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生后嫁给三叔上一章:第69章
  • 重生后嫁给三叔下一章:第71章

  夜深人静时,李徵才归来,他再次来了她院中,见室内灯盏皆已熄灭,他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忙了一天,他多少有些疲倦,正欲沐浴歇息时,却听到一阵局促的脚步声,随即他就听到贴身小厮的呵斥声,“大晚上的,跑来作甚,也不怕扰了爷休息。”

  那婆子跪了下来,哭道:“不是奴才想扰爷休息,实在是姨娘情况不大好,夫人已经歇下,老奴也不敢去打扰,才跑来了这儿,雯姨娘一直高热不退,都咳出了血,也不知能不能挺过今晚,求主子派辆马车,让老奴出去请个大夫吧。”

  李徵闻言,不由蹙眉,“怎么病这般严重?”

  这老奴道:“许是引发了旧疾,又在咳血,这次病得实在凶险,也不知能不能挺过今晚。”

  雯儿的旧疾,是因为老太太得的,老太太去世前,曾生过一场大病,药石无医,雯儿曾主动为她试药,才留下病根,老太太去世时,还曾让李徵好好照顾她。

  这些年,她一直老实本分,对老太太也一片赤诚,见她竟病得这么严重,李徵蹙了蹙眉。

  “爷要去看看她吗?”

  李徵叹息一声,“罢了,去看看吧。”

第130章 番外篇 撵走姨娘

  夜深露重, 各个院落皆已熄了灯,康明提着灯,在前面开路, 雯儿和婇真住在一个院落, 一个住东厢房, 一个住西厢房, 李徵来到东厢房门口时,恰好听到室内的说话声。

  小千哭道:“姨娘, 你快别说话了, 您好好歇一下吧。”

  另一道声音, 则略显虚弱,正是雯儿, 她低声道:“不,你听我说,我只怕熬不过今晚, 旁人我都不挂念, 唯有爷,无论如何我都放心不下。”

  李徵听到这话时, 脚步不由一顿, 显然没料到, 她会说出这般话来。

  下一刻, 就听到她断断续续道:“他对太太已情根深种,可太太心中却藏着旁人,我怕他有朝一日被伤得遍体鳞伤。”

  不仅李徵听到了这话, 康明同样听到了,他不由打了个激灵,偷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李徵身体微僵, 整个人都懵住了。

  雯儿又咳了一声,才道:“小千,我求求你,若我走了,你就想法去爷院中伺候,哪怕当个二等丫鬟也好,替我照顾好他可以吗?”

  她最后那几句话,李徵并没有听到,他满脑子都是她那句,太太心中藏着旁人,他恍若被雷劈了一下,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推门进去时,雯儿正虚弱地靠在榻上,双手紧紧抓着小千的手,一旁的帕子上沾了不少血,瞧着就令人觉得触目惊心。

  雯儿自然也瞧见了他们,她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抹慌张,她挣扎着爬了下来,腿一软险些摔在地上,小千连忙扶住了她。

  两人一并跪了下来,神情一个比一个慌乱,似是没料到他会过来,雯儿声音都在颤抖,“爷?您怎地来了?”

  李徵漆黑的眸,显得异常锋利,“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太太心中藏着旁人?”

  雯儿拼命摇头,因发热,她的脸颊有些泛红,像一颗熟透的蜜桃,却又透着一丝平日没有的脆弱,“妾身什么也没说,只与小千闲聊了几句,说的也是旁人,并非太太。”

  她拒不承认,眸中满是慌乱。

  因为语气很急,她又咳了起来,咳得嘶心裂肺,小千又赶忙给她一个帕子,她咳完,帕子上又见了血。

  康明瞧着都觉得于心不忍。

  李徵目光凉如水,扫到帕子上的血,才没再逼问她,而是看向小千,“你来说。”

  小千抖得说不出话,只一味摇头,“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雯儿眼眶发红,虚弱道:“爷,算妾身求求您,您什么都别问了。”

  李徵一言不发地望着她们,他眸色浓如墨,身上也满是压迫感,与以往的温和大相径庭。

  被他这样注视着,雯儿心尖不由颤了颤,她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小千连忙扶住了她。

  想到最近,为了争宠,她一直在拿自己的身体进行赌博,小千很是心疼,泪珠儿顺着她的脸颊砸了下来。

  她稳了稳心神,才按主子交代的,哀求道:“爷,姨娘都是为您好,才什么都不肯说,您可怜可怜她吧,她如今的身体,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

  雯儿瞧着确实不大好,她嘴唇干涩,唇上染着血,脸颊也烧得通红,神情异常憔悴,怎么瞧怎么可怜。

  李徵眸色不变,只淡淡望着她们,“不说?康明,将人押到柴房里,仔细审问。”

  小千脸色大变,忍不住哭道:“奴婢这就说,奴婢这就说,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就知道太太曾跟人相看过,心中兴许有旁人,您若想知道,就问另一位姨娘吧,我们姨娘还是从她那儿得知的。”

  李徵蹙了蹙眉,这才看向雯儿,眸色中透着一股疏离,雯儿心中打了个突。

  李徵没有多说旁的,只拧眉审视了她一眼,目光中夹杂的淡漠和疏离,压得雯儿几乎无法呼吸,下一刻,他就移开了目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住处。

  雯儿出满了冷汗,一屁股瘫在了地上,康明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直到今日才发现,她对自家主子竟抱着这种心思。

  康明又想起了在庄子上发生的事,主子本想将她赏给管事,谁料她竟选择自缢。

  他与主子被喊过去时,她已踢掉了凳子,还是康明拿匕首隔断绳子,她才摔下来,人虽救了下来,却扭断了脚。

  被救下来后,她只默默垂泪,道:“好女不事二夫,忠仆不事二主,求您别将奴婢赏给旁人。奴婢已到了这般年龄,虽然这三年来,您不曾碰过奴婢,可自打跟着您的那刻起,奴婢已是您的人,如今不知多少人在看奴婢的笑话,求主子给奴婢一个姨娘身份吧。”

  “奴婢发誓,会像之前一样安安分分的,绝不与太太争宠,也绝不会给主子添任何麻烦,您还像之前将奴婢当成摆设就行。主子若是怕郑姑娘容不下奴婢,奴婢届时再自行了断好不好?”

  她为了给老太太试药,已落下病根,康明自然清楚,主子不可能看着她去死。本以为,她只是不想留在庄子上,为了争一口气才宁可自缢,谁料,她对主子竟怀着这种心思。

  康明一时唏嘘不已。

  见主子去了婇真的住处,康明也赶忙跟了上去,婇真自然没睡着,她与雯儿住在一个院子里,自然能听到那边的动静,隐约有哭声传来时,她就起来瞧了瞧。

  一眼就瞧见了李徵的身影。

  他好不容易来了她们院中,她哪里还睡得着,她还特意将自己最漂亮的一件衣裙拿了出来,赶忙上了个妆,她正欲寻个合适的借口,去雯儿房中时,就瞧见李徵朝她的房间走了过来。

  她心跳如鼓,紧张得浑身都在发颤。自打跟着主子来京城时,她就清楚,太太之所以让她跟着主子,就是想让她日后笼络帮着姑爷。

  随着主子来到李府时,她一眼就瞧上了姑爷。可惜婚后,主子与姑爷却很是恩爱,她一度以为,自己彻底没了希望,谁料竟峰回路转。

  主子将她提拔成姨娘时,她那般欢喜,欢喜到,甚至不惜撒下弥天大谎,没人知道,那晚她缠上去时,李徵不仅没碰她,反而伸手推开了她。

  见爷总算来了她房中,她心中满是惊喜,她连忙推开了门,红着脸福了福身,娇滴滴唤了一声,“爷。”

  她以为是郑菲凌总拒绝李徵,他才来了她房中,面上也染上一丝娇羞,谁料抬眸时,对上的却是他冰冷至极的目光,“你跟雯姨娘说过,你家主子与人相看的事?”

  婇真心中不由一紧,她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咬了咬唇道:“她确实问过主子的事,有一次话赶话,不经意说到了此事。”

  “你家主子心中有人的事,也是你告诉她的?”

  婇真连忙回道:“这事妾身没告诉她,是她自己猜的。”

  “这么说,你家主子心中真有旁人?”

  他面色很淡,烛火下,原本俊朗的面孔似是添了一似阴鸷,显然很在意这个问题。

  婇真并不蠢,这个时候,若是背主,爷未必会高兴,她只跪了下来,轻轻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清楚。”

  月亮逐渐升高,不知不觉刮起了夜风,因房门大敞着,冷风径直钻了进来,室内婇真穿的单薄,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她努力挺着胸脯,声音又娇又软,似是在为郑菲凌说话,“爷这么优秀,主子心中肯定是有您的。”

  他居高临下审视着她。

  婇真跪在地上,神情略显忐忑,不安中还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根本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

  李徵讽刺地笑了笑,哪里瞧不出她的小心思,明知不该信她们的话,一想到郑菲凌对他的疏离,他就止不住地难受。

  他扭头对康明道:“污蔑抹黑主母,是何罪?”

  康明已猜到了主子不会留情,直言道:“重则杖毙,轻则发卖。”

  “那就毒哑嗓子,发卖掉。”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婇真的住处,婇真眸中满是愕然,万万没料到,他竟会惩罚她,“爷!妾身不曾污蔑太太,妾身什么都没说,求爷明察!是雯儿,都是雯儿,是她……”

  剩下的话,她却没能说出来,康明已让人捂住了她的嘴,她呜呜叫了几声,眸中满是惧怕。

  李徵离开梅苑时,婆子带着柳大夫匆匆赶了过来,李徵对康明道:“等他把完脉,将他请到前院。”

  等柳大夫赶到前院时,已是半个时辰后,李徵已沐浴完毕,他换了一身月白色常服,眉眼清隽,神色淡漠,以往的温润退去了大半。

  柳大夫进来后,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柳大夫坐了下来,“今晚有劳柳大夫跑这一趟,这么晚将您请来,是有两个问题,想要询问您,还请柳大夫如实告知。”

  他说完,就行了一礼,依旧是那个谦谦君子。

  柳大夫连忙摆手,“不敢当,您直接问,我定会如实告知。”

  李徵没有拐弯抹角,暗藏锋芒的眸,落在了柳大夫身上,“以柳大夫之见,雯姨娘的身体究竟如何?是当真凶险,还是在装病?”

  *

  翌日清晨,郑菲凌起床时,康明才来了一趟,将婇真被发卖的事,说了一下。

  他道:“她是您身侧的丫鬟,主子发卖前,本该提前知会您一声,实在是她犯了主子的忌讳,竟使用下作手段勾引主子,主子眼中容不得沙子,才决定处置她。怕您生气主子才让奴才过来好生与您解释一下,望太太勿要气恼。”

  婇真引诱李徵的事,并非出自杜撰,她被郑菲凌提拔成姨娘后,确实勾引过李徵。

  李徵十分厌恶爬床的婢子,以往有丫鬟引诱他时,都是直接被发卖掉,是以,如今府里的丫鬟皆很规矩,碍于她是郑菲凌的人,李徵才饶了她一次,昨晚,婇真的举动却真正惹恼了他。

  她身为郑菲凌的丫鬟,却忘恩负义,吃里扒外,这等丫鬟若真留着,早晚会惹出事端,就算郑菲凌会生气,李徵也不可能再留下婇真。

  郑菲凌有些诧异,怎么都没料到,他竟会因为婇真的勾引,直接将她发卖掉,婇真生得貌美,身材也玲珑有致,异常妖娆,应该是男子喜欢的长相才对。

  他竟舍得?

  直到康明离开后,郑菲凌仍有些回不过神,婇瑕却很高兴,笑道:“她这般不安分,姑爷就该将她发卖掉!若能将另外一个姨娘也发卖掉就好了。”

  梅苑,小千将婇真被发卖的事告诉了雯儿。

  为了加重病情,昨日,雯儿又洗了一个时辰的冷水澡,至今仍未退烧,她整个人烧得都有些晕,不仅牙根发麻,四肢无力,眼前也阵阵发黑,昨晚,小千连灌她两碗药,又喂她吃了保命的药丸,她才不再咳血。

  小千低声道:“爷只发卖了婇真,并未怀疑您,这下主子可以放心了,如今他心中定然已埋下一根刺,与太太只会渐行渐远。”

  雯儿眸色一冷,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示意她隔墙有耳。

  小千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伸手捂住了嘴。

  *

  李徵再次忙到深夜才归来,他仍旧像往常一样,先去郑菲凌院中瞧了瞧,见她那儿已熄了灯,才回到前院。

  康明让人先给他端了一盆洗脚水,让他泡了泡脚,这才道:“奴才让人查了太太相看之事,在您之前,她只与皇上相看过。”

  李徵闻言,眼睫不由轻颤了一下,因薄唇微抿,他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半晌,他才吐出一口浊气,几乎不敢去想,如果她当真心悦皇上,该怎么办?

第131章 番外篇 子嗣问题

  这一晚, 注定是个不眠夜,李徵在书案前枯坐许久,婚后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不知不觉康儿都快三岁了,两人却渐行渐远。

  他其实并不信,她心悦皇上, 若真喜欢皇上,她又岂会跟皇后娘娘成为至交好友,她一向重规矩, 皇上那种性格, 未必是她喜欢的。

  不是皇上,又会是谁, 她心中当真有旁人吗?李徵揉了揉眉心, 神色异常疲倦。

  康明忍不住劝了一句, “爷明日还要当值, 早些歇息吧。”

  李徵起身站了起来,来到床前时,他对康明道:“让人盯着点梅苑的动静,她身体若无碍,就仔细审问一下她身边的丫鬟。”

  雯儿那番话,时机实在太过巧合,李徵恰恰不信巧合, 饶是这些年,她一向安分守己, 李徵也有些怀疑她。

  康明恭敬地应了下来。

  *

  翌日,婇瑕又出府了一趟,回来时, 她整个人都显得晕乎乎的,脸上似高兴,又似不敢置信。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郑菲凌道:“主子,奴婢找到人伢子时,婇真已被他卖掉,奴婢并未打听出来,她为何被爷卖掉。奇怪的是她竟被爷毒哑了嗓子,说来也奇怪,她已无法说话,却仍旧被卖了个高价,据说是一位富商看她生得貌美,又是个雏/儿,才高价买下的她。”

  郑菲凌总觉得婇真被发卖的事,另有隐情,才让婇瑕打听了一下,得知这个消息时,郑菲凌不由怔了怔。

  婇瑕喃喃道:“难道爷没碰她吗?可那晚她分明宿在了前院,直到早上才回来。”

  替婇真开脸那日,郑菲凌直接将她送到了李徵的住处,早上,婇真归来时,脸上满是羞赧,走路时姿势也有些怪,她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郑菲凌,两人成了好事。

  郑菲凌哪里知道,婇真被李徵推开后,曾跪下苦苦哀求道:“主子交代了,务必让奴婢伺候好您,奴婢若这般回去,主子定会怪奴婢没法讨姑爷欢心,说不准会将婇瑕她们一一送来,求爷别赶奴婢走,你若不喜奴婢伺候,奴婢只给您端茶倒水就行。”

  她走路不适,不过是长时间下跪的缘故。

  郑菲凌以为李徵宠幸了她,就直接将她抬为了姨娘,给了她一个单独的屋子。

  郑菲凌道:“碰没碰,都已经这样了,她既已被发卖,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真正令郑菲凌介意的其实是雯儿的存在,因为心中没了妄念,她才提拔的婇真,至于婇真是否受宠,她根本不在意,不止婇真,雯儿如何,她也早就不在意了。

  她有康儿,有自己的铺子需要打理,还要管着偌大一个府邸,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在意一个男人。

  其实,她如今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不仅与婆母关系和睦,公公和祖父待她也都极好,就连弟弟和小姑子对她同样很敬重,她已胜过许多人。

  李徵虽有姨娘,却不是个宠妾灭妻的,脾性、品行都算百里挑一,对她也很尊重,这也是她为何从未想过和离的原因。

  郑家家大业大,子嗣也众多,她底下还有几个妹妹尚未定亲,就算她真想和离,父母也绝不会同意。

  恰好这时,康儿醒了,郑菲凌便陪儿子去了。

  *

  郑菲凌作息一向规律,晚上也总是歇息得很早,李徵一连几日,都吃了闭门羹,奈何他又实在忙,就算哪怕侥幸回来得早一些,也会被祖父喊去。

  仔细算起来,两人已好几日不曾说过话,正月十三这晚,忙完归来时,她屋里再次熄了灯,李徵在院中驻足了片刻,最终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今晚是婇娜守夜,李徵进来时,她正靠在一侧打盹,听见动静,她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瞧见是李徵,她才连忙站起来行了一礼。

  主子睡着后,他不曾来过,婇娜一时有些怔愣,下一刻就听他压低声音道:“你们主子歇下多久了?”

  “已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不算太久,李徵点头,这才让她备水,他在西厢房简单沐浴了一下,才往室内走去。

  郑菲凌睡得不算沉,他走到床边时,她便惊醒了,“爷?”

  李徵已尽量放轻了脚步,谁料竟还是将她吵醒了。

  她欲要起身坐起来,李徵伸手扶住了她的肩,低声道:“不必起来。”

  他自己脱掉外袍,挂在了紫檀木麒麟纹双人衣架上,他性子沉稳,一举一动都显得从容不迫的,将衣服整齐挂好,才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了下来,“抱歉,吵到你了。”

  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导,包括穷不失义、达不离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等,他也向来有所为有所不为,从不会给人添麻烦,这是他头一次,在她睡着时过来。

  “爷忙到现在吗?”

  李徵点头,将她拥到了怀中,一连几日,他心中都异常煎熬,直到这一刻,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才踏实一些。

  第一次瞧见她时,是在店铺内,他当时是先闻其声,她当时正在与人交谈,她头脑清晰、声音温柔、寥寥数语就能切中要害,学识很是渊博,当时就令他有些惊讶,不知哪家的姑娘竟如此有才华。

  他明明已选好东西,却没有离开,待她转过身时,不论是她清丽脱俗的相貌,还是她那遗世独立的气质,都令他一见倾心,由于给祖母守孝三年,他的亲事才拖到二十四岁,他甚至觉得迟迟没有定亲,就是为了遇见她。

  她险些难产那日,也是他最煎熬的一日,他宁可折寿几十年,换她平安,不知不觉中,她早已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能将她娶回来,是他今生最幸运的事,就算她心中有人,他也无法放开她。

  他抱得有些紧,郑菲凌不由蹙了蹙眉,“爷?是政务上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他平日一向克制守礼,饶是行房事时,也不急不躁的,郑菲凌甚少瞧见他这个模样,他上次这般失控,还是她险些难产时。

  哪怕已无法将他当成自己的挚爱,郑菲凌还是有些担心他,他不仅是她的夫君,也是孩子的父亲,实际上,撇去有姨娘这点,他不曾对不起她,平时对她和家人也再好不过。

  郑菲凌对他的感情自然很复杂,她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关心了一句,“若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您尽管跟我说,说不准妾身还能帮您出出主意。”

  李徵闻言,顺了一下她的发丝,低声道:“没什么烦心事。”

  就算她心中真有过旁人,那也是过去的事,如今两人已成亲,以她的品行不可能再惦记旁人,他坚信,总有一日,会打动她的心。

  李徵不会什么甜言蜜语,也说不来好听的话,只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温声道:“早些睡吧,明日你还要带康儿,睡晚了,精力肯定不足,后日我休沐,到时再多陪陪你和康儿。”

  郑菲凌轻轻颔首,也没再多说什么。

  *

  第二日,李徵归来时,就听康明汇报道:“主子,这几日,姨娘的病情仍旧没好,至今高烧不退,一度很凶险。”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李徵并不想冤枉任何人,他却仍旧有些怀疑她,“拖到现在,还没出事,本就说明了问题,她身边的丫鬟应该知道点儿什么,你改日先套套她的话。”

  雯儿的病,是为了给老太太试药,才得上的,老太太离去时,也曾拉着李徵的手,让他照顾好她。

  李徵之所以没来硬的,也是怕万一冤枉了她。若老太太泉下有知,定然气恼。

  由于上元节时休沐,今晚他回来的依然很晚,他再次去了郑菲凌的住处,这次,他在前院沐浴好,才来的她房中,因动作很轻,并未将她吵醒。

  郑菲凌直到第二日醒来时,才发现他竟又来了,她不由一怔。

  李徵一向醒来得早,怕吵醒她,他没敢动,此刻,见她醒了,他才将人拥到怀里,“睡好了?”

  郑菲凌颔首,她才刚起身,就被他揽住了腰肢,他略靠后一些,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她脖颈上,郑菲凌身体僵了一下,他只是在吻她,先是脖颈,随即是后背,后来又将她抱到了怀中,细细密密的吻,一点点落在她雪白的香腮上。

  他亲得专注,神情也异常温柔。

  郑菲凌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有些战栗,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不等她拒绝,他就放开了她。

  他伸手帮她穿上了衣服。才刚陪她用完早膳,李徵就被老爷子身边的小厮喊走了。

  赵氏则来了她房中。

  郑菲凌笑道:“母亲若想康儿,派人跟我说一声就行,我带康儿去看您,天这么冷,您别来回跑了。”

  赵氏身子骨谈不上多好,起早了,还容易头晕,平日也不能操劳过多,郑菲凌接替她掌管中馈后,她的身体才好了些。

  赵氏笑道:“我不跑,你和康儿不还得跑,康儿尚小,天这么冷,很容易患风寒,还不如我多跑跑。”

  赵氏不止是想康儿了,也是怕康儿生病,雯儿一病就是十几日,听说情况很凶险,自然吓到了赵氏,唯恐她将病气过给康儿和郑菲凌。

  她还不忘叮嘱郑菲凌:“她如今病成这样,你别再去探望她了,就算派丫鬟过去,也别让婇瑕和婇娜等人去,派个无关紧要的粗使丫鬟就成,免得将病气传给你们。”

  郑菲凌去探望过她一次,派婇瑕去了好几次,还让婇瑕给她送了不少补品,她毕竟是李徵的姨娘,哪怕不喜欢她,郑菲凌也不会落人口舌。

  婆母的话,让郑菲凌心中暖暖的,她笑道:“母亲放心吧,我也就去了一次,婇瑕过去时,也没敢多坐。”

  赵氏怕扫兴,也没再提雯儿,笑道:“上元节时,徵儿难得休沐两日,你们多努努力,争取给康儿添个小弟弟。”

  郑菲凌闻言,羞赧地笑了笑,微敛的目光,却轻轻划过腰间的香囊,里面装的全是避孕的药草。

  她稳了稳心神,才道:“我生康儿时,伤了身子,只怕很难再有孕,母亲若是想多添子嗣,不若催催他和雯姨娘。”

  雯儿一向会来事,赵氏对她印象也不错,闻言,却叹口气,“她本就有旧疾,如今身体又这样,哪里指望的上。”

  郑菲凌道:“婇真因做错事,被爷发卖了,如今身边也没旁人,不若,我再为他添两位姨娘?”

  李徵进来时,恰好听见这话,他心中又有些不舒服。

第132章 番外篇 撞死明志

  赵氏是女人, 自然清楚女子出嫁后,都希望夫君身边能够少几个莺莺燕燕,她道:“添什么姨娘?我可不是给你添堵来了。”

  赵氏握住了郑菲凌的手,语重心长道:“我确实希望康儿能多个弟弟, 不过, 若多个庶子, 还不若不要, 真有了庶子也不会跟康儿一条心, 若是个良善的还好,就怕姨娘心眼多, 养出的孩子也不省心,你少不得要跟着操心。”

  “如今老爷子又没催子嗣问题,你也不必急, 反正你和徵儿还年轻,日后总会有孩子。”

  她与郑菲凌处得很好, 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儿媳,这才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古往今来,没几个婆母能做到这一点, 郑菲凌自然感动, 心中也有些酸涩。

  她已不想再要孩子, 上次险些难产, 虽说是被人害的,却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万一再次出事, 康儿该怎么办?有康儿对她来说已足以。

  她道:“我如今的身体,自己心中有数,日后肯定无法再怀上, 虽然老爷子现在没催,日后肯定要问,还不若提前给他添两个姨娘,有了姨娘,才能多添几个子嗣。”

  怕她们真给他添姨娘,李徵走了进来,低声道:“添什么姨娘?如今这样就挺好,不必再添。”

  她要提拔婇真时,他就不是多赞同,虽说有不少主母有孕时,会给身边的丫鬟开脸,见她也如此,李徵心中多少有些不适。

  她首次提起时,他只道不必,谁料没过多久,她就将婇真送到了他房中。以为她是有孕在身,无法服侍他,怕母亲给他提拔姨娘,她心中有压力,才主动提拔的婇真。李徵终究是顺了她。

  如今,既然母亲没有给她施加压力,他自然不想再纳姨娘。

  赵氏听到他的话,又拍了拍郑菲凌的手,笑道:“他既不想添,你就别张罗了,后宅人少,咱娘俩也能落个清净。”

  话已至此,郑菲凌也没再提,虽然已不在意他有多少姨娘,能少几个她也确实能清净一些,等到老爷子和公公嫌子嗣少时再张罗也不迟,毕竟府里还有个雯姨娘。

  赵氏没有久坐,跟孙子亲近了片刻,就回了自己的住处,走前,她还不忘提醒儿子,“你难得休沐,既然今日不忙,就多陪康儿和菲凌呆呆吧。”

  李徵起身送了送她。

  郑菲凌和康儿也想送,被赵氏拦了下来,“行了,天这么冷,别让康儿跑来跑去的。”

  看出她是有话对李徵说,郑菲凌也没坚持。

  李徵将她送出了院门,出了院门后,赵氏才看了儿子一眼,他身量高,一身雪白色锦衣,衬得眉眼异常清隽,此刻,饶是在休沐,脸上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分明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赵氏自然心疼,原本他很忙,一家人齐聚一堂的时间少之又少,直到过年,她才意识到,儿子和儿媳竟越发疏远了起来。

  她这才道:“你就算忙,也该多陪陪他们母子,菲凌是个好姑娘,你若真心以待,她肯定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李徵没料到母亲会说这些,他怔了一下,苦笑道:“让母亲操心了。”

  他是由老爷子和老太太亲手养大的,跟赵氏亲近的机会并不多,有什么事也不曾跟她说过,更不曾在她面前表露过脆弱的一面,此刻,这个笑,让赵氏心中多少有些不好受。

  赵氏想了想,还是低声提点了儿子几句,“虽说女子出嫁后,要以夫为天,不可擅妒,需要贤惠地给夫君张罗妾室,实际上,没哪个女子愿意将自己的夫君分享给旁人,分享后夫妻间或多或少会离心,就算瞧着表面正常,待你肯定也不如之前,我与你父亲同样如此,你既在意她,就多想想吧。”

  赵氏自个都苦了一辈子,自然见不得儿子和儿媳越走越远,她这番话,多少有些离经叛道,是以声音压得极低。

  李徵再次愣了愣,“娘亲的意思是?”

  赵氏低声道:“我没什么意思,媳妇是你自己的,你自己看着办,成了,别送了,回去吧。”

  她说完,就加快了步伐,身影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拐角处,李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半晌没回过神,母亲的话令他醍醐灌顶。

  他都有些介意她心系旁人,他若有姨娘,她肯定也会介意吧?说起来,刚成亲时,两人还很亲密。

  难道她真的是介意姨娘的存在?既然在意,她又为何给婇真开脸?

  种种迹象都说明,她根本不介意,刚刚若非他直接现身,说不准她会再次为他提拔姨娘。这一刻,李徵心中说不出的嫉妒,嫉妒她心中的那个他。

  这时,康明却匆匆朝他走了过来,“爷,那丫鬟招了。不过,雯姨娘却没招。”

  李徵蹙了蹙眉,没理最后一句,只道:“她都招了什么?”

  康明恭敬回道:“雯姨娘确实是有意将自己折腾病的,她让身边的丫鬟刻意等太太睡后,才让婆子来前院求的您,为的就是让您听到那番话,想让您和太太离心。”

  康明今早套话时,小千自然没露馅,她表现的一切正常,回去后,她却有些怕,跟雯儿提了康明套话的事,还慌慌张张地问她该怎么办。

  雯儿嘘了一声,止住了她的话,然而已经晚了,康明早派了人,在一旁藏着,自然听到了小千的话。

  康明知道这事后,当即让人将小千捉了起来,小千刚开始还咬死了不肯招,康明在李徵身侧足足跟了十几年,自然是个厉害角色,小千又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几句话,就将小千吓破了胆,威逼利诱之下,小千一个毛头小丫头,终究没扛住,一切都招了。

  可惜,雯儿却是个硬骨头,什么都不肯认,她还将小千骂了一顿,说她狼心狗肺,定是被人收买了,才污蔑她,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康明道:“雯姨娘不肯承认故意生病的事,她说,没哪个人会蠢到拿自己的命算计人。她怀疑小千早在之前,就被婇真收买了,才攀咬她。”

  李徵道:“小千找她出招时,她什么反应?”

  康明道:“我派小福子躲在了暗处,也怪我没事先叮嘱好小福子,小千慌慌张张找雯姨娘出招时,小福子就跳了出来,当时雯姨娘并未开口说话,没能当场抓住她的把柄,她什么都不肯认。”

  康明正汇报着,小福子又匆匆跑了过来,道:“爷,刚刚雯姨娘为证清白,撞墙自尽了,小千吓坏了,又改了口,说确实是受了婇真的指使,知道有人跟踪她,她才那么说的。”

  李徵的眸色有些晦涩不明,“撞墙自尽?伤到没?”

  小福子腿都有些抖,白着脸点头,“她额前全是血,小的已经让人喊了大夫。”

  康明有些迟疑,“难道真冤枉了她?”

  李徵却并不这么想,先是庄子上的自缢,紧接着是此刻的撞墙,怎么看,都像是有意为之。

  李徵并不想冤枉她,思忖了片刻,道:“走吧,咱们过去看看。”

  他们过来时,小千正抱着雯儿嚎啕大哭,雯儿直接撞在了墙壁上,力气很大,额前已高高肿了起来,因撞破了皮,一股股血正顺着脸颊往下滴,瞧着触目惊心的。

  李徵过来时,她也好似没瞧见,只是虚弱地推了推雯儿,“你如此没良心,还作甚拦我?让我死掉好了,我宁可去死,也不要蒙受不白之冤。”

  小千一直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您不要死。”

  瞧见李徵,小千就跪下磕头,“是奴婢污蔑了姨娘,奴婢不该贪图银子,是奴婢见利忘义。”

  李徵冷眼看着这一幕,越看越觉得心惊。

  雯儿露出个凄惨的笑,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想再次去撞墙,“爷若不信妾身,妾身干脆死掉好了。”

  小千赶忙站了起来,想再次去拦她。

  李徵给康明使了个眼色,让康明拦下了小千,他则冷声对雯儿道:“那就去死吧,你的存在,早就碍了太太的眼,死掉倒也省心。”

  雯儿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眸中满是震惊,身体也彻底僵住了,盈盈水眸看向了李徵,哭得好不可怜,“爷当真舍得让妾身去死?”

  见她根本没有赴死的意思,李徵眸中闪过一丝嘲讽,本以为她是个安分的,谁料,竟这般有心机。

  他再次想起了几年前的事,刚将她点为通房时,他并未碰她,他一直很忙,对女色也没什么心思。

  她却梨花带雨来到了他跟前,柔柔弱弱道:“求爷别赶奴婢离开,您若不喜欢奴婢,可以不碰奴婢,就留奴婢呆一晚好不好?这样老太太问起来,奴婢也能应付一二,爷日后也能省心。”

  这样的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她步步为营,甚至不惜为老太太试药。李徵如今都怀疑,她所谓的旧疾也是假的,两人的关系超出正常范围时,正是她为老太太试药那日时,她说浑身冷得厉害,伸手抱住了他。

  她实在可怜,李徵将她抱回了她房内,将她搁在床上时,她抱着他却没撒手,只小猫似的往他怀里钻,牙齿也在打颤,瞧着已有些不太清醒。

  她为老太太试药的举动,令李徵多少有些动容,她才刚服下药,怕她有旁的反应,他便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