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一旁的鲁行怒道,“我已经拉响信炮要我们的人停手,若非洪胜帮的人不依不饶,他们怎会还击?”

洪景冷笑道:“事已至此,再争论谁对谁错已经毫无意义。义字壁最后一块残片就在这里,有本事你们拿去!”

洪景虽然说的硬气,但方才与季、姜二人硬碰硬对攻时,却已经吃了大亏,此刻的伤势显然比季、姜二人要糟。见他伤重之下还如此狂傲,姜振山一声怒喝就要强攻进岩洞,却听季如风突然轻呼:“等待!”

姜振山莫名其妙地停下手,就见季如风正竖着耳朵在侧耳细听。众人这才注意到,远处那隐约的兵刃相击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随着夜风送来的,就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响。

不对,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一种细密低微的声响夹杂其中,像是成千上万只蚕虫在啃食桑叶,让人满身不由自主地泛起鸡皮疙瘩。众人惊讶地望向四周,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此时天色完全黑尽,山野一片朦胧,就见那朦胧幽暗的荒草、树枝、岩石,有如活物般微微蠕动起来,像是有黑色潮水在其上涌过。

“虫!是毒虫!”鲁行率先惊叫起来,借着蒙蒙的月光,就见无数蝎子、蜈蚣、蜘蛛以及更多叫不出名字的毒虫毒蛇,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众人所在的山坳包围过来,密密麻麻不知有几许。众人从未见过这等情形,皆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应对。

随着廖人的沙沙声,就见无数毒虫浸过草地越逼越近,源源不断地掩到,众人不约而同地往山洞中退却。比起这些令人浑身发麻的虫豸,洪景自然没那么可怕了。

洪景也被眼前这情形震撼,完全忘了与任天翔等人是对头。他拿出火绒点燃枯枝,然后舞动燃烧的枯枝,总算将那些虫豸吓了回去。众人一看,不约而同搜集枯枝在洞外点燃,燃起的篝火形成了一道火墙,总算阻止了那些无孔不入的毒虫。

“看来是我错怪了你们。”洪景打量着山洞外那无数毒虫,遗憾叹息道,“我们遇到了新的对手,方才那打斗声也许正是在与新的对手交手。”

“你一句错怪就完了?”任天翔赤红着双眼怒视洪景,“我两个兄弟死在你手里,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想为自己开脱?”

“我从不为自己开脱!”洪景迎上任天翔咄咄逼人的目光,坦然道,“既然在江湖上行走,就该知道胜者为王的道理。技不如人被杀,江湖上每天不知有多少,有本事就报仇雪恨,没本事就乖乖躲到一边去,江湖从来不同情弱者。”“你…”任天翔愤然而起,恨不得冲上去拼命,却被季如风拦住:“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千万莫要内讧,待过了眼前的困境再说…”

说话间就听火堆中“噗”一声轻响,跟着是一股烧焦的糊味,却是一只飞蛾扑入篝火,转眼即被烧成了灰烬。跟着又有飞蛾扑入火堆,没多会儿岩洞中就充满了浓烈的臭味,令人作呕。

看到眼前这熟悉的情形,任天翔与季如风对望一眼,一口同声地说出一个名字:“萨满教!”

眼看扑入篝火的飞蛾越来越多,它们燃烧产生的毒气正被夜风吹入山洞,令人头晕目眩。任天翔急忙拿出怀中的义字壁,举过头顶朗声高呼:“萨满教的人听着,想必你们也是为了它而来。虽然你们现在已将我们逼入绝地,占尽上风,但只要我将这玉璧往地一摔,大家就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得到墨子宝藏。”

山洞前方丛林中,突然燃起了绿幽幽的灯火,就听灯火处有人幽幽道:“交出义字壁,我饶你们不死!”(又是这句)任天翔一声冷笑:“我们都是不怕死之辈,你以为区区几只毒虫能吓倒我们?”

“好气魄!”黑暗中有人朗声大笑,笑声未落,就见几盏灯笼缓缓亮起,照出了一乘舒适的软椅。一个青山如柳的年轻人懒洋洋端坐软椅之中,似笑非笑地遥望众人。在他身后,无数服饰怪异的锦衣汉子肃然而立,目无表情犹如僵尸一般。

“是你!”任天翔失声惊呼,旋即释然一笑,“我早该想到。”

不用说这青年书生正是率萨满教徒追踪而来的司马瑜,就见他踌躇满志地笑道:“现在想到也不算晚。不错,我正是为义字壁而来,正好洪帮主也在这里,让我少费了许多手脚。”

“义字壁我这里也有一块,有本事你过来拿去!”洪景拿出义字壁残片来到洞外,似在挑衅,实则是在估算着自己与司马瑜的距离,想要凭本事将他一举擒获。

司马瑜像是看透洪景的心思,悠然笑道:“洪帮主,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七丈三,你需要两步才能冲过来,你冲出一步大约需要半息,足够我比划一个手势,这个手势将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洪景冷笑道:“是吗?我倒是想试试,看看你要用什么手段杀我?”

司马瑜淡淡一笑:“洪帮主误会了,凭你的武功,只怕我身边还没人能杀得了你,不过能挡住你一击的却还有那么几个。只要挡住你搏命一击,你就输定了。”洪景正要反唇相讥,突见司马瑜身后又亮起了一盏灯笼,照出一个口塞破布,五花大绑的锦衣公子。一柄钢刀紧紧架在他的脖子上,闪亮的刀锋正好抵住他脖子右侧的大血管,只须轻轻一划,就是神仙也救不活。在他身旁,还有几个洪胜帮的弟子也被绑在一起。

随着司马瑜的手势,有人拿开了那锦衣公子口中的破布,他急忙带着哭音高呼:“爹爹救我…”原来落入司马瑜手中的正是洪胜帮少帮主洪邪。洪景见状方寸大乱,本已准备迈出的右脚,只得悄悄收了回来。他若无其事地哈哈一笑:“马师爷,我洪胜帮跟安将军渊源匪浅,有什么差遣只要安将军吩咐一声变成,何必如此?”

司马瑜淡淡笑道:“你藏有义字壁残片,却一直没打算过献给将军,在下只好出此下策。交出你手中那块义字壁残片,安将军哪里我会替你解释,你的儿子包括你洪胜帮的手下,全都不会有事,不然我只好替安将军得罪你这个朋友了。”洪景还在犹豫,就听司马瑜对手下淡淡吩咐,“我数三声,三声之后,洪胜帮的人一个不留。一、二…”

“等等!”洪景急忙阻止,双手将义字壁残片高举过顶,心有不甘道,“洪某愿将这片玉片献与安将军,望马师爷信守承诺。”

司马瑜微微颔首,就见一个锦衣汉子飞身来到洪景面前,接过玉片闪身后退,将玉片交到了司马瑜手中。司马瑜嘴边泛起一丝满意的微笑,收起玉片望向任天翔。

“马兄真是算无遗策,寥寥数语竟让堂堂洪胜帮帮主r低头臣服,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任天翔哈哈一笑.将手中义字壁举过头顶.“不过我任夭翔不是洪景,我义安堂弟子也不比洪胜帮喽啰,可不会那么轻易就落到你手中。大不了我将这玉璧摔碎了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兄弟的胆色我早有领教,我完全相信你的决心和勇气。”司马瑜毫不在意地悠然笑道:“不过这世上有些东西你还不能完全放下只要心中还有东西放下下,那就还有你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弱点。”

任天翔哈哈笑道:“小弟愿闻其详!”司马瑜微微一笑,突然拉起来家常“我这次尾随兄弟前来泰山,除了我的人我还带了一个跟你关系最密切的人。给你一次机会,猜猜她是谁?”

任天翔脸色陡变,,心如高空失足飞速下坠。就见司马瑜嘿嘿一笑:“你猜对了,她是你唯一的人。我很高兴你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我还知道你很爱她关心她,只是我不知道.她在你心目中的分量,能否超过你手中那块义字壁。”随着司马瑜的手势,右后方亮起了一盏灯笼,照出了任天琪那张苍白无神的脸。见任天翔看见了自己,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哥,你别管我,都是我轻信谎言,才上了这家伙的当,跟他去捉什么奸。”

虽然不知道细节,任天翔也猜到了大概。定是司马瑜利用天琪对丈夫的不信任,引她去捉奸,因此才上当被捉成为要挟自己的人质,任天翔心乱如麻,曾经敏锐无匹的头脑,也变得一片混乱。

“我们是兄弟,我实在不忍心用你妹妹来威胁你。”司马瑜满是遗憾地叹息,“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能实现心中的目标,一切皆可放下,甚至连我自己都可以牺牲,我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从你手中拿到那块义宇壁,所以只好出此下策希望兄弟能理解我的苦衷。”

“理解,我非常理解!”任天翔勉强—笑,“我只想知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样对待天琪?”司马瑜疲惫地闭上双眼喃喃自语道:“我不会把你妹妹怎么样不过有人却早想跃跃欲试了。”

灯光中显出了朗杰那张猥琐丑陋的脸,就见他凑到任天琪跟前,垂涎三尺地笑道:“我早就想尝尝长安女人的滋味了而目我还有无数弟子,他们都想尝尝。”黑暗中传来无数人嘻嘻哈哈的笑声,犹如鬼哭狼嚎般刺耳,将任天琪吓得哇哇大叫,尤其朗杰那张丑脸,更令她闭眼不敢再看。任天翔望向季如风和姜振山,见他们也垂头丧气、束手无策,只得对司马瑜颓然道:“你赢了!义字壁归你,快把天琪放了!”

司马瑜似乎没有感到意外,他从暖椅上站起,缓步走向众人。就见地上的毒虫潮水般向两旁避开,就像他身上带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一般。

洪邪和任天琪俱在萨满教的人手中,所以他再无顾忌。他径直来到任天翔跟前,对他微微笑道:“我还不知道这义字壁的真假,不知它是否真能打开机关,直达墨子的寝陵。所以你要走在前面,带我直达墨陵的墓室再说。”

司马瑜身后,紧跟着两个年轻的剑手,其中一个任天翔没有意外,那是契丹高手辛乙。另一个却让他吃了一惊,竟是来自扶桑的小川流云。虽然他穿着打扮已经跟唐人无异,但他那两柄样式奇特的剑,以及眉宇间的神情,依然透露出一丝扶桑人特有的气质。

“小川?”任天翔失声轻呼。“哈依!”小川流云略一点头算是招呼,低头避开了任天翔探究的目光。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待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们再大醉三天不迟。”司马瑜说着向季如风等人一指,“先让你的人退出去。”

任天翔无奈向季如风、姜振山和鲁行点了点头,三人只得退出岩洞,立刻陷入无数毒虫的包围。不过不知那些毒虫受什么控制,只是围住三人,并不发起进攻。

“洪帮主,我会向安将军说起你的功劳。”司马瑜对洪景点了点头。洪景哈哈一笑:“那就多谢马师爷了!”说着他也知趣地退到了岩洞之外。

司马瑜转向朗杰法师道:“法师,替我守住洞口,莫让任何人擅入。”

朗杰一招手,率几名萨满教徒飞身来到岩洞之前,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数十只色彩斑斓、模样罕见的毒蛇毒虫。几个人带着这些毒物,将洞口守了个严严实实。

司马瑜将手中洪景那块义字壁交给任天翔,微微笑道:“这是墨家的圣地,想必你比我们更熟悉,所以请兄弟走在前面。”

任天翔接过玉片,先将义字壁上那块仿制的碎片掰下,然后将真品黏上去,顿时严丝合缝,完整如镜。义字壁终于破壁重圆,不过任天翔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将义字壁扣上岩壁上那个浅坑,用力一旋,就听机簧轧轧响起,正前方那面青石碑缓缓向一旁退开,露出黑黝黝通往地底的洞口。

几个人本能地退开两步,戒备地端详着洞口,就见有石级蜿蜒而下,不知通往哪里。洞中寒气直往上涌,令人不寒而栗。

辛乙点起几支火把,将火把分发给众人,然后示意任天翔先行。任天翔举着火把正要率先下去,突听见身后有人道:“等等!”

众人回头望去,却见萨满法师朗杰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微光,不住打量着这深不见底的岩洞,然后在洞口闭着眼使劲嗅了嗅,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密封千年,从未遭到过任何破坏的远古陵墓,其中必藏有重宝。”说着他望向司马瑜,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要与你们一起下去。”

司马瑜略一迟疑,只得转向辛乙道:“那就拜托你在外面守护,莫让任何人踏入岩洞半步。”辛乙将手中火把交给了朗杰,然后对司马瑜颔首道:“公子放心,有我在,任何人也别想靠近。”

任天翔见众人再无异议,便举着火把率先进入甬道,沿着石级蜿蜒而下。朗杰举着火把紧跟在他身后,司马瑜与小川流云则紧随他们二人,也进入了黑黝黝的甬道之中。

长长的甬道低矮潮湿,一路向下不知深有几许。任天翔小心翼翼走在前面,一路留意着地上的石级和两旁的岩壁,看洞中的情形,这甬道乃是依托天然岩洞而建,并沿着岩洞的走势直通山谷深处。

四人小心翼翼走出近百丈后,就见前方甬道又到尽头,一面半人多高的青石板挡住众人去路。任天翔小心抹去石板上的青苔和浮土,露出了篆刻在上面的两个古篆大——墨陵。

四人忍不住一阵窃喜,朗杰伸手就要去推那石板,任天翔连忙阻拦道:“等等!”朗杰双目一翻就要发火,却见任天翔在皱眉端详着那两个古篆大字下方,众人这才发现,那上面还有一串数字,不知是何意义。司马瑜示意朗杰不可冲动,然后也对着那串数字皱眉苦思起来。

大约盏茶功夫任天翔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手持火把低头在石板跟前一照,果然在石板下方发现了十块可以活动的石块,抹去石块上的青苔浮土,就见上面篆刻着与石板上相同的数字。任天翔依照顺序将他们一一踩下,就听机簧轧轧声中,青石板向一旁徐徐退开,露出了一个由天然岩洞修凿而成的地宫。

“没错没错,就是这里!”朗杰欣喜的翕动着鼻翼,就像色鬼见到美女一般兴奋,“这里有上古礼器浓郁的味道,又有千年腐尸弥漫的尸香,必定就是墨子葬身之所!”

暗中果然有一种浓郁的恶臭,中人欲呕,四人手中的火把的火焰就像是被一种无形之物包围束缚,变得昏黄暗淡。朗杰却欣然自语:“还好还好,火把不灭说明通风舒畅,我们不必过分担心,快抓紧时间四下找找,必能找到陪葬品和墨子的棺椁。”

“在这里!”幽暗中突听小川一声欢呼,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他手中的火把照出了一片三尺见方的空间,那里堆满了金、银、铜、玉等材质的器皿,看其形状样式当是上古之物。朗杰上前拿起一只酒爵,凑到鼻端嗅了嗅,兴奋地连连点头:“果然是千年前的古物,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珍贵无匹!”

“这里还有!”任天翔的火把照出了一堆堆璀璨的珠宝,虽经千年岁月,依旧熠熠闪光,令人目醉神迷。朗杰丢下酒爵上拿起那些璀璨夺目的珠宝,两眼发亮地喃喃自语:“发财了发财了,就这一堆珠宝,足够我们一辈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外面的陪葬品就已经价值不菲,若能找到墨子的棺椁,其中必有价值连城之宝。”说着他举起火把,兴奋地四下搜索起来。就见这座墓室仅有数丈大小,是一个天然溶洞修凿而成,朗杰片刻间搜遍了整个溶洞,终于在一个天然的洞穴中发现了一个石棺。他不禁一声欢呼:“果然在这里,我们发财了!”

在小川的帮助下,朗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石棺强行打开。谁知棺中并无尸骸或陪葬品,只有十多卷用香料、羊肠和绢布紧紧密封包裹起来的羊皮书卷。也许是因为密封得好的缘故,虽经千年岁月,依旧基本完好。

朗杰三两把拆开一个羊皮书卷,却见上面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他失望地丢到一旁,继续拆开几个,却都是那样的文字,翻遍整个石棺,除了防腐的香料,就只有这些看不懂的羊皮书卷,没有任何珍宝。他不禁皱眉自语道:“奇怪,为何这石棺中既没有尸骸,也没有陪葬品?”

就在朗杰三人围着石棺忙活的时候,司马瑜却举着火把,正仔细查看着石棺前方一块石碑。朗杰见石碑上得文字与羊皮书卷中的文字类似,忙问“你认识这种字?”司马瑜点点头:“这是商周时篆刻在铜鼎上的古老文字,所以也称钟鼎文。”

朗杰好奇道:“这碑文上写得是什么?”

司马瑜徐徐道:“这碑文记载了墨子死后丧葬的情形。碑文说墨子生前崇尚平等,不愿死后成为门人弟子膜拜的神祗,所以临终遗言,将遗体烧为灰烬,撒在泰山各处,不留任何标记,以免后人盲目祭拜。只将他毕生学说和著作埋葬于此,作为留给后人的备用财富”说道这司马瑜不禁对这石碑恭敬一拜,谓然叹道:“墨子真圣人也,其心胸和抱负,非我辈可以理解。”

“这是墨子的著作?”朗杰连忙拿出一卷羊皮书,递到司马瑜面前,“快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司马瑜小心翼翼地接过羊皮书,神情凝重地缓缓展开。就见古卷起首是两个钟鼎文的大字——九御!“没错!这里果然就是墨陵!”司马瑜嗓音颤抖,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任天翔奇道:“仅凭一卷残破的古卷,你就能如此肯定?”司马瑜双目闪亮,卖弄道:“《九御》,乃是记载了墨子毕生研究的守城之法,堪称上古兵法至宝。只可惜它一直只存在于历史的传说中,还从来没人见过它的真面目。没想到我今生竟有机会看到它的原稿。”朗杰听说是记载守城之法的兵书,顿时没了兴趣,便从石棺中拿出另外几卷递给司马瑜道:“你再看看这些,是否就是墨家武功秘笈?”司马瑜接过古卷小心拆开,果然是失传已久的墨家经典,其中既有兵法要诀,器具制造,也有记载墨家思想的学说性文字,直拆到最后一卷,才见卷首写着两字——忍剑。听说是武功秘笈,朗杰急忙一把夺了过来,正待展开细看,突感胸口剧痛,低头望去,惊讶地发现半截剑刃已从自己前胸穿出,几滴血珠正顺着剑刃缓缓滴下。他惊讶地回过头,就见身后是杀气森然的小川流云,他那柄单刃长剑此刻正握在他手中。剑刃上缠着一副衣衫,盖住了剑刃破空的声息,难怪自己毫无所觉。“你…”朗杰怒指小川流云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小川抽出了长剑,喷涌的鲜血顿时充满了朗杰的气管,他不禁爆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每咳一声便喷出一大口血雾。随着那一声声咳嗽,他感觉浑身劲力正飞速流逝,人也慢慢软倒,他拼尽全力,总算勉强吐出三个字,“为什么?”我不喜欢有人老是跟我作对,而且我的计划中也需要一个替死鬼。“司马瑜一改方才的恭谦,居高临下的俯视垂死的朗杰,”所以我让辛乙找来了小川,他不是来帮我对付义安堂和洪胜帮,而是来对付你。只有你死了以后,你那些萨满弟子,才没人再敢挑战我的权威。"

“你…”朗杰身形突然暴起,犹如垂死的猛兽想发出最后一击,但他身形刚动,小川的长剑已爆射而出,将他生生钉在了地上。“多谢!”司马瑜对小川感激地点点头。就见小川收起长剑微微一笑:“能为公子效劳,是小川的荣幸。”司马瑜向小川略一颔首:“我有话跟任兄弟说,还请小川君替我守卫。”小川微一鞠躬,默默退到数丈外地墓室入口。司马瑜这才回头望向任天翔,眼中闪着熠熠的微光,那是一种兴奋与喜悦交织的光芒。

任天翔早已被方才的变故震惊,见司马瑜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他不禁小声问:“你杀了安禄山的心腹,怎么向他交代?”“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司马瑜的言语中,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和自负,“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只为我自己,不为安禄山,更不为任何人。”

虽然隐隐猜到司马瑜的骄傲和自负,投靠安禄山多半只是借他的势力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此刻听司马瑜亲口说出来,任天翔还是感到异常震惊。他不禁玩笑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将你卖给安禄山?”

司马瑜没有回答,却从贴身处拿出一块形式古朴的玉佩,他将玉佩递到任天翔面前:“见过吗?”任天翔点点头,这种样式的玉佩他曾经也有一块,那是母亲司马蓉“临终”前留给他的遗物,只可惜当年在逃离长安之时,他稀里糊涂地将这块珍贵的玉佩,连同自己的衣衫一起跟一个卖菜的老农作了交换,从此便遗失了。

“这是司马世家的信物,你应该也有一块。”司马瑜一字一顿道,:“因为你母亲是我司马世家的子女,他是我姑姑,我们是真正的兄弟。”

见仍天翔似乎无动于衷,司马瑜惊讶道:“你已经知道了?”

任天翔点点头:“我见过母亲,她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我。”

司马瑜有几分意外,不过立刻就释然笑道:“既然如此,也就不用我再多费口舌。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司马一族乃传续千年的前门世家,你的身体里流淌着我们司马家的血脉,每一个司马家的子弟,都以重现先祖的荣耀为人生最高理想。”任天翔嘴边泛起一丝调侃的冷笑:“表哥好像忘了,我姓任,我身上也流淌着义门传续千年的血脉。我的祖师姓墨,不姓司马。”

“这并不冲突。”司马瑜微微一笑,“墨者最高的追求是什么?是公平!而公平,从古至今都是极为稀缺的东西,只有掌握了最大权势的王者,才能得到它。而千门的最高追求是江山社稷,是国之重器,是王者之路。它不正是实现墨家公平这一理想的最佳途径?你想想,如果有一天你拥有了天下最大的权势,还有什么理想不能实现?”

任天翔心中一动,虽然明知司马瑜假设很有问题,但却不知从何反驳,他默然良久,哑然笑问:“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现在是你的俘虏,要打要杀全在你一念之间。你若看在我们好歹是表兄弟的份儿上,从此不再为难我和天琪,那我就谢天谢地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司马瑜将双手搁到任天翔双肩上,语重心长地开导,“你身上流淌着千门与墨家共同的血脉,是融合这两大神秘流派最独一无二的人选。我将你送到任重远身边,甚至暗中助你成为钜子,不正是希望你能担负起这份责任?”

任天翔心中突地一跳,陡然意识到千门的眼线真是神通广大,连自己做钜子这么隐秘的事都知道。他想了想,故作不解地问:“我现在已经是墨门钜子,你还要我做什么?”“一个钜子算什么!”司马瑜晒道,“你若想实现墨子的理想,非掌握江山社稷,号令天下不可。”

任天翔吓了一跳:“你…你要我谋逆造反?那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司马瑜傲然笑道:“当你的权势地位达到一定的高度,就算不反也难得善终!所以谋反历来就是位极人臣者的宿命,就如现在的安禄山,手握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若是不反不仅他的手下不会答应,就连天下人也不会答应,皇帝最终必以谋反罪将之诛杀!”

任天翔又吓了一跳:“安禄山要反?”

司马瑜点点头:“他早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凭他手中三府精锐之师,一旦举事必定势如破竹,直逼长安。大唐承平已久,除了边塞驻军还有点战斗力,内地各州府早已武备废弛,范阳铁骑当如入无人之境。我估计用不了三个月,便可兵临潼关,威慑长安,动摇大唐根基。”

任天翔吓得面如土色:“安禄山若是造反,我可就惨了。当初正是我连夜送他出城,这下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司马瑜哈哈大笑道:“天下大乱,正是我辈大显身手之时,岂可因之胆怯?我相信凭你的智慧,定可化险为夷。不仅如此,你还可借机扶摇直上,一步登天。”见任天翔满脸疑惑,司马瑜示意他附耳过来。压低嗓子道:“你以为我会让安禄山顺利扫平天下,一举取代大唐?如果是这样,他接下来最想砍的,恐怕就是我的脑袋了。”

任天翔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兔死狗烹,这道理我懂!”

“所以我在大唐阵营中,必须要有个心腹在内,在最关键的时刻,我会将安禄山的行动透漏给他,让他建功立业,挡住安禄山的大军!”说道这里司马瑜亲切的拍拍任天翔肩头,“而这样的心腹人选,有谁能比自家兄弟更合适呢?”任天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了,你是要我做诸葛亮,而你则做司马懿和司马昭父子?”

司马瑜哈哈大笑:“兄弟精明过人,一点就透。只要你我相互配合,暗通款曲,借机窃取安禄山和大唐的兵权当不是什么难事。如果真到那一天,这天下就是我们两兄弟的天下,那时我们无论是划江而治,还是以万里江山为坨,以百万将士为棋一决高下,都已经是后话。”

任天翔听得惊心动魄,没想到司马瑜柔弱的外表下,竟藏着如此勃勃野心,更可怕的是,常人若有这样的野心,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痴心妄想,而司马瑜不仅有实现这野心的智慧和手腕,更有神秘莫测的千门为仰仗!

见任天翔低头不语,司马瑜微微笑道:“为了表示为兄的诚意,这墨陵中的所有东西全部归你,凭着这天大的功劳,你将坐稳钜子之位,从此你在义门中的地位,将无人可以撼动。”

任天翔迟疑道:“那你如何向外面那些人交代?又如何向安禄山交代?”司马瑜胸有成竹得3微微一笑:“只要你点头,为兄自有办法。墨家兵法千年前曾威震天下,它决不能落到安禄山手中,不然将无人可制。”

任天翔一听这话,连忙点头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