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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菲凌险些一尸两命,不管是李徵,还是李徵的父母,肯定都会严查此事,想必饶不了那丫鬟。所谓家丑不外扬,想必他们也不想让外人知晓这事,钟璃也不适合主动干涉,当然,若是郑菲凌想请她帮忙则是另一说。

  秋月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了下去,她很快便到了李府。

  郑菲凌早已累得昏睡了过去,得知她过来时,是李徵的母亲,亲自接待的秋月,李徵的母亲同样出身名门,不然也不会嫁给李阁老的嫡长子。

  得知皇后娘娘让人送来贺礼后,她赶忙谢了恩,对着秋月,又再三向钟璃道谢,“多亏皇后娘娘,菲凌和她腹中的孩子才能转危为安,皇后娘娘这份恩情,我们整个李府都会铭记在心,日后但凡有娘娘用得着的地方,我们万死不辞。”

  李徵也已再三道过谢,秋月笑道:“李夫人不必这般客气,他们母子能平安,皇后娘娘也着实松口气。”

  将秋月送走后,李徵的母亲才对身侧的丫鬟道:“大少爷呢?”

  “大少爷看完孩子,去审问那贱婢去了,平日看着挺老实一个丫鬟,这次真真是猪肉蒙了心,胆敢谋害大少爷的子嗣。”

  李母已经审问了一遍,那丫鬟只说,在郑菲凌身侧伺候时,曾被刁难过,她心中憋闷,才一时糊涂,险些酿下大错。

  李徵并不信这个说辞,毕竟郑菲凌待人一向宽厚,这丫鬟却道她表里不一,心思歹毒,分明是有意败坏郑菲凌的名声,他便亲自去审了一下。

  李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好在他们母子平安。”

  坤宁宫,钟璃仍在思忖选妃一事。

  历史上,仅有一位皇帝从始至终只有皇后一人,每次大臣上书请求皇帝建立后宫时,他都搁置不问,他顶了多少压力,大概唯有他自己清楚。

  其实这件事,根本没有钟璃选择的余地,她是一国之母,哪怕心中并不乐意,她也只能劝,除非她想背负骂名。

  她需要权衡的是如何劝,才能让裴邢既了解到她的不易,又别真的去选妃。

  晚上,钟璃沐浴过后,又拿出了那件海棠色锦裙,这件裙子,是裴邢送给她的,天气恰好热了起来,现在穿正合适,钟璃穿上锦裙后,就坐在了梳妆台前,秋月拿梳篦,给她梳了梳头发。

  钟璃的一头秀发乌黑发亮,如瀑布般垂在身后,无需梳就很顺,秋月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感慨道:“娘娘的头发真真是如绸缎一般。”

  钟璃的心思不在这上面,闻言只道:“头发生得再好,也有变白的一日。”

  秋月吐了吐舌,俏皮道:“娘娘就算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也一定是大晋最美的老太太。”

  钟璃不由失笑摇头,“都成了老太太,还有什么美不美的?成了,这里无需你伺候了,下去歇息着吧。”

  秋月谢了恩,就退了下去。

  裴邢忙到亥时三刻才归来,他归来时,瞧见的便是少女一袭红衣,立在窗前翘首以盼的模样。

  她肌肤雪白,每次穿海棠色时,美得都犹如花仙。

  他只觉怦然心动,他驻足多看了她一眼,才朝少女走过去,“怎么在这里候着?在等朕?”

  钟璃颔首,略显责备道:“皇上怎地又忙到这么晚?得仔细身子才行,你瞧,眼下已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裴邢近来确实睡眠不足,繁忙是其一,瞧见她后,又忍不住与之亲热,睡眠时间才又缩短许多。

  她说完伸出纤纤玉指,指了一下他的眼睛。

  少女的手白皙修长,指他时,露出一小截儿雪白的皓腕,裴邢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反应过来时,竟是低头一口咬住了她的食指。

  手指被男人柔软温润的唇所包裹,酥酥麻麻的感觉自指尖传至心口,钟璃眼睫不受控制地一颤,她欲要缩回手,却没能缩回来。

  男人轻轻叼着她的手指,咬了一下,才放开。

  手指上不止有他的牙印,还有他的口水,钟璃有些难为情,伸手就在他衣袖上抹了抹。

  少女瓷白的小脸,离他很近,低头擦口水的模样,莫名让人心尖软软的,裴邢不由将她拥入了怀中,低声道:“擦什么?吃都吃过,现在又嫌弃了?”

  钟璃脸颊上闪过一丝潮红,“谁吃了?”

  她自然不承认,说完就推开了他,拿帕子又擦了擦,裴邢跟着她走进了室内,路过镜子旁时,还瞄了一眼自己的黑眼圈,并未瞧出什么区别,才放心。

  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竟怕她嫌黑眼圈太丑。

  钟璃擦完手,才主动上前,帮他宽了宽衣,他今日没穿龙袍,一袭绛紫色衣袍,格外衬他的气质,钟璃解开他的外袍,挂在衣架上后,才道:“妾身为皇上泡泡脚吧。”

  裴邢很享受她的服侍,闻言颔首,随即坐在了榻上,等着她服侍,钟璃亲自打了盆温水,放在了他身前,她欲要去帮他脱鞋袜时,裴邢才有些别扭,“我自己来。”

  他说着就自己蹬掉了那双黑缎地薄底镶鞋,罗袜也随手扯了下来,自己将一双脚放在了水中。

  见钟璃打算弯腰为他洗时,他更不自在了,伸手一勾,将人扯到了腿上,“罢了,你这双手还是别做这等粗活了,我自个泡就行。”

  钟璃看了一眼,发现不影响他泡脚后,就乖乖坐在了他腿上,十分温顺地将脸颊埋入了他怀中,裴邢一颗心都要软了,“怎么这么乖?”

  不止今日,最近她都格外顺从,裴邢只觉通体舒畅,浑身好似有使不完的劲儿,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发丝。

  被他这么一问,钟璃才有些心虚,她清了清喉咙,才道:“舅舅昨日入了宫,几位大臣一同寻到了他,想让妾身劝你立妃。”

  裴邢自然知道钟隐入宫的事,结合着上朝时,大臣们的反应,他已然猜了出来。

  他没料到少女会直接说出来,他垂眸淡淡扫了她一眼,“所以?你要来劝朕?”

  他本以为少女会说许多冠冕堂皇的话,谁料,她却摇了摇头,闷闷搂住了他的腰,“身为皇后,妾身确实该劝您,您乃一国储君,膝下无子,本该广纳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裴邢很想回她一句,皇家的开枝散叶关他屁事,清楚少女还有后话,他才没吱声。

  果真下一刻,就听她软声道:“身为您的妻子,妾身并不想劝您,没哪个女子,想将自己的夫君分享给旁人,妾身也只是一位俗人。”

  闻言,裴邢心中的不悦,才散去大半,虽然清楚,她此刻的独占欲,并不纯粹是因为爱慕,她能说出这番话,已属不易。

  钟璃抬起精致瓷白的小脸,盈盈水眸中,含了一丝迷茫,“三叔,你说我该怎么办?”

  裴邢早就想好了如何处理此事,闻言,只是道:“你若信三叔,明日就搬去冷宫。”

  钟璃有些错愕。

  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邢低头,安抚地吻了吻她的唇,“敢信吗?”

  钟璃自然没什么不敢信的,起码这个时候,她能感受到他的宠爱,就算日后他有变心的可能,她也不信,此时此刻,他舍得将她打入冷宫,闻言,她轻轻颔首。

  她本以为他会解释几句,谁料,他什么都没说,他直接一把将她从腿上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榻上,随即,拿起一旁的布巾自己擦了擦脚。

  他大概是世上唯一一个无需宫女伺候的皇帝,钟璃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时,就见他丢掉了布巾,将她推在了榻上,低声道:“既然明日就要入冷宫,今晚就珍惜一下在坤宁宫的日子。”

  钟璃:……

  翌日清晨,钟璃睁开双眸时,裴邢才刚穿好衣服,少女每次醒来时,小脸上都透着困倦,神情也有些迷糊,与平日沉着冷静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看得心中痒痒的,低头又吻了一下她的唇,“不睡了?”

  钟璃这才回过神,她小幅度点头。

  裴邢又亲了一下她,手指抚上了她娇艳柔软的唇,伸手摩挲了一下,他眸色深沉,举手投足都透着一丝危险,怕他又胡来,钟璃赶忙小声赶他,“皇上快去处理政务吧,早些忙完,能早些歇息。”

  想到今日还要演一出好戏,裴邢略显遗憾地收回了手,“成吧。”

  他走出里间后,神情就冷了下来,一把将紫檀木桌上的花瓶挥了下来,花瓶碎了一地,宫内的宫女太监吓得打了个寒颤,皆跪了下来。

  钟璃听到动静时,不由一怔,她隐约猜到了什么,也没太震惊,慢条斯理地穿好了服饰。

  宫殿外,秋月也跪了下来,直到裴邢的背影消失后,她才赶忙爬起来,进了寝室。

  “娘娘?”秋月眸中满是担忧。

  钟璃道:“你去收拾两身衣服吧,我们一会儿搬去冷宫。”

  “啥?”

  秋月眸中满是震惊。

  钟璃也没过多解释,只悄悄与她道:“应该用不了几日就搬回来了,你心中有数就行,别让人瞧出异常。”

  秋月恍恍惚惚收拾东西去了,不明白她和皇上是要闹哪儿出,钟璃连早膳都未用,就在众位宫女和太监们的震惊中,搬去了冷宫。

  安涟等人想跟她一并去,钟璃却道:“如今本宫已得罪陛下,此次被打入冷宫,很有可能一待就是一辈子,你们留在坤宁宫,还有起来的可能,莫要受本宫牵连。”

  闻言,有三个宫女和一位小太监面上皆露出一丝迟疑,显然记起了裴邢盛怒离开的模样。

  安涟和另外几人却恳求道:“娘娘带奴婢们一道去吧,有奴婢照顾着,您在冷宫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钟璃拗不过他们,就随他们一并来了。

  钟璃进入冷宫后,才发现,这里除了地理位置偏僻一些,宫殿内竟收拾的很干净,院中还栽了不少花,丝毫没有冷宫的萧索,她一进来,宫殿内一个宫女并一个太监,就赶忙跪下行了礼,瞧他们的神情,竟丝毫不觉得诧异。

  钟璃多打量了他们一眼,才带着众人进入冷宫。

  钟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第一时间便传遍了整个皇宫,皇宫人多眼杂,自然有各府的眼线,大臣们很快就得知了此事,不停地有小太监找黄公公打探消息。

  黄公公刚开始根本不肯说,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被某位干儿子缠急了,他才道:“还不是皇后娘娘不知惜福,竟想不开劝皇上选妃,皇上自幼就讨厌跟人亲近,也不耐烦跟女子相处,唯有她是例外,她劝皇上选妃,可不就触犯了龙威。”

  黄公公叹息了一声道:“皇上让她低头认错,日后别拿祖宗规矩烦他时,她却说她没错,还说什么劝皇上建立后宫,本就是她身为皇后的职责,就算触犯龙威,她也不会退缩,皇上自然恼怒,当即放了狠话,让她既不想得宠,那就去冷宫待一辈子吧,后宫一个女人都没有,他更清净。”

  大臣们也辗转打听到了这个消息,李阁老和赵阁老等人皆有些傻眼,根本没料到,裴邢恼怒起来,连皇后都不放过。

  后宫本就仅有皇后一人,她若入了冷宫,他们再催,也催不来龙嗣啊,大臣们自然愁,当即入了宫,想为皇后娘娘求情。谁料刚提出此事,就被皇上赶出了皇宫。

  大臣们愁容满面地离开乾清宫时,承儿等人也得知了钟璃入冷宫的消息。承儿本不懂何为冷宫,待小香为他解释完,小家伙一张小脸,瞬间板了起来,小嘴也嘟了嘟,“三叔坏!姐姐最怕冷了!”

  他说完,就跑了出去,要去冷宫寻姐姐,小香、小泉赶忙追了上去。

  张妈妈已收到了秋月传来的消息,只是尚未来得及跟承儿解释,见他跑开后,她哎呦了一声,她这老胳膊老腿的,压根追不上他,秋叶等人赶忙追了上去。

  他们却没能将承儿劝回来,小家伙其实并不知道冷宫在哪儿,无头苍蝇似的跑了一圈,眼眶都红了,这副小可怜模样,被许多小太监瞧了去。

  有位好心的小太监,还给他指了指路,承儿原本还忍着不哭,冲到冷宫,瞧见钟璃后,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呜呜呜,承儿再也不喜欢三叔了!”

  钟璃心中一紧,赶紧跑过去,抱住了承儿的小身体,“承儿不哭!”

  承儿哭得小脸通红,边哭边控诉,“三叔讨厌!欺负姐姐!我去打三叔!”

  也不知他哪里学来的打人,钟璃只觉得好笑,她将承儿拉进了冷宫,小声哄道:“三叔没有欺负姐姐,真的,不信你瞧瞧,这里也没那么差劲。”

  承儿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冷宫并不冷,小家伙这才抽抽搭搭止住泪,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室内铺着地毯,床铺、衣柜一类皆很新,根本不像小香说得那般破败。

  承儿吸了吸鼻子,道:“可这里都没饭菜,全是剩饭。”

  承儿都有些饿了,小家伙不由捂住了肚子,委屈地嘟起了小嘴,控诉道:“三叔坏!”

  恰好秋月拎着食盒走了进来,钟璃让她将膳食摆了上来,并不比之前差多少,闻着饭香味,承儿没出息地吸了吸鼻子,口水有些泛滥。

  钟璃竟无端有些反胃,恰好秋月打开了窗户,她这才好受些。

第87章 惊喜(两章合一)……

  见承儿眼巴巴盯着饭菜, 钟璃有些好笑,她领着几人去洗了洗手,“既然饿了, 就赶紧入座吧。”

  承儿嗯嗯点头,闻着香喷喷的饭菜, 心中对三叔的责怪都散了大半, 他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钟璃偏好素菜,爱吃的肉食却没几样, 秋月去拎食盒时, 也没料到承儿会等人会过来, 饭菜便不算多, 钟璃今日捡素菜吃的, 将鸡腿和虾仁分给了三个孩子。

  用完膳食,钟璃才道:“你们还有课, 好好回去上课吧, 姐姐在这里没事,你们别担心。”

  小香和小泉皆用一种很担忧的目光看着她,钟璃笑着摸了摸两人的脑袋,“我真没事。”

  承儿见状主动将小脑袋蹭了过来, 也让姐姐摸了摸, 钟璃摸完, 又伸手刮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尖, “好啦, 承儿乖,随着小香姐姐上课去。”

  承儿噘嘴,“想留下陪姐姐。”

  “是不是又想逃学了?”

  承儿大惊失色,乌溜溜的眸瞬间睁大了, 他连连心虚地反驳,“不是。”

  对上姐姐含笑的目光时,他小脸鼓了鼓,伸出了小拇指,比划了一点点,“只有这么一丢丢想逃,想学的心这么大!”

  他说着还比划了一个大圆圈,“可是承儿更担心姐姐。”

  钟璃哪里需要他担心,笑道:“住在这里一样生活,你们乖乖回去上课,晚上用膳时,再过来好不好?”

  她又哄了哄,小家伙才答应下来,走了走了,承儿还拉了拉钟璃的衣袖,让她弯腰,待她弯下腰后,承儿才道:“三叔真的没欺负姐姐吗?”

  “没有呀,三叔都不欺负承儿,也不会欺负姐姐的,承儿难道不相信三叔吗?”

  承儿的小脸皱了起来,想了想才道:“他对姐姐好,我就信他。”

  钟璃一颗心软成了一团,她又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那等他对姐姐不好时,姐姐就告诉承儿,让承儿帮姐姐出气。”

  承儿重重点头,拍着小胸脯,脆生生保证道:“承儿一定帮姐姐!”

  他走后,秋月忍不住笑道:“真好,小少爷都知道护着娘娘了。”

  钟璃也弯了弯唇,心中暖暖的。承儿的转变,她一点点瞧在眼中,心中异常欢喜。

  回到寝宫时,宫女们已将食盒和饭菜收拾妥当了,钟璃让他们皆退了下去,跟前只留了秋月伺候。

  秋月今日去御膳房领食盒时,特意打听了一下消息,隐约明白了皇上为何将娘娘打入冷宫。

  她将宫里的情况给钟璃说了说,又道:“经此一事,倒是认清不少人,有些小宫女平日看着怪机灵的,如今您一出事,她们就沉不住气了,宫里尚且没旁的妃嫔,她们都这般见风使舵,若是有了其他妃嫔还得了?”

  钟璃道:“日久方能见人心,哪些人能用,哪些不能用,你心中有数即可。”

  秋月颔首,“奴婢都一一记了下来。”

  晚上,钟璃睡得迷迷糊糊时,隐约听到了秋月的说话声,她实在困极了,没能醒来,没过多久,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她稍微清醒了些,“皇上?”

  裴邢已掀开被子上了床,“吵到你了?”

  钟璃摇头,迷迷糊糊道:“冷宫离乾清宫这般远,皇上累了一日,怎么不歇在乾清宫?”

  “不想让朕来?”

  钟璃摇头,“妾身是怕皇上觉得辛苦。”

  她一张小脸白皙精致,五官犹如出水的芙蓉,不管她是否出于真心,每次说甜言蜜语时,都令裴邢心尖酥酥麻麻的。他钻到了她被窝里,脸颊埋在她脖颈处蹭了蹭,温香软玉在怀,他身上的倦意都散了大半。

  他低头去吻她的脖颈,钟璃拍开了他的手,将脸颊埋入了他怀中,软声道:“想睡觉。”

  少女乌发披在肩头,一张脸如玉似的剔透,粉嫩嫩的唇,无意识抿了一下,没骨头似的钻入了他怀中,这副娇娇俏俏的模样,让裴邢心中又软又麻,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终究没舍得打扰她。

  翌日,钟璃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昨晚她睡得极好,根本不晓得裴邢何时离开的,她伸手摸了摸一侧,彻底没了温度。

  秋月赶忙走了进来,“主子不再睡会儿了?”

  钟璃摇头,披衣坐了起来,“皇上何时走的?”

  “差不多卯时,天尚黑着。”

  他来时已子时,等于才睡两个多时辰,钟璃也不知他哪来的体力,他在乾清宫休息,怎么也能多睡一个时辰,她道:“你今日去御膳房时,看看能不能要来燕窝,若是能,晚上就要一盏,给皇上留着。”

  秋月笑道:“娘娘越来越知道心疼皇上了。”

  钟璃闻言不由怔了一下,反驳道:“一碗燕窝而已,哪里谈得上心疼?”

  秋月嘿嘿笑了笑,眸中满是促狭。

  秋月退下后,她脸颊才有些烫,她又暗自嘀咕了一句,“不过一碗燕窝。”

  裴邢自然没能吃到这碗燕窝,她被打入冷宫,已是不争的事实,可没人敢明目张胆地为她开小灶,膳食上不克扣她,已是“仁至义尽”。

  上早朝这日,钟璃已在冷宫住了三日。

  见裴邢没有将她放出来的意思,又有大臣开口为她求了情,“皇后娘娘如此深明大义,皇上却将她打入冷宫,于情于理都不该,求皇上收回成命。”

  裴邢冷声道:“收回成命?收回后好让她继续在朕耳旁讲一堆大道理吗?她既然宁肯入住冷宫,也要这般深明大义,那就让她住一辈子好了,后宫没人才清净。你们也不必担心子嗣问题,就算朕没有儿子,也没什么可愁的,日后谁家儿郎出色,让谁当皇帝,岂不更好?”

  他这话无疑掀起了惊涛骇浪,大臣都不由面面相觑,一些喜不自胜,一些老臣已跪了下来,“皇上,使不得啊,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岂可说改就改,您若没有龙嗣,天下早晚会大乱。”

  裴邢一把将一侧的奏折砸了下去,厉声道:“这不行那不行,究竟朕是皇帝,还是你们是皇帝?你们既事事都想插手,干脆亲自来当这个皇帝好了!”

  大臣们额头不由冒汗,纷纷跪下来,喊道:“臣不敢,望皇上息怒!”

  “不敢?依朕看,你们敢得狠!朝堂之事插手也就罢了,朕的后宫也想干涉,你们当真好大的胆子!是不是非要让朕砍掉几颗脑袋,你们才肯老实?既如此,不想活的,就张嘴吱一声,朕不介意杀鸡儆猴。”

  大臣将脑袋深深伏在地上,没一个敢吭声的。

  裴邢神情冷厉,一时犹如来自地狱的锁魂者,直到这一刻,大臣们才再次记起,担任锦衣卫指挥使时,他便乖张暴戾,手段残忍,如今没有杀人,并非他变了性情,不过是有所收敛而已,他从来就不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帝王。

  深深的恐惧感笼罩在众人心头,在他冷冽的目光下,众位大臣冷汗直流,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直到裴邢拂袖离开后,大臣们还有些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

  李阁老等人站起来后,神情皆有些苦涩,本以为凭借他对皇后的宠爱,让皇后去劝,定能顺利,岂料,赔了夫人又折兵,若他真不肯赦免皇后……

  大臣们不由叹息了一声。

  李阁老回府后,先去看望了一下自己的小曾孙,小家伙被乳母抱在怀中,小手抵在耳旁,睡得正沉。

  望着小家伙恬静的睡颜,李阁老心中的巨石,才稍微消散一些,他眼尖地瞅见了一侧的经文,拿起来瞧了瞧,这上面的字迹烟霏露结、骨气洞达,颇有大家风范,他只觉得十分眼熟,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乾清宫的对联,就是这种字迹。

  他看了大儿媳一眼,吃惊道:“这祈福的经文,难道是皇后娘娘亲笔所写?”

  李徵的母亲,赵氏笑道:“是,正是皇后娘娘亲笔所抄,菲凌生产时,不是险些难产吗?皇后娘娘不仅派来了太医、接生嬷嬷,还送来了千年灵芝,这祈福经文,听她身边的宫女说,是她熬一宿抄出来的,连接生嬷嬷都说菲凌能挺过这一劫,着实不易,以儿媳看,定然是皇后娘娘的福运庇佑着他们母子。”

  李阁老不由叹口气,“皇后娘娘璞玉浑金,怀瑾握瑜,是女子之典范,可惜,如今竟是被皇上打入了冷宫。”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些后悔带人去寻钟隐的举动。

  赵氏这两日都在稀罕小孙子,根本没关注外界,闻言不由有些诧异,“什么?皇后娘娘被打入了冷宫?”

  李阁老神情凝重,再次叹息了一声,也没过多解释,只道:“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娘娘既对李府有恩,过两日等皇上略消点气,我再为她求求情吧。”

  想到钟璃与镇北侯府老太太的渊源,赵氏道:“以儿媳之见,这事还是得由镇北侯府的老太太出面,众所周知,皇上对府上的老太太十分尊重,若能得到她一句话,说不准第二日,皇上就会将皇后娘娘放出来。”

  李阁老这才想到,裴邢虽是个混不吝,却也极其孝顺,若由府上的老太太出面,钟璃说不准真能由危转安,脱离困境。

  赵氏笑道:“我恰好与府上的二太太有些交情,儿媳一会儿去试试口风吧,二太太与皇后娘娘交情不错,肯定不希望皇后娘娘倒台。”

  因为乖孙的平安出生,赵氏对钟璃万分感激,是以对这事十分上心,她当即就让人往镇北侯府,给二太太周氏递了拜贴。

  顾知晴和周鑫的婚期定在五月初五,满打满算还有十来日,周氏这几日都在忙女儿出嫁的事,同样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道钟璃被打入了冷宫。

  得知赵氏递了拜帖时,她还有些纳闷,她怎地这个时候过来,怕她有什么要紧事,周氏连忙让丫鬟回了信。

  赵氏过来后,她才知道钟璃被打入冷宫的事,这事,她自然不敢拿主意,只道晚上会跟自家爷商量一下,明日再给她递消息,毕竟老太太身子骨不太好,万一一受刺激,出个什么意外,周氏可不敢担责任。

  赵氏也能理解,再次道完谢才离开。

  晚上,等二爷归来时,周氏先给他捏了捏肩,才道:“今个儿赵氏过来,妾身才知晓皇后娘娘竟是被打入了冷宫,这么大的事,夫君怎地也不告诉妾身一声?”

  二爷被她捏得很舒适,闻言,道:“你不是在忙知晴的婚事?给你说了除了让你跟着担心,有何用?我和大哥,在朝堂上,都为她求了情,皇上不肯听,他正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再说吧。”

  周氏道:“皇上的脾气,您也知晓,就怕你们越劝,他越上火。”

  “那也没法子,承儿如今还在宫里,皇后娘娘若一直待在冷宫,对他也不好,大哥哪里放心得下。”

  周氏思忖了片刻道:“妾身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夫君肯不肯听。”

  翌日上午,周氏就入了宫,进入乾清宫后,周氏就跪下恭敬地给裴邢请了安。

  裴邢将手中的奏折丢到了一侧,掀眸道:“起来吧,不知二嫂今日来,所为何事?”

  他说话向来如此,总是单刀直入。

  周氏也没拐弯抹角,笑道:“这些日子,老太太一直很思念皇后和承儿,时不时就会提起你们,她这个身子骨实在不便入宫,见她这般思念承儿,臣妇心中也不好受,所以臣妇斗胆,走了这一趟,想恳请皇上,让承儿归府探望一下老太太,皇后娘娘若无事,也可回镇北侯府一趟。”

  裴邢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二嫂难道不知道,皇后已经被朕打入了冷宫?”

  周氏面上露出一丝惊讶,“什么?不知皇后娘娘犯了何错?竟被打入了冷宫?”

  裴邢淡淡望着她,并未接话。在他看来,周氏早该入宫为钟璃求情,她已被关四日,她才露头,连李洺倩和顾知慧等人都来了两次,他虽未见,好歹她们有为钟璃求情的意思。

  周氏倒好,压根就没见她人,裴邢原本就想以老太太的名义宽恕钟璃,这会儿,见周氏才来,他多少有些迁怒于她。

  裴邢敲击了一下书桌,淡淡反问道:“二嫂竟是不知这事吗?”

  周氏有些汗颜,硬着头皮道:“臣妇这几日,一直在忙知晴的婚事,也没关注过外界的事,确实不知,二爷也是,他一向不跟臣妇说朝堂上的事,哎,若早知晓,臣妇又岂会等到现在方入宫?”

  她说着又跪了下来,恳求道:“皇后娘娘一向善解人意,品行高端,皇上也了解她的性情,她若不慎说错了话,定是无心之举,求皇上饶皇后娘娘这一次。老太太一向疼爱皇后娘娘,幸亏她也不知晓此事,若不然岂不担心死?恳求皇上看在老太太的面上,宽恕娘娘这一次。”

  裴邢沉默不语,半晌才道:“你先回去。”

  听出他语气已有所松动,周氏心中一喜,她没敢再劝,恭敬地退了下去。

  冷宫内,用午膳时,承儿等人再次来了冷宫,今日的膳食,是安涟亲自去领的,她在宫里有不少人脉,也认识御膳房的掌厨,因着她的缘故,今日御膳房特意给他们多添一道荤菜。

  除了承儿爱吃的鱼肉和白灼虾,还多了一道羊肉,秋月为孩子们布菜时,给钟璃也夹了两块鱼肉,道:“姑娘这三日都不曾食荤菜,今日难得多了一道菜,您吃点鱼肉吧。”

  钟璃不爱吃羊肉,对鱼肉倒是挺喜欢,见状也没拒绝,她用餐礼仪很好,吃饭慢条斯理的,只是瞧着就令人觉得赏心悦目,她夹起鱼肉,放入了口中,谁料鱼肉一入唇中,她就一阵反胃。

  钟璃实在难受,秋月连忙寻出了痰盂,“娘娘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刺卡到了吧?”

  钟璃摇头,“就是有些反胃。”

  她这话一出,室内几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钟璃也清楚孕妇会呕吐,见状不由笑道:“别激动,未必就是。”

  除了今日觉得反胃,她也就刚入冷宫那日,反胃了一下,其他时间,并无不适。

  秋月仔细算了一下,道:“说不准就是怀了,您的月事也推迟快十日了。”

  她月事不算太准,有时推迟个几日,有时提前个几日,钟璃仔细算了一下,这次确实推迟了十日。

  秋月道:“奴婢让人去请太医!”

  钟璃道:“再等几日吧,前几日诊断时,都不曾有孕,许是脾胃不适。”

  未必就怀上了,若急急去喊太医,难免让人误会,她是在冷宫待不住了才装病,钟璃可不希望,给大家留下这么个印象。

  何况前几日,她才刚刚请过平安脉。她毕竟贵为国母,未入冷宫前,太医每日都会为她请平安脉,一是怕她凤体微恙,二则是怕她有孕却不自知,造成意外流产。

  也就这几日,因她入了冷宫,太医才没过来。

  秋月道:“成吧,那就再等几日,这几日,娘娘千万要注意身子。”

  承儿隐约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原本还有些担心她反胃的事,此刻眼眸不由亮晶晶的,“姐姐,承儿要有小外甥了?”

  他说完,就丢下了筷子,人也站了起来,小心凑到了钟璃身侧,小香和小泉也满是惊喜地望着钟璃。

  钟璃笑道:“未必就是怀上了,别多想。”

  承儿一直在盼着小外甥的出生,见姐姐这么说,他连忙呸呸呸,“一定是怀上了,姐姐别乱说话!”

  他这副小模样,真跟张妈妈信佛时一个样。

  钟璃有些忍俊不禁,“那就借承儿吉言,姐姐不说了,赶忙吃饭吧,一会儿饭菜要凉了。”

  小香赶忙为钟璃夹了一些素菜,道:“姐姐既有些反胃,就先多吃点素菜。”

  钟璃含笑点头。

  用完午膳,三个小孩也没立刻离开,承儿小狗似的围着钟璃团团转,乌溜溜的眸一直往她肚子上瞄,时不时还咧开小嘴,嘿嘿笑一声,看得钟璃好笑不已。

  “行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下午你们还要学骑射,若没精神,还怎么学?”

  承儿还想多留下一会儿,陪陪“小外甥”,谁料却听小香姐姐道:“咱们走吧,姐姐也需要休息,若是怀了小宝宝,更需要多睡会儿,上完课咱们可以早些过来。”

  承儿自个都没想到这点,一听连忙点头,“对对对,小宝宝也要休息,姐姐快去睡觉,我们下午再来。”

  钟璃多少有些好笑,这一个个的,好似她真怀上了一般,她不由摇头,“在冷宫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后,可别乱说,万一没怀上,姐姐岂不是要丢人?”

  承儿不爱听这话,嘟着小嘴道:“姐姐肯定怀上了,才不会丢人。我们在外也不会乱说,姐姐放心吧。”

  他说完,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钟璃的肚子,才随着小香和小泉离开。

  钟璃则去榻上歪了歪,她的手无意识就来到了小腹上,想到就算真怀了,它估计还没成型,自己摸不出来,钟璃才红着小脸,缩回手。

  窗子大开着,微风送来阵阵花香,钟璃闻着花香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每次午休都不久,醒来后,钟璃就拿起一侧的书,看了看,这是本美食书,名字叫《食在大晋》讲的是大晋各地的美食,钟璃近来没什么事,就打发了一下时间。

  秋月劝道:“娘娘也别一直看,仔细累着眼睛。”

  平日她可不会这般紧张,钟璃瞥了她一眼,幽幽道:“小心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上上个月钟璃的月事同样推迟了,当时她就怀疑过,自己是否有了身孕,脉象却一直很正常,事实证明,是钟璃想多了。如今她已不再抱有期待,唯有这样,才不会失望。

  秋月嘿嘿笑了笑。

  下午,承儿等人过来时,果真来的很早,三人甚至还带了礼物来,承儿带的是他自己画的一幅画,画上有四个人,分明是三叔、姐姐、宝宝和他自己。小香送的则是自己写的一幅字,小泉送的是自己最喜欢的一本书。

  三个孩子带着礼物过来的举动,令钟璃有些哭笑不得,都还没怀上呢,礼物都送来了。

  她觉得实在好玩,也没拒绝,笑道:“成吧,那姐姐就替宝宝收下了,等日后小家伙出生了,我再转交给祂。”

  孩子们笑弯了眉眼。三人在这里赖了许久,用完晚膳,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当晚,裴邢再次来了冷宫。

  宫殿内红烛摇曳,帷幔低垂,能隐约瞧见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裴邢掀开帷幔时,才发现她再次睡着了,也不知这几日,怎如此嗜睡,在坤宁宫时,还会象征性等他一下,在冷宫这几日,干脆连等都不等了。

  倒不是钟璃不想等,实在是他回来得有些晚,为了避开耳目,他总是等众人全歇下后,才过来,钟璃自然撑不住。

  裴邢才不管这些,接连憋了几日,他多少有些不满,他掀开薄被上了床,天气越发热了起来,钟璃也没再穿里衣,身上仅着小衣和亵裤。

  海棠色小衣上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图,她露出的那一片雪白的锁骨,真真是欺霜赛雪,裴邢眸色暗沉,他低头咬了咬少女娇艳欲滴的唇。

  钟璃呜了一声,无意识嘟囔了一句什么,少女声音又软又娇,挺直的小鼻子也微微皱了一下,小模样很是招人疼。

  奈何,覆在她身上的男人,却没有丝毫怜惜之意,反而更想欺负人了,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了少女雪白的脖颈上。

  察觉到他又在啃自己的脖颈时,钟璃的意识才逐渐转醒,她往一侧躲了躲,软声求他,“三叔,早些歇息吧。”

  少女一双乌眸彻底睁开了,她实在困倦,眸中都漾着一丝水汽。

  裴邢不想歇,唇落在了她耳垂处,拿牙齿研磨了一下,才哑声道:“都几日没亲近了?不想朕?”

  他动作不停,小衣被他扯掉时,钟璃有些怕,忍不住道:“不行,真不行!”

  裴邢捏住小衣的手,微微顿了顿,“来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