,拦住去路。内侍一看,连忙满脸堆 笑道:“原来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侍儿姐姐,小人有礼了 !”

侍儿点点头,对他摆摆手:“我有话跟新任御前侍卫副总管任大人说,你行个方便。”

内侍知趣地退到一旁,任天翔忙问:“不知侍儿姐姐有何指教?”侍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任天翔半晌,微微颔首道:“穿上这身官服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你可知道你这四品带刀侍卫、御前侍卫副总管是怎么来的?”任天翔忙道:“是全拜神仙姐姐所赐!小人一直想要当面感谢姐姐,奈何禁宫深深,所以一直没有机会。”

侍儿额首道:“算你还有点良心。你有这心,我会替你转告娘娘,不过现在娘娘有件机密之事,想要托付一个信得过的心腹去办,不知你是否愿为娘娘效劳?”任天翔立刻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侍儿正色道:“这事干系重大,娘娘要你瞒着所有人,甚至皇上问起都不能说,你能不能做到?”任天翔心中诧异,面上则故作不解地嘻嘻笑问:“娘娘与皇上乃是一对神仙眷属,有什么事要将皇上也瞒住?”侍儿杏眼一瞪:“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多问,你能不能做到?”任天翔略作权衡,这才小心道:“姐姐于我有天大的恩惠,她托付的事小人决不告诉任何人。”心中却在想,娘娘差心腹侍儿前来传谕,这事看来 不小。要真是皇上问起,说还是不说?不说是欺君,说了是失信,欺君要杀头,失信多半也活不长,妈的,怎么算都是死路一条了 !

侍儿见他答应,这才压低噪子道:“最近外面长乐坊来了个舞姬,舞技超凡脱俗,被外面那些俗客视为天人。这事不知怎么让皇上知道了,多次微服去长乐坊观舞,对那舞姬痴迷不已。娘娘要你去暗中査探’若证实确有此事,娘娘要你让那个舞姬永远消失。”

任天翔心中暗暗叫苦,心知这事多半属实,要照娘娘的吩咐杀了那个舞姬,皇上一旦追究起来,自己肯定小命不保;但若不照娘娘吩咐去办,她要在皇上耳边吹点枕风,自己的前程和小命就悬在她那三寸香舌上,悬之又悬。这事答应也不是,不答应更不是,他只得故作糊涂道:“娘娘想要那个舞姬如何消失?”

侍儿嗔道:“你把她淹了也好,埋了也行,总之要让皇上永远也见不到她。这事要办妥了,娘娘自有赏赐,要办砸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任天翔只得敷衍道:“我先去查查,若真有此事此人,小人定替娘娘解忧”

38乔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任天翔坐跨高头骏马,昂首来到新居大门前。但见府邸装饰一新,门楣上“任府”二字虽不及当年的“任府”古朴遒劲,却 也飘逸飞扬、清新脱俗。任天翔满意地点点头,在一干狐朋狗友的簇拥下,昂首进入大门。

闻讯而来的除了长安七公子,还有不少文武官员及富商大贾,虽然任天翔无论资历还是品级,在高官云集的长安城都还排不上号,不过谁又敢低估新晋御前侍卫副总管、圣上御口亲封的国舅爷未来的潜力呢?

任天翔意气风发,亲自到二门迎接陆续前来祝贺的宾朋。少时突听门外迎宾司仪高唱:“洪胜帮少帮主洪邪,携夫人前来道贺…”

任天翔一听连忙迎出大门,就见任天琪与洪邪率几名洪胜帮弟子抬着贺礼并驾而来。多日不见,妹妹脸颊上的瘀青已经完全消失,眉宇间多了几分淡淡的喜气。而洪邪虽然伤势已经康复,不过精神尚有些萎靡,尤其在见到任天翔时,眼中竟流露出一种老鼠看到猫的胆怯。在数丈外就赶紧翻身下马,满脸堆笑地拜倒:“小人给任大人请安!”

“妹夫不必多礼!”任天翔赶忙将他扶起,执着他的手笑盈盈地道,“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你在我面前不必拘泥官场礼数,只论家人亲情。以后你就跟着天琪叫我一声三哥,你要再叫大人我定要罚你。”

“是!大人!”洪邪话刚出口才意识到有误,见任天翔面色一沉,他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双膝一软就要跪倒。却见任天翔一本正经地道:“来人,给我记下来。今天妹夫叫我一声大人,就给我罚三杯酒,谁也不准替他喝。”随从轰然答应。洪邪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快将我妹夫领进去,好生款待,不得怠慢。”任天翔一声令下,两个随从陆琴、苏琪已应声领洪邪进了大门。任天翔拉着任天琪落后几步,打量着她的脸颊小声问:“你的伤…没事了吧?洪邪还打你没?”“已经没事了。”任天琪嫣然一笑,“邪哥上次从狱中出来后,像是变了个人,对我从未有过的好。我想他是受了教训,知道这世上只有我才会对他那么好。”

任天翔放下心来,在心中冷笑:看来洪邪就是个**,只有用对付**的办法他才能听话。心有所想,脸上便有所表现,任天琪冰雪聪明,见状不由问:“上次的事发生得十分蹊晓,不会是三哥你做了什么吧?”

“我?你以为我做了什么?”任天翔强笑道,“我不过是告诉妹夫,让他以后对你好点,不然他要再遇到麻烦,别想要我再帮他。”

任天琪将信将疑,还想再问,突听门外司仪高唱:“韩国夫人差义女上官姑娘前来祝贺!”

任天翔闻言忙对任天琪道:“你先随他们进去,我得去招呼客人,呆会儿咱们再聊。”

匆忙来到门外,就见上官云姝正率两个奴仆抬着礼物进来,任天翔满脸堆笑,拱手拜道:“多日不见上官姑娘,更见漂亮了。许久没有到夫人府上请安,不知夫人可好?”

上官云姝面上依旧冷若冰霜,目不斜视地淡淡道:“夫人正说任大人平步青云,公务繁忙,早忘了对她的承诺呢。”

“卑职哪敢?”任天翔涎着脸赔笑道,“我就算忘了谁也不敢忘了夫人和上官姑娘。卑职能侥幸受到皇上重用,正是得了贵妃娘娘之助,卑职正琢磨哪天当面向夫人道谢,没想到夫人竟差上官姑娘前来祝贺,这让我如何担待得起?”。

上官云妹对任天翔的油嘴滑舌颇为反感,除了鼻孔里一声轻蔑的冷哼,没有任何反应,让任天翔满腔热情扑在了一团寒冰上。他脸上不禁有些尴尬,幸好此时大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似乎门外迎宾的司仪与人争执了起来,任天翔借机告退,匆匆来到门外一看,就见是滚地龙周通率一帮叫花子前来道贺。司仪不知周通与任天翔的渊源,自然阻拦不让进,双方正在争执,见到任天翔出来,周通愤愤道:“任公子乔迁之喜,兄弟特带一帮弟兄前来祝贺,没想到贵府的看门狗不识好歹,要赶我们走。公子若是嫌弃我们叫花子,只需一句话,我们立刻就走人。”

任天翔忙笑道:“下人不知周兄是任某落难时的朋友,周兄莫跟他们计较。周兄看得起我任某,特率兄弟前来道贺,任某哪有将大家往外赶的道理?都随我人席,容我向大家当面赔罪!”

周通转怒为喜,呵呵笑道:“任公子不计较我们身份卑贱,我们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今日公子府上贵宾云集,我们这一去岂不扫了众人酒兴?兄弟不敢与达官贵人同席,只求公子赏我们点残羹剩饭、富余酒菜,兄弟们便心满意足了。”任天翔又力邀了几回,见周通坚辞不受,只得令厨下为众乞丐再准备酒菜,让他们在门外席地而坐,与己同乐。

刚安抚好周通等人,就听司仪又在高唱:“三府节度使、骠骑大将军安禄山遣长子、忠武将军安庆宗前来向国舅爷祝贺。”

任天翔知道安禄山自恃身份,不屑于亲自前来祝贺,能差儿子前来就已经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就不知他怎么突然多了个儿子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