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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她醒来时,见他也在,便羞红了脸,最后,她大着胆子握住了他的手,道:“爷,老太太最担心的就是你身边没人伺候,奴婢之前撒的谎她根本没信,奴婢都已成了您的通房,您若不厌恶奴婢,就要了奴婢吧,难不成您要为什么人,守身如玉不成?”

  他没碰她,只是没那个心思,自然不是要守身如玉。她靠在他怀中时,他没再推开。

  那个时候,他自然没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一个姑娘,不再碰触旁人。

  如今来看,雯儿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好的,她一步步从通房,变成了他的姨娘。由于她的自缢,他甚至因将她赏给管事自责过。

  李徵头一次觉得一个人有些可怕,望着雯儿的目光,也带上了厌恶,“我若舍得,你就肯死吗?撞吧,我可以看着你去死。”

  他眸色实在太冷,雯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有些打颤,却没敢动。

  李徵厌恶道:“滚吧,看在你为老太太试药的份上,我饶你一命,康明,将她的卖身契还给她。”

  雯儿的牙齿仍旧在打颤,闻言,泪珠儿又掉了下来。

  她不甘心地追问道:“您当真要赶妾身走?妾身已陪了您七年,老太太去世时,您那般难受,一直是妾身衣不解带伺候您,就算您对奴婢没有爱,难道半分旧情都没有?太太究竟哪里好,值得您如此?”

  闻言,李徵的步伐,才停了下来,扭头道:“她哪里都比你好。”

  雯儿笑得讽刺,“哪怕她心中藏着旁人,您也不介意?”

  李徵闻言,眸色沉得有些深,“我可以饶你一次,不代表你可以一再挑战我的底线,你若再执迷不悟,也不必离开了,今日就撞死在这里得了。”

  雯儿步伐踉跄了一步,低声笑了起来,她边笑边哭,脸上的泪和血液混在一起,神情悲哀又狼狈。

  为了得到他,她费尽心机,却抵不过郑菲凌对他弃如敝履,她再次问出了声,“你一贯心软,为了太太,当真要这般狠心?”

  李徵只恨自己之前不够狠心,他没回她的话,只丢下一句,“若想活命,出府后就管住自己的嘴。”

第133章 番外篇 黯然神伤

  李徵转身离开时, 小千伸手扶了一下雯儿,雯儿伸手推开了她, 她力气过大,一个踉跄又倒了下去,一头栽在了地上。

  小千吓得手脚冰凉,她跟在雯儿身边多年,自然清楚她有多执拗,这些年,雯儿待她不薄,得知她母亲摔到腰,无法行走时, 她甚至将自己的银子拿了出来,让她给母亲看病。

  都怪她被康明吓破了胆, 才选择了坦白从宽,是她对不起姨娘,为了爷,她都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小千满是愧疚。

  她哭着跪了下来,恳求道:“爷, 您可怜可怜姨娘吧,她真的不曾装病, 刚刚定是被您的冷脸吓到了, 才心寒退缩,真是奴婢胡乱攀咬的她,您就算要赶她走, 也该让她养好身体不是?”

  李徵回头看了雯儿一眼,她了无生机地躺在地上,额前满是血, 雪腮上也挂着泪珠,瞧着好不可怜。

  她终究跟了他七年,为老太太试药也是真的,李徵刚刚的话虽狠,实际上是为了试探她,真让她去死,他多少有些狠不下心。

  他薄唇微抿,对康明道:“先让大夫为她诊治一下。”

  他从梅苑出来后,就去了锦悦轩。

  室内,郑菲凌正在陪康儿钓鱼,自打在行宫玩过钓鱼后,康儿就对钓鱼有些念念不忘,郑菲凌给他做了一个小鱼钩,又让丫鬟编了一些假小鱼,让他钓着玩。

  她就坐在康儿身后,一头乌发半绾,身上是雪青色夹袄和乳白色百褶裙,颜色素雅稳重,却掩不住她倾国之姿,出嫁几年,她身上既有少女的清纯,又有成□□人的妩媚,只是静静往那儿一坐,一颦一笑,都引人瞩目。

  李徵心口微微有些发热,一时竟没敢靠近。

  恰好康明又走了过来,低声道:“爷,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李徵来到前院时,他的父亲李宏正在作画,李宏如今在礼部当值,较为清闲,他也不似老爷子一心扑在政务上,时常作画逗鸟,好不悠闲,梅苑动静这么大,自然惊动了他。

  他将李徵喊来后,先简单询问了一下雯儿的情况,才道:“才刚发卖一个姨娘,难不成又要发卖一个?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就算她真生了挑拨离间的心思,好好惩治一番就行,真撵出府,她一个弱女子该怎么活?你祖母若知晓这事,也不会高兴。”

  李徵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会让人给她一笔钱,等她养好病,再让她离开。”

  见他心意已决,李宏也没再管,他虽是他的父亲,也不好插手他房中的事,若非雯儿为老太太试过药,他也不会过问这事。

  他道:“罢了,她若不甘心,留下只会徒惹事端,与其闹得家宅不宁,干脆给她另寻一个住处吧。”

  从父亲这儿出来时,康明就匆匆走了过来,低声道:“爷,姨娘醒后,不肯留下养病,她仍咬死她不曾挑拨您和太太,还说您对她既没有半分旧情,她不会留下碍事,她只拿了卖身契,踉踉跄跄的,正要出府,大夫说她如今的情况,最好别乱动。”

  李徵闻言,不由一怔,他沉默了一下,道:“她不是有个好姐妹?你让她先去劝一下,若实在劝不住就让她将她带到明安街那处宅子里,让她先在那儿养病。”

  他所说的好姐妹,名唤汐儿,也是老太太跟前的丫鬟,老太太去世后,被调到了李翡房中。

  康明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

  郑菲凌人缘好,在府里也有众多眼线,梅苑的动静自然也没逃过她的眼睛。

  婇瑕哼道:“听说她还撞墙了,如今坚持要带病离开,肯定是想让爷心疼,爷也是糊涂,竟让人将她安排在了明安街上,不用猜都知道这是爷的私宅。”

  郑菲凌权当故事在听,闻言只淡淡道:“他对她总归有几分怜惜。”

  都说男子对第一个女人感情非同一般,这话自然不假。就算李徵只将她当成了暖床的工具,一起睡过,亲密过,感情自然不一样。

  郑菲凌懒得管他们的事,只道:“随他们折腾去,咱们管好自己就行。”

  康儿原本在睡觉,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小家伙也不知听了多少,坐起来时,皱着小眉头,道:“爹爹糊涂!”

  郑菲凌和婇瑕皆愣了愣,这才发现他竟醒了,郑菲凌连忙道:“说的不是你爹爹。”

  康儿皱了皱鼻子,自然知道婇瑕称为“爷”的只有爹爹,小孩最是敏感,他之前一直排斥李徵,也是因为,能察觉出娘亲不喜欢他,前段时间,康儿之所以跟他亲近了些,不仅是因为李徵陪他的时间多了些,也是因为郑菲凌极力撮合的缘故。

  小家伙没说话,扎到了母亲怀里,小脸还在她胸口上蹭了几下,将郑菲凌心中蹭得软成了一团。

  他打小就聪慧,郑菲凌还真怕因为她,影响到他们的父子情,她摸了摸康儿的小脑袋,道:“真不是在说你父亲,婇瑕,你不是给康儿买了灯盏,别等晚上了,现在就拿出来,让他玩玩吧。”

  婇瑕应了一声,将双虎戏蝶灯盏拿了出来,还给他点上了蜡烛,为了营造氛围,婇瑕特意关闭了窗户和门,室内暗下来后,美轮美奂的灯盏亮了起来,黑暗中显得异常耀眼,康儿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

  天黑下来时,李徵才又来了锦悦轩,想带他们母子去街上赏灯,郑菲凌陪康儿玩了许久,已没了精力,道:“下午康儿一直拿着灯盏跑来跑去的,已经累了,外面也有些冷,明年等他再大些,再带他去吧。”

  她声音婉转,宛如春风拂面,饶是在拒绝,语调也温温柔柔的。

  李徵有些失望,勉强笑了笑,“成吧。”

  上元节过后,时间过得好似格外快,转眼就到了月底,雯儿也养好了病,她身子骨恢复得差不多时,就离开了小院,走前只留下一封信,信是写给李徵的。

  汐儿将信交给了康明,康明打开看了一眼,瞬间冷汗涔涔,他纠结了一下,终究还是将信递给了李徵。

  信的开头,雯儿依旧在否认不曾挑拨他们,她字字诛心,说侍候他的这七年,没有一日不盼着他的恩宠,却自知身份低贱,从不敢打扰他,本以为,能以另一种方式陪他一辈子,谁料却落个被撵的下场。

  她话锋一转,满是嘲讽,说既然爷不信妾身,妾身不挑拨一下,当真是冤枉至极,后面就揭露了一个惊天秘密,说他时常宿在太太房中,太太为何迟迟没有身孕,不若让他仔细查查,太太身边的香囊以及是否喝了避子汤。

  她笃定,郑菲凌是不想为他生孩子,才迟迟没有怀上,当初他们刚成亲没多久,郑菲凌就有了身孕,说明她身体没问题,如今已隔三年,她却迟迟没有身孕。

  雯儿是女人,自然了解女人,她还特意观察过郑菲凌,自然清楚,她骨子里有多骄傲,这种人一旦与夫君离了心,又哪里肯为他冒险。

  李徵看完信,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出自名门,祖父官至阁老,外祖一家同样出身显赫,他不仅生了一张俊朗清隽的面容,打小接受的教诲也是最好的,早就练就了不显山不漏水的性子,此刻,一张脸却蒙上一层晦色,神情也有些冷。

  “一派胡言。”

  他伸手将信揉成了一团,丢到了废纸篓里,他沐浴完,才去锦悦轩,郑菲凌已然歇下,他在她身侧躺下时,郑菲凌才醒来,“爷?”

  听到这声“爷”,李徵眸色微暗,刚成亲时,她都是唤他夫君,不知何时,对他的称呼也变了,他直直望着她的眼睛道:“怎么不喊夫君了?”

  郑菲凌神色不变,笑道:“喊什么不都一样?”

  她生得好,恍若出水的芙蓉,清丽脱俗,一双眼睛也沉静美好,笑起来很是温婉动人,李徵轻易就被她蛊惑了神志,忍不住低头去吻她的唇,郑菲凌却再次避开了他的吻,低声道:“夜已深,爷早些歇息吧。”

  由于她的躲避,他的吻落在了她脸颊上,他沉静的眉眼荡起一丝波澜,手指不由攥紧了床单,“菲凌,你之前是介意姨娘的存在吗?”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太突然,郑菲凌眨了下眼,才回过神,“男子不都三妻四妾吗?您身边才两个姨娘,我若还介意岂不成了妒妇?婇真本是我的人,雯姨娘又陪伴您多年,我自然不介意,夫君可是听到了什么?”

  她如今确实不介意,早在他将雯儿抬为姨娘时,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幻想就已经破灭了,纳一个跟纳几个,对她来说,都没分别。就算他如今瞧上旁人,她也能帮他张罗。

  他摇了摇头,才低声道:“婇真和雯儿皆已被我打发走,以后咱们好好过成吗?”

  郑菲凌心中不由一动,“爷是因为我,才将她们打发走的?”

  李徵怕她有心理负担,道:“是她们做错了事,与你无关。”

  郑菲凌只轻轻笑了笑,很庆幸自己没自作多情。她实在有些困倦,也懒得大晚上应付他,扯了扯被子道:“爷明日还要当值,早些睡吧。”

  他应了一声,却迟迟没能睡着,身边很快就传来了她平稳的呼吸,李徵小心翼翼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他眼尖地扫到了她身上的香囊。

  这香囊她好像一直戴在身上,饶是行房事时,也离她很近,雯儿写的那些字,再次窜入他脑海中,他心中不由打了个突,修长白皙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他又等了许久,待她睡熟时,才伸手解开她腰间的香囊,里面放的竟真是药草,他脑袋一时有些懵,有那么一刻只觉如坠冰窖,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伸手揪走一些,放到了自己荷包中。

  他又将她的荷包放了回去,这一晚,他都没有休息好,早上醒来时,他就将自己的荷包递给了康明,“找个靠谱点的大夫,让他验一下这些药草。”

  康明并不知道,他出入药铺时,身后尾随着一个人,这人是雯儿的表兄,如今正在帮雯儿办事。

  待康明离开后,他才进药铺套了套大夫的话。

  中午时,康明就胆战心惊来到了他跟前,低声道:“爷,奴才特意问了三个大夫,皆说这药草有避孕之效。”

  他原本正在核对账册,闻言,手一抖,直接打翻了一侧的茶盏,人也彻底愣住了。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竟当真为了另一个男人,连孩子都不愿为他生。

  李徵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一张俊脸也冷若冰霜。

  康明大气都不敢出,赶忙伸手将地上的碎瓷片一一捡了起来,李徵没理他,径直站了起来,他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户部,还是康明赶忙以他身体不适,为他告的假。

  马车疾驰而过,以最快的速度回了李府,他下马车时,阳光正大,晒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他缓了缓,才一步步朝锦悦轩走去。

  刚走进锦悦轩内,他就听到了她的轻笑。

  室内,康儿才刚背完一首诗,他说话已十分清晰,一首诗,郑菲凌只教了三遍,他竟完全背了下来,见小家伙这么厉害,她自然骄傲,看着康儿的神色,也温柔极了,“谁的儿子这么厉害?”

  “娘亲的!”

  郑菲凌笑弯了唇,亲了一下他的小脸蛋,她眸中满是笑,笑容异常甜美,在他面前,她从未这般笑过。

  李徵一时有些失神,一颗心也像被人捏了一下,疼得莫名喘不过气。

  “爷,您怎么回来了?”

  婇瑕端着一碟儿松子走了进来,松子具有滑肠通便的功效,这是为康儿准备的,小家伙喝水有些少,吃饭也有些挑食,吃点松子,有助于健康。

  郑菲凌听到动静后,唇边的笑就敛了起来,对上她平静的神情时,他一颗心再次揪了起来,最初的愤怒和不甘也散了大半,胸腔中只余悲哀。

  她拉着康儿往窗前走了走,让康儿喊了声父亲,随即才道:“爷怎么这个点回来了?今日没什么事吗?”

  他的目光滑过荷包,落在了她脸上,这一刻,竟觉得她有些陌生,他后退了一步,哑声道:“有点事回府,干脆过来看康儿一眼,我先走了。”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锦悦轩,头一次不想面对她。

  他行尸走肉一般一步步出了府,出府后,却在石狮子旁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女子上身是海棠色纹牡丹夹袄,下身是雪白色长裙,她五官明艳,眉眼间含着心疼,额头的伤,尚未彻底恢复,瞧着触目惊心的。

  正是雯儿。

  “爷。”她心疼地唤了一声,随即就走到了他跟前,哭道,“你已经看了那封信对不对?我错了,我不该什么都告诉您,我都是胡诌的,您莫要难受。”

  她哭得那般心疼,好似在为他难过。

  李徵抿唇不语,他没有看她,径直往前走去,眼神也空洞洞的,眸中好似一下没了光。

  雯儿跟在他身后,默默走了一截儿。

  他一时只觉悲哀,天下之大,竟好似没了他的容身之处,有家竟都回不去。

  天公不作美,竟是下起了太阳雨,淅淅沥沥的雨,像是在为他哭泣一般。雨水顺着发丝,砸在了他眼前,模糊了他的视线。

  雯儿上前一步扯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到了自己租赁的小院中,他像个提线木偶,被她扯走了。

  这个院子离李府不算远,仅隔着两条街,饶是如此,等雯儿将他拉到院中时,两人的衣服也皆淋湿了。

  她五官明媚,二十出头的她,似熟透的水蜜桃,眼波流转间,皆是成熟女子独有的妩媚。

  她望着他的眼眸中满是心疼,伸手帮他解开了衣衫,又拿布巾擦了擦他身上的雨水,李徵始终没有反应,任她给他擦了擦身体。

  她帮他擦到一半,就哭着抱住了他,“爷,您别难过,您还有雯儿,雯儿陪您好不好?”

  李徵眼眸动了动,这才恍恍惚惚看向她,她哭得那般难过,他早已将她赶走,她却又回到了他身边,他自然察觉到了她的情意,这一刻,竟觉得她与自己同命相连。

  雯儿吻向他时,他没有拒绝,心中甚至报复性的在想,你不愿与我生孩子,多的是人愿意与我生。

  他发疯似的咬住了雯儿的肩膀,尽管疼,雯儿却没有拒绝,她主动勾住了他的脖颈,眸中满是爱慕。

  他直接将她推到了书案上,雯儿的后背撞在了书案上,疼得她哆嗦了一下,外面雨水逐渐变大,靠近她时,她娇媚地呻/吟了一下。

  这一声呻/吟,令他回过了神,他瞳孔不由一缩,身下的女子,正情意绵绵的望着他。

  根本不是他所爱之人。

  他神情恍惚,眸中满是茫然。

  “爷?”她再次攀住了他的脖颈。

  李徵心中一阵腻味,猛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雯儿险些摔倒,刹那间,脸上血色尽退。

  *

  锦悦轩,他离开后,郑菲凌心中有些不安,她总觉得李徵刚刚有些不对劲,康儿喊她时,她也没能平静下来,无端想起了他昨晚的话。

  “婇真和雯儿皆已被我打发走,以后咱们好好过成吗?”

  她揉了揉眉心,一时拿不定主意,她又想起了他刚刚的神情,寂寥又悲伤,让人无端有些难过。

  郑菲凌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去寻他,将一切都说开,他若当真愿意只守着她一人,那就好好过。

  外面不知何时落起了雨,她让婇瑕拿了把油伞,撑着伞去了他的住处,他并不在,室内空无一人,小厮说他根本没回来。

  路过亭子时,雨越下越大,里面有两个避雨的丫鬟,郑菲凌带着婇瑕、婇娜往亭子的方向走了去,打算避避雨,谁料,才刚靠近,就听到其中一个道:“刚刚在府外,将爷扯走的是雯姨娘吧?”

  “可不就是她,都一把年纪了,还整日装可怜,也不嫌害臊,爷也是,都将她撵出了府,竟又被勾走了,难怪众人都说她有心机,当真是个不简单的。”

  郑菲凌不由一怔,娇艳欲滴的唇,失了血色。

  婇瑕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开口道:“你们两个是哪里伺候的?何时瞧见的爷?”

  两个丫鬟闻言,猛地转过了身,瞧见郑菲凌时,两人的脸猛地一白,赶忙跪了下来。

  不等她们回答,郑菲凌就扯了扯婇瑕的手臂,低声道:“回去吧。”

  雨幕中,她的神色令人瞧不太真切,唯独唇角翘起的弧度带着一丝嘲讽。

第134章 番外篇 狠毒算计

  一路上两个丫鬟都有些忐忑, 时不时看自家主子一眼,郑菲凌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你们不必担心。”

  说不失望是假的, 实际上, 仅有那么一点点。

  她很了解李徵,他在官场上处理公务时, 虽游刃有余,有一部分性格却随了婆母, 心底良善, 也容易心软, 以至于做事也有些优柔寡断, 就算他昨晚说了与她好好过,日后如果老爷子要求他纳妾,他最终肯定像接受雯儿一样,接受她们。

  他的孝顺和重规矩, 注定会让他循规蹈矩,就与他心情糟糕时, 雯儿哭一哭就能将人扯走一个道理。

  她今日去寻他, 固然想与他说开,更多的是有些担心,外面下着雨他若乱跑,失魂落魄之下万一出个什么事。他毕竟是康儿的父亲, 人也不坏, 能包容时,她也愿意包容他几分。

  实际上,她比谁都清醒, 因为清醒,也谈不上太伤心。

  婇瑕却很是心疼她,忍不住指责道:“爷也真是,都将人打发走了,怎么又跟她走了,还真睡出了感情不成。”

  他们有多少感情郑菲凌不好衡量,她却清楚雯儿多有心机,她的每一次算计,势必会给李徵造成影响。

  郑菲凌其实也可以效仿母亲,寻个机会将雯儿收拾掉。可一想起两人曾亲密过,她心中就腻味得慌,他惹下的烂摊子,她也不想收拾。

  不可否认,心底深处,她对他早已没了太多期盼,头一次失望,是得知雯儿的存在,实际上那个时候,她也谈不上怪他,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她放低要求即可,真正对他失望却是难产那次。

  得知是弟媳秦氏害她时,他既自责又难过,他不停地道歉时,郑菲凌也没怪他,毕竟谁也没料到,秦氏会这么偏激,又不是他主动招惹的秦氏。

  她本以为身为他的夫君,他会为她讨回公道,可实际上,他却全部听从了祖父的处理,祖父顾及两府的交情,低调处理的此事,给了她其他补偿。外人根本不知道,秦氏险些将她害死。

  他除了道歉,根本没有其他表示。她的孩子险些活不下来,她难道在乎那些补偿?她只想讨回公道,只想让害她的人得到报应。

  为了他,为了这个家,她却只能忍气吞声。说来讽刺,他最该为她出头,却不曾多做什么,反倒是她的表兄们,帮她出了一口恶气。

  郑菲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拼命想了想他的好,他会时不时往金陵给她的父母孝敬一些东西,也时常给康儿带一些小玩意,平日对她也算用心。

  要说他有多不好,真不至于。日子还得过不是吗?郑家乃金陵一大望族,她底下那么多未定亲的妹妹,她若和离,肯定会影响她们,还有康儿,和离的话,她能带走他吗?

  郑菲凌不敢赌,她并非一个人,她享受了家族的庇护,就无法任性。

  见婇瑕还在念叨雯儿,郑菲凌摇了摇头,“随她折腾去吧。”

  因为雯儿,她确实有些排斥他,真正令她失望的,又哪里是姨娘的问题。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选择,有一就有二,就算今日能和好日后还是会有裂痕。

  她有她的骄傲,有些话,连手帕交她都不曾说过,自然也不可能跟婇瑕她们抱怨。隔阂已产生,根本不是双方努力就能彻底弥补的,她只想当好自己的当家主母就行。

  男人的情情爱爱,说实话,她根本没那么在乎。

  郑菲凌回到锦悦轩时,雨才稍微下小一些,饶是如此,她裙摆上依旧蹭上了雨渍和脏污。

  她进门时,康儿正在玩绣球,瞧见母亲,他丢掉绣球,迈着小短腿朝她跑了过来。

  小家伙扑到她怀中时,郑菲凌眸中不自觉染上了笑意,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神情异常温柔,“娘亲先换件衣服再陪康儿玩。”

  康儿乖巧点头,等她换好干净衣物,康儿就哒哒跑到了她跟前,小手指了一下天空,不忘给母亲分享新发现,“有太阳还下雨!”

  郑菲凌含笑将他的小身体圈入了怀中,“刚刚康儿乖吗?”

  康儿嗯嗯点头,“康儿最乖。”

  *

  李徵转身离开小院时,雯儿不由咬紧了唇,硬生生抠断一个指甲,她又想起了从庄子上回去时的事,她刚回府,就得知郑菲凌有了身孕。

  当时郑菲凌胎相也不是太稳。

  雯儿身体不适时,他过来探望过她,她告诉他身体已好了许多,那一日,她本以为他会留在她房中,谁料,他仍旧走了,如同今日,只给她一个背影。

  雯儿眸中满是狠厉,郑菲凌究竟哪里好,竟令他这般在意,在意到甚至不想再碰她。

  李徵回来时,没有撑伞,他走到门口时,浑身已湿透,瞧见他,守门的婆子吓了一跳。

  康明晚他一步回的李府,刚刚正在找他,他也刚从外面回来,比他要好的是他打着伞,他冲到了李徵跟前,“爷?”

  李徵没什么反应。

  康明撑着伞,跟在他身侧,将他带回了室内,天气还有些冷,他淋成这样,康明唯恐他患上风寒,赶忙让丫鬟给他熬了一晚姜汤,他则帮他脱掉了衣袍,给他宽衣时,康明才发现,他脖颈上有一道唇印,分明是女子用口脂留下的。

  康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跟在主子跟前多年,自然清楚,他根本不重欲,太太几乎不涂口脂,这痕迹……

  康明没敢深想,主子的事也不是他一个奴才能置喙的,恰好奴才备了水,康明先服侍他洗了个热水澡。

  他犹如一个瓷娃娃,坐在那儿没半分反应,沐浴好时,丫鬟将姜汤端了进来。

  李徵不想喝,转身入了书房,康明怕他生病,端着姜汤走了进去,他自然清楚自家主子心情为何不好,他绞尽脑汁劝了一句,“太太之所以会避孕,说不准是上次的生产给她留下了阴影,未必是旁的原因。”

  李徵闻言,眼眸总算动了动,这才想到,上次她险些一尸两命。

  见他有了反应,康明又赶忙劝了一句,“爷还是将姜汤喝了吧,小少爷尚小,身子骨正弱,你就算不为自个着想,也得为小少爷想想不是,万一生病,太太和小少爷肯定要来看您,万一将病气过给小少爷可如何是好?”

  李徵这才端起姜汤,辛辣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时,他也有了点精神气。

  太阳雨来得快,停得也快,雨停下来后,太阳也躲在了乌云后。傍晚时,又落起了雨,雨没完没了,下了许久,直到翌日清晨才停,这一晚,李徵并未去她房中。

  他不来,郑菲凌也乐得清闲。

  天气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他年轻,身体也硬朗,并未患上风寒,反倒是康儿染了风寒。

  他身体不适时,一直是郑菲凌在照顾他,晚上,郑菲凌也歇在了他的住处。

  康儿好不容易好时,她却因过度劳累病倒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养了好几日,仍旧没好,这几日,李徵倒是过来看过他们几次。

  姑母和李洺倩也特意过来探望了她一下,不仅她们来了,她的姨母竟也来了。

  郑菲凌仅有这么一个姨母,她也是个苦命人,她生得美,才学也出众,当初提亲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人,她放着许多青年才俊不要,却偏偏看上了异族人。

  为了嫁给他,甚至不惜与外祖父决裂,成亲没几年,姨丈就抛弃她回了北戎,自此了无音讯,是她一个人辛辛苦苦将表兄陆钧泽拉扯大的。

  他们是五年前来的京城,比郑菲凌还早来一年,上次郑菲凌险些被害,就是表兄陆钧泽和李洺然帮她出的恶气。

  姨母来时,除了带了不少补品,还带来一把文老先生自制的七弦琴,这把琴造型浑圆,乃冰纹断,龙池等面板上贴着小桐木,背后还刻着“宣景”两字,“宣景”是文老先生的表字。

  郑菲凌最爱古琴,文老先生的琴可谓千金难求,她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饶是在生病,瞧见这把琴时,都精神了几分。

  姨母笑道:“也不知你表兄打哪儿寻来的,就猜你会喜欢,你赶紧养好身体,到时可以弹给康儿听。”

  表兄有北戎血脉,个头很高,鼻梁也异常挺直,一瞧就有外族血脉,他大郑菲凌三岁,八岁时才被她外祖父认回家,最初很多小孩喊他野孩子。

  他异常寡言,一双眸又凶又狠,八岁大的小男孩,像极了林间肆意长成的小兽,大家都对他又惧又怕。许是因为郑菲凌是头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小孩,他待郑菲凌一直很好,每年郑菲凌生辰时,他都会送给她一样很宝贵的礼物。

  这把琴郑菲凌同样喜欢,“还没到我的生辰,表兄怎么提前送我礼物了?”

  清楚表兄什么脾气,她也没推辞,含笑收了下来。两人小时候虽亲近,大后反倒疏远了起来,实际上,自打来到京城后,她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她险些一尸两命那次。他走后,李徵嘴角还破了皮,郑菲凌一直怀疑是表兄揍的他。

  他向来寡言,典型的人狠话不多,那几日,李徵走路姿势都有些怪,郑菲凌心中对李徵有怨气,权当没瞧见。

  姨母道:“他年前就寻来了,在那儿放着也是放着,就让我给你拿了过来,对了,他还让我给康儿带了个礼物,瞧我这记性。”

  她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小心翼翼掏出几颗蓝宝石,“喏,他说小孩估计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让他拿着玩吧。”

  郑菲凌忍不住扶额,“宝石这么贵重,哪能让他这般玩。”

  郑菲凌又推了回去,“这么漂亮的宝石,让表兄自己留着吧,日后成了亲,给表嫂打首饰也好呀。”

  姨母叹口气,“他跑南闯北的,时常不着家,过两日还要离开,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给你娶上表嫂,他也不稀罕这些,这是他给康儿的,你别替康儿拒绝,小家伙喜欢就成。”

  康儿眼睛亮亮的,确实喜欢。他很懂事,因为母亲没说让他要,就算喜欢,他也只眼巴巴看着,没有上去玩的意思。

  郑菲凌清楚表兄的脾气,在他眼中,这些宝石估计也就跟漂亮石头没什么区别,她没再拒绝,让康儿拿着玩去了。

  怕打扰她休息,姨母并未多坐。

  接下来几日,郑菲凌依旧在养病,就连皇后娘娘也送来不少补品。可惜,她身子骨不争气,一病就是好几日。

  转眼就到了二月十四这日,赵氏又过来看了看她,“今日觉得怎么样?好利索没?明日若不能去护国寺,咱们就推迟半个月。”

  郑菲凌已病了六日,许是许久没生过病,这次格外难缠,身体仍觉得倦怠,她清楚打上个月开始,婆母就在盼着去护国寺,她不好让她失望。

  她笑道:“不用推,我好的差不多了,一直闷屋里也不见得好,正好走动一下,活动一下筋骨。寺庙有凉亭,有寮房,我若觉得累,也能休息。”

  赵氏总觉得儿子最近怪怪的,他明日难得休沐,有他陪着,也能促进他们夫妻间感情,她道:“成,那就还明日吧。”

  晚上,李徵同样来了她的住处,他前几日才调节好心情,不论她心中有谁,她都是他的妻,他总能打动她,怀揣着这个想法,他心情才好受些。

  他每次过来时,郑菲凌都已经睡下了,因身体不适,她睡得沉,根本没能醒来,今日,郑菲凌却醒了,她身体懒洋洋的,懒得应付他,就没睁开眼睛。

  她察觉到,他小心翼翼将她揽入了怀中,又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郑菲凌比较反感他亲吻她的唇,只是额头,她还能忍,便没有动。

  翌日清晨,用完早膳,他们便出发了,考虑到康儿年龄尚小,郑菲凌将他留在了家中,小家伙眼泪汪汪的,瞧着还怪可怜,他喜欢婇瑕和婇娜,怕他闹,郑菲凌还特意将两个贴身丫鬟留在了府里。

  她只带了一个二等丫鬟。

  婇瑕还有些不放心,道:“主子,不若让婇娜跟着您吧,小少爷这儿有奴婢在就行。”

  看小孩可不轻松,其他丫鬟都不若婇瑕和婇娜能干,将孩子交给她们,郑菲凌才放心,“我和祖母一走,怎么也得好几个时辰,全靠你,你也累,就让婇娜陪着吧,只是去一趟护国寺,还有护卫,不会有事。”

  她们去年也去了两次护国寺,每次去身边都有护卫跟着,这次不仅赵氏去,爷也跟着,安全应该无碍,婇瑕便也没再担心。

  今日天气极好,他们出发得也早,郑菲凌亲自将赵氏扶上的马车,她与婆母坐在一辆马车上,李徵则是骑马去的,丫鬟们另外乘坐一辆马车,赵氏也仅带了两个丫鬟,一个是捏腿很厉害,一个则是她的大丫鬟。

  赵氏性子本就和善,郑菲凌又深谙相处之道,一路上婆媳俩说说笑笑的,异常和睦。

  李徵骑马跟在马车旁,自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他薄唇不自觉抿了起来,这一刻,竟有些羡慕他的母亲。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护国寺时,才刚巳时。

  护国寺常年香烟缭绕,每逢初一、十五,寺内都有不少香客,她们来到主殿时,已有不少人捐过香油钱,郑菲凌和赵氏各捐了一笔。

  李徵始终陪在他们身侧。她们进去上香时,他在外面等了等,恰好听到两个人在讨论求姻缘的事,都在说寺内的姻缘签很准,甚至能看出来,夫妻间是否和睦,是否能顺顺利利走完一生。

  李徵听得多少有些心动,打算一会儿趁她们休息时,去求个姻缘签试试。他正思索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却撞了他一下,那小男孩吓了一跳,眸中满是紧张,一叠声地道歉。

  李徵摇摇头,“以后小心些就行。”

  小少年鞠了一躬,道了声谢才离开。

  护国寺面积大,她们刚拜完两个殿,就已到了午时。

  赵氏年龄有些大,走多了腿自然疼,她看了一眼儿媳的脸色,见她也有些疲倦,就对儿子道:“你找小沙弥询问一下寮房多不多吧,带我们去寮房休息一下。”

  寺内有给贵客休息的地方,赵氏在护国寺捐过不少香油钱,有幸得到一个单独的院子,说是单独的院子,其实也就五间房,她们既有丫鬟,又有护卫,五间房不算多。

  她们来到寮房后,赵氏便让丫鬟领取了素斋,用完素斋,赵氏就困得不行,对郑菲凌和李徵道:“太累了,我先休息会儿,睡醒再逛剩下的殿堂吧,你们若不累,可以一起赏赏景。”

  郑菲凌也有些困,道:“我也休息会儿,不逛了。”

  李徵恰好想去求姻缘签,道:“那你们休息吧,我一会儿自己转一下。”

  郑菲凌颔首,她实在困,李徵走后,她就睡着了,不仅她,赵氏和几个丫鬟也一并睡着了。

  郑菲凌睡得沉,根本不知道,午时四刻时,寮房内,突然闯入一个男人。

  男人相貌还算倜傥,个头也很高,这个天气还拿着一把扇子,一副风流相。

  他进来时,瞧见床上的女子后,不由吹了声口哨,床上的女子面若芙蓉,当真是人间绝色。

  可惜了。

  李徵回来时,隐约听到室内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嗓音,他说:“凌儿,快让我亲亲,你那夫君不知跑哪儿去了,还不知何时归来,难得一见,让爷好好亲亲,爷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