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生后嫁给三叔上一章:第2章
  • 重生后嫁给三叔下一章:第4章

  老太太笑骂道:“就会贫嘴,我何时怪过你?”

  裴邢笑道:“那是,母亲最疼我,哪舍得怪罪。”

  裴邢今日来,自然不是为了赔罪,赔罪不过是顺道的,哄老太太开心而已,他昨晚上接到了皇上的密令,让他去调查一个案子,明日他就得离开京城,这会儿过来,也是顺道告别。

  得知他明日要离京,老太太有些惊讶,不由多瞅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走的时机太巧合,她这边才刚叮嘱了老二媳妇,让她帮他相看一下,他这就要走。

  “眼瞅着都要过年了,这会儿走,年前能回得来吗?”

  裴邢道:“要去幽州,不算远,如果顺利,十来天就能赶回来。”

  老太太好一番叮嘱,裴邢含笑听着,身上的戾气都收敛许多,这世上,能令他这般尊重的只怕也唯有老太太。

  交代完要注意安全的事,老太太才继续道:“你忙完尽量早点回来,别在外躲着,你也老大不小了,最近我身子骨不行,也没法帮你张罗,就让老二媳妇给你留意了一下,她倒是看中两个,等你回来,可以相看一下,你若喜欢,就早些定下来,如今我也就担心你的亲事。”

  钟璃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一颗心都不由提了起来,上一世她记得,裴邢一直没定亲,要不然,她昨日也不会……

  也不知这一世,会不会发生变化,钟璃忍不住悄悄看了他一眼。

  裴邢讨饶,“您可饶了我吧,京城二十五六岁没成亲的也不是没有,我还想多清净两年。”

  老太太清楚他的性子,平日也甚少催他,她是怕身体万一撑不住,才给老二媳妇提了这事。

  见他如此抗拒,老太太叹口气,劝道:“娶个媳妇又不是多个累赘,京城这么多贵女,总有让你满意的,我也不是硬逼着你成亲,怎么也会先让你寻个喜欢的,罢了,等你回来再说吧,说不准到时你自个就改了主意。”

  说话间,小玫提着做好的糕点走了进来,她共装了两盒,一盒是给钟璃,一盒则是给裴邢的。

  钟璃再次起身谢了恩,这才带着丫鬟离去。

  一走出来,她就瞧见了院中含苞待放的腊梅,微风拂过时,淡淡的清香钻入鼻端,很是沁人心脾。

  她走后,裴邢也提出了告辞,“等会儿我还得出府一趟,就不多坐了,我不在时,母亲多注意身体,你们一个个都尽心伺候着,别让我知道,哪个敢懈怠。”

  说完,他扫了丫鬟们一眼,神情虽懒散,无形中却透着一股威压,丫鬟婆子跪了一地,一个个不由冷汗涔涔,张嬷嬷率先道:“三爷且放宽心,奴婢定然好生伺候着。”

  老太太失笑摇头,“你甭吓唬他们,她们哪个都伺候得尽心尽力的,璃丫头也日日往我这儿跑,唯恐我有个不适,你就安心离开吧,不必挂念我。”

  她时常无意识提起钟璃,裴邢对钟璃的了解大多都源自老太太的话语,他听完,才笑着告别,“成,那孩儿便不再多操心,明早上我走得早,到时会直接离府,就不来打扰您了。”

  老太太颔首。

  裴邢是一个人过来的,走时,自个拎起了糕点,老太太想让小玫送送他,他摆了摆手,将人赶了回去。

  钟璃有心等他,走得并不快,谁料,才刚走出养心堂,就听见了脚步声。

  钟璃回头看了一眼,果真是他。

  男人腿长,几步就走到了她跟前。裴邢没料到钟璃会等他,斜长的眉微微挑了挑。

  他眼眸深邃,被他的目光注视着,钟璃莫名觉得紧张,尚未开口说话,脸颊率先红了起来。

  “三、三叔。”活似个小结巴。

  裴邢轻哂,脚步未停,眸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嫌弃,钟璃微微一怔。

  他腿长,步伐也大,几步就拉开了距离,钟璃连忙追了上去,“三叔。”

  裴邢总算停了下来,目光由上到下审视着她,眸中明晃晃四个字“有话就说。”

  钟璃脸颊又有些热,她不敢扭捏,小声道:“您、您昨日让我今晚去找你,可、可以晚些时候再过去吗?”

  少女脸颊绯红,水润的眼眸也透着一股窘迫,她虽答应了他,可说实话,她不敢太早过去。

  一怕被人撞见,真被瞧见了,难免要惹人非议。二是她得亲自哄承儿入睡,需要等他睡熟才能出来,不然若他中途醒来,万一找她,单靠张妈妈根本哄不住。

  她实在有些难为情,小脸红扑扑的,话音刚落,就垂下了眼睫,瞧着又羞又窘,小模样无比惹人怜爱。

  奈何裴邢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

  见她说话都不利索,眸中的嫌弃意味更浓了一分,他倒也没刻意为难,昨日之所以说晚上过来,不过是想气气萧盛,如今萧盛又不在,他也懒得装,只略一颔首,丢下句“随你”就迈开了步子。

  钟璃松口气。

  秋月和夏荷离他们并不远,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见主子与裴邢竟果真……两人眼眶皆有些发红。

  她们了解钟璃,她跟夫人一样,外柔内刚,一旦下定决心,根本不是她们能劝的,回摘星阁的路上,两人皆很沉默。

  他们离开养心堂没多久,顾知晴便带着丫鬟来了养心堂,老太太醒得早,饿得也早,她过来时,丫鬟已经摆好了早膳。

  桌子上有盏蒸鹅、鹌鹑茄、清烧菠菜、清蒸虾饺,水晶白菜豆腐汤等,每一道量都不多,种类却很丰盛。

  顾知晴是来请安的,这个点自然不算早,她却丝毫不觉得尴尬,笑眯眯来到老太太身侧,挽住了她的手臂,“哎呀,我来得还真是时候,一桌子的好菜,祖母留我一起用早膳吧,我亲自给您老人家布菜。”

  她嘴甜,有她在,养心堂能多不少欢乐。

  老太太笑道:“行了,坐下一道吃吧,哪用得着你布菜。”

  顾知晴笑眯眯坐在了她身侧,时不时拿公筷给她夹一道菜,老太太年龄大了,不像之前那么重规矩,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顾知晴投其所好,边吃边讲一些好玩的事,逗得她老人家时不时失笑摇头。

  顾知晴拿起银箸夹了一块竹笋,不经意道:“祖母,今日璃姐姐也来了吗?”

  “嗯,你过来时,她刚走没多久。”

  顾知晴叹息了一声,神情有些苦恼。

  老太太喝了一勺粥,拿帕子擦了擦唇,才问出声,“这是怎么了?”

  顾知晴有些迟疑,老太太又追问了一句,她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会自己解决的,祖母别担心。”

  她越这么说,老太太越好奇,“解决两字都用上了,可见并非什么小事,说吧,跟祖母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知晴这才道:“我可能惹璃姐姐不高兴了,昨个我生辰,不是给每个姑娘都备了回礼嘛,为了有趣,才玩的‘寻宝游戏’,旁的姑娘最后都寻到了礼物,就璃姐姐没寻到,她径直回了摘星阁,我带上礼物去寻她时,却吃了闭门羹。”

  明杏也跟着道:“可不是,姑娘明明是去送回礼,却连门都没进去,还说已经歇下了,我们在门口,分明听到了小少爷的笑闹声,她明明正陪小少爷玩呢,也不知姑娘怎么得罪了她,难不成自个寻不到礼物,丢了人,还能怪到我们姑娘头上?”

  顾知晴瞪了她一眼,“你莫胡说,璃姐姐一向海纳百川,岂会因这等小事生气?”

  明杏委屈地闭了嘴。

  顾知晴说完才不经意瞄了一眼老太太的神情。

  谁料老太太也跟着道:“璃丫头向来心胸宽广,确实不可能因这等小事生气。是不是在酒席上,那些贵女的言语有冒犯之处?”

  见没能上成眼药,顾知晴心中不由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钟璃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她老人家这般护着。

  顾知晴道:“我请的都是与我交好的,大家都知晓我有多喜爱璃姐姐,怎么会让她难堪?说不准是恼我硬将她拉去了花园,她一向不爱出门,也怪我,作甚强人所难,说起来,我也是怕她憋坏了,才多劝了几句。罢了,我中午再去看看她吧,我一向拿她当姐姐,总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生疏了。”

  她句句都在退让。

  老太太只点了点头,并未多说旁的。

  走出养心堂后,顾知晴脸上的笑才消失,冷声道:“老太太还真是护着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也值得她抬举,真不知怎么想的。”

  这话就差说老太太老糊涂了。

  明杏不敢接,神情有些讪讪的。

  等她走后,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去榻上歪了歪,她身体越来越差,这么一会儿功夫,便已有些精神不济。

  张嬷嬷边给她按脑袋,边道:“老太太不必担心,两位姑娘向来交好,哪有什么隔夜仇。”

  老太太却叹口气,“晴丫头向来要强,什么都要跟阿璃比,比不过就生闷气,何苦。”

  她说完就闭上了眼,压根就没信顾知晴的挑拨,她那点小伎俩,在老太太看来,着实低级。

  须臾,老太太才对张嬷嬷道:“罢了,你还是去打听一下吧,别酒席上真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璃丫头那性子,肯定要吃亏。”

  回到摘星阁后,钟璃陪承儿用完早膳,才琢磨了一下上一世的事,自打在顾知晴的宴会上中过毒后,钟璃一向很谨慎,入口的食物,无一不用银针试过毒,她想不出自己是怎么中的毒,难道这世上还有银针无法试出的毒?

  这种防不胜防的感觉,让她有些无力,她抿了抿唇,打算多研究一下毒药,上一世她时常卧病在床,所学着实有限,当务之急,还是得弄点防身的药物。

  她怕顾霖会找她麻烦,上一世她费了不少功夫,才打听到哪里可以搞到毒药,此刻倒是省去不少麻烦,她让秋月取出了衣柜里的紫檀木盒,盒子里共有二百二十两银票。

  这是钟璃全部的家当。

  钟母出自书香门第,家中不算富裕,她头次出嫁,嫁的是武将,钟父乃从六品忠显校尉,他战死沙场时,钟璃尚未出生。

  他的去世,对两位老人打击很大,钟璃的祖父祖母身子骨本就不好,没撑多久就相继而去,她祖母同样是个温柔敦厚的老太太,弥留之际,交给钟母一封和离书。

  钟母为老人办完丧事,又守孝一年,才带着一岁多的钟璃回了娘家,她父母同样走得早,家中只有一个兄长,兄长又已娶妻,嫂子本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家里又不富裕,一下子多几张嘴,日子久了,嫂子难免摆脸色。

  钟母实在不想让哥哥为难,才生了改嫁的心思,她生得美,又蕙质兰心,想求娶她的人还挺多,最后是兄长做主,应下了镇北侯的提亲。

  她出嫁时,自然没多少嫁妆,侯府花销又大,随处都要打点,处处要用银子,她外柔内刚,从未伸手向镇北侯要过钱。

  她走前,只给钟璃留了两间铺子,外加五百两银票,铺子基本没什么盈利,这两年,为了给承儿看病,钟璃陆续花了两百多两,手头仅有二百多两。

  钟璃将那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取了出来,她对夏荷使了个眼色,让她去门口盯着。

  这是防止有人偷听。

  夏荷出去后,她才将银票递给秋月,“我需要你出府一趟,帮我去买点东西。”

  秋月吓了一跳,微微上挑的眼眸中满是惊讶,“什么东西这么贵?抢钱不成?”

  她自然清楚,这是主子仅有的银子。

  钟璃苦涩一笑,她自然也觉得贵,又实在没法子,她身边仅有两个小厮,两人皆不会武,她必须得有点防身之物。

  上一世,顾霖就再次对她下过手,正是她买的软骨散起了效果,她才逃过一劫。

  她倒是学会了怎么制迷魂药,不过,需要不少药草,如今时间根本来不及,她今晚要出门,必须买点现用的来防身。

  “若我所料不差,软骨散应该需要一百多两,你买完,再买一些药草。”

  软骨散是一种能使人浑身无法动弹的药,虽然贵,却很好用,只需洒到人身上,就能令其浑身瘫软,药多的话,会使人直接晕迷,不像蒙汗药,必须得喝下去才有用。

  秋月一一记在了心上,“主子放心,奴婢定然给您办好。”

  钟璃对她自然放心,“你带青松一起去,谨慎些,别被人盯上。”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窗外月明星稀,不知何时又起了夜风,窗户刮得砰砰作响,秋月和青松跑了一整日,直到此刻才归来,带走的银子,花得只剩下八两。

  钟璃虽心疼银子,软骨散到手后,总算有了点底气,她甚至想要毁约,一想到裴邢,她就忍不住害怕,根本无法想象,晚上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她尽快逃走。跑吧,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可是她若跑了,承儿该怎么办?镇北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若带着承儿离开,只怕不出一日,就会被逮住。

  钟璃总算冷静了下来。

  夜色逐渐转浓,烛火轻晃,像极了少女忐忑不安的心情,将承儿哄睡后,钟璃才去沐浴,热水包裹着肌肤,她不由喟叹了一声,隐隐又感受到了身体的不适。

  体内的毒,好像要压制不住了。说来奇怪,一整个白日,她都没有异样之感,到了晚上,身体又变得古怪了起来。

  钟璃认命地闭上了双眸,泪珠儿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落入了水中。

  秋月进来加水时,钟璃摇了摇头,她起身站了起来,摇曳的烛火打在她身上,少女玉雪娇柔的身子,玲珑有致,每一寸肌肤都白嫩嫩的,比玉石都要耀眼。

  秋月帮她擦身时,都不敢多瞧,只觉得冲击力实在太大,大到让她这个女子,都脸红心跳。

  钟璃平时都是戌时三刻休息,今日到了这个点,就命丫鬟熄了灯。整个镇北侯府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各个院落都熄了灯。

  守在暗中的小厮,一直等到亥时,才回萧盛那儿复命。

  时间缓慢走着,等到亥时三刻,整个镇北侯府一片死寂沉沉时,钟璃才带着秋月出门,她只带了秋月,将软骨散也带在了身上。

  整个侯府都被夜色笼罩着,到处都黑灯瞎火的,周围静得瘆人,钟璃没让秋月提灯,两人沐浴在夜色中,缓步朝幽风堂走去。

  夜晚的幽风堂与白日没什么区别,大门口同样没人守着,唯有书房门口,有个护卫在尽忠职守。

  裴邢的住处倒是亮着灯,烛火摇曳间,隐约能瞧见他的身影,挺拔悍勇,令人生畏,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的钟璃又生出几分怯意。

  她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身体的不适感,犹如海啸一般侵蚀着她的神志。她的彷徨、无助,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比起一个健康的身体,比起寻求裴邢的庇护,比起照顾承儿长大,清白当真是不值一提。

  冷风吹着她的面颊,吹走了她的迟疑和惶恐。

  “你在这儿候着吧。”钟璃低声交代了一句,抬起步伐一步步朝室内走去。

  她的背脊那样直,她的指尖却在轻轻颤抖着。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室内,一点点朝裴邢靠近,裴邢坐在书案前,正翻看着什么,他眉眼冷淡,眉头微微拧着,听到脚步声,他眼皮都没掀一下。

  钟璃不知站了多久,身体的不适感,在一点点加强,她将双手背在身后,死死捏着手腕,才压制住拥抱他的冲动。

第6章 烦躁

  时间一寸寸流逝着,又过了两刻钟,裴邢总算丢下了手中的案卷,他斜睨了钟璃一眼,淡淡道:“解药在外间桌子上,每晚一颗。”

  昨日赵大夫过来时,让她吃了一颗解毒丸,奈何她体内的毒太过霸道,解毒丸只能暂且压制毒性,接下来还需要再服用两颗,每晚一颗,方可彻底解毒。

  裴邢让她晚上过来,其实是让她过来拿解药,之所以说得那般暧昧,不过是想气气萧盛。

  钟璃坚持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背在身后的手臂被捏得青紫,她直勾勾盯着裴邢,混沌的意识,让她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见他总算看向了她,她心尖一颤,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她踮起脚尖去吻他的唇,不等她亲到,裴邢就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少女绯红的脸颊被捏得鼓了起来,粉嫩嫩的唇也高高撅着。

  滑稽中又透着一丝可爱。

  与养心堂的端庄高雅完全不同。

  裴邢眼中含了一丝笑,心中的不悦倒是散了大半,她浑身上下好似都香香软软的,也不是那么令人厌恶,记起少女甜美的滋味后,他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察觉到他的主动后,钟璃脑袋里那根弦彻底断了,她没再苦苦压制本能,毕竟,今晚来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吗?

  她随心而动,将自己彻底交给了本能。

  男人好似天生就带着征服欲,刚吻上她的唇,就学会了攻城略地,不似她昨日的温柔缱绻,他描摹着她的唇瓣,啃噬般品尝着少女的芳香。

  钟璃不自觉轻颤了一下,小手勾住了他的脖颈,迎合着他的亲吻。

  她像一坛被珍藏许久的果子酒,醇香甘甜,令人回味无穷,饶是裴邢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依然抓着她,亲了好大一会儿。

  他无师自通,不知何时,已长驱直入,撬开她的牙关,更深地汲取着她的甜美,果然甜甜的。

  裴邢第一次吻一个姑娘,亲完,竟觉得味道还不赖,他欲推开她时,少女却更紧地缠了上来,她衣衫已有些凌乱,隐约能瞧见精致的锁骨。

  裴邢向来清冷的双眸不自觉转暗,反应过来时,他已将少女按在了书案上。

  砚台落地时,发出的声音有些大,裴邢这才察觉到少女雪白色的小衣,已被他扯了出来。

  她双眸迷离,呼吸急促,乌黑的发丝散落下来,脆弱又娇美。

  活色春香,不外乎如此。

  察觉到他的远离,她再次缠了上来,小手紧紧攀住了他的脖颈,无意识亲吻着他。

  裴邢挑眉,有种被利用的不爽,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下一刻,他一掌劈晕了她。

  钟璃醒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她脖颈又酸又疼,口中也又苦又涩,她不自觉舔了舔唇,眼神也有些呆呆的。

  她起身坐了起来,四处看了一眼,这里仍是裴邢的寝室,他并不在,随即她便眼尖地瞅到了书案上的小衣,被砍晕前的记忆,一点点回笼,他扯下小衣后,顺手就丢到了书案上。

  钟璃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那一瞬间,只想寻个地缝钻进去,最令她窘迫的不止是两人的亲密,还有亲密后,他的反应,他竟是硬生生再次敲晕了她。

  钟璃长这么大,遇到的几乎都是对她示好的,她还从未被人这般嫌弃过,她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难堪、窘迫交织在一起,她甚至想两眼一翻,晕过去。

  裴邢沐浴完出来时,恰好对上她无地自容的目光,她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一阵风似的跑到了书案前,一把抓住了那件小小的鱼戏荷叶小衣。

  裴邢扫到她的动作时,手指下意识轻捻了一下,眼眸也深邃了些,果然,比起她失去意识主动纠缠的模样,确实是她羞赧难耐的模样,更招他稀罕。

  “过来。”

  他声音略显沙哑,轻飘飘一句话,落入钟璃耳中,却犹如一声闷雷,炸得她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

  裴邢斜睨了她一眼,眼神谈不上多冷淡,却莫名透着威压,钟璃心尖轻颤,最终还是乖乖走到了他跟前,“三、三叔。”

  少女眸中不自觉带了一丝哀求。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内勾外翘,眼尾微微上翘,瞳孔很黑,可怜巴巴瞧人时,不自觉勾出一抹妩媚的风流,偏偏眼眸又干净地不可思议。

  裴邢眸色疏离,想要咬咬她的心思散了大半,他看了一眼天色,道:“不想睡这儿,就回去。”

  钟璃只觉如蒙大赦,连忙冲他福了福身,“多谢三叔。”

  裴邢嗤笑了一声,冲她摆了摆手,“将桌上的药拿走,明晚身体不适时服下。”

  钟璃点了点头,再次道了谢。

  她逃也似的离开了幽风堂,院中,秋月正翘首以盼,瞧见钟璃时,她险些落泪,见姑娘并未哭,她才连忙憋回眼中的泪。

  钟璃摸了摸她的手,果真一片冰凉,“怎么一直在院中候着?”

  钟璃问完,自己就知道了原因,过来时,她还庆幸幽风堂没有丫鬟小厮,此刻,却又有些心疼秋月,没人招待,她自然只能在外面站着。

  她少说进去了一个时辰,寒冬腊月,她在院中站这么久,得多冷呀,“快回去吧。”

  秋月冻得脚都僵了,见主子状态不算太糟糕,心下悄悄松口气。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裴邢便出了门,除了暗卫,他只带了秦兴。

  幽风堂坐落在前院最西北角,老太太的养心堂则在幽风堂后面,中间只隔着长廊和花园。

  裴邢出去时,恰好遇见顾霖。

  顾霖正要去给老太太请安,瞧见裴邢时,他精神都紧绷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三叔,您怎么起这么早?也给祖母请安吗?”

  注意到他用了“也”字,裴邢眼睛微眯了一下,他已经听秦兴汇报过,钟璃身上的毒,正是顾霖下的。

  顾霖作风懒散,整日不务正业,纨绔子弟的恶习,他一个不落,孝心自然也没有,平日也就初一、十五去老太太那儿走个过场,今个儿一大早就去请安,自然是为了堵钟璃。

  裴邢勾了勾唇,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他漫不经心把玩着,轻哂道:“刚做下这等伤风败俗之事,竟还有脸去请安,也不怕把老太太气死。”

  裴邢乃锦衣卫指挥使,可以说,只要他想知道,京城里就没什么事能够瞒得住他的眼睛。

  顾霖闻言,心中不由一抖,他最近唯一出格的事,就是对钟璃下了手,不知这煞星怎么盯上了他。

  顾霖叫苦不迭,他自然不肯承认,当即道:“三、三叔,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再不孝,也断不敢拿老太太的身体开玩笑。”

  他话音刚落,裴邢手中的匕首就“嗖”地一声,飞了出去,恰好擦着他脸颊,直接将他一侧的发丝,削掉一截儿。

  顾霖吓得踉跄了一步,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抬头时,恰好对上裴邢不屑到近乎残忍的目光,他腿一软,险些给他跪下。

  匕首不知何时,又飞到了裴邢手中,他转身离开时,冷声丢下一句,“滚回去,再这般下作,你看我会不会动你!”

  顾霖双股战战,半晌才站稳,等他的身影消失后,才阴沉着脸,道:“去查查她何时搭上的三叔。”

  傍晚十分,养心堂内,张嬷嬷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禀告给了老太太。

  “酒席上倒不曾发生什么,反倒是钟姑娘回到摘星阁后,就喊了大夫,许真是身体不适,才没见三姑娘。”

  老太太闻言,又叹口气,“这丫头,难怪这两日脸色有些苍白,竟是身体不适,不舒服还起这么早,真是难为她了。你让人去给她送些补品。”

  张嬷嬷恭敬地应了下来,笑道:“能得您怜惜,也是钟姑娘的福气。”

  老太太只叹息了一声,“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距离她满三年孝期,是还差两个月吗?”

  “是,满打满算就剩两个月。”

  “待她出了孝期,亲事便可提上日程了,不过盛儿要参加殿试,还需要三个多月时间的努力,干脆等到四月份再给他们定下吧,到时盛儿也能功名成就,可谓双喜临门。”

  提起此事,她老人家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一抹笑。

  张嬷嬷神情微微顿了顿,她总觉得这桩亲事还有得磨,钟璃模样性子虽再出挑不过,毕竟是个孤女,唯一的舅舅官职又不高,以表少爷的才能,名次定然不会太低,待他金榜题名,未必不会生出其他心思。

  不过这些也不是她能左右的,这会儿只含笑附和了一句,“到时钟姑娘还能继续伴在您身侧,该是三喜临门才对。”

  老太太忍不住莞尔。

  她想将钟璃留在身侧,其实不单纯是喜欢她,更因为顾承,顾承如今这么个情况,也就钟璃能尽心尽力地照顾他,说到底,她对钟璃这么好,也是心中有愧。

  旁人不清楚,顾承是如何摔伤的,老太太却有所猜测,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没法声张,就只能尽可能地补偿他们姐弟俩。

  此时,钟璃正在鼓捣药草,有些药草需要晾晒一下,变干后再收集起来,有些药草则需要研磨成汁液。

  她研磨了几个时辰,才弄好。

  承儿被张嬷嬷拘在房中,等钟璃研磨好,他才哒哒哒跑了出来,小家伙委屈地嘴巴都撅了起来,“姐姐只要药草,不要承儿。”

  这些药草不能久放,钟璃才赶紧处理了一下。要不然,她哪里舍得让小家伙不开心。

  钟璃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哄道:“明天姐姐只陪承儿玩好不好?”

  小家伙最是好哄,当即开心地点头,“姐姐陪我去钓鱼,要鱼鱼。”

  钟璃笑道:“天这么冷,鱼儿都藏在了冰下面,等天气暖和起来,咱们才可以去钓鱼,明天姐姐给承儿蒸个小鱼包子好不好?”

  承儿惊喜地“哇”了一声,“是那种有虾虾的包子吗?”

  前段时间,钟璃曾给他做过一次,小家伙还记得,见钟璃点了点头,他开心地蹦了一圈,“姐姐真好!我最喜欢姐姐了!”

  钟璃笑弯了眼眸。

  张妈妈则好奇地瞅了一眼院中的药草,“姑娘怎么想起鼓捣这个了?”

  钟璃道:“我之前看过一本医书,上面提过一些药草的功效,我这不是闲着无事嘛,干脆做一些安神的香囊。”

  这话自然是托词,怕张妈妈担心,钟璃才有所隐瞒,好在她没有怀疑。

  她刚陪承儿玩了一会儿,老太太院中的丫鬟就过来了,送来几盒补品,有燕窝、人参、冬虫夏草等,这些补品相当贵重,自然值不少银子,老太太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也是由于她前段时间刚病了一场,其中有皇上赏的,也有各位贵妇们送来的。

  钟璃有些吃惊,连忙道:“这可使不得,这些补品太贵重了,正好给老太太补身体,我哪里吃得着这个。”

  丫鬟却很坚持,“老太太特意吩咐了,务必让您收下,您和小少爷都能补补身体,姑娘可怜可怜奴婢,奴婢还要交差呢。”

  钟璃无奈,她让夏荷给丫鬟塞了赏银,随后便亲手给承儿穿上了披风,打算带他去养心堂谢恩。

  承儿好久没出门了,活似一只被关了许久的小鸟,蹦蹦跳跳的好不开心,走出摘星阁时,两人却迎面遇见一个人,承儿小脸一白,下意识躲到了钟璃身后。

第7章 心疼

  男人身着一件黑缎地镶金边长袍,身材高大,五官立体硬朗,剑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因常年身处高位,他气势有些摄人,板着脸不笑时,像极了书上描写的罗刹。

  正是镇北侯顾峻。

  钟璃也瞧见了他,她捏了捏承儿的小手,冲镇北侯屈膝行了一礼,“请侯爷安。”

  她随着母亲来到镇北侯府时,已过四岁生辰,因为清楚镇北侯并非她的父亲,钟璃一直没改口。

  镇北侯冲她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他已有两个多月没来看过顾承,今日回府时,突然想起这个小儿子,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摘星阁。

  钟璃拉了拉承儿的小手,温柔道:“承儿,要给父亲行礼。”

  在她的安抚下,顾承心中的紧张稍微散去一些,他从钟璃身后走了出来,微微一抱拳,白嫩嫩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畏惧,“承儿见过父亲。”

  语气也怯生生的,显然有些怕他。

  镇北侯心中一痛,眼前不由浮现起,他摔伤前,活泼开朗的性子,他会大声喊父亲,会抱着他的腿撒娇,会坐在他脖子上骑马,会扬起小脑袋给他告状。

  镇北侯喉咙动了动,才压低声音道:“你们这是去哪儿?”

  钟璃温声解释道:“老太太让人往摘星阁送了不少补品,我要带承儿去谢恩。”

  镇北侯点点头,原本还想问一句,他们最近怎么样,瞧见承儿恨不得再次藏起来的小动作,他沉默了一下,才道:“你们去吧。”

  他说完就大步离开了,阳光将他的身影逐渐拉长。

  他走后,承儿才松口气,小手拉了拉姐姐,催促道:“姐姐快走。”

  那副小模样,唯恐镇北侯追上来。

  钟璃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承儿的小脑袋,也没再替镇北侯说好话,“好,我们走。”

  走了两步,钟璃又挠了挠小家伙肉乎乎的小手,承儿紧绷的小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脆生生道:“姐姐,痒!”

  见他总算笑了,钟璃也弯了弯唇。

  都说他摔坏了脑袋,人也变傻了,其实小家伙敏感得很,哪怕永远停留在四岁,他仍有一套自己的认知,他喜欢姐姐,喜欢祖母,也喜欢张妈妈等人,却不爱跟父亲玩,父亲的目光沉重地让他喘不过气。

  四岁的承儿并不明白,父亲眼中的情绪是失望,是谴责。

  镇北侯头次成婚,娶的是门当户对的贵女,算家族联姻,夫妻间也没有过深的感情,发妻去世后,他之所以求娶钟氏,则是心生倾慕,之前宠承儿,就是爱屋及乌,对钟璃不冷不热的,也是由于,她是钟氏为旁人生下的孩子。

  钟氏生顾承时本就坏了身子,顾承摔坏脑袋后,她更是将一切责任都揽在了身上,埋怨自己没照看好他,她一病不起,最后就这么走了。

  钟氏的离去,对镇北侯打击很大,内心深处,镇北侯多少有些埋怨顾承,这种责怪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除了责怪,他还会不自觉流露出失望。

  他不信自己聪明伶俐的儿子会变成小傻子,每次送走大夫,希望落空时,他眼中浓烈的失望,都会影响到顾承。

  被他一次次这样望着,次数多了,顾承本能地心生胆怯,也学会了躲避。

  来到养心堂时,顾承已经彻底忘记了之前的小插曲,他喜欢祖母,每次过来,祖母都会给他拿许多好吃的。

  “祖母祖母,承儿来啦!”才刚刚跑到养心堂,承儿就挣开了姐姐的手,欢快地跑了进去。

  这段时间实在天冷,前几日还下了一场雪,钟璃怕冻着小家伙,最近都没带承儿过来,老太太已经一个月没见他了,听到小家伙的声音,连忙从榻上坐了起来,“哎呦,我的宝贝乖孙,可想死祖母喽。”

  承儿飞奔过来后,就搂住了老太太的腰,脆生生道:“承儿也想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