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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璃神情平静,她拎起白玉茶壶,亲自给钟欢满上了茶水,柔声道:“表姐有话慢慢说,先别哭,再喝一杯吧,这茶是夏草在庄子上亲手采摘的,味道很不错,刚刚看你还挺喜欢,一会儿我让丫鬟给你带走一包。”

  方氏眼神暗了暗,又忍不住悄悄瞪了钟欢一眼,只觉得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刚刚竟还有心思喝茶。

  方氏愣是将话题拽了回来,“她一紧张就爱喝茶,再好的茶叶跟了她,也是浪费,不必给她包茶叶。”

  本以为钟璃会礼貌地追问一句,她紧张什么,谁料她竟是惊讶道:“表姐竟还有这个习惯?是出嫁后养成的吗?”

  这话让方氏简直没法接,她尴尬地笑了笑,也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哎,确实是后来养成的,这嫁得不好,还不若不嫁。”

  钟欢总算机灵了一下,也哭着接道:“出嫁后,我真是过得无比艰难,夫君落榜后,整日借酒消愁,花了许多银子,谁料就又被人拉进了赌坊,一下输了一万两银子,说是今日不还,就要砍掉他的右手,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听娘说,你兴许有银子,才冒昧求到了表妹这儿,表妹一定得帮帮我才成。”

  秋月和夏荷对视了一眼,眼中皆露出一抹不快,还没见过已成亲的妇人,找未出阁女子借钱的,她们嘴上说着来借,真借给他们,肯定有去无回。

  钟璃诚恳道:“我这儿前段时间是有两万两银票,表姐若是再早几日来,我一准儿借你了,如今我开了四个福佑堂,单买地契就快花了一万两,还养了二百多个小孩,又是请夫子,又是给他们做衣服什么的,开销也很大,仅剩的几千两,我还拿去买薛神医的消息去了,想给承儿治病,只怕要让表姐失望了。”

  不等钟欢接话,钟璃又温声道:“据我所知,表姐出嫁时,不是有五千两的嫁妆吗?过年见表姐时,表姐还说每个月有十两银子的月银,过得很舒心,五千两嫁妆都没了?”

  钟欢爱炫耀,过年时,还真在钟璃跟前炫耀了一番,她也并非不要脸面,此刻羞得满脸通红。

  钟璃压根就不信,她拿不出银子,还有方氏,这些年,她只进不出,怎么也得存几千两吧?

  钟璃叹口气,对钟欢道:“姐夫也是,这么大人了,竟还跑去赌,这次是一万两,万一下次是两万两,再下次是五万两,可如何是好?多少人因为赌博倾家荡产,表姐真该好好管管他,你若管不住,不还有婆母?你婆母总不能不管他吧?”

  她这态度,分明是没打算借。

  方氏万万没料到,她竟如此一毛不拔,还扯什么福佑堂,说得跟真的一样,她一张脸涨得通红,终究是要脸,尴尬道:“你既没银子,那就算了,我们再想想办法。”

  说完,她扯着钟欢便离开了。

  钟欢脸色也很难看,走的时候,还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句“吝啬鬼,什么东西。”

  哪怕没听见,钟璃也清楚不是什么好话。

  等她们离开后,秋月才赶忙跪了下来,请罪道:“都是奴婢不好,表姑爷被人诱赌的事,一准儿是顾知雅找人做的,是奴婢失察,我只让人盯着镇北侯府的丫鬟小厮和舅太太,忘记让人看着表小姐和表姑爷了。”

  钟璃将她扶了起来,“哪怪你,是他自个不争气,才进了赌坊,如今才只是一万两,今日这笔钱,若轻易帮他还了,下次只怕赌得更多,本就该让他长个记性。”

  秋月担忧道:“舅太太走时,脸色那么难看,一准儿恨上了您,说不准会在舅老爷跟前说您坏话。”

  舅舅虽沉默寡言,待母亲和她却是极好的,当初母亲也是怕他一直夹在中间为难,才选择了二嫁。

  钟璃并不希望,因为这事跟舅舅产生隔阂。

  她想了想,取了五千两银票,对秋月道:“再过三个时辰,你去钟府守一下,等舅舅回来,你在府门外将银票直接交给他,就说舅母和表妹找我借钱时,因为开福佑堂,我恰好将手头的银子全花完了,一时拿不出来,她们有些不高兴,话没听完,就直接告辞了。这五千两是我刚刚卖掉铺子的钱,让他转交给舅母就行,剩下五千两,告诉他,我会想法子。”

  舅老爷刚正不阿,顶天立地,哪里肯收她的银子。

  秋月的眼睛亮了起来,“主子英明。”

  如有必要,钟璃也不希望这样,若真是等着她的钱救命,她也不介意拿给她们,偏偏方氏母女却满是小心思。

  真让她们自己出,她们未必拿不出这笔钱,她这次借了,肯定还有下次,依她们的心态,也未必会还,有这笔钱,钟璃觉得还不若多开几个福佑堂。

  她回到后院时,裴邢正在翻看她的账本,男人懒洋洋靠在榻上,雪白色衣襟,松松垮垮的,脚上的袜子,也不知何时脱掉的,这副懒散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扫见她的身影,裴邢才丢下手中的杂记,“怎么去这么久?”

  他张嘴就是抱怨,眉宇间也透着不爽。

  钟璃很想问问他,有这么闲么,去哪儿不好,偏偏来这里?考虑到他会登基,不好真将人得罪了,她语气终究是软了下来,“我给三叔按按肩膀?”

  裴邢挑了挑眉,“不必,戴上帷帽,我带你出去一趟。”

  他说着就吩咐道:“帮我取双新袜子。”

  钟璃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他的衣物鞋袜这里都有备用,钟璃边给他寻袜子,边试探道:“三叔想带我去哪里?”

  “一直闷在府里,不无聊?出去转转。”

  钟璃可不敢跟他出去,街上人来人往的,万一被旁人瞧见怎么办?钟璃眨了眨眼,“三叔想去哪里转?”

  裴邢其实想带她去庄子上,庄子上景色美,也有温泉,还有马场,想怎么玩都成,还可以住一晚,见她眸中满是紧张,裴邢唇边勾出个笑,“怎么?不敢跟我出去?”

  钟璃可不是被他一激,就会应下来的人,她理智道:“三叔毕竟是长辈,我总不好陪您逛街吧?”

  “那又怎样?”

  钟璃不太清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见他竟是有些不悦,她不由抿了抿唇,心中多少有些无奈。

  他们若真上街,她名声还要不要了?

  钟璃清楚他也许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怕他真肆意妄为,她放软了声音,“我不会骑马,三叔教我骑马好不好?院子里就有个赛马场,面积不算小,你若不想骑马,咱们在园子内转悠也是一样的。”

  她笑容很甜,又是那种小心翼翼讨好似的笑,裴邢无端觉得,她的笑有些刺眼,他沉默了一下,撸了一把她的脑袋,终究还是点了头,“走吧,教你骑马。”

  他说完就径直往外走,男人身材高大,腿也长,三步就走到了屏风外,钟璃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臂,“三叔。”

  裴邢斜睨了她一眼,“又怎么了?”

  钟璃小心瞄了他一眼,赧然道:“我先让秋月过去清场,等丫鬟小厮远离后,三叔再去好不好?”

  裴邢心底莫名蹿起一股火,眼眸里也闪过一丝憋屈,他手指微曲,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钟璃,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钟璃伸手捂住了脑袋,想了想,诚实地点点头。

  他们的关系本就见不得人,他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少女神情无辜,清澈的双眸里清晰地荡漾着他的影子。

  裴邢被她气笑了。

第56章 吃味

  钟璃不太理解他为何生气, 忍不住反问道:“难道三叔希望,人人都骂我未婚失贞,不懂礼仪廉耻吗?”

  府里的丫鬟和护卫, 有不少是新买的,是否忠心还有待验证, 钟璃并不想冒险。

  裴邢被她问得更加不悦了, 他又不能不在乎她的名声,这个认知, 让裴邢又烦躁了几分。

  钟璃踮记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哄道:“三叔也不希望我被骂对不对?很快的, 我先过去, 等一刻钟三叔再来就行, 小时候我就想骑马,可惜父亲早早便没了, 母亲又不会, 我一直想学,根本没人教,三叔教我好不好?”

  裴邢依然蹙着眉,直到少女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才撸了一下她的脑袋, 板着脸道:“一起去。”

  勉强同意了清场。

  秋月离开后, 钟璃才将骑装翻出来, 她换衣服时, 他却没有出去的意思,钟璃只得忽视了他的存在,好在现在天气不算特别热,只需脱掉襦裙就行, 里面还有里衣和亵裤。

  钟璃换好,才转过身,她还是头一次穿骑装,忍不住瞧了一眼镜子,自然错过了裴邢眼中的惊艳。

  少女腰肢纤细,双腿笔直,穿上火红色骑装后,少了丝柔美,多了丝洒脱,衬得本就精致的五官,明艳中透着利索,恍若天上的骄阳,璀璨又耀眼。

  见并不丑,钟璃才松口气。

  这个马场虽不如花园大,却也不算小,在前院最东边,位置较偏僻,两人来到马场后,秋月已经让青叶将马匹牵到了马车内。

  府里一共有两匹马,这匹马皆是蒙古马,个头不算高,耐力比较好,还是青叶买来的,他也不懂马,就随便买了两匹。

  裴邢骑的是汗血宝马,乃大宛国名马,有钱都未必买得到,他自然瞧不上这两匹蒙古马,望着马儿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嫌弃。

  钟璃刚刚那番话倒也不是完全在哄他,她确实想过学骑马,当初在镇北侯府时,她仅学了琴棋书画,骑射完全不曾涉猎,京城的贵女,大多都这样,真正擅长骑术的其实很少。

  瞧见马儿,钟璃眼眸都亮了几分,看到她这个模样,裴邢对马儿的抗拒才少了几分,他选了一匹相对顺眼的,打算先带她熟悉一下马儿,他率先教了她一下怎么抚摸马儿,如何取得它的好感。

  他说话向来简洁,三言两语就将要点说了一下,说完,见钟璃依然在瞧着他,裴邢狭长的眉,微微一挑,“怎么?还需要我重复一遍?”

  钟璃连忙摇头,他讲述的时候很认真,虽只有寥寥数语,这么专注的模样,却是钟璃不曾见过的,令她诧异的,自然不是他的专注认真,而是,他竟然晓得如何取得马儿的好感,连怎么抚摸马儿都知道。

  钟璃原本还以为,就他这个脾气,只会征服,是那种骑上就跑的类型,不服,就多骑两圈。

  不得不说,钟璃其实猜对了,他驯服烈马时,一向是这么个过程,只管骑,才不会跟马儿培养感情,钟璃毕竟不是他,少女娇娇软软的,不教她点旁的手段,裴邢还真怕,她翻身上马后,马儿不肯听话。

  他还是凭借自己过耳不忘的本领,回想了一下,当初教他骑射的师傅,是如何说的。

  钟璃试着抚摸了一下马儿,马儿被她摸得很舒服,还拿脑袋蹭了蹭她,她忍不住弯了弯唇,惊喜地看向了裴邢。

  少女漆黑的眸,亮晶晶的,望着这个模样的她,裴邢一颗心竟莫名快了一拍,这一刻,他甚至想低头亲亲她的眼睛,他向来不懂克制,念头升起后,便已经低头将吻落在了她眼皮上。

  钟璃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连忙伸手去推他,推完还赶紧左右看了一眼,见场内一个人都没有,才悄悄松口气。

  裴邢没在意她的态度,直接道:“我给你示范怎么翻身上马,你瞧清我的动作。”

  钟璃乖乖点头。

  他翻身上马时,动作十分利索,钟璃本以为轮到自己时,也会很简单,事实证明她想多了,虽特意换了骑装,她第一下却没能顺利上去。

  裴邢:“小心。”

  她一颗心怦怦乱跳,反应过来时,裴邢已及时扶住了她,这才没摔下去。

  她鼻尖满是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钟璃向来聪慧,之前不管学什么都很快,还是头一次这么笨手笨脚,她一张脸红得滴血。

  见她没事,裴邢紧蹙的眉,才舒展开来,“姿势不对,重新来。”

  钟璃又试了一下,这次虽爬了上去,却完全不是照他的动作上去的,爬到马上时,马儿恰好动了一下,她吓得花容失色,身体也连忙趴了下来,抱住了马儿的脖颈,“三叔!”

  马儿因为她的搂抱,抬了一下前蹄,钟璃吓得险些叫出声,紧紧搂住了它的脖颈,少女眼睫轻颤,最后甚至怕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小模样又怂又好笑。

  裴邢忍不住勾了下唇,“松手,坐直,怕什么?”

  钟璃就是怕,见马儿站稳不动后,她才睁开了眼眸,边抱着马儿,边怂怂的看了裴邢一眼,“我、我不敢起来。”

  钟璃头一次发现,她有些恐高,哪怕马儿个头谈不上特别高,可坐到马上后,却觉得好高呀,双腿悬空的感觉,让她好没安全感。

  她可怜兮兮看着裴邢。

  裴邢真是败给了她,他干脆翻身上了马,坐在了少女身后,“像我一样,试着坐直。”

  钟璃乖巧哦了一声,正欲松开手,马儿却打了个喷嚏,吓得她又赶忙搂住了马儿。

  裴邢可没那个耐心一句句哄她,他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没好气道:“你是三岁小孩吗?这点高度怕什么?承儿都比你强。”

  钟璃本就觉得窘迫,被他这么一说,脸颊火辣辣烧了起来,她真想一怒之下,松开马儿的脖颈,可她还是怕,见他这般凶,钟璃气得眼泪险些掉下来。

  她咬了咬唇,恼火道:“你不想教,就回去,我也不稀罕让你教,你凶什么凶?”

  裴邢险些被气笑,只觉得上辈子欠了她的,他实在没那个耐心等她,直接俯身,去掰她的手,小手被他攥住后,钟璃吓得又闭住了眼睛,一颗心怦怦直跳。

  裴邢圈住她的腰,硬是带着她坐直了身体,他总算满意了一分,他拉了一下缰绳,马儿再次扬起了前蹄。

  他正欲带她骑一圈时,就见少女吓得呜咽了一声,身体往后一扭,死死圈住了他的腰。亏得她柔韧好,才能这样抱着他。

  马儿一扬蹄,钟璃要吓死了,颤颤巍巍道:“我、我不学了!你、你抱我下去。”

  裴邢又好笑又好气,又觉得这个模样的她,怂得实在可爱,他自然没听她的,反而拉住缰绳,带她奔驰了起来。

  马儿跑得很快,风从耳边刮过,钟璃吓得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见他不肯听她的,她还张口在他锁骨处咬了一下。

  这点疼对裴邢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他勾了勾唇,又加快了速度,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了少女尖叫了一声,“三叔,呜,你,你慢点。”

  裴邢不肯慢,他训练属下时也都是以毒攻毒,他们越是怕什么,他就让他们做什么,这会儿也不例外,再说,这个速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快。

  见她害怕,他就带着她疾驰,跑了一圈又一圈,唯一的例外,大概是训练属下时,他不会作陪,此刻,却一直陪着她。

  他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不肯放慢速度,钟璃好气哦,又忍不住咬了他一口,在床上,被欺负狠了,她就会咬他,这会儿忍不住咬了他两口。

  他却依然没停,只是凑近她耳旁,道:“试着感受一下,你若不肯坐直,就一直骑下去。”

  钟璃好气。

  直到绕着马场跑了三圈,钟璃才悄悄睁开眼睛,适应后,惧怕才总算散去一些,又跑了一圈,她才试探着松开手。

  她还是有些怕,很怕马儿又突然扬起双蹄,她身体后仰,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整个人都靠在他怀中,还是头一次巴不得一直跟他贴在一起。

  下一刻,他就低头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坐直。”

  他咬得又疼又麻,钟璃不自觉轻颤了一下,好气。

  她试着攥住了他的衣袖,一点点坐直了身体,下一刻身后就又传来了他的声音,“双腿夹紧马腹。”

  钟璃好想有珞瑜的身手,一脚将他踹下马背,然后足尖一点,就逃走,她心中恼他,却又不得不听他的。

  直到她没那么恐惧了,他才放慢速度,谁料,她刚适应这个强度,他就突然翻身下了马,马背上只剩一个钟璃,钟璃吓得又颤声喊了一声,“三叔。”

  她声音都带了哭腔,裴邢无奈,拉住了缰绳,只好牵着她溜了一圈,马儿晃晃悠悠行走时,钟璃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虽然如此,她依然不敢下马,最后是被他抱下来的,下来时,她腿都是软的,裴邢真是服了她了,不得已将少女抱了起来。

  偏偏她竟还不安分,一直伸手推他,小声嘀咕着,“不行,不能让丫鬟们看见你!”

  裴邢手臂上的青筋跳了又跳,真想一下将她丢到湖水里,他终究是被她念叨烦了,足尖一点,跃上了树枝,身影在树枝间飞快穿梭着,钟璃吓得又连忙闭上了眼睛。

  等回到她的住处时,她那双小手将他的衣襟,攥得不成样子,他站稳后,她就“嗖”地一下从他身上滑了下来,那副巴不得远离他的模样,让裴邢一阵郁闷。

  钟璃比他还郁闷,只觉得他就是个疯子,还是听不懂人话的那种,真讨厌。

  她正生闷气时,却突然听到,院中传来了承儿的声音,“姐姐、姐姐,你刚刚去哪里啦?”

  承儿的声音由远到近,哒哒哒的脚步声也一声比一声明显,钟璃心跳不由加快了一分,她连忙伸手去推裴邢,裴邢拧着眉有些不悦地看着她。

  下一刻,就见少女冲他作了个揖,一脸的恳求,裴邢只得顺着她的意思,被她推到了床上,她连忙拉下了帷幔,还不忘将他的鞋子,收起来,藏在柜子底下。

  裴邢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一时没明白,怎么混到了这一步?

  他一张脸黑得瘆人。

  钟璃将他藏好时,秋月才堪堪拦住承儿,“小少爷,主子正睡觉呢,您等会儿再进好不好呀?”

  承儿压低了声音,“姐姐回来多久了?”

  刚刚承儿已经来了一趟,想让姐姐看看他的画,可惜秋月姐姐说,姐姐去园子里赏花去了,承儿没找到她,在外面玩了一会儿,才回来。

  不等秋月回答,钟璃就走了出来,“姐姐刚回来呀,有些困,正想睡觉呢,承儿找姐姐什么事?”

  承儿很乖,笑得眉眼弯弯的,“姐姐先去睡觉,承儿一会儿再来。”

  钟璃头一次不希望,他过来,“没事,姐姐一会儿再睡。”

  承儿歪着小脑袋道:“可一会儿就要吃午膳了呀。”

  钟璃:“姐姐不饿,可以晚会儿再吃。等会儿承儿和小香他们先吃吧。”

  承儿点点头,这才将画递给姐姐,“姐姐觉得好看吗?承儿自己画的!”

  他自己画着玩的,一幅画上有小孩,有小鹿,还有一间小屋子,想象力很丰富,画得也挺不错,还自己上了颜色,钟璃都被惊讶到了,根本没料到,他竟画得这般好。

  这还是钟璃头一次瞧见他作画,“全是你画的?”

  承儿骄傲的点头,因为秋叶姐姐、夏草姐姐和小香姐姐都夸了他,他才想拿给姐姐看。

  见姐姐也很惊叹的模样,承儿开心得不得了,“我再去画一幅,还要把姐姐画上。”

  钟璃嗯嗯点头,等他的身影消失后,她悄悄松口气,这才回到内室,掀开帷幔时,果不其然,对上了裴邢黑着的一张脸。

  钟璃摸了摸鼻尖,小声道:“这不是怕承儿瞧见你吗?三叔理解一下。”

  裴邢不想理解,他正欲说什么时,就听到院内多了一个丫鬟,丫鬟给秋月通报说,外面来了个武安侯府的丫鬟,过来提醒自家姑娘,明日便是端午节,让她别忘了之前一起观看赛龙舟的约定。

  秋月回道:“知道了,我会提醒姑娘。”

  裴邢和钟璃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钟璃还是头一次跟朋友相约一起观看赛龙舟,自然没忘这事。

  裴邢一张脸,却更黑了,武安侯府四个字,让他脑海中瞬间跳出了李洺然的身影,他一把捏在了床头扶手上,扶手直接断成了两截儿。

第57章 娇气

  钟璃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乌溜溜的眼眸不自觉睁大了些,她将掉在床上的半截儿扶手,拿了起来, 绷着小脸,放在了梳妆台上, “三叔这是作甚?”

  裴邢甩了甩手, 将掌心的碎屑甩了下去,有一块木条扎到了肉中, 他浑然不觉, 不答反问:“跟谁有约?”

  钟璃扫了一眼他的掌心, “自然是武安侯府的李姑娘和府上的表姑娘。”

  纵使清楚, 她不可能和李洺然私下见面, 真正听到答案时,裴邢紧绷的身躯才放松下来。

  每年举行赛龙舟时, 湖边都闹哄哄的, 裴邢嫌吵,还从未正儿八经观看过,他不大明白,她为何喜欢, 倒也没阻拦什么。

  直到想起上巳节, 李洺然还巴巴带着她去游什么湖, 裴邢才又正视起此事, 总觉得李洺然那小子, 很可能不识趣地往上凑。

  裴邢又有些手痒,手无意识搭在了剩下半截儿扶手上,这一搭,掌心猛地一疼, 他抬起手扫了一眼,这才发现掌心里扎了一块碎木刺。

  钟璃也瞧见了,她抓住他的手,瞧了瞧,小心给他拔了出来,两人靠的近,他一抬头,瞧见的便是她白皙光滑的侧脸,这一刻,裴邢竟生出了将她藏起来的念头,省得总有人觊觎她。

  男人斜靠在榻上,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处理好,钟璃才道:“三叔作甚乱捏?床需要找人修理,手也险些伤到。”

  裴邢没答,不想让她知晓,他介意李洺然的出现。

  莫名觉得没面子。

  钟璃腿有些疼,也没再去想他为何不高兴,只将他往里推了推,也坐在了榻上,“三叔现在饿吗?若是不饿,我先歇息会儿,等会儿再让丫鬟备膳。”

  “等会儿再吃,才骑了几圈?这就累了?”

  其实总共也就骑了十多圈,钟璃不单单是累,主要是大腿根又酸又疼,夏天穿的薄,钟璃总觉得腿根被磨破了,碍着裴邢也在,她也没好检查,只躺下歇息了一下。

  没一会儿,身侧就传来了她平稳的呼吸。

  裴邢白日甚少睡觉,不知为何,将少女拥入怀中后,他竟也睡着了。直到听见脚步声,裴邢才醒来。

  秋月没掀帷幔,只轻声道:“主子,三爷,都快要申时了,你们起来吃点午膳吧。”

  裴邢有些诧异,不知不觉,竟睡了一个多时辰,这放在之前,简直不可思议。

  钟璃也听到了秋月的声音,她很困,小脸下意识往裴邢怀里埋了埋。

  裴邢垂眸看了少女一眼,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模样异常娇憨,裴邢捏住了她的鼻子,“起来吃饭。”

  钟璃拍开了他的手,小鼻子皱了皱才坐起来。钟璃还是头一次这么晚吃午膳,因为他的存在,作息全乱了。

  用完午膳,裴邢才离开,钟璃松口气,等他走后,她才瞧了瞧大腿根,果然磨破了,她涂了涂药,下午都没出门,只查看了一下账本。

  夜色渐浓,月光高高挂了起来,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唯有夜风吹在脸上,才添一丝凉意。

  晚上,裴邢回来时,钟璃还在看账本,他也没打扰她,从衣柜里扒出一身干净里衣,便沐浴去了,浴池是他让人来修建的,前日刚修建好,如今沐浴很方便,他难得多泡了一会儿。

  出来时,才发现她竟还在看账本,裴邢抽走了她手里的账本,将布巾丢给了她,钟璃从榻上跪了起来,让他坐在了榻上,给他擦了擦头发。

  天气已逐渐热了起来,头发干得也快,擦得差不多时,钟璃拎起布巾下了床,少女身姿婀娜,因在室内,穿得也单薄,袅袅起身时,美好曲线尽显。

  她将布巾搭在了葡萄缠枝图衣架上,手臂举起时,衣袖不自觉下滑,露出一片雪白细腻的小臂。

  裴邢眼眸深邃许多,半年前,他对皇上送的美人不屑一顾时,安三还曾戏谑,说他有朝一日,总会遇见那么一个女人,只瞧一眼,就会心生欲念,当时,他只觉得荒谬,不曾想,他竟真沦落到这一步。

  裴邢伸手将少女拉到了怀中,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了她脖颈上,钟璃被他亲得有些懵,只觉得脖颈痒得厉害,她正欲躲开时,却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就被他压在了榻上。

  察觉他的手,欲要挑开她的小衣时,钟璃脸颊有些烫,她连忙道:“三叔,我、我的腿受伤了,今晚早些休息好不好?”

  裴邢俊眉微蹙,手上动作一停,“怎么回事?”

  钟璃有些难以启齿,忍不住别开了小脑袋,红晕一点点爬满她的脸颊,裴邢蹙眉,只觉得她这个模样,有些怪怪的,甚至以为,为了拒绝他,她又想出了新招。

  裴邢撩起了她的裙摆,想亲自查看,钟璃伸手去按却没能按住,他不由分说扒掉了她的亵裤,钟璃又羞又恼,气得抬脚就去蹬他,轻易就被他抓住了脚。

  裴邢已瞧见了她的大腿,竟真受了伤,修长笔直的大腿上红了很大一片,有的地方还出了血,落在她白皙的肤色上,有些触目惊心。

  钟璃不想让他看,连忙拉被子遮了一下。

  裴邢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怎地如此娇气?骑个马,都能伤到,难怪刚开始,总嚷着疼,真跟个瓷娃娃似的,碰不得,磕不得。”

  钟璃被他说得有些脸红,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才瓷娃娃!”

  “难道我说错了?”

  钟璃莫名来气,她气呼呼翻过了身,少女这个模样实在好玩,裴邢含笑凑了过去,欠扁道:“哦,确实说错了,人瓷娃娃好歹不会掉眼泪,眼前这个不止娇气,还是水做的,没折腾两下,就能哭成泪人。”

  钟璃好气呀,伸手就在他腰上拧了一下。这一下力道可不算小,饶是裴邢都不由蹙了下眉。

  裴邢啧了一声,抓住了她的手,“说都不让说?”

  钟璃甩开了他的手,再次给他一个后背。

  裴邢有些好笑,忍不住勾了下唇,烛火静静照耀着室内,被人熄灭时,也尽着最后一分职责,勾勒出帷幔上逐渐重合在一起的影子。

  钟璃伸手推了推他,没有推开,他压低的嗓音,传入了她耳中,“不想被艹,就老实点。”

  钟璃的身体彻底僵硬了下来,她木着一张小脸,被他箍在了怀中。

  钟府,方氏今日自然气得不行,她总不可能当真瞧着女婿被砍掉右手,只说会帮女儿借三千两,剩下的让她自己想法子,她说是借,实则是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了三千两。

  自己攒了十几年的银子,一下少了一半,方氏心疼得不行。对钟璃的埋怨也更重了几分,只觉得钟璃就是个白眼狼,根本喂不熟。

  诚如秋月所料,钟璃的舅舅,确实没要钟璃的银子,将秋月打发走后,他亲自往女儿那走了一趟。

  钟欢当时早就回了家,这种事,她可不敢告诉父亲,母亲拿给她三千两银子后,她自个又掏了两千两,剩下的五千两是她婆母出的,总算将她夫君赎了回来。

  得知天硕无碍后,他才回府。

  瞧见他时,方氏没像以往一样,嘘寒问暖,她只道身体不适,依然在为自个的银子肉疼,气得晚饭都没吃。

  她本以为夫君会关心自己几句,谁料他什么都没问,钟氏一直憋到晚上,没能沉住气,将伺候她洗脚的丫鬟屏退后,就忍不住阴阳怪气了起来。

  “你还真是有个好外甥女,表姐夫手都要被砍了,找她借点银子而已,不想借直言便是,竟撒谎,说什么开了几家福佑堂,还说要养二百多个人,当初她爹死时,咱们真是白收养她几年,长大了,就开始忘恩负义。”

  钟隐蹙了蹙眉,脸色有些不好看,“你瞎指责什么?”

  他平日一向老实,她偶尔给他发牢骚时,他也都是沉默听着,很少反驳她。

  见他有些不悦,方氏心中的火又大了些,“我瞎指责?你当真是冥顽不灵!你倒是将她当成了亲人,事已至此,竟还维护她!她呢?她眼里可有你这个舅舅,我今日舍下老脸去找她借钱,她却一毛不拔,将我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当真是好样的,我告诉你,后日你生辰,她若敢来,我就敢将她轰走!”

  方氏是彻底恨上了钟璃,自打钟氏嫁入镇北侯府后,她一直在钟氏跟前,伏小做低,为的还不是讨点好处,好处没讨到多少,钟氏却突然撒手人寰。

  本以为钟璃性子软,是个好拿捏的,谁料,她竟还不如她母亲,她母亲好歹会顾念亲情,根本不会把事情做这么绝。钟璃倒好,先将她举荐的掌柜赶走,如今又一声不吭搬出了镇北侯府,得了那么大一笔银子,竟一个铜板都舍不得借给她。

  她算看明白了,这就是个小白眼狼,压根就没必要跟她维持亲情。

  钟隐被气得胸膛微微起伏,从秋月那儿,得知妻子竟背着他找钟璃借钱时,他就无比羞愧。

  福佑堂的事,已经小范围传开了,不少官员都知晓了这事,得知是钟璃开的后,好几个官员还找他夸过钟璃,说钟家出了个好姑娘,她一个弱女子,竟能做到这一步,当真是令人敬佩。

  到了方氏这儿,竟说钟璃在撒谎,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却张嘴污蔑人,这一刻,钟隐只觉得她陌生。

  她手头有多少银子,钟隐心中大概有数。她自个有钱,竟还舔着脸找一个晚辈借钱。

  如此恬不知耻。

  她当年逼得妹妹,不得已二嫁时,钟隐就觉得她不可理喻,因着妹妹再三劝他,不可因她,伤了夫妻情分,钟隐才忍了下来,妹妹嫁人后,她也改了性子。

  本以为她改好了,谁料这会儿,才是露出了真面目,钟隐气得脸红脖子粗,他口才不行,半晌,才憋出一句,“泼妇!当真是不可理喻!”

  他说完,就拂袖离开了方氏这儿,方氏气得,狠狠跺了跺脚,洗脚盆里的水溅出来许多,她赌气道:“好啊,我泼妇!你有本事走,有本事别回来!”

  他转身便去了姨娘房中,打定了主意不再回来。

  方氏得知这事时,气得手都在抖,眸中也满是不敢置信。

  钟隐是个老实人,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因她没能生下儿子,他才纳的妾,是她再三劝了几次,他才去的姨娘房中,每次去都是为了开枝散叶。

  如今他竟是主动去了姨娘那儿,不得不说,方氏有些慌了。她偏偏拉不下脸去求和,这事分明是钟璃做的不对,她这个当长辈的,还抱怨不得?

  钟璃并不清楚,他们的争执,她今晚倒是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便是端午节,今日是个大晴天,耀眼的阳光尽情照耀着大地,一抬头便是蔚蓝的天空,一切都很美好。

  小院中满是粽子的味道,厨娘们今日包了许多粽子,有豆沙馅的,有红枣馅儿的,承儿爱吃豆沙的,一下吃了两个,早膳都没吃。

  钟璃特意让厨娘多包了点,让小厮往福佑堂送去一些,今日福佑堂的孩子们不必上课,小香和小泉也休息,便去寻自己的小伙伴玩耍去了。

  他们俩过来时,福佑堂的孩子,正在领粽子,每个孩子都能得一个粽子,孩子们脸上满满的幸福。

  钟璃则带着承儿出了府,她一早就说过,会带承儿一起去,李洺倩和郑菲凌都没意见。

  她们约定的地方在西湖,每年西湖都会举行赛龙舟,场面十分恢弘,钟璃带着承儿来到相约之地时,附近已来了不少人,大家三五成群,正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皆满脸笑容。

  此刻阳光正好,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停着好几艘龙舟,龙舟一个比一个气派,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纹路。

  承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东张西望着,扫见龙舟时,眸中满是惊叹,扯着姐姐的衣袖,让她也看。

  他开心极了,瞧见陌生人时,也没有害怕地躲起来,不得不说,搬到新府邸后,他放开许多,胆子也大了很多。

  钟璃带着他,在湖边停留了一下,快到相约的时辰时,才牵着他去凉亭内,到时她才发现,她们两个也提前来了,郑菲凌今日一身月白色襦裙,端庄又雅致,李洺倩则穿了一身浅粉色衣裙,娇俏又明丽。

  两人瞧见钟璃时,便站了起来,简单打过招呼后,李洺倩就笑盈盈看向了承儿,“喏,姐姐们还给承儿带了礼物哦,承儿喜欢吗?”

  她说着指了指凉亭内的石桌,竟是两只栩栩如生的小老虎,虽是陶瓷的,却跟真的一样,承儿最喜欢老虎啦,瞧见礼物后,眼睛也亮亮的,他重重点头,脆生生道:“喜欢!谢谢漂亮姐姐!”

  他说完,才想起姐姐说过不许要旁人的东西,他挠了挠脸,偷偷瞄了一眼钟璃,才又蔫哒哒地看向两个漂亮姐姐,“承儿不要,承儿陪他们玩玩就行,真的,就玩一小会儿。”

  李洺倩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弟弟太好玩了!”

  除了稚气了点儿,一点都不像摔坏脑子的样子。

  郑菲凌也有些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