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频频朝殷景善使眼色,眼皮都眨酸了。

殷墉默默地喝茶,放下茶盏后,他看着二人道:“你们过来可是有事?没事我先出门了。”

殷景善忙道:“爹,过继的事,我跟阆哥儿说了,他不愿意,跪着跟我哭,问我是不是不要他了,我看着实在难受。”

说着,他抬袖擦眼睛,袖口沾了赵氏提前兑的辣椒水,轻轻一蹭,殷景善两只眼睛的眼皮都红了,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赵氏也配合地落起泪来,这事她做习惯了,分寸掌握的好,哭得还算体面。

殷墉看着儿子滑稽的哭相,叹道:“阆哥儿还小,你再好好给他讲讲道理,若他实在不愿,那便罢了。”

殷景善闻言,心中狂喜!

作者有话要说:二叔:哈哈,辣椒没白抹,眼泪没白流!

蕙蕙:行吧,您再多乐呵一天。

嘿嘿,100个小红包,傍晚二更见!

第30章

魏曕在卫所里用的午饭,下午才回府。

殷蕙刚歇晌起来,正准备梳头,见到魏曕,她朝两个丫鬟使个眼色。

金盏、银盏麻溜地退了出去。

殷蕙走到魏曕面前,先去握他的手。

外面寒气侵骨,魏曕又是骑马回来,手冷如冰。

“先前给您做了两副皮套子,今日没戴吗?”殷蕙用自己温热的双手抱住他的,一边放到怀里暖着,一边柔声问。

殷家的商队冬日出行,大家都会戴上厚厚的棉布套子,里面絮着兔毛。魏曕身份尊贵,殷蕙特意让锦绣楼的绣娘给他做了两副貂皮套子,从指尖一直护到手腕,她试过,戴上后可暖和了,而且手指行动还算灵活,至少不会影响他攥握马缰。

魏曕:“大哥他们都没有。”

那皮套子很暖,平时魏曕去卫所路上都会用,今早三兄弟一起骑马出门,他又只有两副,不够送,索性自己也没戴。

殷蕙:“那,我让人多做几副?回头您给几位爷以及父王都送两副。”

魏曕:“不必,大哥他们冬日很少骑马出门,父王用的机会也不多。”

主要是他不想出这个风头。

送给父王,父王喜欢最好,不喜欢,可能还觉得他娇气,骑个马都怕冻手。兄弟们那边,也会落个刻意讨好父王的猜疑。

殷蕙懂了,专心给他暖手。

魏曕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才起床的她,穿着一件榴红底绣宝蓝蝴蝶纹的夹袄,瀑布般的长发乌黑蓬松,衬着一张白里透粉的美人面。

视线再移到两人的手上。

说起来,她有阵子没这么巴巴地献殷勤了,入冬后他便去卫所里当差,顶着风骑马那么多次,她问过他冷不冷,跑来暖手还是第一次。

已经吃过她的美人计,魏曕稍加一想就明白了,殷氏怕他不高兴陪她回殷家探亲,亦或是怕他到了殷家不把殷墉放在眼里。

又想提前贿赂他?

光暖个手可不够。

挪出一只手来,解开她腋下的盘扣。

殷蕙柔顺地靠到了他身上。

魏曕看着她越来越艳的脸,问:“可以了?”

殷蕙垂着睫毛,摇摇头:“明晚吧。”

魏曕抿唇,这个年过得很素,今日她主动来招惹,他还以为她的月事已经彻底结束。

虽然失望,却也没有马上就松手,还是将她抱到了帐中。

主菜美味,前菜也能怡情。

等他怡够了,殷蕙才枕着他的肩膀,软声问:“明日出门,咱们把衡哥儿也带上吧?祖父挺想他的。”

魏曕:“嗯。”

殷蕙先把殷家可能叫他不喜的事说了说:“您是贵人,我娘家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失礼之处还望您多多包涵。”

魏曕:“嗯。”

殷蕙:“若祖父提到过继的事,二叔二婶争辩起来,我会接话,您只管坐着喝茶就行,犯不着与他们多嘴。”

魏曕:“好。”

殷蕙忽然撑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问:“不会我们说着说着,您嫌聒噪,便一走了之吧?”

魏曕瞥她一眼:“不会。”

殷蕙笑了,无论如何,魏曕还算言而有信。

次日上午,下人们先把殷蕙预备的节礼抬到马车上,殷蕙、魏曕才出了门,乳母抱着衡哥儿走在后面。

到了东六所所门附近,撞见魏昳、纪纤纤,看打扮也是要出府。

“三弟要去哪里?”魏昳跟魏曕打招呼。

魏曕解释道:“带五郎去给殷老拜年。”

魏昳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五郎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他曾外祖父吧?”

这个问题,他看着殷蕙问的。

殷蕙笑着应道:“是还没见过。”

魏曕:“二哥也出府吗?”

魏昳:“嗯,一起走吧。”

如此,殷蕙与纪纤纤便走到了一块儿。

无论是皇家还是普通百姓人家,儿媳妇能回家探亲都是喜事,殷蕙心情好,脸上始终带着盈盈笑意。

纪纤纤看得心里发酸,自打她嫁到燕王府,已经五年多没见过家人了,平时只能书信来往。

“三弟妹真叫人羡慕,娘家离得这么近,想何时回去就何时回去,不像我,家里在京城,寄个信都要等很久。”

殷蕙听出来了,纪纤纤这句话的重点在她祖籍京城。

转而殷蕙又想到,再过几年,等公爹入主京城,徐清婉、纪纤纤就都能频繁见家人了,反而轮到她离家千里。只是上辈子,祖父横死,燕地再无值得她思念的人,这辈子,她宁可去品品这思念之苦,也要保祖父身体安康。

“总有机会见面的。”殷蕙轻声客套道,其实也是实话。

纪纤纤却觉得这妯娌在刺激自己,她有什么机会,公爹燕王都难回趟京。

出了王府,两家人分别上了马车。

纪纤纤还在酸殷蕙可以回娘家。

魏昳搂着人哄道:“回去又如何,三弟妹的父母早去世了,家里就一个祖父还惦记她,哪像你,岳父岳母年年都送东西过来,你可比她有福多了。”

纪纤纤终于舒坦了,不再想三房的事。

殷蕙一家三口坐在一辆马车里。

这是衡哥儿第一次走出王府。

征得魏曕的同意后,殷蕙挑起半边帘子,让衡哥儿扶着窗边,她在后面抱着小家伙,娘俩一起往外看。

衡哥儿的眼睛都快不够用了,一会儿仰头往上看天,一会儿低头看地。

其实王府外面太静了,没什么好看的,可惜真正到了热闹的地段,魏曕就让殷蕙放下帘子,不许娘俩再抛头露面。

衡哥儿不干,在娘亲怀里扭来扭去。

魏曕将儿子接过来,父子俩你伸手我按手,多次趴窗失败后,衡哥儿看看老子,抿着小嘴,整张脸开始转红。

这就是要哭的前兆。

魏曕默默地挑开了他这边的帘子。

衡哥儿立即就笑起来,红红的脸也恢复了白净的颜色,变得比天还快。

魏曕面无表情地扶着儿子,俊美严厉的脸一半露出来,一半掩在半垂的帘子后。

马车到了殷家所在的狮子巷,很快就有街坊百姓认出了燕王府的马车,再看窗边趴着一个眉眼漂亮的男娃娃,有人惊呼起来:“哎呦,这孩子长得可真俊,是不是殷二小姐的儿子啊?”

“扶着他的是不是燕王府的三爷?”

“这么说,三爷陪二小姐回娘家了?”

“二小姐就是有福!”

议论声接二连三的传进来,殷蕙瞅瞅魏曕,小声道:“街坊们喜欢看热闹,不过没恶意的,您别在意。”

魏曕神色淡淡。

“有的百姓会跟着马车走,等会儿我们家门口肯定挤满一圈等着瞻仰您风采的人,您无视他们就好。”

魏曕看过来。

殷蕙咳了咳,有点担心魏曕会不会被那人山人海抢着看他的阵仗气到。

殷宅到了,马车停了下来。

殷墉带着家人早早站到马车十步外,恭敬等候。

魏曕先下车,视线所及,果然是一圈被护卫们拦在外面的布衣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双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当他看过去,一部分百姓会惶恐地低下头,等他看向别处,刚刚低头的那些人马上又继续看。

随行的乳母接过衡哥儿,最后殷蕙戴着帷帽下了车。

“小民见过三爷。”

殷墉压抑着喜悦,朝魏曕行礼道。

魏曕虚扶一把:“您老免礼,一家人不必见外。”

殷蕙也道:“祖父,咱们先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殷墉忙请小夫妻俩往里走。

殷蓉挨着赵氏走在旁边,偷偷瞧着魏曕那份独属于皇家子弟的尊贵气度,再看看魏曕旁边春风得意的殷蕙,殷蓉嫉妒得直咬牙。差一点,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了,如今她却只能嫁给一个七品知县蒋维帧,即便最后蒋维帧进了内阁做了首辅,也比不上殷蕙稳握手中的郡王妃之位。

一家人移步到了厅堂,分主次落座。

殷蕙、魏曕坐的是主位。

殷墉、殷景善坐在左下首,身后站着殷闻、殷阆两兄弟。赵氏坐在右下首,殷蓉乖巧地站在她身后。

训练有素的丫鬟们端上茶水,再恭敬退下。

殷蕙知道魏曕话少,祖父再擅长接人待物,遇到魏曕也难逃冷场,客套几句后,她便抱着衡哥儿走过去,笑道:“衡哥儿快给曾外祖父拜年。”

衡哥儿一听拜年,笑眯眯地朝殷墉作起揖来。

殷墉笑得眼角的褶子都更明显了,一边端详着小家伙的五官,一边摸着胡子夸道:“衡哥儿长得好,天庭饱满,眼里有神,嗯,像三爷的地方更多,长大了肯定也是龙章凤姿、神采非凡。”

老爷子夸得好听,赵氏偷眼去瞄三爷,就见人家还是冷着脸,听不懂夸似的。

这气势,就算成了她的女婿,她也不敢摆丈母娘的谱啊。

殷墉夸完,还拿了一个封红出来,放到衡哥儿手里。

薄薄的一个封红,衡哥儿双手抓着晃了晃,没听到金叶子的撞击声,扭头看娘亲。

比金叶子更薄的,只有银票。

殷蕙毫不客气地将封红放到袖子里,笑道:“娘先帮你收着,衡哥儿快谢谢曾外祖父。”

说完,她就把小家伙塞到了老爷子怀里,惦记这么久了,光看哪里够,怎么都要抱一会儿。

殷墉非常喜欢衡哥儿,衡哥儿也不认生,跟曾外祖父玩得很亲。

殷蕙坐回原位,轻声给魏曕介绍殷景善等人:“您还记得吗,这是我二叔,那是我大哥……”

魏曕配合她,用重新认识一遍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殷家众人,说实话,如果在大街上见到,他确实认不出这些面孔。

殷墉听着小孙女的声音,等小孙女介绍完了,殷墉突然叹了口气。

这种场合叹什么气,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殷墉对着殷蕙开口了:“阿蕙啊,初一那晚,祖父做了个梦……”

殷景善、赵氏一听这开场,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殷墉哪里管他们,一口气说完了,总结道:“祖父思量几天了,想把阆哥儿过继到你爹名下,阿蕙你觉得如何?”

殷蕙诧异地看向殷阆。

殷阆垂眸,手心里冒出了汗。

没等殷蕙开口,殷景善忍不住了,低声朝老爷子道:“爹,三爷难得过来,您先招待三爷,这事咱们私底下再说?”

殷墉便看向魏曕。

魏曕神色冷淡:“阿蕙难得出府,过继是大事,今日说清楚也好。”

殷景善心里咯噔咯噔的,媳妇猜得没错,三爷果然是此事的主谋!

赵氏与他对了个眼色。

“三爷都这么说了,阿蕙究竟同不同意,给祖父一个准话吧。”殷墉继续问道。

殷蕙露出缅怀之色,感慨道:“难为祖父一片苦心,二弟若能替父亲继承香火,我自然支持,就是不知二叔二婶可否舍得。”

这就轮到殷景善夫妻俩表态了。

殷景善刚要说点场面话,就见那冷冰冰的三爷冷冰冰地朝他看来。

殷景善一慌,忘词了,只好直接说最关键的,对殷蕙道:“阿蕙这是什么话,二婶二叔当然都同意,只是阆哥儿倔强,他不愿意,跟我们哭闹两天了,怎么劝都不听。”

殷蕙闻言,越过他看向一直默默站在后面的少年郎:“二弟不愿意吗,可否跟姐姐说说你是如何想的。”

殷景善、赵氏同时回头,下意识地用眼神威胁殷阆。

殷阆看眼二人,默默地绕到厅前,跪在中间,沉声道:“我身份卑微,不敢辱没了大伯父。”

殷景善、赵氏暗暗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外室子还算懂事。

魏曕端起茶碗,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殷蕙叫殷阆抬起头,她看着少年郎那双不符合年纪的沉静的眼睛,柔声道:“你我姐弟都是殷家的后人,没有卑贱之分,二弟若没有其他顾虑,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此事,从此你我同气连枝。倘若二弟真的不愿,那姐姐也不会强求,继续做堂姐弟也好。”

殷阆蓦地红了眼眶。

他明白了,那日堂姐撞见他病倒,并非冷漠无动于衷,而是真的关心他,想出了这个能彻底解决他处境的办法。

得姐如此,胜过亲父。

“承蒙姐姐不弃,弟愿意。”

殷阆挺直脊背,再朝殷蕙磕头。

殷蕙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殷景善、赵氏夫妻傻了眼,怎么回事,不是说好拒绝的吗,这小子怎么临时反水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正是殷墉。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此事便定下来了,阆哥儿别只记得认姐姐,还不快给三爷敬茶。”

殷蕙笑着将魏曕的茶碗交给殷阆。

殷阆再恭恭敬敬地献给魏曕:“姐夫请用茶。”

魏曕扫他一眼,接了,惜字如金:“岳父生前有贤名,望你自勉自励,将来代岳父耀殷氏门庭。”

作者有话要说:二叔:姓魏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老的小的都贪我们殷家的银子!

燕王:你是在说我?

二叔:……我说三爷跟衡哥儿。

燕王:嗯,拉出去砍了。

哈哈,100个小红包,明天见~

第31章

殷阆过继到大房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殷景善、赵氏心里都憋屈,哪怕碍着魏曕在场不敢说,脸色也差了,强颜欢笑都笑得好像脸在抽筋。

殷墉看在眼里,很是无奈。

没有三爷,他也有办法叫儿子儿媳答应过继,别的不说,殷家还有旁支,儿子不交出殷阆,他从旁支过继一个来,对儿子来说还不如安排阆哥儿出来,好歹也是他的血脉。

只是那些法子,太费唇舌,不如借三爷的威势,瞧瞧,三爷只是坐在这里,儿子儿媳就消停了。

殷墉又看看长孙殷闻,见殷闻笑容依旧,并不介意过继这事,殷墉略感欣慰。他早就不指望次子了,还好长孙养得正。

“好了,你们带阆哥儿回去收拾收拾吧,明上午我会请几位族老过来,正式把阆哥儿的名字记在你们大哥名下。”

殷墉道。

事已至此,殷景善、赵氏只能认了,行礼就要离开。

殷蕙吩咐金盏:“你跟过去帮忙吧。”

殷景善夫妻俩都憋着气,她怕殷阆挨打。

赵氏听在耳里,暗暗握拳,殷景善的脸也更青了,他确实想回到二房后,狠狠打殷阆一顿的,如今金盏也跟着,他再难动手。

怪谁?

怪侄女殷蕙仗着自己攀上了高枝,跑到家里狐假虎威,不将叔父看在眼中。

转身之际,殷景善深深地看了一眼殷蕙。

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将心中的怨恨投向一个才刚刚十七岁的侄女。

殷蕙丝毫不惧,亦不会动摇。若她什么都不做,等待她的便是二房一家害死祖父,也败光了祖宗的基业。

“祖父,我先去几位族老家转转,最近大家都忙着宴请,我看看谁明日有空。”殷闻沉稳有礼地道。

殷墉笑着颔首。

殷闻再朝魏曕行礼,跟着父母告退。

厅堂里人少了大半,气氛也轻松下来,殷墉捏捏衡哥儿的小胖手,对魏曕道:“三爷,过继是大事,今晚可否请您与阿蕙在这边过一夜?等吃完明晌午的宴席你们再回去如何?”

魏曕不想留在殷家应酬那些商贾,道:“阿蕙可以留下,我与衡哥儿还有安排。”

殷墉马上道:“也好也好,三爷正事要紧,这样,阿蕙先带三爷去你院里歇歇,我再去嘱咐你大哥一些事。”

殷蕙便接过儿子,目送祖父出去后,她看向魏曕:“刚刚有劳您了。”

事情办得这么利落,魏曕立了头功。

魏曕不置可否。

一家三口朝殷家大房所在的东院走去。

殷家是巨富,但宅院盖得与其他富豪之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光看宅子布景根本看不出殷家拥有几百万两银子的家底,反而处处透着一种世家的沉稳与简朴。

这种简朴一直延续到殷蕙出阁前所住的蕙香居,终于消失了。

跨进蕙香居,里面精致得仿佛另一个天地。

主院里摆了两个半人高的鱼缸,那鱼缸看色泽、质地便知道是定窑所出,如此难得的瓷器,却被殷蕙随随便便摆在院子里接受日晒雨淋,哪怕她已经出嫁,殷家也没有将鱼缸收起来,依然留在这里,随时等候殷蕙回家赏看。

进了厅堂,里面更是摆了一整套紫檀家具,保养得极好,没有丝毫磕碰痕迹。

简单一瞥,魏曕心中就有了比较,妻子这居处,比徐王妃的院子都贵气。

这还只是厅堂,内室只会更奢华。

难怪能养出她那一身细皮嫩肉。

乳母扶着衡哥儿去院子里玩了,金盏端了茶水上来,重新回到熟悉的家,小丫鬟脸上都带着喜气。

殷蕙问魏曕:“您今晚真不在这边歇吗?若不喜喧哗,明早用过早饭再回去也好啊。”

魏曕:“不必。”

殷蕙就不强求了。

魏曕开始喝茶。

殷蕙见他一眼都不往内室那边看,似乎对参观她的闺房毫无兴致,她主动邀请吧,又有显摆的嫌疑。

思来想去,殷蕙想到一处魏曕可能会喜欢的地方。

“距离午宴还早,我带您去藏书阁看看?听祖父说,我们殷家曾经有位老祖宗爱书如命,派人去各地搜罗了一些孤本,或许有您感兴趣的。”

燕王的五个儿子里,魏曕的武艺最出众,但他亦有文采,只是魏旸、魏昳时常赋诗作画展现自己的文雅,魏曕寡言少语的,从不卖弄这些。殷蕙毕竟陪他过了十年多,知道他有多喜欢待在书房,偶尔还会带本书到后宅,睡前翻看几页。

魏曕果然意动,接受了她的提议。

两人又去了藏书阁。

殷家的藏书阁位于殷家祠堂东侧,别的阁楼主要用木材修建,殷家的藏书阁经过几代改建,如今成了一座完全用红砖修葺的两层楼阁,旨在防火。墙壁四面开窗通风,窗户全是透明的琉璃,哪怕关上窗,藏书阁内依然阳光明亮。

“三爷,夫人。”负责照看藏书阁的老管事看到二人,赶到门前恭敬地行礼道。

回到娘家,殷蕙看谁都亲切,笑道:“您去忙吧,我带三爷随便看看。”

老管事识趣地退下了。

殷蕙请魏曕入内。

藏书阁内摆放着一排排的书架,藏书分门别类摆放有序,每个书架一侧都挂着类别的名称,譬如经史子集。

殷蕙刻意走在魏曕身后,他对哪里感兴趣,她就跟着走。

一楼逛了遍,两人去了二楼,上面的藏书更珍贵,甚至有批名家字画,魏曕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

逗留了两三刻钟,魏曕只动手取下过五本书,翻看片刻,再放回去。

殷蕙默默记下这五本书的书名与位置。

用过午饭,魏曕带着衡哥儿先行离去,他虽走了,却留下长风供她差遣。

聪明人行事谨慎,不会明目张胆地得罪权势之家,反而是那些蠢的,容易为一时意气而冲动犯错。

殷家现在分成了两房,大房是她与殷阆姐弟,一个妇弱一个年少,二房真想出什么蠢招,姐弟俩如何抵挡。殷墉再护着她,终究老了。

殷景善、赵氏赔了一顿饭的笑脸,送走魏曕后,夫妻俩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正要向殷蕙发作,就见殷蕙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国字脸冷面男人,腰间佩剑,显然是个护卫。

三爷的护卫,燕王府的护卫!

夫妻俩忙又收起怒色,决定再忍忍。

“爹,明日过继的事,咱们再好好谈谈吧?”殷景善扯出笑脸道。

殷墉点点头。

赵氏再对殷蕙道:“阿蕙也跟着听听。”

哼,等一家人进了厅堂,护卫留在外面,她再将门一关,就算不敢打这死丫头,她也要骂哭她!

殷蕙笑了笑:“大事祖父、二叔做主就好,我先跟二弟说说话,顺便在东院给他挑间院子。”

殷墉道:“去吧,明早就要忙起来,你就这半日闲了。”

殷蕙便叫上殷阆,在长风与金盏的护卫下回了东院。

午后的阳光明媚,只是寒冬的空气依然凛冽,殷蕙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

殷阆也马上停下,与她隔了两步的距离,对上殷蕙的视线,少年郎略显局促地垂下眼帘。

感动归感动,姐弟俩毕竟很少见面,彼此不了解,难免生疏。

殷蕙来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的胳膊,皱眉道:“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殷阆看着姐姐绣着梅花的裙摆,低声道:“还好。”

赵氏的苛待都藏在暗处,譬如冬日炭火给的少,冬衣做的薄,好在,他都习惯了。

殷蕙亲眼目睹过少年郎屋里的冷清,不忍再想那些苦,转身对金盏道:“你去找德叔,让德叔安排两个小伙计,一个去锦绣楼给二少爷拿几套冬装,一个去请周叔过来见我。”

金盏领命而去。

殷蕙与殷阆并肩而行:“阿阆,你对二叔他们还有留恋吗?”